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造孽
V章節被秒盜,只好上了防盜,愁,若有不便見諒哈。恰覃雲蔚和澹臺頌各自從兩側逼近,見程澂赤條條縮在地下,全身顫抖泣不成聲,覃雲蔚面無表情看著,眼珠都不帶轉一下的,深刻詮釋了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澹臺頌面色鐵青,衝過去解了外衣將程澂包裹起來,順手又收了鉤沉靈劍,拖起他一言不發往外走。
程澂被他拖行幾步,忽然抬頭一掌打在他臉上,狠狠道:「澹臺頌,你為什麼半夜出來勾勾搭搭?」
澹臺頌道:「你莫要誤會,我只是覺得他來歷詭異,想試探一番而已。你我二人才結成道侶,他相貌如何你也知曉,我怎麼可能主動勾引他……」
程澂打斷他的話:「那你殺了他,殺了他我就信你!」
澹臺頌臉色一僵,有覃雲蔚在這裡虎視眈眈,他如何能殺得了韓綣,只得好言哄勸:「你是什麼身份,他又是什麼東西,何必總和他過不去,傳出去也不好聽。你若是真厭煩他,我們以後再不許他出現就是。」
他轉首盯著著韓綣道:「韓綣,既然澂澂見不得你,你最好快些離開玉螺洲,否則後果我也無法預料。」
韓綣冷冷道:「憑什麼?」
澹臺頌目光閃動神色複雜,動用了傳音之術道:「就憑程盟主不肯認你,這玉螺洲就無你立足之地。或者我從前的提議依然可行,我此言是為了你好,你且自己斟酌吧。」扯了程澂展開光遁之術,化為流光飛馳而去。他的屬下緊隨其後,紛紛消失於夜色之中。
此言如一把重鎚,狠狠砸在韓綣身上,他急怒交加卻又茫然無措,良久方喃喃道:「這個人是從哪兒來的?為什麼要走的是我?明明我才是……我……我不走!」
他原地打轉幾圈,狀若困獸,覃雲蔚在一邊靜靜看著他,此時忽然道:「你可以隨我去雲天聖域。」
韓綣怒道:「我不去!」他吼過後驚覺自己的失態,覃雲蔚明明是一片好心,自己在這裡暴躁什麼,忙又道:「師弟,對不起。」
覃雲蔚搖搖頭,什麼也沒說。韓綣沉吟片刻,忽然衝過去扯住覃雲蔚手臂:「師弟,我不想去雲天聖域,我想去莽山鬼域尋找方錦容,可我修為盡失,還得勞煩你帶我去才成。」
他咬一咬牙,扯下臉皮道:「你就當我卑鄙無恥挾恩圖報……」
覃雲蔚道:「是因為方錦容封印了你體內金丹?」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並非看起來那般萬事漠不關心,韓綣道:「是。我從前是金丹修士,如今卻靈力皆無,試著吐納真氣,丹田氣海之中真氣凝滯,半點催動不得,我推斷是方錦容所為。是人都不想頂著一張醜八怪的臉,也不想只挨打卻不能還手。」
覃雲蔚道:「如你所言,走吧。」
他說走就走並不耽擱,半個時辰后,凌雲舫載著二人穿山越水,直奔西南莽山鬼域。
莽山鬼域在玉螺洲西南方向,距離瀲山千萬里之遙,覃雲蔚的飛行法器縱然日行數萬里,也走了近兩個月才到。
莽山山脈綿延數萬里,縱橫交壑如龍盤虎踞,險峻峻逶迤而來,又莽蒼蒼奔騰而去。山峰被各種植物蔓蘿密密麻麻覆蓋著,牽絲扳藤葳蕤繁盛,蒼綠碧綠青綠淺綠數種綠色濃淡交融摻雜一起,含煙拖翠嵐氣蒸騰。
