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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前世,宋嘉寧沒打算告訴任何人。幼時隱瞞母親,是怕嚇到母親,輪到王爺,宋嘉寧更不能說了。這次被郭驍劫持,宋嘉寧隱隱擔心王爺追究起來她會露餡兒,但既然王爺早就看出郭驍覬覦她,反倒省了她再解釋。
「聽說,他走投無路,跳崖了?」靠著他,宋嘉寧輕聲問。去年郭驍火海假死,她信以為真,震驚過落淚過,如今兩人之間僅存的那點兄妹情分徹底被郭驍折騰斷了,故再聞郭驍死訊,宋嘉寧出奇的平靜。
趙恆眼底浮現陰霾。慕容釗說,那人拉著小兵一起跳的崖,是真的英勇自盡,還是想拉個墊背的,尋一線生機?而且,跳崖的究竟是不是郭驍?
「是有人跳崖,但慕容將軍,不識對方,我遍尋蜀地,也未搜出他人。」趙恆摸著她後腦道,眼睛看著江水,波瀾不驚。
郭驍就在劍門關,王爺怎麼可能沒搜到?宋嘉寧疑惑地坐正身子,然後就在起身的瞬間,她突然想到一事,輕聲解釋道:「對了王爺,他有一張面具,戴上后就像變了一個人,慕容將軍自然認不出。」
果然如此,趙恆頷首,握住她手道:「應該就是他了,懸崖深不見底,他必死無疑。」
其實他還沒有確認郭驍的死訊,但趙恆不想再讓她擔心。
他看著她說的,眸深似海,或許只是告訴她一個事實,或許是在觀察她,想知道她對郭驍之死的態度。宋嘉寧從來都看不透這雙眼睛,她也無心隱瞞什麼,沉默片刻,宋嘉寧小心翼翼地問:「王爺,國公府那邊……」
趙恆笑了:「他們不知情,我不會追究。」
神色、語氣自然無比,彷彿當初謀划要將郭家眾人關進大牢的壽王爺,並不是他。
宋嘉寧心中的王爺一直都是清風朗月仙風道骨的,這兩年才多了威武英勇、能征善戰的新美名,總之全都是好的,許諾的事就肯定不會反悔。母親弟弟無憂,宋嘉寧徹底放心了,緊緊抱住自己的男人,所有顧慮都打消,一心一意地感受重逢之喜。
趙恆摸摸她腦頂簡單的男人髮髻,掃眼遠處的福公公,低聲道:「先回去吧,你這副打扮,傳到京城,壽王妃要慌了。」
她什麼打扮?宋嘉寧低頭,瞧見身上的男裝,再琢磨他剛剛所說,不由笑了,紅著臉躲到了他懷裡。趙恆身形高大,她瘦瘦小小的,落在遠處福公公眼裡,就好像自家王爺在抱一個少年小公子,但其中的柔情蜜意,真如春風撲面而來。
此情此景,福公公長長舒了口氣,王爺王妃過得好,他也跟著舒心。
福公公想的周到,追上來時帶了一輛馬車,趙恆隨宋嘉寧一塊兒上了馬車,宋嘉寧先進去的,屁.股還沒坐熱乎呢,就被後上的壽王搬到腿上抱著,低頭端詳。宋嘉寧靠著他結實的手臂,杏眼也水漉漉地看他。王爺去年中秋出征離京,到今日兩人已經分別八個多月,可現在回想,竟好像分別了一輩子。
才看了一會兒,宋嘉寧眼睛就濕了,不要偏著坐,而是像女兒纏父王那樣,伸手勾住趙恆脖子,正面坐在了他腿上,腦袋貼著他胸口,緊緊地扒著。她沒哭出聲音,動作卻訴盡了相思與委屈,趙恆心都要化了,一手勒住她瘦得驚人的腰,一手緊緊壓著她單薄脊背,手指抓了抓,一點肉都揪不起來了。
豐腴的壽王妃只是瘦下來,便足以疼碎壽王的心,彷彿臉變瘦了腰變細了,是天大的苦。
有心疼有想念,但久別重逢的夫妻,又都是年紀輕輕,這般密不可分地抱著,抱著抱著就擦出了點久違的悸動。誰先動了心,說不清,但男人的渴望總會更強烈,趙恆無意識地蹭著她的臉,目光不知何時落在了她耳畔。
宋嘉寧梳的是男子髮髻,一頭青絲都束在腦頂,露出了嫩豆腐似的一段白皙脖子,小巧的耳垂泛著一層粉色,水.嫩誘人。曾經的纏.綿瞬間復甦,趙恆毫無預兆地含住了那耳垂,宋嘉寧一點準備都沒有,本能地發出一聲輕哼,哼完想到這是在馬車裡,宋嘉寧連忙咬住他肩頭。可是哪咬得牢呢?耳朵被他含著被他輕輕地吸著,宋嘉寧連抱他脖子的力氣都沒了,小手鬆松地攀著他肩頭。
郭驍壓在她身上,宋嘉寧只有僵硬絕望,輪到趙恆,只是一道氣息,宋嘉寧便軟成了一團。
不能出聲,偏偏忍耐不住,想要做點什麼,宋嘉寧閉著眼睛,小手慢慢地往上,碰到他溫熱臉龐,臉是玉般光滑,下巴上好像有層硬硬的胡茬。離得太近,甚至能感受他口中的力道,宋嘉寧被燙般挪開手,纖細的指尖沿著他臉龐一直來到額頭,再探進他發中,時輕時重地抓著他。
「安安……」
他來尋她的唇了,宋嘉寧低低地嗯,腦袋朝他偏轉,才要張口,他迫不及待地壓了過來,深深地吻。男人的氣息重了,手卻沒有亂動,只緊緊地將她往他懷裡按,有欲,但更想她,唯有這樣的親密才能表達。
