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是我。」一個男人的聲音。
老劉踢踏著拖鞋走出來開門,他扒在玻璃上撩開一點點窗帘看出去。
「你是什麼人……我沒見過你。」他有點慌張的後退,屋裡的人一下子繃緊了弦。
外面那人忽然不說話了,「我也不認識你,但我知道你屋裡的人是誰。」
「沈隊,是我。」饅饅眼皮一跳,「范幼辰。」
「你怎麼來了?」
開門進來的確實是范幼辰,他穿著普通運動衣,背上背著個大包,摘掉鴨舌帽以後,也是風塵僕僕的一張臉。
「你們讓我好找。」他抹了把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大口灌水。
「局裡給了我你們的位置,你不是沒有避光葯了嗎?」他從背包里掏出來一個紙盒子,裡頭有牙膏樣的幾支東西。
饅饅伸手接過,擠出來抹了點,「怎麼和以前不一樣?」
「是新研發的品種。」范幼辰也遞給了陳迢兩支,沒有避諱別人。
周頂天看的一愣一愣的,「什麼時候了還想著擦防晒呢啊……」
他身邊沈摯沒有說話,倒是上下詭異的瞟了范幼辰幾眼。
「避光葯……?」老劉原本站在後面一聲不吭的,忽然間跳起來,指著他們一步步後退,然後因為大門是關著的,他就這麼砰一聲撞了上去。
「你們,竟然是吸血鬼?!」
沈摯走過去伸手,「老劉,我們是人……」
「別想騙我!」他一把拍開,顫抖著手指著范幼辰,「避光葯,吸血鬼成天都在全國搜羅這種東西,這能讓他們在白天出現,這簡直就是毒品!」
沈摯和饅饅對視了一眼,後者沒有表明身份,但是卻公然將東西塗在了身上,沈摯看老劉一臉慘白,「你不用怕,我們這次來是為了救人,和你沒有關係。」
「不,和你有關係。」饅饅將頭髮紮起來,高高的甩在腦後,冷眼看他,「你明知道村裡有許多的血族,為什麼不上報,你們這裡已經死了不少人了吧?」
老劉彷彿被戳中心事,臉都僵硬極了,他掃視了一圈神情各異的人,「上報?」
「你們看到村子門口的警車了吧,一共有三批,市裡派了三次人過來。」他扶著牆站起來,「那你又知道這裡死過多少警察嗎?」
一瞬間沒人說話了,老劉左右看了看,「你們覺得這個派出所最早有幾個人?」
如同食物鏈一般,立於人類之上的種族,自然而然得擁有更多生殺的權利,和人類對待牛羊是一樣的。
沈摯不知道說什麼,忽然見周頂天沖了出來,他一把揪住老劉的領子。
「我不管你這裡發生過什麼事情,我不管你是有多害怕!」他臉色通紅,臉上都是汗水,身上的衣服也髒兮兮的。
「你知道諸雲被拐賣了多少女孩嗎?」他就在老劉面前大吼著,「犯人現在就在我們面前,就在這個村子里,但是你卻膽子小到連說出事實都不敢,你特么還算警察嗎!」
他這麼一撕破臉,老劉也氣的不行,兩人一言不合扭打起來,乒乒乓乓的撞開桌椅板凳,你一拳我一拳的互毆。
「住手,別打了!」沈摯過去拉架,冷不丁被氣瘋的周頂天呼了下腦門。
「叫你別打了!聾了嗎!」沈摯眉頭一皺,一巴掌丟過去一人給了一掌,等到打蒙了以後一手拎起來,兩邊一甩就都消停了。
「周頂天你冷靜點,就算有老劉我們也沒有人數優勢。」
