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蒙兆龍抬頭也看到廖臻,挑了下眉毛,又吸了一口雪茄才弔兒郎當地站起來,不甚誠意地施禮道:「族長大人怎麼親臨我們這種毛孩子的聚會了?有失遠迎,還請族長大人見諒啊!」
廖臻倒不奇怪他如此不恭的態度。當年蒙家惜敗,痛失族長之位,心內難免對他有微詞。而這位二公子顯然不如他大哥那般有城府,好惡全掛在了臉上。
以前,廖臻每次在族裡聚會時,對於這個豪橫的蚩族幼年體都是頗有長者的寬容忍讓。可惜……這次生日宴會,其實就是慶祝蒙兆龍已經進入成熟期。既然不再是個需要呵護的族中幼年體,廖臻也懶得再讓著這麼個混賬東西了!
他也不說話,只抬眼看著蒙兆龍,身上的隱氣再也不收斂,化作重鎚徑直朝著蒙兆龍襲去。
蒙兆龍弔兒郎當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手裡的雪茄掉落到了地毯上,整個人撲通跪在了地上,脊背好似被砸中一般,猛然壓向地面,二公子方才又喝了不少的酒,在這種強力壓迫下,竟然嘔吐出來,惡臭的味道一下子瀰漫開來,今日的壽星佬趴伏在一地狼藉里顯得狼狽不堪。
饒是如此,廖臻絲毫沒有緩手的意思,在場所有的蚩族貴公子們都是族中精魂純粹的精英,自然能真切地感受到族長越來越重的壓迫力。梁慎行原打算明哲保身,可是見蒙兆龍眼眶欲裂的可怖,眼看就要不行了的架勢,連忙出聲阻攔道:「族長,蒙兆龍不懂事,請您不要跟他一般見識了……」
廖臻瞟了他一眼道:「他做到事情,是你慫恿的?」
梁家的子弟看起來可比蒙家的有眼色,一看話鋒不對,立刻反省道:「我們幾個玩得有些忘乎所以,失了分寸,請族長責罰……」
可是沒等廖臻說話,突然別墅門口又傳來了腳步聲,一個通身儒雅戴著眼鏡的男人帶著幾個人走了進來。
「族長大駕光臨,怎麼不知會我一聲呢?我也好下山去迎一迎啊!」
那人一邊笑著一邊走進來,看了一眼趴伏在地上狼狽要起來的蒙兆龍時,笑容倒是淡了一些,只跟身後的人說道:「二少爺酒喝得太多,出洋相了。去!將他扶起來。」
不用廖臻說話,李傑森已經帶著人攔在了前面。
那人看了看架勢,轉臉冷聲問道:「不過是幾個剛剛轉化為成熟體的孩子罷了,好奇心勝些,貪玩些都是正常的……不知道我的弟弟到底是犯了什麼天大的族規,惹得族長您如此動怒?」
廖臻此時已經坐在了沙發上,正打量著籠子里奄奄一息的那個巫山廢體。聽見了來者的聲音,倒是轉過了頭,還算和煦地說道:「兆雲兄來了,過來坐吧。」
原來來者正是前任族長,稱病退隱的蒙兆雲。他的住所也在這裡,不過是緊挨著弟弟別墅的另一側的獨棟別墅里。
方才守門的看見廖臻進去后,心知不好,立刻給他這邊打了電話,於是他便急匆匆帶人趕了過來,正好看見弟弟被強大的隱力逼迫得催吐一地的場景。
蒙兆雲的情形與廖臻倒是頗有些相似,都是早年喪父,一手將弟弟帶大。不過跟廖臻恪守了兄長義務便好的心態不同的是,蒙家的兄長甚是溺愛弟弟。
而現在弟弟在生日聚會上竟然如此狼狽低倒卧在一片穢物之中,叫愛弟如命的蒙兆雲怎麼能不動肝火?可是他心知廖臻無事不登三寶殿。總要給彼此留個情面,所以假裝不知,只說弟弟喝醉嘔吐罷了。
但鋪好的台階竟然無人肯蹬,那個李傑森就這麼沒眼色地拆台!
就算蒙兆雲退隱,也是蚩族裡舉足輕重的長老。而現在他開口要扶起弟弟,卻被李傑森這個狗腿子攔住,他豈能不動怒?
