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你們要幹什麼!」袁中華大喊起來,「你的領導呢,我要告你們暴力執法!」
他張牙舞爪的揮著手裡的拐杖,然而在場的幾人卻沒有理睬他的,周頂天啪啪兩下將手銬輕鬆給他扣上,將人往桌面上一壓,「老實點!」
袁中華又急又氣,胸口呼呼哈哈的大喘起來,像頭老獅子一樣盯著沈摯,後者泰然自若的站起來,取了幾張照片放在他面前。
「知道你的馬腳露在哪裡了嗎?」
沈摯將幾張照片分別展開,袁中華低頭看了眼,又惡狠狠的開始瞪他。
「這套睡衣和拖鞋是你兒子的嗎?」沈摯指著其中一張照片問。
袁中華想了又想,咬牙道,「是。」
沈摯點點頭,朝周頂天招招手,「小周來配合我一下。當一個人被重物擊打頭部,導致暈眩以後,身體是失去部分行動力的。」
於是周頂天裝作暈倒的樣子,癱倒在地上,然後沈摯將人扛在肩頭。
「你們的房間和冰庫都在三樓,僕人們沒有意外不會上來,所以你就存了把袁俊扔到冰庫凍死的想法。」沈摯扛著周頂天往一邊走,後者的兩條腿拖在地上。
「但是你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細節。」沈摯指了指周頂天的鞋,「袁俊當時穿的是不帶鞋跟的絲綢拖鞋,你要一個失去知覺,在地上被拖行的人,兩隻鞋都要好好的穿在腳上,這個難度有點大吧?」
袁中華忽然不吭聲了,沈摯又拿來另一張照片,拍的是大門上的指紋印記,被特殊液體標記成熒光藍。
「我們在冰庫大門的內側和外側都發現了指紋,這就很匪夷所思了。」沈摯歪歪頭,對周頂天說,「你如果在昏迷狀態下,被人關進房間里,進去時你還會想著扶一下大門嗎?」
周頂天搖搖頭,「不會,除非我是裝暈的。」
在場所有人都吃了一驚,袁中華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你說什麼?!」
沈摯拿出屍檢報告,「袁俊在被你砸中頭部以後並沒有立即暈厥,我猜或許就是你手中的拐杖,只造成了一點出血,完全不足以致命。」
「因此你的一擊,只讓他短暫性失去行動力而已,但是你卻誤以為袁俊被你砸暈了,有了殺人滅口的心思。」
「讓我猜猜,你的好兒子大概還以為父親只是想要懲罰自己,沒打算反抗吧?等到被扔進冰庫時,已經來不及了。」
沈摯緊盯面前的老頭,「袁老爺,我說的對不對。」
袁中華臉色慘白,大粒大粒的汗珠滾落下來,「你在說什麼鬼話,我根本就沒去過冰庫,他在裡面喊什麼求饒什麼我也沒聽見!」
話一出,他自己捂住了嘴。
沈摯歪歪腦袋,掏出筆錄的記錄刷刷寫下去,「噢,你沒聽見他的求饒聲。」
「好奇怪啊,你都沒去過,你怎麼知道他在裡面求饒?這種時候不應該喊救命嗎?」全場鴉雀無聲。
沈摯將所有人的筆錄扔在桌上,發出『啪——』的一聲響動,袁中華好像受驚了一樣身體顫抖了下,然後低下了頭喃喃自語,「我大兒子來了我要你們都撤職……全都告去法院。」
沈摯沒搭理他,「來看看你說了什麼吧。在別人都不清楚死者死因的情況下,冰庫作為第一或者第二案發現場都是有可能,但是只有你!」
「只有你很明確的知道,【他是在裡頭凍死的】【在屋外拍門求救我也聽不到】,為什麼呢?」
周頂天著急的說,「因為這老傢伙就是兇手啊!別人都不知道的事,只有兇手在現場才知道啊!」
沈摯鼓掌,「恭喜你都學會搶答了。」
他這麼一說,屋裡所有人的視線都緊盯在袁中華身上了,沈摯還覺得不滿意,又補充道,「關於你的萬能鑰匙的說法,其實是我編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快承認呢?如果不是偽造管家的鑰匙,那就是有別的方法,你想怎麼樣都行。」
「關於指紋,你是一個古董收藏家,我想你的房間里應該很容易就可以找到鑒賞珍寶時佩戴的白手套。」
「你戴著白手套和鑰匙,用拐棍把袁俊打暈了以後試圖拖到冰庫里殺死,他也沒有反抗,一切都很順利,但是你沒想到他根本沒暈,在裡頭不停的拍門求饒。」
沈摯嘖嘖搖頭,「沒想到一個父親對待兒子會這麼狠心,活活看著他被凍成冰雕,我真是有點佩服你了。」
「可憐啊,以為只是懲罰的袁俊不會想到,爸爸永遠不會再打開門了。」
這時候被派出去查驗的刑警也回來了,「沈隊,我們在三樓走廊里發現了袁俊的血跡和頭髮,在袁中華卧室的廁所中發現了扔掉的白手套。」
「這根拐杖也拿去化驗,應該可以發現袁俊的血跡殘留。」沈摯指了指袁中華手中捏的死死的拐棍說,後者面目猙獰,抬頭狠狠的瞪了眼他。
