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第一百八十章
此為防盜章,24小時后自動替換突然間,長庚耳朵動了動,驚喜抬頭就見一熟悉的身影躍過院牆,輕飄飄落在他面前,可不正是他家少爺。
長庚使勁嗅了嗅,沒有聞到血腥味,心中大石徹底落地,開始碎碎念:「我的少爺誒,我都快嚇死了,那些人恨不得把天地倒轉過來抖一抖,還好您沒事,就說嘛,以您的本事,哪是那些雜碎能抓到的。」
江樅陽腳步微微一滯,這回他差點就折了,避入往生殿乃無奈之舉,不想裡面之人就是洛家那位四姑娘,對方還冒險給他打了掩護。
年幼時自己偶然之間救了她一回,對方還了十年的恩,這回她救了自己,一命還一命,倒是自己欠她了。
跟著江樅陽到書房后,長庚巴巴望著他,既是緊張又是期待,一臉想問又不敢的糾結。
江樅陽也不主動開口,兀自解劍。
長庚終於忍不住了,忐忑開口:「少爺的事辦成了嗎?」作為陪著江樅陽一起長大的心腹,長庚很清楚,這次主子做的大事,一旦成功,足夠叫南寧侯府蛻下一層皮。
江樅陽瞥他一眼,緩緩一點頭。
長庚心花怒放,恨不得手舞足蹈一番以示慶賀。見他如此,江樅陽冷厲的面容上浮現一絲淺笑,頓時周身氣勢也更柔和了一些。
誰能想到堂堂南寧侯竟然養寇自重,南寧侯府在江南舉足輕重大半原因是東南沿海倭寇不絕,一旦倭寇沒了,打仗的將軍可就沒了用武之地。
所以兩年前倭寇打算與朝廷談和,對方承諾絕不侵擾沿海百姓並且歲歲朝貢只要求開放港口互市。
可這份倭國國書還沒到達皇帝龍案上,就被南寧侯指使心腹趙芳昌暗中截下。對著倭國來使卻裝成已經提交朝廷,並獅子大開口提出了一系列對方絕不可能答應的條件。倭國自然不答應,和談之事就此告吹。
兩年來,倭寇依舊三五不時上岸燒殺擄掠,而南寧侯則執掌水軍抗擊倭寇,保家衛國。
皇帝時不時便能收到來自江南的捷報,至於每次勝利背後有多少沿海百姓家破人亡,水軍犧牲,誰在乎!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趙芳昌兩個兒子年輕氣盛,聽說倭寇暴行之後,偷偷瞞著父親參與了一次圍剿,不幸遇難。
趙芳昌一下死了兩個兒子,傷心欲絕,辭官歸隱。這是明面上的說法,事實上是兒子的死,讓趙芳昌覺得這是報應。
他們明明可以與倭寇和談,讓沿海百姓徹底免於劫難,甚至他們分明有能力大挫倭寇元氣,讓倭國難成氣候,可為了自己前途他們選擇了姑息養奸。最終害了自己兒子,白髮人送黑髮人。
趙芳昌能做到這個位置就不會是個庸人,他心知參與了這些事,哪是想退就能退的。當年沒有退心時他就給自己留了後路,就怕自己知道太多,有朝一日被滅了口。
當年倭國送來的國書,他拓印了一份之後才交給南寧侯,還有這些年來往的重要信件都保留著,這是他和南寧侯的催命符也是他自己的保命符,所以這些年他才能做個平平安安的富家翁。
南寧侯做夢都想把東西毀了永絕後患,但趙芳昌是個老狐狸,哪怕南寧侯用盡手段一直未能得手,他也不敢太過分,就怕逼得對方魚死網破。
長庚搓了搓手,笑容諂媚:「少爺,能不能讓小的開開眼,這要人命的東西到底長啥樣啊?」
江樅陽撩他一眼,淡淡道:「送走了。」
長庚頗為鬱悶復又高興起來:「送走了好,送走了好。」這燙手山芋還是交給別人吧。
「不會連累少爺您吧?」長庚再次忍不住擔心,怎麼著他們少爺也姓江。
江樅陽垂下眼道:「最嚴重的後果不外乎南寧侯抄家奪爵,性命無礙。」
長庚可沒江樅陽這份視爵位如糞土的豁達,那可是世襲罔替的侯爵,原該是他家少爺的。不過便是南寧侯府不倒,這爵位也到不了少爺手裡,好男不吃分家飯,惦記著祖宗那點子東西算什麼好漢。這麼想著長庚心裡才好過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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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內,南寧侯真真是夜不能寐,三更的梆子都敲過了,書房的燈還沒有滅,又過了半個時辰,心腹幕僚才魚貫而出,看方向也不是回去休息。
