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舞會

那個男人向蘇杭伸出手的時候，她是訝異的。

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然而，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他的動作神情不可抗拒，他站在她面前，好像一座山那麼巍峨。

「請。」

這沉著的聲音彷彿在哪裡聽過——蘇杭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您是……之前溪哥打錯電話的那位么？」

對方扯扯嘴角，卻不置可否道：「音樂已經響了，你確定要在這裡站著嗎？」

蘇杭不好意思地將手放到他的手掌上，那隻大掌溫暖乾燥，隨便一握，她的那隻就被包裹住，快要一點也看不出來了。

蘇杭168，今天穿了七八厘米的高跟，而她的舞伴仍是比她高了半個頭。靠的那麼近，他身上清淺的味道一直往她鼻孔里鑽，蘇杭很喜歡這個味道，但是又並不敢問是什麼香。

蘇杭一直低著頭，身體有些僵，連著錯了好幾拍，直到聽見上方一聲不明顯的笑，才偷偷抬了頭不服氣的看了對方一眼。

孟津見她氣鼓鼓的，便故意板起臉來，但那笑意還在眼底來不及藏起，他說：「不要那麼緊張，放鬆，把自己交給我，什麼也不要想……」

舒緩的舞曲里，他的聲音帶著魔性的蠱惑。蘇杭鬼使神差地和他對視了一眼，要命，心忽然跳得好快。

蘇杭心想，這不能怪我，他長成這樣，就是在犯罪。

還偏偏要說這種話。

她微微偏過頭，折騰了一天，有幾縷髮絲不聽話的散了下來，耷拉在脖子一側。烏黑微微蜷曲的發梢，驚心動魄的白。

孟津的眸色就深了些許。

喉結動了動，孟津故意問：「你到底會跳舞嗎？」

蘇杭果然不痛不癢的瞪了過來，可是看起來毫無威脅，倒有幾分像是在撒嬌。

他得逞的彎了彎唇，壓低聲音：「回答我的問題。」

蘇杭只好說話：「我會，我會。」

她無奈地微微嘆息：「孟先生，你為什麼要幫我呢？我們甚至都不認識。」

「幫你？不不，你可能搞錯了。」他有禮貌的停頓了一下，看到女人臉上有些不正常的嫣紅，繼續道：「……只是炒作，蘇小姐。」

蘇杭只是「哦」了一聲。過了一會兒，第一支曲子快要結束的時候，她仰頭直視他，很認真的說：「不管是為什麼，我都非常感謝你。」

舞曲結束，唯美定格。

他的臂彎里，躺著一個亭亭的女孩子，她長長的睫毛微動，像蝴蝶的翅膀扇著他的胃。

孟津遲疑了一秒鐘，蘇杭就靈巧地掙開了他的手臂，精靈一般遊走了。

他伸出去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片刻，若有所思。

成一樹放開陸見芸，小聲說了句抱歉，無視女人眼中滿懷的失落。他出了些汗，走到一邊休息，拿起一杯香檳，在舞池裡尋找一個人。

他很快找到了要找的人，眼前一亮，放下杯子向前跨了兩步，又突然頓住了。

——他想請她跳舞的，那個女人，主動把手伸給了另一個人。

林蓓手臂輕輕繞在孟津的後頸，一雙妙目盈盈，輕問：「今天怎麼會想到要舉牌的？」

慢搖，孟津眼中讀不出情緒，聞言微笑：「想到就去做了，沒有原因。」

「她可真美。」蘇杭嚮往著說。

成一樹陰著臉：「還很偏心。」

蘇杭嚇了一跳，按按胸口，沒想到成一樹會主動和她說話，納悶道：「為什麼這麼說？」

「眼睛里只能看到一個人，其他人為她做再多也沒有用，」他咬牙說，「這不是偏心是什麼？」

蘇杭微微瞭然，瞟了一眼獨自坐在角落的陸見芸，忍不住問：「那你對另一個人不也是同樣的么？」

又何必難為自己。

成一樹卻理直氣壯反問：「那怎麼能叫同樣？」

蘇杭啞然。

她突然有些好氣又好笑，看著那舞池中央一對璧人，心中也著實有些羨慕。又不知是哪來的幼稚，想氣氣旁邊這個不講道理的巨嬰。

「可是，他們很相配。」蘇杭故意說，「整個晚宴上，最出色的一對男女，會彼此看上也不奇怪么。」

成一樹掃了她一眼，冷笑道：「最出色的不是任非宇和洪敏么？」

蘇杭一怔，這才注意到在舞池角落不引人注目的共舞著的那二人。

洪敏三十六歲，保養得相當好，臉上看不出一絲歲月的痕迹，她輕柔地合著節拍搖動身體，不時與舞伴竊竊私語，任非宇專註的看著她，臉上浮現出柔和的線條。

她又忍不住去看另一對兒，高大英俊的男人擁著纖細的林蓓，這個組合體也是那麼和諧美麗。

蘇杭低下頭撥弄著酒杯，再抬眼看時，那兩人已經分開。

這時候，成一樹終於成功地邀請到了他的女神；

孟津卻已經從舞池中抽身，徑直向自己的方向走了過來。

蘇杭有些迷惑的迎向那人的目光，孟津不在意的笑笑，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她立刻有些不自在了，勉強笑笑算招呼，手持的酒杯有些晃，輕輕放回盤子里。

