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都市》播出大約一周，到了大結局的時候，蘇杭坐在電視前欣賞自己被歸來複仇的女主角搞到生不如死被迫在公司向對方下跪求饒的情節，有滋有味的吃完了一杯酸奶。

這劇一播芳姝就追了，說好看得不行，自己要給她劇透都堅定的忍住拒絕了：「女神憋說話我就享受這個追劇的過程啊啊啊！」

「女神你真好看，可是你的角色好可恨呀~」

「女主角要殺回來了啊啊！」

這會芳姝抱著枕頭盤腿蜷在沙發上，咬著小手絹兒忍眼淚，蘇杭給她遞了盒紙巾，沒一會就少了一小半。

十點鐘播完以後芳姝還不消停，要去網上發帖給她辯護，蘇杭抱著縱容的心態由她去了，自己去洗洗刷刷關燈睡覺。結果沒多久，眼鏡娘一臉嚴肅的走進來，把電腦屏幕轉向了她。

「她們好像把你微博找出來了。」芳姝推了推眼鏡架，坐到她床沿，「我剛剛去看了你微博，好多人評論……氣死我了，我一個人掐不過來，還被他們圍著掐。你要不……把評論關了？」

蘇杭手機恰好響了，一看是燕萍，她急吼吼地要說的也是這事兒——蘇杭想了想，打開了微博，她最新那條分享風景的微博下面，出現了很多不堪入目的評論。

婊||子配狗天長地久點贊107

你就是一個賤人！點贊10

怎麼不去死？？還有臉在這裡炫耀，死小三，爛貨！！點贊30

你演的角色太討厭了，我現在非常非常討厭你點贊17

還有很多很多，蘇杭一條一條的看下去，竟然有種自虐般的快感。

沒有人喜歡被指責，還是這種毫無理由的愚蠢的指責，可是因為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也就不會因此產生什麼內心折磨，只有一些無意義的、流於表面的憤怒和……興奮。

她向下翻到了芳姝那條被覆蓋在了最下面的評論點了個贊，就不去管它了。

睡覺前，蘇杭翻著微信，把燕萍的話看了又看。

「妞，我是覺得你肯定很堅強啦，有什麼話不願意跟別人講的，可以把我當垃圾桶。閨蜜就是比男朋友更加忠誠的存在嘛~」配一個很賤的抖腿嘚瑟表情。

溫暖之餘，她最終還是產生了一絲隱隱的擔憂。

自從各自有了工作，她和莫雲就很少能夠見面，忙起來都是找不到人。等她馬上進組《常瑤傳》后，恐怕將有兩個月不能見面。這樣要如何維持感情呢？

·

這事兒還沒完。

《常瑤傳》開機后，蘇杭就再也沒有閑暇時間。

她的預定拍攝檔期是九月到十月中旬，戲約一百場。拍攝時稍微耽誤了一些時間，最終拖到十月底殺青。這個劇組很專業，彼此感情也不錯，殺青時少不了一番慶祝，這是她第一次參與這種製作，每一點都讓蘇杭感到新鮮有趣，緊緊地記在心裡。殺青時她相當不捨得。這不僅僅是因為捨不得這個劇組，更多的是只有她自己的知道的原因：

離開劇組回到現實，竟然活得要比戲里的人更累。

開機前，莫雲想帶她見見他的母親。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蘇杭從莫雲媽媽的行為舉動中都讀出了「不友好」和「不歡迎」，難受得差點沒中途跑掉。

莫雲挺生氣的，之後他單獨去問母親究竟對蘇杭哪裡不滿意，老太太沉默了半天才說話。

「看到那張臉就不喜歡。」

見莫雲沒明白，老太太繼續嫌棄地說：「就是她吧，那個小三？壞得很，我看到她就不舒服。娃呀，看女人不能只看臉，她長的是漂亮，但是人品不好呀。這樣的女子不能進我家門的，我容不得她。」

莫雲搞了半天才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不由得哭笑不得：「媽，那是電視劇，是演出來的，當不得真。我認識蘇杭兩年多了，她是個好姑娘，不是戲里那樣兒！」

老太太被莫雲勸了好幾天，加上戲也播完好久了，就稍微從情緒里走出來一點，想清楚了演員是個職業，卻還是心裡彆扭。看著電視里那些橋段，越來越覺得自己兒子吃虧。

「小雲呀，你說那小姑娘工作是干演員的，干演員的是不是都得這樣啊。」

莫雲一看，戲里男女主角倆人在親嘴，動作挺大。他平常從來不看電視劇的，也不會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被母親這麼一說，自然地把女主角替換成了蘇杭的臉，立馬跟著不自在起來。

杭杭會演這樣的戲嗎？如果自己看到了，能接受嗎？

唉，算了，還是先忙工作吧。

開機后兩個月一直泡在西北，拍攝環境艱苦，蘇杭很注意防晒了，仍然黑了，人也清減了不少。

莫雲又變得忙碌起來，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忙。

他們通話的次數，已經從每天變成了一周兩次，後來一周一次也未必有。有時候蘇杭打過去對方忙，當莫雲回過來，又變成已關機。沒有很多時間發微信，只互道早晚安，給對方發幾張日常照。再後來，有段時間在山裡面拍戲，信號很不好，好幾天聯繫不上，也就不去執著每天發微信了。

