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班門弄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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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剪？」

理髮師嫻熟的吹乾男生的頭髮,偶爾在鏡子里欣賞一眼這對俊男靚女,心裏面吹了聲口哨——這麼出色的長相,尤其是那個女孩子,說是明星也完全不奇怪。

莫雲滿不在乎,指向端坐在一旁的女友：「問她。」

「剪短就好了。」蘇杭說，「前面,劉海不要遮眼睛。」

「好的。」

理髮師動作迅速,莫雲一直從鏡子里看蘇杭,見她盯著手機不時傻笑，有些不滿：「杭杭？」

吹風機聲音太響,完全被蓋過去了。

從理髮店出來，手拖手漫步在傍晚的林蔭道上，莫雲問蘇杭：「你剛剛看什麼笑得那麼厲害呢？」

「剛剛？就在看微博熱門啊，有些真的好好笑。」蘇杭踢著腳下的石子兒。

「這家店不怎麼樣，還那麼貴,下次我頭髮再長長了你給我剪得了,比他們好。」

蘇杭比了個剪刀手：「那我要在你頭上作畫！」

莫雲笑：「你要是不怕有個髮型奇葩的男人摟著你,我也不怕。」

其實他剪短了頭髮很帥，變年輕了幾歲，倒有幾分像剛認識的時候了，蘇杭想。

那時候他們一個大三,一個大二,自己那幾天恰好閑得發慌,被燕萍拖去給他們校隊的籃球比賽加油，她性子安靜，本是不打算出聲的，卻看得熱血沸騰，忍不住跟著一起大喊起來，最後甚至成了最賣力的，燕萍說，後來好多人看著蘇杭笑呢。

最後燕萍學校贏了，隊長捧了獎盃回來，竟然走到她身前，說，謝謝你那麼努力為我們加油，然後把自己的那塊獎牌掛在了蘇杭脖子上，滿意地看著女生窘得脖子根都紅了。

莫雲開始以為蘇杭跟他一個學校，之後卻怎麼也找不到，再三打聽，在戲劇學院把人找出來了，後來一直堅持打趣蘇杭是看中自己美色才給別的學校加油的，蘇杭怎麼解釋都沒用，表示懶得跟他計較。

想到初識，心中甜蜜的蘇杭問：「你最近不是很忙嗎，今天老闆肯給你放假了？」

莫雲長出一口氣：「忙完啦！昨晚上加班到兩點，睡到中午才起來。老闆說可以休息一陣子，這不我就過來找你了。」

蘇杭開心了：「你前段時間那麼忙，打電話都不接，後來我都不給你打了。以後還敢不敢不接電話？敢不敢？」

莫雲搖頭忍俊不禁：「我錯了我錯了，請你吃大餐賠罪好不好？你想吃什麼都行。」

「那你要挨宰了。」蘇杭說，「我現在只想吃海鮮。」

「賺錢就是給女朋友花的。」此人大方表示。

吃完飯莫雲送蘇杭到樓下，女孩抬頭望著自家窗口透出來的溫暖的燈光發了會怔。

「怎麼了？」男人溫柔地問。

「我可能真的會搬出來。」蘇杭心裡很堅定的，慢慢地說，「應該快了，等我找到房子就搬。」

「你今天看房價是想租房啊？」

「我要買房啊，現在還不是時候。攢夠首付就買。」蘇杭盈盈的看著男人的眼睛，看不透對方的想法。

莫雲想了想說：「或許，可以，我是說，你可以搬到……」

「噓——」蘇杭用一根手指抵住唇，整了整他的衣領，輕聲說:「早點回家。」

莫雲看著她上樓，神色複雜。

·

翌日，周六。

松黎路銀霞路，瑜伽館。

聽到蘇杭說要租房子，燕萍抖了抖秀氣的柳葉眉，有些哀怨道:「你這就要拋棄我了。」

「哪有！」蘇杭立刻否認，「我是覺得搬出來住方便。」

燕萍看了看她:「老實說，你嫂子是不是給你氣受了」

「沒那麼嚴重，我和她是有點不對付，說不上誰給誰氣受。」

蘇杭換了個姿勢深吸氣，「我也想自由點。」

「唔……」燕萍歇下來擦了擦汗，忽然想到什麼，「對了，你要不跟小袁聯繫一下，我看到他在朋友圈說有朋友需要合租，那地方條件不錯，離你公司也近，可以考慮哈」

蘇杭茫然：「小袁？誰啊？」

燕萍扶額:「小袁！袁瀟！大小姐，人家當初加我是想認識你！」

「……」蘇杭無辜道，「我不記得了。」

燕萍無奈地給袁瀟打了電話，轉頭告訴蘇杭:「他把地址發過來，說咱現在就可以去看房了。」

「咦？那好呀，我們下了課就過去。」

蘇杭翻過身躺下休息，突然又想到什麼：「燕萍，我那部戲，就是那個演小三那個，今晚要播了。」

「《都市□□》吧，我記得你大三的時候被人拉去拍這戲，拍完告訴我你演的是一小三，特招人恨，還說演的很過癮……」想到往事燕萍有點無語：「這麼久我以為不會播了呢。說真的，這種角色，對你形象會不會不太好？」

