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足下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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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是蘇杭嗎？」

蘇杭眼睛睜大了一些，納悶這又是何方神聖，就聽見對方說——

「我有個劇本,想請你演女主角。」

女！主！角！

女主角女主角女主角…………

完全忘了思考對方是誰這件事,蘇杭第一時間被「女主角」三個字震到了，緩了幾秒鐘才接話：「我是，請問您是哪位？」

「我叫柯嶺，是個導演。你的電話是王導給我的。前幾天我碰到他,身上帶了劇本,就給王導過目了。他看完了說劇本里的女主角跟你的氣質很合，我正苦於找不到合適的演員,就請他給我你的聯繫方式——」

「您等等,」蘇杭還在懵逼中，「王牧風導演嗎？」

那邊靜了一下,聲音里似乎帶了一點笑意：「對。」

蘇杭興奮地抖了一下——劇本、這位不知名的導演是何許人先不管，單是王導推薦自己這一條，只要對方說的是實話，就夠她蘇杭樂一個月的。

這說明她在劇組的表現是受導演肯定的。

她太開心了。

「嗯，」電話那邊的人說，「你可以先給我一個郵箱，我把劇本發給你看一下。」

蘇杭把自己的常用工作郵箱告訴了他。

掛了電話以後，她還沒回過神來,手指無意義的敲擊著桌面又好一會兒,才想起該先去和常明說一聲。這些工作流程上應該通過公司和經紀人,她可不是那種擁有自己工作室的大明星。

常明正在和他帶的另一個藝人說話，見蘇杭來找他，就先結束掉了這邊的事情，問了蘇杭來意之後，先是很高興，然後就開始跟自己圈子裡的人打聽這個柯嶺導演，越聽越是皺眉，看得蘇杭也提心弔膽起來。

常明終於打完電話，臉色也變得不好看，出了口氣對蘇杭說：「這不是個好事兒。柯嶺……柯嶺是王牧風的師弟，正宗導演系出來的高材生，高鑾的徒弟！」

蘇杭被噎了一下：「……哪個高鑾？」

「還有哪個？拍《無視》那個！拿過奧斯卡那個！」

「……那這樣的出身，怎麼會籍籍無名，一部聽過的作品都沒有？」

常明陰著臉說：「這人品行不端，拍第一部戲的時候就出了事，被人給告了，判他好幾年。雖說認罪態度好，判了緩刑又交錢私了，最終還是蹲了兩年大獄，從此名聲就不好了，也沒人敢跟他合作，等於一輩子毀了。」

蘇杭有很多話想問，最後都吞了回去，就問了一句：「他犯的什麼罪？」

常明掏出煙點上，拎起包來往外走，伴隨著「砰」的將門磕上的聲音說——

「□□。」

·

蘇杭怎麼也沒想通這件事。心情從接到電話起，慢慢從喜悅、喜憂參半變成沉重的下墜，而她所能確定的是她已經對柯嶺的事情產生了強烈的興趣。

直覺告訴她沒那麼簡單。她試著換不同的搜索軟體找柯嶺這個名字，刨出來所有的同名者，並不多，裡面也沒有一個人的經歷是她要找的那位。換個方式從新聞類里翻，同樣沒有收穫，蘇杭想，可能新聞都改用了化名。她放棄了無意義的大海撈針，轉而點開了柯嶺發給她的劇本。

蘇杭倒在床上用一整天的時間看完了劇本，她被深深吸引住了。

這是一個發生在上個世紀末的蒙城的故事，故事情節並不新穎，也不曲折，講的是一個男孩無望的暗戀著他的青梅竹馬，一個家室地位都優於他的女孩而不敢告白。女孩非常優秀，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最好的大學，男孩就去學校附近找了工作，一直以哥們的身份照顧著她。而女孩愛上了一個演員，為了男友的前途而不斷地打工賺錢養他，直到有一天發現男友出軌，女孩痛苦到想殺了他，在男孩工作的酒吧喝醉了，對他訴苦。男孩聽了之後，對背叛女孩的男人產生殺念，把人困在鎖死的汽車裡，偽造了一場事故。那人死了，警察查不出任何問題，全世界只有女孩一個人懷疑是男孩乾的，卻始終找不到證據。直到有一天，女孩應家裡的要求要結婚了，男孩瘋了，喝了很多酒哭著向她告白，並承認是自己殺的人。女孩被感動了瘋狂的誘惑他，要求和他□□，男孩幸福得像上了天堂。當他從美夢中醒來，發現指著自己的是警察的槍，他面臨著□□的指控，和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女孩。後來男孩一直沒有想清楚，自己到底真的是醉酒之後□□了女孩，還是女孩扮演了一切？只有一點他想告訴她，如果恨他，沒有這麼麻煩，一句你去死就可以。故事的結尾，男孩整了容，毒啞了自己的嗓子，從英俊的青年人變成一個又瘸又啞的醜陋的老頭子，成為了女孩家的看門人，看著女孩結婚生子，一生幸福的樣子。女孩比他走的早，至死仍不知那個男孩去了哪裡。