孟津不經意開口：「你好像有點怕我。」

她立刻否認：「談不上，只是突然想起來，溪哥說起你的時候，的確每次都很害怕。」說著帶上笑意。

「那是因為我是他老闆，怕我很正常。」

「你也是我的老闆。」

蘇杭很自然的說。

孟津又笑了，側過頭打量她，蘇杭又想低下頭去，但是忍住了。就聽那人磁性的聲音繼續蠱惑人心：「說真的，衣服很漂亮。」

「……謝謝。」

蘇杭不知為何好像鬆了口氣：「這是蓓蓓借我的，我很喜歡她。」

孟津「嗯」了一聲，重複道：「是她給你的。」

這口吻，是真的很熟。

蘇杭心想可以問問林蓓這個男人的事情。他們是一對么？

一陣尷尬的沉默，蘇杭實在忍受不了了，說：「我去趟洗手間。」

孟津做出個「請便」的手勢，目送她背影離開視線。

蘇杭剛走開，立刻就有人坐到他身邊，客氣地自我介紹：「孟總，可能冒昧打擾您幾分鐘，是這樣，我們今年有一個影視項目……

「對對，韓大導演的，本來投資基本上都談好了，可是有一家資金上突然出了問題，他要退出，可我們急著開，您看……」

蘇杭洗完手，把清涼的水珠拍在火燙的臉頰。會場里空調開得太足，悶得人喘不過氣來，臉也燒得通紅。她捏了捏發熱的耳垂，略微補了補妝，從洗手間出來，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往哪邊走了。

宴會廳在酒店五樓，設施繁麗，裝飾奢華，層層疊疊，處處相似。蘇杭想找個人問路，卻不知怎麼，這會一個人影都沒見到。她幾經折轉，似乎越走越偏了。

折過一個弧形的迴廊，前面的燈光越發黯淡，蘇杭停下來，覺得不能再往前走了。

她轉過身，看到迴廊盡頭有個人影。那一瞬，簡直要嚇到叫出聲來，蘇杭盯著那個身影，向後忍不住退了兩步。

待到看清楚人，就更想逃走了。

往哪邊？

踩著高跟，穿著裙子，能跑掉么？

閉了閉眼，蘇杭強壓下狂躁的心，一手暗暗扶著牆，鎮定問：「我好像迷路了，可以幫幫我嗎？」

「當然。」孔東陽走近，他那張臉稜角分明而有侵略性，在燈光下更加英俊。

也難怪明知只是玩玩，仍有大把的女星願意爬上他的床。蘇杭抿唇不語，對方向她伸出手，她猶豫地搖了搖頭。

孔東陽瞭然一笑，也不計較，轉身說：「跟著我。」

蘇杭走在孔東陽身後兩步的位置，依然如驚弓之鳥。

不是她多心，實在是怕了狗仔。這無人之境，隨便拍兩張同框看圖說話，她洗也洗不清了。有誰能給她證明呢？

精神高度集中，腳下卻拌蒜。蘇杭一腳沒走穩，磕了一下，被穩穩攙住。

她一站直，就見男人痞痞一笑，胳膊攬上她後背。那裙子本來就露背，這樣就直接碰到了皮膚，蘇杭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見他不放手，開始劇烈掙扎：「放開！」

「孔先生請自重……啊！」

男人這回不再顧及她說什麼，徑直把人拉到了一個隱蔽的小陽台上。

「孔東陽！」蘇杭又氣又慌，力氣上敵不過，身邊又沒有人。

「你能不能別動手動腳，有意思嗎？你好意思嗎？！你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為什麼偏要和我過不去！」

孔東陽陰鷙道：「難道不是你一直躲著我嗎？如果你乖乖聽我話，我一向憐香惜玉，又怎麼會唐突佳人分毫。」

蘇杭想去推門，門被那人擋的嚴嚴實實。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不想和你說話嗎？」

孔東陽盯著她的眼睛：「正想請教。」

「自以為是。」蘇杭冷冷的說，「從你第一次把名片強行塞到我口袋裡開始，我就打定主意，要離您遠遠的。」

男人哼笑：「離我遠遠的，然後向孟家人投懷送抱？」

他滿眼不贊同道：「你可是選錯了。」

蘇杭只有冷笑。

孔東陽豎起食指在蘇杭眼前搖了搖：「論根基，他比不過臧家。論圈內的人脈，孟津比不上我。」

「論對女孩子的了解和照顧，他更是不能爭了。怎麼看我都比他強，跟那兄弟倆在一起，怎麼能使你快樂？」

「還是說，」孔東陽故作恍然大悟狀，「你看上孟總一張臉？」

「不懂事。」

他頗為遺憾地做了最後總結。

蘇杭氣極反笑。

「想什麼呢？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腦子裡就想些下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