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

47.第四十七章

人老成精,洛老夫人認定這門婚事上白洛氏對她有所隱瞞,直覺還告訴她是了不得的大事。白洛氏打定主意不肯說,洛老夫人了解自己這女兒,她既然做了決定,自己怎麼逼也是沒用的。遂洛老夫人壓了壓火,冷哼一聲:「你且好自為之,日後別找我來哭。」

白洛氏拿著帕子的手一顫,強笑:「瞧母親說的,我有什麼好哭的。」她只知道,若是陳鉉不肯明媒正娶女兒,妍兒這一生就毀了。妍兒叫他在眾目睽睽之下看了身子,陳鉉若是不娶她,便是想遠遠低嫁了,礙著陳鉉名聲,怕是也尋不到好人家。無奈之下說不得只能出家亦或者自我了斷以示清白。

洛老夫人眯起眼盯著神情不自然的白洛氏,白洛氏被她瞧得如同芒刺在背,刷的扭過臉。

洛老夫人一顆心不住往下沉,疲憊萬分的闔上眼:「你們都下去吧,老大媳婦留一下。」這女兒嘴裡沒一句實話,洛老夫人只能問何氏,一些話可能不好當著眾人的面說,不顧白洛氏,她也得顧惜白奚妍顏面。

白洛氏豈不知洛老夫人打算,只何氏也不知內里,這事就她們母女二人知道,就連文竹都被她打發回臨安了,只要她們不說,誰也不會知道。

眾人魚貫而出,到了院門口,洛婉兮對白洛氏道:「表姐不適,我隨姑母一道回去瞧瞧。」

「不要!」脫口而出之後白洛氏才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了,掩飾性的用帕子按了按嘴角,擠出一抹笑:「妍兒恐還在歇息,眼下你過去也見不到她,等她好了我再派人通知你。」

昨兒自己軟硬兼施甚至以死相逼才算是把這傻丫頭勸住了,現下洛婉兮一去,保不準自己的功夫就白費了,她還得回去再好好勸勸,確保萬無一失。

施洛婉兮抿唇一笑,道了聲好。白洛氏這反應,看來白奚妍應該知道內情。

白洛氏扶了扶頭上金釵:「我還要回去照顧妍兒,就先走了。」

施氏笑:「二姐快去吧!」

白洛氏一走,施氏和吳氏也走了,臨走施氏叮囑洛婉兮:「你祖母那當心些,若有什麼趕緊通知我們。」今兒洛老夫人可是氣得不輕,她老人家對廠衛向來避之唯恐不及。

洛婉兮溫聲道:「四嬸,五嬸放心,我省的。」

送走人,洛婉兮才返回,望一眼正屋,又抬腳進了西廂房,她住了西廂,洛鄴住了東廂。

正屋內,何氏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盤托出,洛老夫人一聽陳家那邊一開始只肯納白奚妍為妾,是白洛氏出去了一趟才變為妻的,心頭亂跳,喃喃:「她到底做了什麼,竟能讓陳家改變主意。」妾變妻,可不是小事。

「我家老爺也覺事關重大,問了二妹,二妹只說她去求了那陳鉉,聲淚俱下哭訴了一番,那陳鉉於心不忍,便改了主意。」

「你信嗎?」洛老夫人苦笑。

何氏當然不信,白洛氏那是把大伙兒當傻子糊弄呢!陳鉉執掌錦衣衛麾下北鎮撫司,下轄昭獄,專理偵緝刑事。這些年為他伯父剷除異己,死在他酷刑之人不計其數。滿京城誰不知道他心狠手辣,說他心軟,實在是滑天下之大稽。只白洛氏不肯說,還能撬開她的嘴不成。

忽爾,洛老夫人問:「你們可問過妍兒?」

何氏點頭:「問過,一問,外甥女就哭,哭的險些背過氣去,幾次下來我們也不敢問了。」

洛老夫人轉著手中的紫檀木佛珠,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后道:「你瞧瞧,若是妍兒真的不舒服便罷,若她無事,便讓妍兒過來一趟,我親自問她。」

何氏猶豫了下,為難道:「二妹恐怕不肯放人。」若是強行帶來,場面可就難看了,也怕嚇著白奚妍。

洛老夫人瞥她一眼,嘴角下沉:「讓她喝盞安神茶,睡一會兒。」

何氏心領神會,她不是想不到,而是把小姑子放倒了,這事若是她自作主張,難免事後被人說嘴,眼下有了洛老夫人的命令,何氏自然沒了心理負擔:「那兒媳這就去辦。」

洛老夫人揉了揉太陽穴,滿心疲憊:「去吧。」

何氏屈膝一福,轉身而去。她也迫切想知道怎麼一回事情,就怕白洛氏闖了禍,這母女倆可是住在他們府上的,屆時自家也跑不了。

且說白洛氏回到芳華閣,第一句便是問:「姑娘可是起了?」昨兒娘兒倆說了半宿的話,女兒就哭了半宿,白洛氏實在心疼,怕她後半夜也睡不好,便點了安神香。

「姑娘還沒起。」侍書福了福身道。

白洛氏喝了一口茶潤嗓子,道:「讓她睡著,你們別去擾她,不管是誰來都說姑娘睡著。」她帶著兒女上京,寄居在洛大老爺這,厚著臉皮隨著何氏參加各種宴會,遭受著那些貴婦的白眼,就是為了給兒女謀一個好前程。

眼下,女兒因禍得福,得了這麼一門她想都不敢想的貴親,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放棄,絕不會放棄!

