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第一百七十五章
此為防盜章,24小時后自動替換開門的是個方臉青年,他也不矯情,笑眯眯的收了,兩邊離得近,兩位庄頭交情也好,這些年下來時不時互通個有無,還道:「比起別地兒,還是你們家的香椿芽最鮮嫩。」
「李叔寶貝似的養著,能不好吃嗎?」
兩人說笑了幾句,才散了。
方臉青年關上門,哼著不在調上的曲子往回走。
一盞茶的功夫后,包裹到了江樅陽小廝長庚手裡,長庚顛了顛,份量不輕。
長庚敲了敲房門:「少爺。」
「進來!」
長庚這才推門而入,進去后馬上合上門,恭恭敬敬的遞上包裹:「那邊又送東西過來了。」
江樅陽微微一抬眼,視線掃過來,定在長庚手裡麻灰色包裹上。同樣的劍眉,一樣的星目,沒有了在南寧侯府時的陰鬱頹弱后,頓時判若兩人,氣勢凜冽,如刀似劍。
江樅陽看一眼桌面,長庚趕緊將包裹放下,順手打開了。
閃亮亮的銀錠子和一瓶傷葯出現在主僕二人面前。
江樅陽拿了那瓶葯打開。
長庚探頭瞧一眼,根據色澤味道猜測:「之前那個葯,說來那葯對傷口的確好,不只恢復得快還不容易留疤。」就是量不多,這話他不敢說,這麼好的葯,想想便知極為難得,人能送來已是十分大方,哪有臉嫌棄。
「量不多,少爺您可省著點用。」這話,長庚語氣就有些幽怨了,動不動就一身傷的跑回來,沒這麼作踐自己的。
江樅陽眉峰不動,留下藥:「把銀子收起來。」
長庚應了一聲,抱起盒子就走到角落裡的黃梨花木箱子前,裡面滿了大半。洛家三房送銀子十年如一日,除了開頭幾年用了一些,後來他們家少爺就再也用不著了。這麼多年攢下來,委實是一筆巨款,長庚不免心虛了下。
一開始他們以為在洛家三房夫妻走後是洛老夫人接過了這事,直到近幾年才發現,竟然是洛家那位未及笄的四姑娘。弱女稚子,無父無母,不容易。卻幾年如一日的接濟他們,他們雖然過得看來差,但事實上並沒有外人想象中那麼落魄。
有時候長庚都在想,日後等對方知道了真相,會不會心寒。想到這裡長庚嘆了一口氣,眾叛親離下,對唯一的善意便特別珍惜。
「待四姑娘出閣,少爺可得添一份大妝。」長庚半真半假道。
江樅陽嗯了一聲。
長庚見他回應了,順勢就把話題轉到了他的婚事上,覷著江樅陽的神色緩緩道:「看夫人那架勢,下個月就要去宋家下聘了。」
昨天南寧侯夫人找江樅陽就為通知他這事,只是通知,而不是商量,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經過一天的打聽,那位宋姑娘的來歷他們也一清二楚了。只能說難為南寧侯夫人能找到這麼一個人。
家世尚可,但是她本人不得寵,性情懦弱。這女人對他家少爺可真是不遺餘力的打壓,惟恐少爺得勢,果然是虧心事做多了。
他們家夫人真心實意的待她,她卻恩將仇報,和姐夫勾搭上了,氣得她家夫人動了胎氣。誰想這對狗男女竟然喪心病狂的害了他們家夫人,就怕她將這事告訴夫人的父親楊閣老。
也正是因為貪慕楊家權勢,他們才沒一併將少爺害了去。新夫人剛進門那幾年對少爺倒不錯,畢竟楊閣老還在呢。
不想出了土木堡之變,楊閣老身為天順帝心腹,主張迎回天順帝,大大的得罪了張大后和景泰帝。景泰帝登基后的第二個月楊家就被問罪,滿門抄斬。
前腳楊家倒台,後腳他們家少爺就墜馬斷了腿,世子之位旁落。要不是他們足夠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少爺又韜光養晦藏拙,少爺又哪能平安長大。
想起這些,長庚就覺意難平,南寧侯夫人只是表姨母,要為自己兒子考慮,所以能對少爺下死手,南寧侯可是親生父親,就這麼眼睜睜看著甚至縱容南寧侯夫人害少爺,讓人齒寒!
