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叔叔什麼叔叔,飯可以隨便吃,稱呼可不能亂喊,我沒你這麼大的侄女,」被顏溪這句半是玩笑,半是拒絕的話驚得回過神,原弈嫌棄地瞥顏溪,「我就隨便說說,你不願去就算了。」
說得他好想跟她去似的。
看電影是隨便能約的嗎?顏溪拿眼角瞥原弈,對方那不屑的樣子,也不像是有其他意思。
她又轉頭看大屏幕上的宣傳視頻,這部電影的女主角是趙霏霏,曾一度跟原弈鬧出緋聞的性感女神。
「哦,」顏溪拖長音調,「我就說你怎麼突然說要看電影,原來是這麼回事。」上次還跟她說,那是娛記胡亂報道,今天一看到人家主演的電影,就露出了真面目。
「怎麼回事?」原弈被顏溪一臉「我明白」的表情看得莫名其妙,他只是一時腦子暈了頭,這個女人想到哪兒去了。
「我錯怪你了,其實你是一個正直的人。」
就算看上了哪個女藝人,也不用權勢金錢相逼,而是默默地支持她,愛護她,這種男人在有錢人的圈子裡,比大熊貓還要稀罕。
「這點不用別人說,我自己很清楚,」原弈雙手環胸,斜眼看顏溪,「但你這麼誇我,我就有點好奇了,你從哪個地方發現我這種優良特質的。」
他早就看出來了,這女人絕對有兩副面孔,平時見到她,表面上笑眯眯地,內心還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呢。
顏溪忽然覺得,原弈似乎越來越不好對付了。她伸手指了指大屏幕,不再說話。
「這誰?」原弈盯著屏幕看了半天,「這戲服誰設計的,古裝不像古裝,現代不像現代,女主演在那哭了半天,一點妝都沒花,合著男主死了還比不上妝不能花?」
「噗!」顏溪忍不住被原弈的話逗笑,「藝術來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懂不懂?」
原弈還想再嘲諷幾句,但一看這部電影的名字,又把話咽了回去,原來這電影竟是他投資的那部。他見顏溪笑得眉眼彎彎的模樣,那種心悸頭暈的感覺又來了,他有些不自然的移開視線,「算了,這電影也沒什麼好看的,我送你回去。」
連顏溪為什麼說他正直都想不起問了。
見原弈確實對趙霏霏毫無印象,顏溪就知道自己剛才猜錯了,都怪自己沒事就看八卦刷段子,把腦子都看笨了。幸好原弈沒有繼續追問,她老實坐進車裡,順便在原弈認真的眼神下,替自己繫上了安全帶。總覺得她如果不繫上,原弈一定無法忍受。
汽車在道路上緩緩前行,顏溪察覺到原弈好像看了自己好幾眼,她抬起頭看他,「你看我做什麼?」
「沒什麼。」原弈撇開臉,你要不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
等了一會兒,見顏溪居然沒有再追問,原弈心裡又有些不舒服,「我剛才在樓下碰到了宋朝,他好像認識你?」
「上次在一位長輩家聚會,碰巧遇到他,就說了幾句話,」顏溪不懂商界風雲,但也知道以原宋想家的地位,在商業上肯定會有競爭,「不太熟。」
原弈仔細觀察著顏溪的表情,半晌后開口:「我不愛在背後說別人閑話,但是宋朝這個人……我對他觀感不太好。」當年他曾親眼看到宋朝把一隻鳥砸成肉泥,轉頭又是文質彬彬的好學生,從那以後,他就覺得這個人性格有些偏執。
顏溪相信原弈不擅長在背後說他人壞話,因為哪有說人壞話的時候,不說別人幹了什麼,而只是一句乾巴巴的觀感不好?