南寧侯重重靠在椅背上,神情晦暗。趙芳昌這個廢物!生吃了他的心都有,若吃了他能解決此事,他早做了,可現在這個廢物就是死一千次一萬次都於事無補。
一想這東西可能已經被送到了有心人手上,南寧侯便覺得如坐針氈。
「侯府,夫人求見。」
心煩意亂的南寧侯強壓下心頭燥意,揚聲:「進來。」
南寧侯夫人獨自一人捧著托盤而入,書房重地,南寧侯從來不讓閑雜人等靠近,哪怕是夫人親信都不能免俗。
望著丈夫緊皺的眉心,南寧侯夫人溫聲道:「我讓人燉了一天的人蔘雞湯,你吃點吧!」
南寧侯捏了捏眉心,伸手接過:「我還有事,這幾天就住在書房了,你別等我。」
南寧侯點了點頭,忍不住道:「公務是要緊,你也得當心身子,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
「我知道。」
南寧侯夫人便不再多說,這一天臨安城風聲鶴唳,她豈不知出了大事,她不懂這些幫不上忙,卻也不會添亂,知道丈夫心思還在正事上,遂道:「那我先走了。」走出幾步,又想起一事:「再有半個月就是母親壽辰,我都備妥了,壽禮也已經備下。侯爺不用操心,只要記得這日子就成。」可別忙的把這事忘了。雖然不是整壽,但是以文陽長公主身份和南寧侯府的地位,哪怕是個零壽也沒有不辦的道理。提及文陽長公主也有寬慰丈夫的意思在裡頭,以長公主和皇帝關係,便是出了事,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南寧侯犯不著為此憂心忡忡。
南寧侯怔了下才道:「辛苦你了。」
南寧侯夫人柔柔一笑,風韻猶存:「這都是我應當做的。」
陸釗臉一紅,摸了摸鼻子:「姑父就不要取笑我了,那樣的情況下我一個大男人豈能見死不救。」
「大男人!」凌淵輕呵了一聲,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他。
陸釗被他毫不掩飾的嘲諷語氣鬧得臉更紅,漲著臉申明:「我都十六了!」
凌淵往後一靠,懶洋洋地倚在窗欄上,感慨般道:「十六了,那兩個下面送來瘦馬就賞給你了,你也該知人事了。」一回到驛站,下屬就稟報有人送來兩個如花似玉的瘦馬,對此,凌淵此以為常。
轟一下,陸釗一張俊臉漲得通紅,大聲拒絕:「我才不要!」還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國公府不像別的武將家,爺們未成婚房裡就添了通房丫鬟,還美名其曰教導人事,以免大婚時傷到新娘。陸國公府不興這個,用大長公主的話來說通房丫頭就是專門用來噁心新媳婦兒的。大長公主在子孫男女之事上規矩森嚴,以至於陸釗都十六了,連小姑娘的手都沒摸過。
凌淵被他如同踩了尾巴的反應逗得勾了勾嘴角:「既然你不要,那就賞給護衛吧!」
陸釗壞心眼道:「姑父何不自己受用!」畢竟他姑姑都離世十年了,無論凌淵續弦還是納妾,他都不會抵觸。這些年瞧著姑父冷冷清清一個人,陸釗心裡也怪不是滋味的。
凌淵抬頭掃他一眼,笑了笑。
陸釗頭皮一緊,知道話題繼續下去自己就危險了,果斷把話鋒轉到南寧侯上:「南寧侯府的女眷可真叫我大開眼界,就是在京城都沒見過這樣,」陸釗想了想,終於想出了一個詞:「跋扈!」
在文陽長公主壽宴上,做孫女的用巴豆捉弄賓客,還堵住對方後路,顯然是要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出醜,這已經不是調皮不懂事,而是惡毒了!南寧侯夫人這個做母親的也是絕了,竟然明火執仗的要毀一小輩的容為女兒出氣。由此可見,南寧侯府氣焰之高。
「山高皇帝遠,自然囂張。」凌淵語氣不以為然,淡淡道:「天欲使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陸釗心裡一動:「那姑父還要拉攏南寧侯?」南寧侯養寇自重一事,凌淵並沒有瞞他。
凌淵緩緩轉身,望著在夜風中輕輕搖曳的桃樹,暮春時節,花都謝了,拇指大的果子在枝葉間若隱若現。
凌淵不答反問:「這次下江南所為何?」