不過他到底是有城府的,聽廖臻開了口也就不好再說什麼,只走過去坐在了廖臻的對面。
廖臻倒了兩杯酒,將其中一杯遞給了蒙兆雲,然後說道:「他們若是犯了族規重罪,倒是不用費唇舌,只公事公辦就好。可偏偏不是觸犯族規,卻也算闖了大禍,不能這麼姑息著他,你的身體不好,沒有時間教弟弟,我可以替你教教他。」
因為當時蒙兆雲被廖臻步步緊逼,最後只能假作稱病退隱了事,卻落下了病秧子的美名。而現在廖臻用這來說事,饒是隱居養氣多年的蒙兆雲也不禁被氣得一噎。
他舉起杯子喝了口酒鎮定一下情緒后道:「那麼我要謝謝族長代勞,兆龍現在的確是貪玩得很,要好好管教一下了。只是……我不知道原來蓄養巫山廢體原來是這麼大的錯處,那麼族長您是不是應該以身作則一些呢?有傳言說,您也養著一個廢體呢!」
廖臻半垂著眼,晃動著杯中暗紅的酒液:「我從來不過問族人們日常的消遣,若是喜歡,養上十個八個也是無妨,可是兆龍這孩子的品味實在太孤高,一般的巫山廢體入不得眼,偏偏看中了巫山族長的女兒。若是你這個哥哥能善後的話,我倒是樂得清閑,只是不知你弟弟闖下的禍,你是否兜得住呢?」
蒙兆雲雖然知道自己的弟弟向來是個惹禍精,但是壓根沒想到他這次竟然深入巫山族地,捉了巫山族長的女兒回來。
但是他也並不覺得這是多大的禍端。畢竟幾十年來巫山族在各地已經漸漸銷聲匿跡,逐漸歸隱,除了外出尋覓配偶外,從不見有成熟體步出族地。再不復千百年來掀動天下權勢的氣勢。
巫山族已經遠不是蚩族的對手了。
莫說是族長的女兒,就算是把巫山族長搶來又能如何?笑道:「兆龍平時總是胡鬧,只是捉了一個幼年體罷了,巫山族長若是想要開戰,我蒙家自當奉陪就是了。」
廖臻沒有再說話,只是突然將整個後背往沙發上一靠,嘴角微微翹起,道:「說得好,既然如此,那接下來的麻煩就由你來處理吧。」
他的話音剛落,四周的落地窗突然閃過刺眼的強光。
啪的一聲,所有的玻璃窗同時碎裂,十幾個全副武裝的人員拽著繩索從窗外盪了進來,落地後站在窗邊,舉起了手中的□□喝道:「不許動,把手舉起來。」
宴廳中正在飲酒言笑中的蚩族人被突如其來的的變故驚了一下,然後便勃然大怒,多少年來再也沒有人敢這樣挑釁他們了,紛紛站了出來,準備給這些武裝人員一個難忘終生的教訓。
只是他們剛剛要動,身上便被一股壓力籠罩住,屋中的蚩族人一下子都移動不得。這壓力來得突然,去得也快,眨眼間變消去了。但是蚩族人卻是再無一人移動,他們知道這是族長釋放出的威壓,警告他們暫時不許動作。
窗戶的玻璃被全部砸掉,更多的武裝人員從窗戶沖了進來,將屋中的人圍住。隨著砰砰砰的幾聲,屋外四個方位亮起了大功率的探照燈,將屋內照得比烈日下的午後還要明亮。接著一陣嗡嗡聲,十幾台無人機飛入屋內,懸停在空中,下面的攝像頭紛紛對準了屋中的眾人。
廖臻一直紋絲不動地安坐在沙發上,對著對面的蒙兆雲道:「現在是這些無人機連接攝像頭應該都是現場直播,若是動用異能被攝錄下來公佈於眾,恐怕你蒙家也不好收場的……」
蒙兆雲冷笑了一聲。蚩族能發展到今日,當然不會憑藉怪獸一般的蠻力。除了廖家的CU集團之外,另外倆家也各自有自己的產業和人脈,不過收拾一場槍戰激斗的殘局而已,他又不是沒有這個能力?
現在有人膽敢衝進他蒙家的地盤,就別想打算全身而退……
想到這,他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自己的幾位隨從。站在角落裡的一個人,舉起槍對準十餘台錄影的無人機,只見無人機全中彈著火爆裂,零件殘渣飛濺得到處都是。
而同時,幾人紛紛掏出了□□,以常人不可能做到的速度快速擊中那些武裝人員的露出防彈衣外的手腕和大腿。
可是還沒等他們鬆口氣露出笑容,卻發現那些明明中彈的男人們手腳鮮血淋漓,卻猶如生化殭屍一般毫無反應,機械地扣動扳機向他們掃射,並繼續向前逼近。
蒙兆雲閃神突然發現廖臻竟然不知去向了。他對面的沙發已經是空空如也。
他快速拽著自己髒兮兮的倒霉弟弟,飛躍至二樓,找尋掩體躲避襲來的槍林彈雨。
不過樓下的其他族人也有倒霉中了槍子的,哀嚎咒罵聲不斷。可是漸漸的,那些聲音也都歇止了。
蒙兆龍這時也緩過氣兒來,在一旁氣氛地道:「哥,這是廖臻在擺我們一道嗎?」
蒙兆雲沒有回答,在槍聲歇止的時候,小心繞過柱子探視了一眼,突然身子一僵,隱氣毫不掩飾的外泄了出來。
蒙兆龍剛要開口詢問,突然感覺到一種難言的焦躁如油澆烈火一般嘭地熊熊燃起,整個人伴著外溢的隱氣,進入了備戰狩獵的狀態。
當他也向外探出頭時,只見一片狼藉的別墅大門處,走進了三個女人。
蒙兆龍是剛剛進入成熟期的蚩族人,他雖然處置過不少幼年體,卻從來都沒有見過巫山族的成熟體。畢竟巫山族的成熟體避世太久了。
可是就在這三個女人出現的剎那,蚩族人所有的狩獵本能全都蘇醒啟動了,直覺已經告訴這進來的三個女人是個什麼東西了!