「你跟他很熟?」顏溪好奇地問。
「我們兩家有生意上的來往,」原弈語氣平淡,「我初中高中的時候與宋朝是同班同學。」但兩人連朋友都稱不上,兩人性格不一樣,交的朋友不一樣,甚至互相看看不順眼。
「你們竟然還是高中同學?」顏溪隨口道,「我在帝都也念了半年的高中,你哪個學校的,說不定我們是校友呢」
「帝都一高。」
「真巧,我也是,」顏溪笑眯眯地看著原弈,「九年前我在一高念了半年,只是那時候我心思沒放在學校里,班上有哪些同學不記得,只記得學校里有茂盛的樹林。哦,對了,還有那幾個染著各種顏色的非主流殺馬特。」
大概人類對鮮艷色彩的記憶里很強,她不記得班上大多數同學長什麼樣,叫什麼名字,但還記得學校里有幾個染頭髮的男生,黃的、紫的、綠的、紅的,什麼顏色都有,走在學校里頗有黑1社1會架勢,大多數同學看到他們,都會膽小的躲開。
原弈聽到「殺馬特」三個字,表情有片刻的不自在。
「那年還發生了一件讓我挺內疚的事情,有天我想在上課時間出校門,可是沒有家長的電話或是簽字,老師不給請假,後來我實在沒辦法,就想去爬牆。結果牆沒爬過去,還碰到了一個染著紅綠頭髮的男生。」那時候她得知爸媽已經在民政局,準備辦離婚手續,整個人哭得稀里嘩啦,對這個學校不良學生也沒有懼怕的心思,「我沒想到那時候學校巡邏組的老師會來,非說他欺負了我,我跟老師解釋,老師不相信我的話,轉跟我說不要怕被報復,這些事交給他們來處理。」
顏溪說完這些話,發現原弈雙目灼灼地盯著自己,眼神亮得嚇人。
「怎、怎麼了?」顏溪心頭顫了顫,莫名覺得有些心虛,「你認識這個同學?」
「不認識。」原弈板著臉,語氣僵硬無比,這三個字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
「你如果認識他就好了,我還想跟他道個歉,」顏溪抿了抿唇,「雖然他對髮型的審美是奇怪了些,但莫名其妙因為我背了一個黑鍋,還是挺無辜的。」
也不知道當年那個殺馬特少年,現在是剪去奇怪的頭髮,開始按部就班的學習工作,還是成了社會小混混?
原弈低下頭,看著自己手腕上精緻講究的手錶,上面反射著照進車裡的光,「時間過去這麼久,也許對方早就忘了。更何況他本來就是不良學生,被老師批評慣了,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
「話不能這麼說,」顏溪搖頭,「總不能因為看起來像壞學生,就去冤枉他,這事是我對不起他。」
「你們女人就是心思細膩想得多,」原弈輕笑出聲,偏頭看顏溪,「也許人家早就不在意了。」
「這事怎麼扯上性別了?」顏溪眉梢微挑,「心思細膩不好?我們做事認真,不容易出錯,你們這些男子漢怎麼不來誇誇?」
看著她挑眉瞪自己的樣子,原弈像是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噗通。
噗通。
聲音大得讓他懷疑,也許顏溪都聽到了這個聲音。
他沒有想到,當年那個哭得滿臉通紅、頭髮散亂,可憐得像是流浪貓的小女生,竟然會是顏溪。
那時候他見那個女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走路都沒力氣還想爬圍牆,本來想好心上去問一問發生了什麼事,哪知道事情急轉直下,他竟然成了欺負女生的高年級同學。他不在意老師批評他時說了什麼,隱約記得小女生確實一邊哭一邊幫他解釋,最後她被一個女老師帶走,他繼續被老師批評。
那時候他是怎麼想的?
好像是——再也不瞎好心了!
「你怎麼了?」顏溪見原弈捂住胸口,「不舒服?」
「有點胃疼,」原弈面不改色道,「老毛病了,回去休息一晚上就好。」
「胃疼你捂住心臟部位幹嘛?」顏溪指了指自己胃部的位置,「胃在這。」
「剛才聽你講過去的事情,聽得入神了,」原弈從善如流的把手落到胃部。
顏溪:難道還怪我咯?