陸釗頓了下才道:「汛期將至,巡視各州府防洪工程。」去南寧侯府宣旨不過是順便,文陽長公主再大的面子也沒有讓凌淵特意為她趕來賀壽的道理。
「朝廷年年撥下大筆銀子修築堤壩,可每年都有防不住洪水的堤壩,也每年都有官員因此掉腦袋,財帛動人心。堤壩是江南頑疾,其中水深的很,便是我親自前來巡視都不敢保證每一段堤壩都是真材實料。」凌淵慢條斯理的敲著窗檯。
陸釗不由自主的被他的動作吸引了注意力,凌淵的手指修長有力,保養得宜,一看就是一雙屬於書生的手,握筆的手,可陸釗知道,提筆之外,他還能握劍。五年前就是這雙手提著龍泉劍發動奪門之變,改天換日。
「阿釗!」
陸釗一個激靈回神正對上凌淵涼涼的視線,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您想利用南寧侯在江南的影響力?」
凌淵略略一點頭:「江進在南邊經營多年,堤壩上的貓膩他不可能不清楚,甚至參與其中。我跟他們歪纏費時費力,還不如交給他,他不敢耍花樣!」
陸釗默了默:「那沿海的倭寇呢,為了地位,他不會願意徹底剿滅倭寇?」
凌淵勾唇一笑:「江南水軍總督聽著威風,可哪有左軍都督位高權重。」
「您要把這個位置給他?」陸釗心下一驚,左軍都督年事已高,已經上了致仕的摺子,不過截至目前都沒有定接替人選。
凌淵輕笑,意味深長道:「待他絕了倭患,給他又何妨,京城可不是臨安。」他說的話自然會兌現,能不能坐穩就是他自己的本事了。
陸釗不由為南寧侯默了默哀。
「夜深了回去歇著吧!」凌淵道。
陸釗恭恭敬敬的行禮:「姑父,您也早點休息,今兒你喝了不少酒。」時至今日已經沒有人能灌他酒了,姑父也不是嗜酒之人。可破天荒的,今晚姑父來者不拒。陸釗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背對著他的凌淵隨意的唔了一聲,抬手碰了碰眉心,今天他的確喝的有點多了。
大抵是真的喝多了,醉了,所以做了個好夢。
凌淵又一次夢見了大婚那一日的情景,他挑起了綉著鴛鴦戲水的紅蓋頭,鳳冠之下的人美得驚心動魄,令人呼吸一滯。
濃密卷翹的睫毛如同受驚的蝶衣,一扇又一扇,扇的他從心底癢起來。他挑起她的下巴,明明羞怯的不行,她卻執拗的大睜著眼,不躲不避的迎著他的目光。
他看著緋色自她臉頰一直蔓延到脖頸,消失在無限遐想之處。灼燙的感覺順著指尖延伸到全身,匯聚成災。
他抱著她,肆意憐愛,她在他身下婉轉低吟。
夢有多美,清醒時的空虛便有多刻骨。
凌淵怔怔望著床頂,片刻后伸手覆住眼。過了好一會兒才揚聲喚人進來伺候。
德坤望著被褥臉皮抽了又抽,欲言又止的看著凌淵。
凌淵漠然的掃他一眼。
德坤立時把喉嚨里的話咽了回去,主子心情不好,他就不觸霉頭了。
早上請安時,陸釗敏感地留意到凌淵心情不佳,遂十分乖覺,安靜如雞的陪著他接見前來拜訪的當地官員。
其中就包括了洛齊翰和洛郅,兩人為昨日之事前來致謝。
被感謝的陸釗不好意思道:「其實我也沒幫上什麼忙。」
「那種情況下,你肯陪著我四妹走一趟,已是莫大的幫助了。」路郅誠心實意道,有多少人能不畏懼南寧侯之勢。
聽他提起洛婉兮,陸釗就想起了另一位洛家姑娘,洛家嫡長女是凌家媳,因著這份關係,他少不得問了一句:「不知貴府二姑娘傷的可重?我們這有一些葯對外傷頗有效。」
凌府的藥效果出了名的好,洛郅此次前來,本就抱著求葯的心思,聞言不勝感激。
謝意已經傳達,葯也拿到了,洛郅知道凌淵貴人事忙,不敢久留,喝完一盞茶就起身告辭。
陸釗親自送他出了門,回來就忍不住對凌淵感慨:「煜大嫂子挺妥善一人。」陸釗自然和洛婉妤打過交道。
「洛郅也是個明白人,怎麼洛二姑娘就這麼,與眾不同呢!」在他看來江翎月不好相與,洛婉如也不是個腦子清楚的。那種情況下,洛家只要博同情,就能用輿論讓南寧侯府掉一層皮,江翎月名聲已經落在地上,前途堪憂。可洛婉如兩爪子下去,毀容的江翎月成了最嚴重的受害者,洛家也沒了理,而她自己名聲有虧,兩敗俱傷!
凌淵劃了划杯盞:「你倒是關心洛家姑娘,若中意,我替你去提親。就是不知這位洛二姑娘是否許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