第十九章 翻盤
沙沙、沙沙——
狄林執筆，在空白的陣盤上刻下一道道線條。他的神態從容自若，好似成竹在胸；動作行雲流水，透著一種奇異的韻律。
這般模樣，根本不像是尋常的陣法初學者，簡直就是一位真正的陣法大師，在做著炫技式的表演。
周遭的一眾外府弟子，望著狄林的動作，不覺都有幾分很震撼的感覺：
「沒想到，狄林師兄在陣法一道上，竟也有這麼深的造詣。」
「是啊，看狄林師兄刻畫陣法的神態動作，簡直就像是一位陣法大師！即便武府的陣法講師，好像也沒這裡厲害……」
「太妖孽了！」
……
人群中不由傳來一陣陣驚嘆聲。
但眼力更高明的屈毅、狄雪等人，看著陣盤上被刻畫出的線條，神色卻漸漸變得更加凝重。
這是——
聚元陣？
聚元陣，不過是一種最基本的陣法，甚至完全可以說，是基本的一品陣法中最基本的陣法，是每一位開始修習陣法的武者，都會最先接觸、學習到的陣法。這樣基礎的陣法，即便能夠刻畫出來，又能說明什麼問題？
三長老本就鐵心想要將狄林逐出武府，狄林若只能夠刻畫聚元陣法的話，三長老逐退狄林的理由豈非很充分了？
屈毅、狄雪等人不由都是憂心忡忡。
而一旁的三長老，則是不由大喜，原本還擔心狄林真有什麼厲害後手，但眼下看來，好像也就這樣嘛。
刻畫聚元陣法，即便他刻畫成功了，自己也完全可以說這根本不算什麼！
——
未幾時，聚元陣的陣法線條便已經走到了最後，勾筆，落！狄林手腕一轉，陣筆在陣盤上落下最後一道線條。
嗡——
好似發出一陣無聲的鳴響，聚元陣盤竟是虛空微微盤旋，自發地輝映起淡淡的ru白色光華。
0.9。
這次狄林狀態極佳，刻畫的平均水準，也保持在0.9左右，可要比出售給百寶閣的那套聚元陣，還要更加出色。
狄林從容地放下陣筆，一手抓住陣盤，轉向三長老、屈毅他們的方向，「請管事、講師驗核陣法。」
「不必了！」
三長老早已經急不可耐地打斷狄林，「聚元陣法這種低階、粗淺、最基礎不過的陣法，有什麼好看的？我們狄家武府之中，能刻畫聚元陣法的一抓一大把！就算你刻畫成功了，又能怎麼樣？根本算不得什麼天賦！現在，你立刻給我滾出武府去吧！」
他根本連看一眼陣盤的興趣都沒有，他也根本不相信，一套基礎的聚元陣法，難道還能玩兒出什麼花樣來？只想趕快將狄林趕走。
狄林卻固執地道：「三長老，這不合規矩吧？還請三長老驗看。」
屈毅不忍，嘆口氣之後，站出來從狄林手中接過陣盤來。對於陣法一道，他的了解也不多，不過，陣盤的使用當然是沒有問題的。但拿在手中，屈毅卻並未注入真氣，一臉為難的模樣。
雖然他有心偏向狄林，但只刻畫成功這種基礎陣法，似乎……真的不足以說明天賦吧？三長老這次可是理由充分啊。
三長老一見這一幕，不由更是冷笑，「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屈毅，你激活陣盤讓他死了這條心吧。」
——
「呵呵，沒想到，竟看到了這麼精彩的一幕。」
便正在此時，忽然有一個悠然的聲音從一旁傳來，聲音里滿是調侃和嘲諷。
「誰？」
三長老聞言不由一怒。但他扭過頭去，就見一行人正向這裡走來，說話的正是走在最前面的那個鶴髮童顏的老者。
這老者他並不認識，但老者身旁陪著的一人，赫然卻是他們狄家的家主，狄鎮！三長老不由渾身一個激靈。
「家主——」
一行人很快走到跟前，狄鎮一臉不悅地望著三長老，「你在搞什麼？」
三長老訥訥著不知如何回答，心裡幾yu吐血……
他就是想逐退一個普通的外府弟子而已，怎麼偏偏會惹出這麼多的變故來？
卓大師已經伸手從屈毅手中，接過了狄林刻畫的那套聚元陣——屈毅見狄鎮家主陪著這位老者過來，自然猜到了這老者身份不凡，當然不敢忤逆。
卓大師拿著陣盤仔細審量半晌，忍不住喟然長嘆一聲，「後生可畏啊。」然後轉手將陣盤遞向三長老，「你激活它試試吧。」
三長老下意識地接過陣盤，目光卻轉向狄鎮，露出求助的眼神。
「激活它。」
狄鎮惱怒地低喝道。
他此時還有些摸不著狀況，但下意識猜想，大概這個外府弟子——他身為一家之主，當然不會認識狄林這麼一個小人物——跟卓大師有什麼淵源，而三長老卻不知為何，要為難這個少年，引起了卓大師的不滿……