「馬上她就沒時間管這事了。」江樅陽微微一笑。
這笑落在長庚眼裡,帶了點森森的味道,他不由自主的顫了下,慢了半拍的回應過來,喜道:「那事有眉目了?」
「我過會兒走。」洛婉如乾巴巴道。
洛婉兮略一頷首,帶著人離去。
離了桃來居,被洛婉兮派去請洛婉如的柳枝低聲道:「奴婢沒見到二姑娘的面,只見了姚黃姐姐,不等奴婢開口,姚黃姐姐便說,她與何媽媽都勸二姑娘去瞧瞧江姑娘,把事情圓過去。二姑娘不肯還生了好大的氣,兩人都吃了掛落。幸而大少爺親自過來,二姑娘這才來了。」
看來這位堂姐脾氣比她想象之中大,幸好洛郅能壓得住。之前,她對洛婉如的到來樂見其成,祖母年事已高,喜歡兒孫繞膝盡享天倫,自從知道長房兄妹要來,洛老夫人精神顯而易見的變好。
眼下,洛婉兮卻是由衷希望洛婉如受不了這氣,打道回京,省得祖母替她費心。祖母去年病了一場,謝府醫說傷了元氣,不宜操心傷神。
回到桃花林,面對或委婉或直接打聽的閨秀,洛婉兮還得忍著糟心替她描補:「翎月主要是皮外傷,我二姐特意回去取了靈芝玉顏膏送過去。」出事後,洛婉如拂袖而去,大夥都看在眼裡,總要有個說辭,否則還要不要名聲了。
「原來是去取葯了,這靈芝玉顏膏我倒是聽說過是外傷聖葯,據說效果是極好的。」
洛婉兮立刻順著把話題轉移到靈芝玉顏膏上。
烏金西墜,這場桃花宴方結束了,送走客人,洛家眾人聚在餘慶堂。坐在上首的洛老夫人揉了揉太陽穴:「你們也累了一天,回去好生歇著。」
吳氏乖覺道:「母親也好生歇一歇。」
洛老夫人點了點頭,突然道:「如兒留一下。」
洛婉如倏地一怔,只覺得所有人都在看她,面上發燙,這檔口洛老夫人留她還能是為何。
洛老夫人留她的確是為了那事,望著孫女臉上掩飾不住的委屈,老夫人幽幽一嘆,拍了拍羅漢床:「過來坐。」
洛婉如抬眼看看洛老夫人,抿了抿唇,走過去坐下。
「你是不是覺得很委屈,明明是江家那丫頭先招惹你?最後卻要你去道歉。」洛老夫人握著洛婉如的手如是問。
洛婉如低頭看著洛老夫人乾燥溫暖而布滿皺紋的手,不知怎的眼角一酸,眼裡有了水光:「我真的不是故意弄傷她的。」
洛老夫人慈藹一笑:「祖母知道,大伙兒都知道,翎月受傷只是意外,這事最要緊的並非翎月受傷了,你明白嗎?」
洛婉如頭低了低,解釋:「我知道我不該在她受傷后一走了之,可她們都說我,我當時氣壞了,這才,這才……」支支吾吾說不下去。
洛老夫人嘆了一聲:「今兒翎月是客,你是主,翎月還比你小,你和她吵起來是下下之策。祖母並非叫你啞忍,而是覺得你可以說自己正好不滿意這畫想重新畫一幅,或是和顏悅色提醒她小心些可別壞了別人的畫,高姿態地將這事挑破了。別人也不是瞎子,哪不知道這事是怎麼一回事情。她們不會因為你退了一步就覺得你軟弱可欺,只會覺得你識大體顧全大局,畢竟這可是咱們自家的宴會,為了這點事鬧起來,像什麼樣!」
洛婉如面上發燒,訥訥無言。
見她模樣,洛老夫人老懷甚慰,能聽的進去就好,繼續道:「還有就是你自己說的,翎月受傷是你無心之失,你是主家又是你失手之過,自然要為她延醫請葯,你卻甩袖而去外人怎麼看你怎麼想你?」
洛婉如滿臉通紅,嘴唇翕翕合合。
「幸好你後面及時帶著葯過去了,這點好歹能圓過去。」洛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
這話更是讓洛婉如的臉發紅髮燙,火辣辣的疼起來。那會兒要不是大哥逼他,她根本不會過去,而在大哥之前,勸她的何媽媽和姚黃都被她罵了回去。姚黃是祖母派來服侍她的,祖母會知道嗎
洛婉如心跳如擂鼓,手心出了薄薄一層細汗。
「明兒讓你五嬸帶著你上南寧侯一趟,咱們把禮數周全了,外人也就無話可說了。」洛老夫人道。