兩人入境之前,也曾在莽山附近的地下坊市間尋得一副莽山鬼域的輿圖。只是修道者甚少有人涉足此地,所以那輿圖也有些不盡不實,勉強能看個大概。
數日後依著圖上所指,靠近了輿圖中所指的溟微境之門戶處,見前面數裡外兩座山峰高聳入雲,如山門中斷牢牢把守了去路。兩人凝目望著山峰下那片密林,各種樹木藤蘿密匝匝交織在一起,蒼翠濃綠一片,卻靜悄悄無一絲生機。
覃雲蔚放出靈識往周邊掃過,四周一片寂寥深邃,並無半點人類修士氣息。二人駕馭法器飛近后,在一片空地上落下。眼前古木參天百草豐茂,韓綣來回巡睃片刻,見林中山嵐翻滾陰氣森森,輕扯覃雲蔚衣袖:「這裡設有一個幻陣。不過據說鬼修們的法陣和玉螺洲略有不同,還是要小心一些。」
覃雲蔚藝高膽大,從來不知道小心倆字兒怎麼寫,未等他說完就大踏步入內,韓綣忙亦步亦趨跟上。
行不出多遠,一堵樹牆迎面擋住去路,覃雲蔚靈識一掃,帶著韓綣一頭撞過去,果然是法陣中所設之幻象。連著穿過幾處假牆后,淡淡霧靄中,一條蜿蜒小路不知通往了哪裡。兩人再往前行得數丈,那條路卻忽然又不見了,前面又一堵薔薇花牆,烏藍色花朵累累垂垂,暗香浮動沁人心脾,帶刺的藤條糾結牽絆密不容針。
覃雲蔚凝神感知片刻,曦神槍一槍/刺去,薔薇花枝忽然瘋長數丈,劈頭蓋臉向著兩人甩過來。覃雲蔚忙拉起韓綣閃身後退,身周各種植物卻似乎被解除了什麼禁制一般,枝條紛紛向著兩人瘋狂伸來,覃雲蔚長/槍橫掃金光大盛,掃到植物葉梢之上,枝梢處頓時焦灼扭曲,忙不迭退避回去。原來這些植物俱為至陰之性,而他的曦神槍是至陽至盛之法器,倒成了對方天然之剋星。
覃雲蔚並不想和這些怪藤奇樹多做糾纏,見花藤退回去,便也拉著韓綣起身另覓道路。兩人沿著小路摸索來去,真牆假牆過了幾十道。兩個時辰后,一抬頭前面卻依然是那堵薔薇花牆,枝葉上被曦神槍灼傷的痕迹宛然在目。
韓綣一言不發跟著他亂轉,他從前對各種法陣均有涉獵,但這法陣過於龐大且從不曾見過,探尋半晌未曾探得端倪,不禁有些沮喪。
覃雲蔚游目四顧,忽然去左側樹下捻起一樣東西細看,那是一塊淡青色的鵝卵石,有一絲細微靈氣縈繞石身之上,他問道:「此物之氣息與本地不符,不像是莽山所產,韓綣你可見過?」
韓綣盯著那塊石頭細看:「月亮石!這兒怎麼會有此物?這明明產自遐邇峰後山的滂沱谷中。」他沿著那樹棵后小徑往前走了數步,果然在一岔路邊的右側,又發現了一顆小小的月亮石。
如此事態變得明朗,這裡必定有瀲山修士來過,且丟下了月亮石作為認路的標記。韓綣心中有了底氣,和覃雲蔚沿著月亮石所指明之路徑,曲曲折折走了許久,覃雲蔚低聲道:「那邊有人。」探出那人修為並不高,他便帶著韓綣繞過幾處樹牆尋了過去。
前面一處方圓四五丈的空地,一個少年人垂頭喪氣坐在一棵樹下,神色頹喪面頰消瘦,身上的白衣髒兮兮的。韓綣覺得他有幾分臉熟,打量了半晌方奇道:「咦?你不是那個方少盟主的小跟班兒,叫什麼二鳳的嗎?」
那人驚得一跳,抬頭看到來人,瞬間目中異彩閃現,跳起身撲過來問道:「這位師兄你認得我?」