情濃似水,濃到忘了時間,好像沒過多久,馬車突然停了,福公公在外面低聲回話:「王爺,到了。」
宋嘉寧最先驚醒,推著他胸膛往後躲,趙恆一把將人撈回來,繼續親。宋嘉寧已經分了神,再不好意思於馬車內亂來,繼續推他抗議。趙恆無奈打住,睜開眼睛,看到懷裡她面紅如霞,杏眼水漉漉地欲語還休,而那飽.滿的小嘴兒,紅艷艷的,似乎有點腫,總之春.色.誘人。
她沒戴任何首飾,如瀑的青絲都被束了起來,少了點綴,卻更突出了她姿色之艷。趙恆喉結滾動,抱緊她,俯首在她耳邊道:「若安安是男兒,我怕也會動情。」
宋嘉寧羞羞地靠著他,出自他口的情話,真是比吃了蜜還甜。
兩人如膠似漆地黏著,車外福公公示意車夫先退下。低低的聲音傳進來,宋嘉寧臉頰發燙,紅著臉幫他正發冠,理順被她揉亂的發,確定他衣冠楚楚看不出什麼了,宋嘉寧才輕輕點頭。趙恆也幫她整理了一番,不過,看著她紅潤潤的臉蛋,無法遮掩的春.情,趙恆沒有任何辦法。
趙恆先下車,發現馬車直接停在了正房前,身邊只有福公公低著腦袋候著。福公公向來周到,趙恆見怪不怪,轉身朝躲在裡面的男裝王妃招手。宋嘉寧摸摸自己發燙的臉,硬著頭皮出去了,習慣地將手交給王爺,未料趙恆直接將她抱到懷裡,大步朝上房走去。
是捨不得她走路呢,還是急著做點什麼?
宋嘉寧羞於想,乖乖地靠著他,做什麼她都願意。
車裡的火還沒熄,新的火又竄了出來。宋嘉寧瘦了,纖弱如蒲草,趙恆在外帶兵,黑了一層壯了一圈,宋嘉寧緊張地躺著,看見他抬手褪中衣時,露出的雙臂結實無比,比她小腿還要粗。太久沒這樣了,宋嘉寧突然有點怕,怕自己這單薄的身子承受不住。
「王爺……」怕什麼來什麼,宋嘉寧吸著氣喊停,不行不行,總覺得好像回到了洞.房那晚。
趙恆也察覺了差別,意外地看她。她生過兩個孩子了,同房時早已不復當初的青.澀,所以他才放心地直奔……可是現在,她竟生疏地宛如初次。
夫妻倆都沒料到,錯愕地看著彼此,宋嘉寧隱隱猜到了原因,扭頭不好意思說。趙恆也不傻,男人習武,荒廢久了自然生疏,她也一樣。她只顧害羞,趙恆目光卻複雜起來,他從未懷疑她的話,然而此時的艱難意外成了另一種證明,但趙恆沒有任何高興的心情,因為這是她用命換來的。
胸口有點堵,趙恆不是很想了,俯身下去,輕輕地親她嘴唇。
宋嘉寧誤會這是前面的溫存,偷偷翹起唇角,環著他脖子給他。她越乖,趙恆就越愧疚,他還是著急了,該多陪她說說話的,好讓她知道,他千里迢迢過來,是急著找到她,不是為了這種事。
宋嘉寧哪有想那麼多呢,覺得差不多了,而王爺還在憐惜她不敢動,宋嘉寧咬咬唇,主動抬了抬。趙恆悶哼,什麼愧疚憐惜都被她趕跑了,抬頭,對上她嬌艷欲.滴的香腮,趙恆發力之前,忍不住啞聲嘆道:「真是妖精。」
宋嘉寧茫然地張開嘴,明明是他先想的,怎麼反過來怪她妖了?
她有妖精嗎?
想到剛剛的舉動,宋嘉寧臉紅的要滴血,捂著臉解釋道:「我以為……」
話未說完,小手突然被人拿開,宋嘉寧睜開眼睛,看見他俊臉逼近,再次堵住了她的嘴,也堵住了她來不及發出的驚駭嗚.咽。壽王就是壽王,即便這個時候,也沒忘了宋嘉寧是以男裝身份進的他房,萬一傳出動靜去,他就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暖風吹進窗,屏風后紗帳輕搖,直到紅日西斜,宋嘉寧才倚在他懷裡,沉沉睡去,三個多月來,第一次睡得如此安心。趙恆不累也不困,側身躺著,目光片刻也離不開她,彷彿這樣看一輩子,都不會覺得膩。
院中多了一道腳步聲,行到半途被人攔住,趙恆心裡還有事,看看宋嘉寧,他慢慢抽.出手臂,悄聲更衣,穿好了,趙恆站在床邊又看了會兒睡熟的小王妃,這才收斂眼中溫柔,肅容出去了。來人是慕容釗,趙恆猜到何事,但還是領著人走到遠處問話,免得打擾她休息。
「如何?」趙恆沉聲問。
慕容釗低頭,回想懸崖下的情形,他神色複雜道:「王爺,末將趕到懸崖下,只看到……幾截殘肢斷臂,狀似狼犬撕咬所為,單看殘體,無法斷定是一人還是兩人所留,也無法斷定其身份,末將四處搜索,一無所獲。」
趙恆暗暗攥緊了手,又是身份難辨,看來郭驍,多半又逃了。
「此事暫且擱下,蜀地初平,還勞將軍費心。」扶起面前的老將軍,趙恆勉勵道。
王爺不罰反敬,慕容釗忙領命示忠。
待人走了,趙恆負手立於走廊,遠處天藍如洗,好似風平浪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