狄鎮這時候哪裡還有心情顧及三長老的感受？他滿心只想著，可千萬不要讓卓大師因此惱了他們狄家才是。
眼見再過一些時日，便又到了他們狄家的「紫虹千化陣」，例行維護的日子；若是沒有卓大師出手，可著實不讓人放心。
不過話說回來，若真惹惱了卓大師，再讓卓大師出手，就更不放心了……
家主有命，三長老當然不敢違背，只好聽話地手持著陣盤，注入真氣，激活了那套聚元陣。
激活陣法，有什麼用呢？
嗡——
正在所有人心底疑惑的時候，卻忽然只見那座聚元陣上，驀地亮起了奪目的白色光華，天地元氣霎時間瘋狂地向著這裡匯攏過來，簡直如同颳起了一陣風暴一般，修為淺的都險些站不住身子。
再定睛看的時候，三長老手中，那座聚元陣盤上，已經浮現出了一個足足尺許大小的元氣漩渦，虛空盤旋著，透著一股濃郁而恐怖的力量。
「哇——」
「真的刻畫成功了！」
「狄林師兄果然厲害……」
最先反應過來的，卻是狄家的一眾外府弟子，他們不明狀況，還在為狄林刻畫成功了聚元陣歡呼。
然而自狄雪、屈毅往上，連同狄鎮家主，以及早有幾分心理準備的陸珮、卓大師，都是滿心震撼、難以置信地望著那陣盤。
這、這——這真的只是一座一品陣法，聚元陣么？
這吸納元氣的幅度，也太恐怖了吧？
三長老霎時間變得臉上一片慘白，手中一哆嗦，聚元陣的陣盤已經脫手而出，向著地上墜了下去。
狄鎮渾身忍不住一抖，連忙一個搶步，驟然掠上前去，搶先撈起了那聚元陣。
開玩笑，這種品階的聚元陣，價值還在其次，功用可是無窮的！若真讓它墜在地上摔壞了，可簡直就是他們狄家最大的笑話了！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卓大師悠然上前，望著狄林滿是讚歎地道：「這位小兄，這套聚元陣刻畫的完美程度，老朽也是自愧不如啊。」
卓大師這番話一出，周遭眾人便都又是一驚。卓大師，可是他們白虎城陣法第一人！即便他這麼說，有著幾分鼓勵後輩的意思，但狄林在陣法一道上的天賦和造詣，已經無人能夠質疑了。
狄林連忙謙虛，「不敢不敢，小子不過僥倖刻畫成功而已，豈敢與卓大師相比較？」
狄鎮望著狄林又是吃驚，又是欣慰，驚的狄家武府中居然有這麼一位陣法天才，自己卻不知道；欣慰的是，他畢竟是狄家子弟。不過當然，欣慰中還有著幾分yin霾，心裡不時轉著先前三長老、狄林之間所發生的那一幕……
越是擔心什麼，便越容易發生什麼……狄鎮正想著此事，便見狄林忽然轉向三長老，好整以暇地問道：「三長老，不知弟子的陣法天賦，可還符合標準？可否降低弟子武道考核的標準？」
刷——
三長老臉色瞬間變得一片蒼白，狄林這小子，真在大庭廣眾之下，毫不留情地將事情揭露了出來。
「當然夠格，當然可以降低標準……」三長老無奈地道。
「如此說來，弟子還可以作為外府弟子吧？用不用再考核武道修為了啊？」
狄林繼續冷嘲熱諷。
三長老臉色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他哪兒敢讓狄林再考核武道修為啊？聚元第一重中期的修為，又領悟了虎拳拳意，再配上陣法天才的光環……這等天才弟子，自己居然要逐出武府？無論如何都交代不過去了啊！
「當然不用……」三長老只好捏著鼻子道。
「這是怎麼回事？」
雖然不想在外人面前揭醜，但眼見狄林咄咄相逼，狄鎮也只好臉上一扳，向著三長老怒喝道。
三長老只好道：「我昏庸無能，沒能發現狄林的天賦，險些犯下了錯誤……」
他也算是避重就輕地認罪了。
而狄鎮雖然知道三長老所言不盡不實，但這時候當然也不好細問，所以便故作勃然大怒地道：「我將武府外府託付給你，是指望你能夠盡心管理好外府的少年弟子，為我狄家培養好未來的棟樑之才！你做的這些，對得起如此重託嗎？」
「既然沒有能力，那麼武府的外府管事，你就不要做了，現在就降為副管事！」狄鎮果斷決定，望一眼狄林、屈毅，又補充一句，「武府的外府管事一職，便由屈毅講師暫代，主管外府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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