妖孽!絕對是不容於世的妖孽!
走在最前面的女人看不出年齡,垂下的波浪長發一直及腳踝,身上穿著一件簡單的麻布長袍,一根編製的束帶勾勒出了她纖細的腰肢,顯得胸部愈加豐滿,行走之間,她修長而豐滿的腰身輕輕擺動,步姿猶帶著無法描摹的魅惑之態,她很美,可是那一雙漆黑帶著亮光的眼,竟能叫人忽略了她的容貌,只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那一雙眸……
而現在,這設魂奪魄的一雙眼眸正環視著別墅之內的人們——之前衝進來的武裝人員都被蚩族人殘忍地殺害了,剩下站立著的也都是差不多已經進入狂化階段的蚩族人了。
那些槍彈哪裡能抵擋住蚩族人的拚死一搏?雖然那些武裝人員被巫山族人操縱了精神不知疼痛,可是脖子被折斷之後,便也徹底再不能動了。
但是當這三個女人出現的時候,樓下猶自戰鬥狀態的蚩族人竟然鬆緩了動作,尤其是負傷的那幾個人,在意志力因為疼痛而稍有鬆懈的時候,便被這個走進來的巫山族成熟體輕而易舉的掌控了精神。
當其他幾個人想要過來襲擊她們時,那幾個被掌控了精神蚩族人竟然反過頭來自相殘殺,如同狂暴的野獸一般阻止其他人傷害這三個女人。
蒙兆龍完全看呆了,當他反應過來想要下樓入戰時,卻被哥哥一把拉住。
蒙兆雲此時終於有些醒腔了,他過著安逸優越的長老生活太久,竟然差點忘記巫山族的成熟體是多麼可怕的生物!
現在樓下的三個女人都是金魂級精魂的完全進化成熟體,尤其是巫山族的族長,精神掌控力簡直到了魔鬼般的境地。弟弟又是沒有對戰經驗的,貿然下去,只會送死……
該死的廖臻,他去哪了?難道是完全不顧族人的死活了嗎?他若真敢如此,待這裡的事情料理完后,他便要立刻召集長老會議,看看這種罔顧族人死活的蚩族人還配不配做族長了!
而樓下,激斗還在繼續,蚩族人之間的打鬥,完全是暴龍搏擊,兇殘得簡直不能看。
而那個領頭的女人則是頭也不回地徑直走向了鐵籠。
躺卧在鐵籠里奄奄一息的少女勉強抬起頭,流著眼淚輕聲喊道:「母親……」
那個女人低頭,將手伸入了籠子里輕輕滴摸著她的臉道:「說過不能出族地,為什麼不聽我的話?」
那少女沒有說話,只是流下痛苦的眼淚。母親的到來,撫慰的精神力極大緩解了她全身渴望蚩族血的疼痛,於是巫山族人高傲的本性漸漸抬頭,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甚是暴露的身體,再回想自己為求血做下的低賤哀求,頓時羞憤得雙手緊緊握住了牢籠。
巫山族長苗宮青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輕輕問:「你喝了蚩族血?」
少女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族長摸著她頭的手微微一僵,美麗的臉上浮現出讓人心碎的哀傷:「巫山族的血脈不容玷污,孩子,你的精魂是金魂級,太過純粹,他……又是那樣廢的你,你不是那些普通的族人,我以前給你講過的,你應該懂的。」
那少女的呼吸一滯,身體微微後撤,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母親,臉上的肌肉微微顫抖著,片刻后,卻又恢復了平靜,只輕輕地說道:「母親,我懂了。」
苗宮青的臉上帶著母親的哀傷,可是手中卻遞給了女兒一把鋒利的匕首。
少女顫抖的雙手接過了那匕首,下一刻竟是毫不猶豫地送入到了自己的胸膛之中……
蒙兆龍一直驚異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那好不容易馴服的少女儼然已經是他的所有物了,而現在卻不經自己的允許便自裁了,自然是又驚又怒,大吼一聲:「住手!」
可惜一切已經太遲。而這時那女人突然抬頭望向了他,一雙眼爆射出詭異的光,語調甚是遲緩地說道:「你……該死……」
蒙兆龍猝不及防,竟然在瞬間被她控制了心魂,嘴裡喃喃道:「我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