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君后總想逃(五)
林阮自從進宮后便沒了消息,這讓林丞相很是不安,跟著一起去的林伯也沒動靜,她有些按捺不住,想讓自己夫郎入宮看看怎麼回事。
這事跟蕭宣提了一句,卻被她反駁了回來。這明確強硬的拒絕,讓林丞相不由得心頭一跳,想起最近的事情,只能訕訕作罷。
對於這些事林阮都不清楚,終於熬到月事走了他可算是重新活了過來,當天就準備出宮浪一圈。
蕭宣見他想出去,也沒阻攔,派了兩個功夫不錯的侍衛跟著,便讓他出宮了。
宮外的繁華熱鬧遠比林阮想象的要多,站在御街上,琳琅滿目的商品讓他目不暇接。林阮出宮並不僅僅是為了閑逛,而是想挑個地段開個酒樓。
那天蕭宣讓人給他做的飯菜是大蕭特有的,也算有特色的。只是林阮見識的更多,便覺得這些都不夠看的,所以他想開個酒樓,算是圓了自己以前的願望。
轉悠了一天,地段算是看好了,唯一需要的就是盤下這塊地的錢了。
林阮晚上回宮時,蕭宣還在御書房裡處理政務沒回來,他便盤腿坐在床上,拿著紙筆規劃自己的酒樓。
「怎麼還沒睡?」蕭宣沐浴回來時,見林阮半靠在床上眼巴巴的看著她,不由得有些好奇,「怎麼了?」
林阮覺得要說的話挺不好意思開口的,便準備先不忙著說。他眼睛在蕭宣身上轉了一圈,見她頭髮還濕著就這麼進來,頓時皺起了眉頭,「你也不怕又凍著了。」
蕭宣坐在床上,神色疲憊的往上面一躺,微闔著眼皮側頭看著他,聲音又低又輕的說道:「有些累,便不太想擦了。」
相處近半個月,林阮也算明白了這個皇上並不是衣來張手飯來張口那類的,反倒是他這個原來自力更生的人,現在卻心安理得的享受起資產階級的待遇來了……真是墮落啊。
林阮見她眉宇間有些倦怠,不由得爬到床邊將一旁凳子上的毛巾扯了過來,伸手拍了拍她的臉,盤腿坐下又拍了拍自己的腿,說道:「躺過來,我給你擦擦。」
「我跟你說,晚上濕著頭髮睡覺第二天會頭疼,尤其是你身子也不好,還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林阮輕輕的托著她的腦袋用毛巾揉擦著她的頭髮,手指時不時的從那頭柔順的長發中穿過梳理髮絲。
蕭宣跟只溫順的大狗一樣乖乖的窩在他腿上,時不時輕嗯一聲。聽著她疲憊的鼻音,林阮整顆心都軟了,覺得他媳婦怎麼能這麼可愛。
蕭宣配合著林阮的動作側躺在他腿上,臉朝著他的腰腹處,不由得伸手環住他的腰,輕聲說道:「阿阮,你真好。」
林阮被誇的高興,眉開眼笑的問道:「我哪裡好了?」
「哪裡都好。」蕭宣摟進他的腰,臉埋在他的小腹上聲音含糊不清。
林阮還等著她的下半句話呢,卻沒聽著動靜,不由得低頭一看,才發現她已經睡著了。
看來今晚是不能跟她商量酒樓的事了。林阮微微嘆息一聲,隨後就高高興興的把蕭宣放平在床上,給她蓋上被子后低頭在她柔軟的嘴唇上輕輕親了一口。
一夜無夢。第二天林阮醒來的時候,蕭宣已經去上朝了,她最近似乎要整頓朝堂,所以格外忙碌疲憊。
林阮伸了個懶腰坐起來,扯開帳子喊小侍進來伺候。
一個小侍手裡托著他今日的衣服,一個小侍端過來一個托盤,用著紅布蓋上。
「這是什麼?」林阮好奇的趿拉著鞋走過去,捏著紅布一角掀開后才發現是白花花的銀子。
小侍回道:「回君后,這是您的月奉,皇上今日讓殿中省撥過來的。」
林阮捏著一塊銀子看了看,心想這下錢夠了。
蕭宣下了早朝回到御書房后,就在書案上看見一個食盒。她笑著問道:「君后親手做的嗎?」
一旁的侍衛回了句:是。
食盒裡第一層放著飯,下面一層是他弄的小點心。
蕭宣見著他這麼用心,倒是搖頭笑了笑。林阮倒是知道自己對他的好。她知道林阮想做的事情,也知道他缺錢,念著這人臉皮薄恐怕不好開口,便讓殿中省提前把這個月的月奉撥給他了。
「君後人呢?」蕭宣伸手捏了一塊糕點放進嘴裡,含糊著問了一句。
侍衛回道:「君后似乎,又出宮了。」
蕭宣恩了一聲,顯然覺得是意料之內。
再說林阮拿著錢自然是先把酒樓盤了下來,隨後就是找人裝修打理。他作為掌柜的白天自然會在酒樓中,不過蕭宣在宮裡,他晚上肯定要回去陪媳婦,所以還是找個靠譜的人做代理掌柜的好。
林阮出來是男扮女裝,言行舉止跟這裡的女人絲毫不差,讓人生不起半分懷疑。
他招廚子培訓,研究自己的菜譜,同時挑選合適的代理掌柜。