蘇杭倒是沒想到這一點：「應該不會吧，這劇就是個電視台自製的迷你劇，就一個欄目播，沒有人會關注的。再說了，現在跟以前不一樣，觀眾都知道把演員和角色分開的。」

燕萍說：「這種家庭倫理劇不是你想的那麼小眾，掌握遙控器的人愛看。下午邊看邊打盹最合適了，女主被虐的越慘越多人願意追。哎你那個劇情還記得嗎？虐不虐？有多虐啊？」

「記得啊，反正女主角挺慘的，而且好像都是我害的……」蘇杭心裡默默給自己擦了把汗，開玩笑道，「要不，這兩天讓你媽別看電視了？」

燕萍白了她一眼：「得了！我媽打小喜歡你比喜歡我還多，不會因為一個電視劇就對你轉黑的。何況你還要演賀瀾呢，那是原著里她老人家最喜歡的角色，聽說你要演，高興地早上給我多煎了兩個雞蛋！」

·

「我們這綠化和安保都很好。」戴眼鏡的美女好奇的看著蘇杭，話鋒一轉——「聽說你是個演員？」

蘇杭下意識回答：「是的，我剛畢業，簽的公司就在旁邊。」

美女爽朗的笑了起來：「我知道了，是英朗。誒，那你豈不是經常可以見到成一樹？還有顧子林？哇，好羨慕……」

蘇杭乾笑道：「他們很少來公司的，所以其實也很難見到。」見到也沒什麼，蘇杭腹誹，尤其是成一樹，紅了以後拽的二五八萬，以她的高度只能看見此人的鼻孔。

美女不肯放棄：「那林萱萱呢？我可喜歡她演的《情劫戀人》了，你要是遇到她幫我要一張簽名海報好嗎？我可以減你房租！」

蘇杭只好回答：「我儘力。」

芳姝是個自由職業者，畫畫修圖剪視頻寫文各項技能點都帶，房子是家裡給買的，父母常年在世界各地旅行，剩她一個人在國內。她不缺錢，找人合租主要是因為孤單。

「我特別怕鬼，又很愛看鬼片。」芳姝說。

「我大學有個室友也這樣，因為怕，晚上常常鑽到我被子里來睡覺。」蘇杭笑著說。

芳姝帶著蘇杭去看房間。

「我的卧室，額沒什麼好看的，太亂……」

「書房，被我貼滿了海報……那張空著的桌子你可以用，除了我的電腦，別的什麼都能動。」

「你的卧室，床和衣櫃都是現成的，這裡也可以晒衣服。洗衣機在陽台上，隨便使。」

蘇杭一眼就看到卧室牆上一張巨大的海報，太顯眼了，佔據了整面牆的三分之一。海報上沉默的男人留著張狂的白髮，戴著綠色的美瞳，居然沒有違和感，純然東方人的面孔，氣質卻是完全外放的，渾身上下都是危險和致命的陷阱。

芳姝顯然也注意到了，拍了拍腦袋：「在你之前住在這裡的一個妹子貼的。她任非宇狂熱粉嘛，走得急忘了帶走，我看著也捨不得撕，就一直掛著了……顏狗沒辦法。你要是介意，我現在就幫你摘下來。」

蘇杭趕緊搖頭：「不用不用，我也喜歡他。」

芳姝笑問：「真的？巧了！他可真迷人，對吧？」

「從他出道起我就喜歡他了。」蘇杭真摯地說：「那時候我還在上高中呢，現在已經大學畢業了。」

任非宇，演員，歌手。出道六年，現年二十七歲，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

「哎……那你想當演員，跟他有沒有關係？」芳姝問，「娛樂圈很小的，只要有心，總有機會認識。」

蘇杭很乾脆地說：「當然有。最開始就是因為他萌生了考戲劇學院的念頭，不過後來，也是自己慢慢覺得，我是真的很喜歡這個職業。」

當演員，可以體會種種不一樣的人生，演一個角色，就成為了一個角色，成為演員何其幸運，只活一輩子，卻能體味到許多世的悲歡離合、喜怒哀樂。

看著偶像的海報，蘇杭回想著五六年前的自己，回憶沒有任何生活壓力的年代里那些簡單的純粹的快樂與美好。窗外的陽光直直射入，任非宇的海報在眼光下泛著光，那好像一個隱秘的夢境成了真，時光飛逝，年少時小小的想法埋下的種子，竟然真的指引了一生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