「是啊!是我做的又怎麼樣!」他想要站起來,但是被身後的兩個警員牢牢控制住了,「不聽話的兒子,死一個就死一個吧!我還有好多子女,各各都比他優秀!」
好像想起了什麼憤怒的事情,他一張老臉扭曲的像個鬼,「他這個不成器的東西,不好好替我賺錢就算了,還總是出去花天酒地沒個正行,竟然還把主意打到我的寶貝們頭上了,簡直是不孝!」
沈摯抱著胳膊看他呼哧呼哧喘氣,手裡的資料本翻了翻,「事實好像不是這樣的吧。」
「袁俊去年開始策劃一個國寶回歸計劃,要將失落在世界各地的國寶送回國內。但是你很反對,你作為文物收藏家,都只是將其佔為己有,想要你把東西拱手送給博物館,大概就是在剜你的肉。」
「但是袁俊做了,他偷偷將你從國外走私回來的古董送給了首都博物館,而且沒有告訴你一個字。」
沈摯看了看圖片,「哦呵,還是個上了報紙的珍品,有康熙印章的豇豆紅鏜鑼筆洗。」
說到這個東西,袁中華一下子就炸毛了,他掙扎著跳起來,大吼大叫著,「都是他這個該死的孽障,天知道我為了這個東西花了多少錢嗎?他倒好,說轉手就給我轉手了!」
「可是你這個是走私的吧。」周頂天挖挖鼻孔,「原本就是犯法。」
「你懂什麼!這可是珍品!」袁中華紅著眼睛狂叫著。沈摯擺擺手,就有人把他架起來往後面關押的地方走去。
沈摯兩個手插著兜,看走廊里饅饅還坐在外面等他,「你好了?」她看到他出來,迎過來。
「嫌犯落網,別的僕人都打算辭職回家了。」她說,這個袁家的父殺親血案也算是這麼輕輕鬆鬆的告破。
「嗯,沒事了。」沈摯摸摸她的腦袋,看饅饅有點心不在焉的,「怎麼,餓了嗎?」
她笑笑,「不是,我覺得有個什麼東西讓我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來。」
沈摯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安慰性的抱了抱她。
到第二天,袁中華的證據、口供已經全部齊全,他的大兒子小兒子也趕來了,女兒始終沒有出現,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們誰也沒有替父親辯駁。
「殺人伏法,天經地義。」大兒子袁豪冷冰冰的說。
「我等了那麼多年,現在終於輪到他了。」小兒子袁程這麼說了。
幾個警察互相看看,這有史以來最快解決的惡性殺人案,就這麼結束了,犯人袁中華任憑他家財萬貫,也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
押送去法院受審的時候,他似乎還沒有從這個現實中反應過來,「我的兒子呢!叫袁豪來見我!他老爸要進監獄了,他還不快點出來!」
周頂天應了兩聲,「好好好,等你進去了,裡面的人都會管你叫老爸的,你不缺兒子了。」
袁中華不理他在說什麼,硬是拼著最後的力氣扒著車門不肯進去。在警局呆這一晚上,他好像老了十幾歲,滿臉滄桑,連走路都是拖拉著腿,「袁豪呢!叫他來見我!」
饅饅看著撕破臉皮躺地上耍賴的袁中華,忽然覺得好諷刺。
「你們這群混蛋東西!李福順呢?給我滾來啊!」袁中華嗷嗷的喊著,周頂天把他塞進車裡,「別叫喚了,已經就剩你一個人了。」
袁中華好像不信他說的,仰頭左顧右盼,忽然看到站在不遠處的饅饅,「不聽話的兒子,不聽話的奴才還有什麼用。」他惡狠狠的詛咒,「你們都會得報應的。」
饅饅挑挑眉,「只會依靠別人逞能的老頭,還有什麼用?喪心病狂的老頭,還有什麼用?」她走過去,站在周頂天身邊。
「得報應的那個,會是你。」見袁中華又要破口大罵,她忽然想起來什麼一拍手掌,「對了,你那個康熙印章豇豆紅筆洗是贗品,你不知道吧?」
這一句好像徹底擊潰了袁中華的心理防線,就似乎被人告知自己努力了一輩子是目標是個氣泡糖的一樣,他表情都扭曲起來,「你胡說八道什麼?!」
饅饅臉上帶點微笑,「這件東西,在甲午戰爭之時就已經被打碎了,你現在看到的不過是後人續作的贗品而已。哦,大概值個幾千塊錢吧。」
看著失魂落魄的袁中華被警車拉走,饅饅覺得心裡平靜如水。
懲罰一個人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叫他看著自己精心奮鬥的一切,化為泡影。
「你怎麼知道這個是贗品,你對古董還有研究吶?」周頂天一臉崇拜的說。
饅饅笑了笑,「有研究過皮毛而已。」
我不會說,這個東西其實以前是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