車到了小區門口,顏溪把門卡遞給司機:「師傅,麻煩你開進去一下。」
司機轉頭看原弈,見他沒有反對,才接過門卡,取了一張臨時停車卡,把車開進小區大門。
車停到顏溪家大門外,顏溪對原弈道:「你等我一分鐘,我馬上過來。」
看著顏溪跳下車,踩著高跟鞋踢踢踏踏跑進別墅大門,竟然連身體都沒有歪一下,原弈再次忍不住想到顏溪穿著高跟鞋偷偷踩肇事司機的那一幕。
在這個瞬間,他莫名對顏溪有了一種神秘的敬畏心。
很快顏溪氣喘吁吁跑了回來,她把一個保溫杯和兩粒胃藥塞到他手上:「胃不好,就別吃辣了,再想吃也要忍住。水不太燙,吃藥剛剛好。」
原弈看著手裡看起來女孩子氣十足的卡通保溫杯,覺得顏溪呼出的氣似乎掃到了他臉上,他臉頰有些發熱,腦子暈乎乎的像是喝了酒,「謝謝。」
「客氣了,」顏溪對他揮了揮手,「早點回去休息,再見。」
捏著兩片胃藥,直到十幾分鐘后,他才從暈陶陶的狀態中清醒過來。把葯放進嘴裡,他擰開保衛被蓋子,喝了一口水。
水果然不冷不熱,溫度剛剛好。
想到這個杯子可能是顏溪用過的,他不僅開始心悸頭暈,甚至出現了耳鳴的癥狀。
果然還是身體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有句話叫人不能隨便撒謊,萬一成真呢?
睡到半夜,原弈胃疼得從睡夢中驚醒,最後把家庭醫生叫過來,才慢慢緩過勁兒來。
「原先生,」家庭醫生看著面色蒼白的原弈,有些無奈道,「你的胃是老毛病了,該忌口的就要忌口,辛辣味重的東西要少吃,不然下次還要難受。」
「不好意思,這麼晚還讓你跑這一趟,」原博有心想說原弈幾句,可是想到原弈這胃病是怎麼來的,他又把話忍了回去,轉頭把醫生送走,才對原弈道,「原小二,你都這麼大的人了,自己的身體不心疼,誰也管不了你。」
「難道我年齡小的時候,就有人細心管我?」原弈揉了揉鼻樑,壓低聲音道,「這次是意外,都這麼晚了,你去睡吧。」
「你……」原博語氣軟下來,「明天你別去公司了,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我知道,」原弈打了個哈欠,「不用擔心。」
原博從沙發上站起身,見原弈已經閉上了眼睛,無奈的走出了房間。
早上七點,原家大門打開,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原博抬頭看向在外面旅遊兩三個月的父母,抬頭看了眼樓上:「爸媽,你們回來了。」
徐雅挽著丈夫的手,保養得宜的她,就像是一朵美麗優雅的玉蘭,即使上了年紀,也不會失卻半分魅力,「快來看我跟你爸的旅遊照片。」
「媽,你聲音小點,二弟他昨晚沒休息好,今天讓他多睡會兒。」
「他怎麼了?」徐雅拉著丈夫原亞森在沙發上坐下,有些擔憂地往樓上看了眼,「身體不舒服?」
「胃病犯了,半夜叫了醫生過來,」原博看了眼大門口,保鏢還在往家裡搬東西,很快就在屋子裡鋪了一大堆。
「他又在外面亂吃東西了?」原亞森皺眉,轉頭道,「我先帶你媽上樓休息,你媽昨晚上在飛機上沒睡好。」
「好。」原博聲音平靜道,「要不要吃早餐?」
「等下,我先去看看小二才睡。」徐雅有些擔心孩子。
「他這麼大的人了,」原亞森有些心疼道,「你自己身體不要了?」
原博看著她媽生氣,他爸又哄,然後兩人黏黏糊糊回了房間,抖了抖報紙,繼續看了起來。
「大少,要不要準備先生跟太太的早餐?」李姨小聲問道。
唰!原博把報紙翻了一個面。
「不用了。」
「顏顏,放在櫥櫃里的那個保溫杯呢?」宋海在廚房裡伸著腦袋問,「你拿去電視台用了?」
這保溫杯是公司過節時給員工發福利剩下的,宋海覺得扔掉太浪費,就拿回來了。
「我有個朋友昨晚胃不好,我用杯子接了水,把杯子送給他了,」顏溪起身走到廚房門口,「怎麼了?」
「沒事,就問一問,」宋海平時把廚房收拾得很乾凈,少了什麼多了什麼,他心裡都清清楚楚,把早餐遞給她,「把早飯先吃了。」
「哦,」顏溪接過盤子,麵包烤得金黃,煎蛋噴香,水果切得整整齊齊,「好香。」
「覺得香就把它吃完,看你這腿細得,跟雞脖子似的,」宋海對女兒老套的拍馬屁手段已經免疫了,「我一根手指頭就能把你拎起來。」
顏溪蹭到他面前:「爸,你來試試。」
宋海:「瞎鬧,快坐下吃飯。」
「哦。」
不誠實的成年人,謊言拆穿就惱羞成怒,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