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065章 聚會
您在本文的購買比例低於正常值,隔日顯示「去的不巧,鎮上的小賣部關門了,臉盆和毛巾您先將就著用我的吧。」張小檀彎下腰,吃力地從盥洗台底部撥出疊地齊整的臉盆,用熱水幫他里裡外外都燙了一遍。
衛生間豆腐大小,站兩個人都嫌擁擠,周居翰在門口望著她忙碌。
二十左右的小姑娘,青澀而美好,身段窈窕,白色的襯衫拴在牛仔褲里,那一截腰肢纖細柔韌,胸部微微凸起,有些許春光從撐起的紐扣縫隙里泄出來。
他皺了皺眉,伸手過去。
張小檀嚇了一跳,按住胸口退了兩步,徑直坐倒在半人高的盥洗台上。
周居翰忽然覺得她驚魂未定的模樣挺好玩,微哂一聲:「嘛呢?扣子崩開了,自個兒看看吧。」
張小檀這才知道自己會錯意了,一時窘迫難當。
她不善言辭,忙低頭去系扣子。可是越緊張就越系不上,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周居翰有點莞爾,也不忍她繼續這樣窘迫,挽起袖子,過去將那臉盆接了,低頭給自己放水:「你出去吧,我自己來。」
張小檀落荒而逃。
周居翰抬頭看了眼她鏡子里踉蹌逃走的狼狽模樣,禁不住一笑,微微搖頭,可之後又落了笑容,心裡沉甸甸的。
年輕女孩他也見過不少了,像她這樣的倒是少見。
看著挺穩的,其實不過是強裝出來的鎮定。說到底,她只是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還是一個家徒四壁,失去了雙親的孤女。
屋子就那麼大,周居翰睡在距離她不到兩米的另一張床上,夜半的時候,張小檀從睡夢裡醒轉,耳邊聽著他均勻的呼吸聲,更加輾轉反側。
黑暗裡,忽然響起他的聲音:「睡不著?」
張小檀一愣,輕輕地「嗯」了一聲。
黑暗給予了她一層保護色,她忽然沒有白日那麼怕他了。周居翰的聲音其實很溫和:「待在這兒你能有什麼前途?我是為你好,甭置氣了。」
「我沒有置氣。」
「真的沒有?」他的聲音里有淺淡的笑意。
張小檀抿住唇,冷冷道:「沒有。」
周居翰又笑了:「還記得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只有那麼大……老張帶著你倆哥哥說得動容,就你無動於衷。」
那時他沒怎麼注意她,剛剛上了軍校,封閉式教學,平日很少回來。等他回來大院里,她卻走了,跟著母親和倆哥哥回了揚州老家。
之後那邊也斷斷續續傳來消息,很多次,他都看到老張拿著信件躲在角落裡細細翻閱,不過他對這個只有數面之緣的姑娘並沒有太深刻的印象。
唯一記得深的,是四年前暑假,她和她表姐譚靜來北京暫住,他母親特地給她們騰了兩間空屋子出來。
倆姑娘性子都文靜,譚靜倒是比她偏活潑點,一次在禮堂看完電影,兩人路上只顧著交談電影內容,壓根沒看路。
那次他從西郊部隊回來,因為渤海上空有兩架巡邏機失聯,他陪著馮老和幾個首長在指揮所開了一個禮拜的會議,心情特別煩躁,給他開車那司機還是新換來的,一路橫衝直撞,到了大院里也不減速,差點就撞上了她們。
車子一個急剎,兩人跌坐到了地上,看見是甲A的車牌,還掛上了警備,嚇得臉色都白了,坐在地上不敢起來。
這輛奧迪是馮老的,他的車前些日子上高架的時候被人颳了,現在還擱交警大隊呢。
說來也是可笑,他沒跟對方計較,那人倒得寸進尺,今早給了他一個電話,說沒錢交保險,讓他先墊付著。
這廝說這話時鼻孔朝天上,那姿態,彷彿能日天日地,別說是他們一部的車,就是中央首長的車也照撞不誤。
周居翰一想起這事,也是哭笑不得。
他開了車門徑直下去,彎腰將手遞給張小檀:「沒事兒吧?」
張小檀還沒說什麼,譚靜卻偷偷拽了拽她的衣角,小聲嘀咕,這首長怎麼看著這麼年輕,不會是冒牌的吧?
冒牌的?
旁人只說他年少持重,第一次有人這麼說他。
那年暑假,他對張小檀的印象才算稍微深了點。他的書房在二樓過道中間,和張小檀住的客房相鄰,有時候辦公到很晚,她會給他端過來一點宵夜。
不過每次都是放下東西就走,有時連給他說句謝謝的機會都沒有。
就是這樣一個可以稱得上是點頭之交的女孩,和他有了那樣的關係。
父親站得高,也退得早,一家子的重擔就落到了他肩上。其實周居翰並不是一個脾性溫和的人,在這四九城皇城底下長大的子弟,有幾個謙恭和煦了?