洛婉如為難:「南寧侯夫人看著是生我氣了,還有江表妹怕也不樂意見我。」
洛老夫人搖了搖頭:「你放心,南寧侯夫人再生氣,這點禮數還是有的,至於翎月。這丫頭脾氣大,你過去了,她要是說話難聽,你別和她一般見識。把這事揭過去之後,日後離她遠些便是,這丫頭性子乖張,名聲已經不大好了,和她計較只會帶累你自己名聲。不過她要是過分,你也不必委曲求全,只是切記,佔住理不落下話柄。他們南寧侯的確勢大,但是咱們洛家也不是軟柿子。」
聞言,洛婉如心情好轉,要是祖母命她從此以後讓著江翎月,自己肯定會瘋的。洛婉如抱住洛老夫人的胳膊,親昵道:「我聽祖母的!」
洛老夫人失笑,摩了摩她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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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吳氏和洛婉如帶著禮物前往南寧侯府探望受傷的江翎月,隨行的還有洛婉兮。洛婉兮是應吳氏之求跟來的,吳氏頗有些怵南寧侯夫人,洛婉如還不是個溫順的,溫順的話就不會在南寧侯夫人打算息事寧人之後還拿凌家壓人,重新挑起了南寧侯夫人的怒火。
這事,吳氏沒敢和洛老夫人提,而洛婉兮也沒說,洛婉如就更不會說了,是以洛老夫人不得而知。
吳氏怕到時候場面難看,故出發前在洛老夫人面前提了一句:「婉兮和翎月關係尚可,不如讓婉兮一道去。」
洛婉兮不大想湊這趟渾水,但是洛老夫人發話,她不得不隨行。
到了南寧侯府,她們禮該先去拜見老夫人也就是文陽長公主,不過文陽長公主自從丈夫老南寧侯死後便迷上道術,在侯府修了一建道觀,養了一群道士道婆,專心致志的煉丹製藥,已經二十多年不理俗務,等閑見不到人。
文陽長公主那是本朝兩位出了名的神仙人物之一,另一位則是她弟弟當今天順帝。天順帝經歷頗為傳奇,他是本朝第一個被廢又復辟的皇帝,很有可能是唯一一個。
十二年前,天順帝在宦官的攛掇下御駕親征瓦剌,在土木堡被俘,史稱土木堡之變。後方的張太后在一干大臣支持下立天順帝異母弟景王為帝,便是先帝景泰帝,天順帝被放棄了。
後來在老臣的周旋下天順帝人雖然是回來了,但是皇位沒了,還被景泰帝軟禁在南宮。及至五年前,凌淵等人發動奪門之變,被幽禁了七年的天順帝才得以離開南宮,複位稱帝。
復辟后的天順帝因為七年幽禁,身體十分虛弱,精力不濟,朝政大事有賴於內閣,而他本人受文陽長公主影響迷上了道術,希冀求得長生好萬萬歲,永享榮華富貴。
紅磚綠瓦的南寧侯府描金彩繪,氣勢磅礴,其中最引人矚目的建築便是文陽長公主所建的那座長生觀,高高的聳立在最高的山坡之上,丹爐中飄出的煙霧仿若雲彩,不似人間。
因為天順帝的緣故,道教大興,洛婉如在京城見過不少巍峨壯麗的道觀,但是近看鬼斧天工的長生觀,依舊難掩震驚之色。
見此,吳氏與有榮焉,總算能震一震這位京城來的嬌客了。
震驚也不過一瞬間的事情,洛婉如很快就回過神來,扯了扯袖子,不悅自己的失態。
吳氏善解人意道:「我第一次見長生觀也看呆了眼去,到底是臨安第一觀呢!」
洛婉如容色稍霽。
一行人繼續前行,行至一拐角處,忽然聽見一道高亮的童聲:「歐耶,打中了,打中了!」伴隨著擊打掌聲還有重物落地的沉悶聲。
洛婉兮步伐一頓,停在原地,好奇的洛婉如向前跨出一步,便見廊中面朝下躺了一人,衣著精緻不像下人,不遠處是一華服錦衣的小童,約莫六七歲,胖乎乎白嫩嫩,玉雪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