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龍柱
您所查看的章節被饕餮吃掉了,請1小時后再刷新楚斯看著那些數不清的光點,微微眯起了眼。有那麼一瞬間,他想偏頭看薩厄一眼,但是最終還是沒動,只是沉默了兩秒后,「嗯」了一聲。
這回應再平淡不過,平淡得幾乎無趣。
但薩厄·楊卻笑了一聲,再轉過臉來時,就又換上了一貫的語氣,「親愛的,問你一個問題。」
楚斯調整了一下姿勢,抱著胳膊道:「說。」
薩厄·楊用下巴指了指他的胳膊:「我一開口你防備心就變重了。」
楚斯坦然道:「這得問你自己。」
「好吧。」薩厄·楊說完,又笑著重複了一遍,「好吧,不用這麼警惕,我只是想問你有沒有多餘的通訊器。」
楚斯一愣,「你自己的呢?」
他想起之前手抖發給薩厄·楊的那個信息,至今還沒收到過迴音,一點兒不像對方的作風。
薩厄·楊冷笑了一聲,目光瞥向玻璃罩里將功贖罪的天眼,道:「很不幸,被智障彈出太空監獄的時候丟了。」
「恭喜。」楚斯順嘴安撫了一句,道:「我為什麼會帶多餘的通訊器,不用想了,要不你去問問唐他們。」
「小傻子們。」薩厄·楊直起身沖站在不遠處的三人道:「幫個忙。」
唐正盯著巨幕星圖琢磨事情,一聽這話,當即嘴角就是一抽,「……我特么從沒見過讓人幫忙還這麼囂張的。」
「那你現在見到了。」薩厄·楊道:「你們誰帶了比較特別的通訊器?」
三人垂眼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通訊器,忍不住問:「什麼叫比較特別的?」
「就是……」薩厄想解釋一下,但是又有些懶地擺了擺手,「算了,你們看上去也不像是有的樣子,回頭我再想辦法。不過你們落腳的地方總是有的吧?」
「有。」勒龐下意識回了一句,立刻就被唐拱了一手肘。
「走吧,我太久沒合眼了,借地睡一會兒。」薩厄·楊沖他們一挑下巴,「帶個路。」
三個人下意識原地轉了個身,就往傳送坪走。等到楚斯和薩厄都跟進來了,傳送坪緩緩上移的時候,他們才如夢初醒地自己掐了自己一下:卧草吃錯藥了么把薩厄·楊帶回去睡覺?!
唐看著正在把天眼核心盤從啟動器上撤下來的薩厄,猶猶豫豫找了個借口:「這邊不是撒了網么?就這麼放著不用守?」
薩厄·楊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收起天眼嗤了一聲:「你布置完陷阱都蹲在阱里等么?」
唐:「……」
「那……設備都在這邊,離遠了怎麼操控?」勒龐又跟著補了一句。
薩厄·楊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天眼,沒好氣道:「有一種方法,叫遠程操控。」
叮——
天眼關鍵時刻獻起了殷勤:「太空監獄歡迎你,設施完備,房間整潔,配套有——」
它還沒說完,薩厄·楊就冷笑了一聲打斷道:「然後趁我睡著再把我彈出去一次?」
叮——
天眼:「不不不不給我一個好好表現的機會。」
「別做夢了。」
天眼又半真半假地啜泣了一聲。
唐:「……這半殘的系統快趕上以前軍部機甲的腦仁了。」
可惜,當初在百年大混亂里,軍部機甲大大批量毀損不說,連機甲製造基地等地方也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說是技術倒退幾百年也不為過,後來的幾十年軍部壯大了研究技術隊伍,幾乎全部用來收拾這部分爛攤子,蔣期就是其中之一。
軍部現存的機甲數量遠遠比不上鼎盛時期,輕小型機甲只剩原本的百分之一,重型高智機甲更是只剩五台,全部存放在白鷹軍事基地。
「說到這個就很奇怪了,按理說當初星球出事的時候,雖然只有三分鐘,普通人只來得及鑽進各家配備應對緊急狀況的民用冷凍膠囊,但軍部不一樣,多少能做點什麼吧?難不成被什麼問題給絆住了?」唐咕咕噥噥地說著。
楚斯朝薩厄·楊瞥了一眼,剛巧和薩厄的目光對上了。
「我好看么,長官?」薩厄·楊嗤笑一聲。
唐他們被這句冷不丁的話弄得一驚,站成了一排獃頭鵝,一頭霧水地看向他們兩個。
楚斯:「……」
被這麼一打岔,楚斯腦子裡原本想琢磨的事情也琢磨不下去了,小傻子們軍部機甲的話題也繞不回頭了,於是五個人幾乎各懷心思,沉默著被傳送回了一層。
老實說,光是跟楚斯呆在一個密封的空間里,就有點莫名的壓迫性,畢竟楚斯這人身上經歷過的事情多,說起話來也是半真不假,很少有人能琢磨透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高興還是不高興。