林阮在宮外忙碌,蕭宣在宮裡忙碌。他的酒樓眼見著要開張時,朝堂上也發生一件大事。
林丞相意圖謀反,被手下人叛變一封密信交到了皇上面前。皇上龍顏大怒,一氣之下派人抄了林丞相的家,果然搜到謀反物證。
此事牽連的大臣眾多,皆被革職收押大理寺。連帶著宮裡都是一場大的換血。
這一連串事情來的太過於突然,一些人還沒反應過來之時,林家這棵大樹便已轟然倒下。不少眼尖的老臣看懂了蕭宣的手段,頓時垂著頭不敢說話,心底對這位柔弱了幾年的陛下開始敬畏害怕起來。
在林家叛亂事情之後,整個朝堂上就全是新帝這幾年一手任命上來的人,甚至頂上了朝堂上重要的位置。
由此可見,這事陛下謀划已久,才能讓林家倒了之後,朝堂上一些重要位子不會因為無人填補而發生變亂。
林家餘孽皆被捉拿歸案,只是還有一人的身份她們仍在爭論,那便是林家之子,如今的君后——林阮。
林家的事剛出來的時候,宮裡某些見風使舵的下人對林阮的態度便有些不恭,覺得作為罪臣之子,即使不死那也是被關入冷宮。
林阮對這種事有些粗神經,在蕭宣懲罰了一批下人後,他還以為那些人是有人安插在宮裡準備害蕭宣的呢,絲毫不知道她是替自己出氣。
而至於朝中大臣對他身份處罰的爭論,林阮還是聽小侍說蕭宣發脾氣時才知道的。
蕭宣這個人林阮就沒見過她真正發過脾氣,僅有一次她微微跟他彆扭時還是因為自己夜不歸宿。
那日酒樓有事,林阮跟眾人討論了許久,等回過神時才發現已經很晚了。就在他準備收拾收拾趕緊回去時,才發現門口來了人。
蕭宣披著斗篷踏著滿地的銀華月色而來,緊抿著嘴唇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林阮第一次見她看向自己的眼裡沒有笑意,不由得心頭一跳,趕緊伸手攔住說打烊的小二,自己迎過去討好的問道:「客官可曾吃過晚飯?不如我給你親手做點?」
蕭宣靜靜地看著他,也不說話。
代理掌柜姓陳叫陳羊,她見林阮的態度有些奇怪,還以為他是被人威脅了,不由得挺身而出站在他面前,視線對上蕭宣,硬氣的說道:「這位客官,酒樓已經打烊了,還請你去別的地方用飯。」
蕭宣見有個女人把林阮護在身後,本就面無表情的臉色頓時更冷,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你在這兒添什麼亂呢!」林阮一把撥開陳羊,說道:「該幹嘛幹嘛去。」
隨後也不管眾人的視線,伸手拉住蕭宣的手轉身就要往樓上走。他手牽著蕭宣手的時候她沒抗拒,但等他想拉她走的時候她卻抿著嘴唇不動了。
林阮見眾人都眼巴巴的看著呢,不由得瞥了她一眼,語氣輕飄飄的說道:「你再鬧我就生氣了。」
蕭宣瞪了他一眼,心想該生氣的人是我!但腳步卻隨著他的拉扯慢吞吞的往前走。
林阮才握住蕭宣的手便不由得皺緊眉頭。她身上明明披著厚斗篷,手指卻冰涼入骨,沒有一絲熱乎氣。他回頭看了眼她的臉,這才注意到她平時那張色澤柔和的嘴唇也有些蒼白,神色明顯很是疲憊。
想必她是從御書房回來沒見著自己就找過來了,林阮頓時有些心疼自責。
「去煮碗薑湯送過來。」林阮朝樓下吩咐了一聲。
蕭宣卻不給面子的別開臉小聲說道:「我不喝薑湯。」
林阮沒聽見似得,拉著她往樓上他的房裡走去。蕭宣她一不高興就拿自己的身體出氣,不配合診脈不配合喝葯,跟個小孩子一樣,林阮已經習慣了。
媳婦嘛,得靠哄。
「大晚上那麼冷,你過來做什麼?」進屋后林阮讓她坐在桌子旁,伸手給她倒杯熱水。
蕭宣也不動桌子上的熱水,反而仰著頭眼睛定定的看著他,問道:「既然你都知道這麼晚了,那怎麼還不回去?」
林阮端起杯子遞到她嘴邊,說道:「我酒樓的事才結束,回神才看見這麼晚了。我正準備回去呢,你就來了。」
蕭宣聽他說準備回去,才垂眸就著他的手輕抿了一口茶,聲音低又輕,委屈似得說道:「我以為你不回去了。」
「你還在宮裡呢,我怎麼能不回去?」林阮笑的不行,隨後又板著臉說道:「不過你下回不許再在這麼冷的時候過來!我以後盡量早點回去。」
他半夜未歸的事就這麼解決了,蕭宣陪著他在外面住了一夜,早上吃了飯才回去。蕭宣走了后,引得酒樓里的人直盯著他看,還以為他是個彎的喜歡女人。
林阮也懶得解釋,這事算是掀過去了。而這回蕭宣卻是真真實實的,跟要拿他當林家餘孽恨不得斬首的大臣動了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