遠距離戀愛太辛苦了，他們這兩年從沒有分開過這麼久。蘇杭想著回去以後要怎麼重逢，給什麼驚喜，給他帶什麼禮物。很想他，又在害怕著這一天，在劇組很忙也很苦，可是心裡特別平靜、安穩、快樂。

甚至羨慕賀瀾，一生簡簡單單，活只為朗少將，死只為朗少將，就因為她活得這麼簡單，所以才這麼熱烈，這麼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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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瑤傳》殺青后，無縫對接《長風起兮》宣傳期，作為英朗的年度大戲，少不了要集體跑宣傳。公司甚至還用原班人馬製作了幾個搞笑短劇，還策劃了一個四期的網路綜藝來推劇，保守估計整個劇播期營銷費就花了幾千萬。

成一樹、顧子林、李勤，夏雅琪加上蘇杭，英朗影視用自家兩個當紅、一個外請的青衣帶兩個純新人，意圖還是很明確的，就是要捧小花。

這幾年圈裡小生井噴。除了任非宇穩坐第一把交椅以外，英朗坐擁成顧兩大流量；翰雨有電視劇一哥葉沐風；鼎勝力捧電影新人陳寒；還有在電視圈剛剛嶄露頭角的英傑和綜藝捧出來的宋欽方等人。

唯有傳奇，始終沒能挖來或者捧出一個當紅男明星，陳銘星索性放棄，改捧小花。他先是力助周思晴完成轉型，周離開公司自組工作室后，立刻包裝尚未畢業的純新人程怡安，佔掉了幾乎空白的電視劇一姐二姐的位置。

每年要開拍的電視劇數量是驚人的。和競爭趨於白熱化的小生市場不同，市場目前急需小花旦，大牌演員要價越來越高，相對而言新人是個不錯的選擇——聽話、檔期合適、價格低，而且因為沒有大眾向的認知，觀眾不會先入為主，反而更貼臉。

還有一點，選擇當紅自然不用擔心討論度，卻常常是紅黑並存，人的存在感多於戲本身的，這樣常常讓製作方陷入一個尷尬的境地。

新人很容易被捧紅，雖然這之後還有一個市場刪選的漫長過程，但起步的這一步，卻是誰走誰獲利。

這兩年，其餘幾家巨頭只能把血往肚子里吞：你家當家小生再紅再火，由於咖位沒有上去，照樣只能跟素質不錯的新人和剛出頭的小花配戲，白白給別人家送了流量，捧紅了其他公司的人。像程怡安，力推之下第二部女主戲就是搭的葉沐風，一部小言CP感上佳，賺足了眼球。那時的程怡安青澀的很，根本不大會演戲，反而因為青澀的反應，十分貼合女主角單純少女的設定，為她贏來了大批的活粉，一下子從三線尾上到二線頭的位置，風頭極勁。

商人是趨利的，有了利益的驅動，反應就非常迅速。單說英朗，今年出動資源捧夏雅琪，陣仗不可謂不大。一個新人就給了好代言，據傳還給她牽線了一線雜誌的主編，封面上也可能有大動向。影視方面更不用說，《長風起兮》不光用了公司雙王帶戲，整個製作團隊都是一流的，劇本不是IP但誠意十足，兩個衛視聯播，年底這一段時間必然要霸佔小熒屏了。

夏雅琪，已經被各個娛樂論壇八了個遍。英朗捧她這手筆完全複製的兩年前的程怡安。肉眼可見的未來流量，有八她後台背景的，有八她黑歷史的，還有成顧兩家粉防爆的——沒有一個當紅的粉絲願意讓一個純新人踩著自家上位，所以這常年掐得天昏地暗的成一樹、顧子林兩家粉絲，竟然破天荒的團結了起來，集體表示自己家偶像只是給公司帶一帶新人，演員之間毫無私交！

看好夏雅琪的人很多，作為同期的蘇杭呢？也有那幾個人別具慧眼看好她。

王牧風就是一個。

前段時間他們些老哥幾個聚一塊兒喝酒，席間有人抱怨現在的新人不好相處，沒禮貌，當紅的則是難伺候耍大牌。王牧風說：「也不是都這樣的嘛！也有新人表現挺好的。」

老李，就是抱怨的那個，大著舌頭說：「那是你王導廟大好燒香，換了小劇組，他們鳥都不鳥你。個個兒振振有詞，好好拍戲算什麼，有人捧才是本事呢……」

王牧風喝得不多，想了想說：「我不這麼覺得，人哪，本性在那，好就是好，壞就是壞。我活這麼多年自問看得明白，那壞人長得再好看，眼神里也透著股子猥瑣邪性，讓人喜歡不起來。」

旁邊自然是連聲附和。

王牧風覺得蘇杭不錯，但畢竟是別人公司的，不到特意給她介紹資源的份上。但是這種一般的交情，就是會在一些想不到的時候，莫名的起到一點助力。

演藝圈人脈第一，人脈里導演第一，重要的就是這份難得的認可。我未必主動幫你，也不一定就不會幫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