瞥見白洛氏抓著茶盞的手指泛白,侍書心下一頓,慌忙低下頭應是。

白洛氏幽幽嘆出一口氣來,疲憊的按了按額頭,一大早她也被洛老夫人弄得精疲力竭。想了想,站起來,打算回房歇一會兒,昨兒她也沒睡好,起來眼底都青了,廢了不少脂粉才勉強蓋住。

侍書變回去守在白奚妍屋外,百無聊賴間做起了針線活兒,忽然聽到一陣動靜,抬頭便見何氏跟前的黃芪帶著兩個丫鬟站在門口,侍書心頭一跳,陪著笑站起來:「黃芪姐姐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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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媽媽輕輕推了下歪在炕上的閉目養神的洛老夫人:「老夫人,表姑娘來了。」

洛老夫人緩緩睜開眼,茫然了一瞬才道:「讓她進來吧。」

形容憔悴的白奚妍深吸了一口氣,捏緊了拳頭入內。一見上首慈眉善目的洛老夫人,眼底忍不住一酸。

「妍兒過來。」洛老夫人對白奚妍招了招手。

白奚妍強忍著眼底酸澀,走到洛老夫人身前。

洛老夫人拉著她坐在自己身旁,見她小臉煞白,眼眶紅腫,眸底更是水蒙蒙一片,心下一痛。

握著她的手,洛老夫人放柔了聲音:「今早我才從你娘口中得知你訂了親事。」

白奚妍整個人一顫,淚珠便這麼順著腮邊滑下,一顆顆不間斷。

洛老夫人抹著她臉上的眼淚,自己也忍不住老淚縱橫,顫聲道:「你怎生這般命苦,不過是出門玩耍,竟是惹上這等禍事,招來那等煞星。那陳鉉豈是好相與的,不說別的,只說他素有風流之名,此後你入了那門,便是受了什麼委屈,咱們家也沒法替你做主啊!」

聞言,白奚妍再是忍不住,撲進洛老夫人嚎啕大哭。

摟著外孫女洛老夫人悲聲道:「也不知你娘對陳家說了什麼,才使得他家改變了主意。你娘被權勢富貴迷了眼,我怕她胡言亂語,最後受苦的還不是你,只要一想這,外祖母這心就像是被人揪著,疼得慌。」

洛老夫人就覺懷裡的外孫女全身僵硬的像塊石頭,連哭聲都停了。她便知外孫女果然知道白洛氏如何說服了陳家。

洛老夫人收了收悲意,扶起懷裡的白奚妍,看著她的眼睛柔聲道:「妍兒,你娘到底向陳家說了什麼。你娘苦苦隱瞞,定是十分要緊,我怕那是禍端,以陳家伯侄之心狠手毒,外祖母深怕哪一日這就成了你們娘幾個的催命符。」

催命符三字重重敲在白奚妍心上,她已經不只一次的夢見,夢裡一臉陰鷙的陳鉉掐著她的脖子,陰森森道:「你竟敢騙我!」

母親說只要她們不說,別人便不會知道。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外祖母,外祖母!」白奚妍驚慌失措的抓住洛老夫人的手,淚如決堤,她眼底深入骨髓的恐懼令洛老夫人心頭狂跳,不祥之感頓生。

洛老夫人穩了穩心神,反握她的手:「別怕,外祖母在這,外祖母在,你慢慢兒說,外祖母會幫你的。」

不住抽噎的白奚妍緊緊握住洛老夫人乾瘦的雙手,手上傳來的暖意讓她一顆六神無主的心稍稍安定:「七年前,我和表妹從仁和回來時……」

一口氣說完之後,白奚妍脫力一般趴在洛老夫人懷裡啜泣,既是害怕又是羞愧。

洛老夫人一時難以回神,她都在猜想難道是白洛氏手裡有陳家把柄,雖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除了這,洛老夫人實在想不到有什麼能讓陳家讓出主母之位。萬萬想不到竟是攜恩求報,還是李代桃僵。

白洛氏好生糊塗!她真以為這破綻百出的謊言能瞞天過海,不說旁人,就說白奚妍。洛老夫人低頭看著懷裡哭成淚人的外孫女,一旦嫁過去,白奚妍自己恐怕就會露出破綻,到時候讓她如何自處?

洛老夫人只覺得太陽穴一突一突的疼,眼前一陣陣發黑,洛老夫人狠狠一掐自己手心,讓自己清醒過來,她還不能垮。

女兒糊塗,外孫女柔弱,外孫還未長成。自己若是垮了,她們一家可怎麼辦!洛老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白奚妍的背:「莫哭,眼淚於事無補,你且起來,外祖母問你幾句話。」

啜泣不止的白奚妍聽洛老夫人聲音不同尋常的鄭重,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極大的撫平了她那顆紊亂不安的心。

白奚妍緩緩從洛老夫人懷裡抬起頭來,就聽洛老夫人一臉正色的開口:「對這門親事,你是何想法?」

見白奚妍淚水盈盈的臉上一片茫然,洛老夫人掰開了講:「暫且撇開你母親欺瞞這事,只說陳鉉這個人,他心狠手辣,風流成性,在外祖母看來實非良配,這樣的人你願意嫁嗎?」

白奚妍身體一震,淚水奪眶而出:「外祖母,我若是不嫁他還能如何?」

「另嫁他人!」

白奚妍怔住了,獃獃的看著神情端凝的洛老夫人。

駱老夫人看著她的眼睛,沉聲道:「既是為報恩才答應婚事,倘若好聲好氣去退婚,只說齊大非偶,想來陳家答應的可能性不小。」陳家本就不是心甘情願。

「礙著那份因果,應該不至於刁難你們。只是你遇上了這樣的事,又退了一次婚,再想嫁給官家子弟難,倒可在鄉紳富戶中尋一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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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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