《演員》。

這個劇本叫《演員》。

太陽升起又落下，等蘇杭看完劇本，已經是深夜了，她抱著平板電腦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

一夜安眠。

蘇杭中途被鬧鈴聲叫醒過一回，掙扎著關掉鬧鐘，咂咂嘴嘟囔了一句模模糊糊的夢話，迷迷濛蒙瞅了一眼透過窗帘縫的大太陽，倒頭接著睡。窗帘遮光效果奇好，要不留道縫，那就跟夜裡沒任何區別。

直到下午，她被食物的香氣喚醒，揉揉眼睛走出來，還沒適應光線，就看見芳姝從廚房裡端出一大盤子金燦燦的蛋炒飯，桌上擺著鹹菜和豆腐乳。

芳姝看見她笑道：「你又睡過去一上午，光睡覺不吃飯，修仙呢？鍋里還有好多，你自己拿個碗盛吧，配這個榨菜特別好吃。」

蘇杭迫不及待的點點頭：「我就是聞著味才捨得醒，餓死我啦。」

她把昨天叫的外賣剩下的菜熱了熱也端出來，兩個人風捲殘雲，統統吃光。

蘇杭摸著肚子打了個嗝，芳姝看她一眼忍俊不禁說：「奇怪，我從沒看見你減肥。你們應該對上鏡有要求的吧？我以前有個朋友，還不算本職演員，就是偶爾需要拍個短片什麼的，都餓自己好一向兒呢。」

那女人吃飽喝足閉上眼睛曬太陽，愜意道：「也不是盡減。為了上鏡好看那是要減的，可有的時候吧還會要求你吃胖一點。每個角色要求不一樣，大家體質也不一樣。像夏雅琪——你知道夏雅琪吧？」

芳姝肯定的點頭：「我看過你們一起出現在那個電視節目里——叫什麼未來紅人榜？你們一個公司的。」

蘇杭點頭：「對對，她個子高嘛，更不能胖，一胖就會顯壯，所以飲食一直很注意。」

「唔，我在星空台看到說《長風起兮》定檔快要播了，黃金檔耶，我肯定集集追。」芳姝打開電視，又疑問道，「不過，為什麼電視台介紹的時候有時候會把你略過？看介紹你戲份不少的。」

蘇杭過了一會兒，慢慢說：「如果不是主角的話，戲份多未必存在感高評價好哦。特別是主角很紅，粉絲可能會恨你搶戲。更更更重要的是，番位可能跟戲份沒有一毛錢的關係，你看今年過年時候那個電影，程怡安大女主吧，名字排在第四，為什麼？因為她在電影上是個新人，資歷不夠。還有誰資歷不夠呢？就是我啦。成一樹顧子林兩個當紅，暗暗較著勁兒呢，公司強行讓人家一部戲按角色重要程度排個一二，粉絲估計已經掐起來了。夏雅琪是女一號，實打實三番，李勤戲份不少，她資歷高，排在新人後面是委屈了人家，就掛個友情出演，錢嘛多多的給。」

「那你呢？片酬多少？」芳姝忍不住問。

蘇杭委屈得嘆氣：「本來就不多，新人合同公司還要抽大頭，我就是一個實打實的、窮人！」

芳姝被她給委屈得噎了一下。

「我什麼時候才能攢夠錢買房啊啊啊~」女神大人痛苦的趴倒在沙發上哀嚎，那演技……非常浮誇了。

這邊蘇杭在哭窮，那邊常明直接回絕了再一次打來電話的柯嶺。常明打算從公司給他看的本子里挑一個合適的給蘇杭，卻接到了另一個陌生號碼的電話，這一次聽清那邊人是誰的時候，他差點沒驚訝得跳起來。但是蘇杭卻見過這個號碼，而且肯定高興不起來——

人不可貌相的斯文敗類，在樓道里就動手動腳的登徒浪子，大老闆家的公子哥兒。

沒完呢還。

劇中少女常瑤的戲份雖然只有幾集，卻是整個劇集的重要鋪墊，與後期深謀熟慮的復國者形成的鮮明對比，是本劇最大的藝術衝突之一。

女主角的演員遲遲未定，也有這層原因。年輕演員多半沒有成熟的演技，而演技過關的戲骨，卻又難有少女時期的嬌憨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