更別說這空間里還有個更有壓迫性的薩厄·楊。
唐他們幾乎是用競走的方式出了巴尼堡的中心堡,頂著一排上墳臉如喪考妣地帶薩厄·楊往基地走。
不過即便這樣,他們經過東塔的時候還不忘又順走了一批亂七八糟的廢棄材料,打算回去化了擴張模塊屋。
「不知道你們怎麼想,反正我沒法想象讓薩……嗯那個誰借住在誰的房間里,太奇怪了。」勒龐在穿過原始野林的時候,趁著薩厄·楊離得不近,悄悄沖唐和劉說了一句,「你們算算,五個房間,你倆、我、喬爾、蓋伊、新來的小辮子帥哥和他女兒,長官,不管怎麼勻,也總得有一個跟他一間房,怎麼住?」
「這還用問?」唐朝後瞥了一眼,偷偷道:「多簡單吶,長官咱們也不敢瞎惹,那誰咱們也不敢瞎惹。」
他把兩根拇指朝中間一併,「兩尊大佛,讓他們一屋呆著互相鎮著唄。神仙打架,有咱們什麼事兒啊。」
勒龐跟他一拍即合:「也對,那個威脅咱們的自毀程序反正已經被搞死了,也不會再收到什麼奇怪的簡訊了,咱們好不容易能睡個踏實點兒的覺,就這麼辦!」
劉:「……」大概沒什麼比這更餿的主意了。
他們落在前院,他身邊除了連滾帶爬的大小拖把,並沒有其他人。
「什麼誰!剛才那是爆炸聲是怎麼回事!我好像還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拖把幾乎是把自己摔到了院牆角,背後抵著牆壁,死摟著小拖把縮在陰影里。
「剛才有人跟我說了句話。」楚斯也閃身到了牆邊。
「我嗎?我一直在叫啊!」拖把目光驚疑不定地掃過各處,順口回道。
楚斯皺起眉:「不是你。」
那嗓音在混沌中顯得模糊不清,但應該是個少年,從沒聽過,又說不出的熟悉。
未等他細想,呼呼的風聲再度從上空甩了過來。
「老天——」拖把目瞪口呆地仰著臉。
就見三根巨大的銀色抓索從上空甩了過來,抓索劃過每一寸空氣,都發出細微的噼啪聲,聽得人寒毛直豎。
不過轉眼,拖把就反應過來,寒毛直豎並不是單純因為驚慌害怕,而是因為靜電。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那抓索轟然落地,連帶著整個星球碎片都震動不息,幅度大得他們根本坐不穩,差點兒成了圓盤上的滾珠。
抓索準確地順著碎片邊緣滾下,繞到底盤之下。
金屬抓索的尖頭勾在石塊和斷崖上,撞擊聲尖銳得刺耳。
整個星球碎片被這三道抓索牢牢兜住。
拖把在無可抵抗的震動中被甩得撞了好幾次牆,在砰砰聲中鼻青臉腫地喊:「這是個什麼玩意兒!!!」
嘈雜聲太多,他得用咆哮的方式才能讓楚斯聽見。
「是那個叫什麼楊的恐·怖·分子終於受不了你鬧暴動了嗎!!!」
「閉嘴!」楚斯說道。
話音剛落,一個巨大的銀色物體緩緩從星空中浮現出來。它由數個大小不一的扁圓拼連而成,乍一看,活像數個攢聚成群的鋼鐵蜘蛛。
而那三根抓索,就是從那「鐵蜘蛛」上垂下來的。
它顯身的一瞬,楚斯臉色就變了,「太空監獄?」
拖把:「什麼!!!!太空監獄炸我們幹什麼?!」
這個比整片黑雪松林還要大一圈的傢伙,不是別的,正是用來流放危險分子的太空監獄,薩厄·楊本該呆著的地方。
整個星球的人都知道太空監獄,也都清楚它意味著什麼,但恐怕還沒有人在這樣的境況下,以這樣的角度仰望過它。
誰特么能想到,惡魔集中營有朝一日會飄到自己腦袋頂上來?!
但楚斯卻對這個龐然大物太了解了——
那三條抓索看起來並不粗壯,卻強韌得驚人,畢竟構成太空監獄的那些圓盤,就是用這種材料相勾連的,在茫茫星際間牽拉了數百年,磨損率還不到17%。
這樣的東西,想要承受住這塊星球碎片,簡直易如反掌。
況且抓索頂頭的鉤爪是中空的,內里的構造精密複雜,能夠在成功抓取目標的瞬間,構建出強力能量場。
嗡——
讓人震顫的聲音從星球碎片地底部傳來,帶有巨大排斥力的能量場已然成形,以一種無可抵擋的氣勢,配合抓索的拉拽,將碎片朝上推去。
那一瞬間,置身於其中的楚斯他們極其難受。
巨大的震蕩作用下,荒廢五十年的庭院圍牆終於倒塌成堆,飛散的塵土既沒有彌散開,也沒有落地,而是朝上撲去。圍牆廢墟咯咯作響,顫抖不停。
「我感覺很糟!像被人揪著頭髮拎上了天!!」拖把大聲喊著,「我們還跑得掉嗎!!」
「恐怕不行——」楚斯說著這樣的話,卻並沒有坐以待斃的意思。
他讓過一片煙塵,皺著眉悶咳出聲,在混亂中匆忙環視一圈。
對了!還有分給薩厄的那一角!