韓綣卻還在疑惑,他記得那日匆匆一瞥,二鳳是個包子臉,這短短几月不見卻又變成了瓜子臉,倒是有了幾分少年人的清俊英武。他忽然伸手在二鳳臉上擰了一把,手下確實沒多少肉了,笑道:「這是個假二鳳吧,你的包子臉呢?」
二鳳苦著臉,不知如何作答,片刻后幽怨地瞥他一眼:「沒吃沒喝,我也還不曾辟穀,餓的。」
韓綣忍不住拍著他肩膀呵呵笑。他一路行來垂頭喪氣鬱郁寡歡,此時見了包子二鳳,才終於恢復了一絲精氣神兒。覃雲蔚提醒道:「問那月亮石是否跟他有干係,可曾發現什麼端倪。」
二鳳正在悄悄打量二人,聞言忙湊過來主動稟報:「這位師兄,那月亮石的確是我做標記用的。然而我既尋不到溟微境的入口,也找不到出陣的道路。且那些藤精樹怪極其難惹,你們最好別跟它們硬碰硬,它們生長很快,打傷了也不過片刻又重新長起來,空耗您的法力而已。」
韓綣笑道:「那麼二鳳有什麼好辦法?」
二鳳遲疑片刻,問道:「師兄你前些天是在哪裡見的我,是否在澹臺少盟主的雙修慶典上?那你應該也是玉螺洲的道修吧,你認識容哥嗎?」
韓綣見這小郎君還挺謹慎的,便說了自己姓名,又道:「容哥的鼎鼎大名我自是聽過,只是我認得他,他卻不見得認得我。」
他稱呼方錦容為容哥之時,口氣中不自覺帶著熟悉親昵之意,二鳳心中略安:「如此便好說了。其實我……我當初是一路追隨容哥來著。但是出了瀲山容哥就不許我跟著,我只能悄悄尾隨,結果跟到這裡,他和那位大鬼主忽然消失不見,我卻不小心被這法陣困住。我在這鬼陣里已經待了三個月,若不是當時湊巧帶了些吃的進來,恐怕餓得比現在還瘦。我是個沒什麼用的人,轉來轉去出不去,索性盡量避讓那些不好惹的花花草草,用我隨身攜帶的一把子月亮石做標記,來回走了幾十遭……」
他躊躇著又偷窺韓綣一眼,恰韓綣也在側目打量他,見他衣襟前面少了一大塊,便道:「然後呢?難道你還畫了一張陣圖出來?」
二鳳臉色微紅,似有些扭捏:「的確是,就是不知畫的對不對。」
韓綣佯怒道:「那還不趕快拿出來,想讓我們三人都死在這裡?」
二鳳嘆道:「韓師兄這話言之過重,你二人若想出去恐怕是輕而易舉,怎麼可能喪身此處。陣圖我拿出來也自是可以的,只是有一事懇請師兄幫忙。兩位如果也去溟微境的話,能不能把我帶進去?我想進去找個人。」
韓綣笑道:「好巧,我也是進去找人的。如此我們搭個伙?」
他自行端著下頜一臉沉思之色,這覃小娘子客氣中透著疏離,不是個好相與的女子,但見她對待覃雲蔚的態度,竟有些珍如拱璧的架勢,想來覃雲蔚在他們族中應該地位極高。
三個人久別重逢,一不留神都吃撐了,韓綣見韓紓不停摸肚皮打飽嗝,只得拉著兩人在山莊中遛彎兒消食。
他帶著師弟師妹不敢走遠,只沿著竹海一側的竹子長廊走。前面一個守在長廊盡頭的玄衣侍者似乎是覃雲蔚屬下,本來低眉斂目默然不語,待三人走過身側之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卻忽地放出修為來,真元之氣令三人不由自主退開幾步,韓紓險些撞到身後廊柱上。
韓綣和韓緗默然對望一眼,韓綣道:「他妹的,回去,不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