兒時,他也是一言不合就糾集一幫人和對面海軍廟的那幫野小子干架的主兒。
他下手狠,還黑,但凡被他打了的,沒有幾個禮拜下不來床。他這惡名,不止在空司大院里是響噹噹的,公主墳往西直到西郊部隊那一帶,說出來都鮮少有人不知道。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改變了,斂去了小時候那股子戾氣和不可一世,變得喜好詩書,恭謙有禮,和他姥爺一樣寫的一手好毛筆。
成年後,他更是很少和人發生衝突,更是很少發怒。
馮文萱的背叛,不僅僅是背離,更是在他臉上狠狠扇了一個耳光,又響又亮。周居翰已經三十多歲了,此前也沒有結婚的打算,馮文萱算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喜帖已經發出去了,大院里人人都知道,周家的長子要結婚了。
那個年紀輕輕卻前途無量的周家長子,要結婚了。
可是,這消息還沒傳遍各個角落,接踵而至的就是婚典取消的消息。有好事者打探,很快就得到了小道兒。
原來啊,新娘子跟人到國外進修去了。為了一個項目名額,輕輕鬆鬆地放棄了這段感情。
更有人打聽到其中內情。
跟她一塊兒出國的還有她的小學弟,一個比她小了四歲的男孩子,長得非常漂亮秀氣。
周居翰何其驕傲的人?那段日子,把自己關在書房裡,沒日沒夜地工作,誰的面也不見。
張小檀擔心他,晚上熬了點雞湯,小心地敲響門。
過了會兒,裡面人讓她進去。
她才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地上一溜兒的酒瓶,有空的,也有翻到的,房間里亂糟糟地攤了一地。他拄著頭半倚在辦公椅里,眼眸微闔。
張小檀繞過酒瓶子走過去,把雞湯端給他:「我在老家的時候總是給我媽媽熬……你嘗嘗。」
她笨嘴拙舌的,也不會說話,周居翰微微睜開眼睛望著那雞湯,有好半晌沒說話。
他的沉默讓她更加躑躅不安了,猶豫著捧起來:「對不起,我不該打擾你。」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噼里啪啦敲打在玻璃窗上,室內更加顯得安靜。周居翰盯著她顫巍巍捧著那碗的手,忽然伸手按在了上面,驚得她失落了那碗。
地上更髒了,小姑娘手足無措地蹲下去收拾。
著急的模樣,忐忑的模樣,都很純粹,半點兒不摻假。她都起來要出去了,還不忘安慰他,雖然話不那麼好聽:「什麼都會過去的。」
她的眼睛很漂亮,望著他的時候讓他有種奇妙的錯覺。明明自己都是個半大不大的孩子,還想著要開解他。
就是那一刻的衝動和迷亂,他抱住了她。
誠然他那晚喝多了點,其實意識是清醒的。
說不清楚,為什麼沒有推開她。
……
窗外仍下著雨,周居翰忽然問她:「張小檀,你喜歡我嗎?」
張小檀噤聲了,心跳得格外快,彷彿要躍出來。她努力平復了那種悸動,理智回來:「我一直很尊敬您。」
「像對長輩那樣的尊敬?」
張小檀彷彿沒有聽出他語氣里那點兒調侃:「不用覺得對不住我,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周居翰把這句話在嘴裡咀嚼了好一會兒。
只是一恍神的功夫,頭頂黑影一閃,張小檀霍然坐起,就被他猛地按住肩膀壓到了床上。
他是行伍出身,雖然後來做了參謀,但是絕對不能將他當個普通的儒將。他和那些只會動動筆杆子的書生,到底是不一樣的。
室內光線昏暗,只有稀薄的月光。
周居翰只穿了一件棉毛衫,肌肉透過薄薄的衣料,微微撐起,不用觸摸就知道非常飽滿而硬實。他的身體是溫熱的,透過掌心緩緩滲入她。
張小檀瞳孔驟縮,身體像被點穴了一樣,不能動彈了。
他伸手便掰正了她的臉,也不說話,就那麼看著她,像嘲弄,也像慷慨地在給她一個機會——一個解釋的機會。
張小檀咬住嘴唇,心裡羞惱交加,可是無法抵抗,她只能勉力地抬起頭,瞪著他,算是最後的抗爭。
月光依稀照亮了他黑暗裡冷峻的臉,抿著薄薄的唇,下頜綳地很緊,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他很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