「這邊!」楚斯沖拖把喊了一聲,直接翻過倒塌的圍牆,朝邊緣撲去。
那一刻太過匆亂,以至於他幾乎弄不清自己推了那大小拖把幾下,又被別人拉拽過幾次。他甚至連拉拽他的人是誰都沒有看清,就連翻帶跑地躍過裂口,落在另一塊地面上。
「你的火箭炮借我——」一個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然而沒等對方說完,楚斯已經條件反射地架起了他的R-72式,「閉嘴!」
他罵完才反應過來,說要借火箭炮的人是薩厄·楊。
只是那一刻,他手比腦快,反應過來的瞬間,炮口已經掃向了一個方向。
最新型號的R-72式火箭炮,轟擊效果驚人,附帶物質分離作用,最貴的一款可十彈連發。
轟轟轟——
炸裂聲驚天動地,一個接一個,轉眼間九發全出。
摔在地上的拖把還沒回魂,就被這地動山搖似的轟擊炸得尿如雨下。
他懷疑楚斯在那極短的時間裡,甚至沒有功夫瞄準。然而炮火卻炸成了一條標準的虛線,星球碎片再度分崩,沿著那條虛線脫落下來一塊。
虛線那邊是被太空監獄的抓索勾住的一整塊地面,有大片的黑雪松林,以及他們剛剛呆過的別墅。虛線這邊是依然散著藍光的龍柱。
帶著龍柱的土地碎片脫離抓取,回落下來,在過程中撞上了他們所站的這個角落,勉強拼合成了稍大一點的碎片。
但也只是相對意義上的「大」。
前前後後四捨五入,目測不超過四十平方米。
而他們這幾個或站或癱的身影,則默默杵在這塊碎片上,愣成了孤島上的大頭鯨……群。
楚斯拎著打空了的火箭炮,仰頭看著被太空監獄抓取的那片大地,面無表情道:「我的房子,還有我的部下。」
說完,他垂了目光掃了一圈……
多棒啊,這屁大的一點兒地方,有安全大廈長官他自己,有恐·怖·分子薩厄·楊,還有買一贈一的一對拖把,和和美美,其樂融融。
丟了房產又丟了人的楚長官心情一點兒也不愉悅,他目光一轉,盯住了薩厄·楊,抬手指了指上方突然來襲的太空監獄,道:「你是不是該解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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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厄抬著頭,用舌尖頂了頂腮幫,眯眼看著那龐然大物的底面。片刻后又看向對面的楚斯,懶懶地抬手碰了一下眉骨,敬了個要多流氓有多流氓的禮。
他拖著調說:「報告長官,太空監獄好像歸你管,你是不是睡懵了?」
楚斯:「……」放你的屁。
他當然沒有睡懵!
正是因為太空監獄本該歸他管理,他才能在瞬間覺察到問題——
薩厄·楊跑出來了,監獄應該滿宇宙追緝他才對。他手上的控制器還沒能毀掉,太空監獄能將定位精確到厘米級,甚至可以在控制器的輻射範圍內,直接讓他陷入生理休克。
可現在,太空監獄躍遷過來,投下的抓索居然不是奔著薩厄去的。這樣的誤差放在正常情況下,足夠讓監獄管理層集體辭職了。
更有問題的是,楚斯的通訊器並沒有關閉,他的頻道在監獄的認證名單里,還高居首位。
襲擊時,他的位置在監獄的星圖屏幕上,會有顯眼至極的紅色標識。那幫管理們就是再瞎,也不可能放任抓索沖著頂頭上司呼過去。
那妥妥是奔著造反去的。
這幾處古怪一結合,楚斯不得不懷疑是薩厄在搞鬼。
「別用那麼漂亮的眼睛盯著我,親愛的。」薩厄舉起雙手,「我確實解釋不了。」
「如果哪天我腦門中彈了,也許會選擇信你一回。」楚斯回得半點兒不客氣。
薩厄笑了一聲:「我們相識的時間長得夠把一個短腿小崽子撫養成年了,你還這麼不留情面,我很難過。」
你難過個屁。
楚斯張嘴便回:「即便長到把小崽子撫養成骨灰,我也還是這樣。」
拖把:「……」這特么都是什麼見鬼的比喻?!
「友情提示,你有時間刻薄我,不如多看一眼你的房子和部下?」薩厄依然保持著雙手舉起的姿勢,投降都投得滿是找打意味,「畢竟等你再有機會看見它們,很可能是五十年以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