「還有你老劉,你別以為明哲保身就可以了,人質要是出點事情你就是第一個負責任的。」沈摯扯了扯領口,彎腰坐在饅饅身邊,「你只要告訴我們,樂庭是個什麼情況,剩下的我們自己看著辦。」
他這麼說了,像是完全沒有轉圜餘地,老劉悶悶咳嗽兩聲,抬頭瞄了眼他,「真是年少氣盛啊警官……」我當年好像也是這樣,只是記不得了。
老劉的敘述中,樂庭本地人口只有不到三百人,分散居住在沿河的碼頭附近,十幾公里之外就是山區,往上去基本沒有人類了。
這個村子大概是全國血族分佈最多的地方,其中有很多都是原來的村民轉化來的,被一個什麼神秘的組織控制著,無法逃離又無法違背。
像是地縛靈一樣只能存在於這片水邊小村。
「村民們都知道有血族的存在,但他們一般不會找村民覓食,我知道他們有自己的渠道,從來不缺少新人,」老劉說。
每天中午12點太陽最大的時候,村裡的吸血鬼都會躲起來避光,等到太陽落山之時才出來活動,典型的晝伏夜出。
「你們要走就趕緊走,趁著今天溫度高,他們不樂意出來晃蕩的。」老劉扒開門帘看了看,「我去給你們放船。」
沈摯幾人對視一眼,各自心照不宣。
中午12點,炎熱的太陽曬的草葉都焉噠噠的,熱乎乎的空氣彎曲著上升,大地都是滾燙。有幾個村民踩著石頭走過小路,見老劉在河邊放走了一艘船。
「是那幾個外鄉人走了啊?」
「是啊。」
「走了好,走了好。」他們不再多說,扛著農具快步經過,沒有多看一眼。老劉擦了擦汗,看小船漸漸遠去,終究消失于波光粼粼的遠方。
而這邊沈摯幾人卻不是在船上,他們躲在派出所後面的樹林中,一路靜悄悄的往山頂挪去,只要有人經過就不動聲色的掩藏起來,像打游擊戰一樣緊張。
「范法醫,你就等在這裡,前面情況未知,我們需要有人接應。」沈摯輕聲安排,范幼辰點了點頭,比了個OK的手勢。
然後沈摯就帶著周頂天、陳迢和饅饅往上面繼續走了,大概過了有兩公里的樹林綠化區,前面出現一片寬敞的水泥路。
「我覺得這裡就是他們去往山頂的主幹道。」周頂天說著,嘴裡呼出的是氣音。幾人只好耐著性子等待著,窩在茂盛的樹叢里。
大概過了有半個小時,下方的路段開始出現汽車的嗚嗚聲。
開車的司機嘴裡叼著煙,大熱天的也沒有開空調,反倒是降著窗玻璃,一隻胳膊搭在門上。
他嘴裡哼著歌,冷不丁忽然車前面躥出來什麼東西,接著一聲巨響,駕駛座邊的車門忽然被什麼東西衝撞了下,整個車一斜。
「啊!!!」他慌忙把控方向盤,卻還是沒來的及,砰一聲撞在樹榦上才停下來。
腦袋暈乎乎的,車後面的人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司機從駕駛位上爬下來,趴在地上喘息。
面前停下一雙腳,他忽然毛骨悚然,抬起頭,見是一個瘦弱的男人。
陳迢一臉都是血,他緩緩抹了一把,似乎都沒有痛感,「你要上山?」他冷冰冰的說,眼光像針尖一樣扎在司機臉上。
反應了三秒鐘,他忽然站起來就跑,然而哪裡來得及,身後沈摯他們早已經堵上了去路。
饅饅看沈摯將司機抓獲,回頭瞥了眼陳迢,「你沒事?」
後者搖搖頭,「死不了。」
後來,他們在司機的後車廂里抓獲了兩個共犯,其中還有一個被綁住手腳的女孩子,據悉就是來自諸雲市區。
「放心,你馬上就可以回家了。」饅饅給了她一瓶水,女孩滿眼淚水的看著她。
「看看我們發現了什麼。」陳迢氣的想笑,他們搜出了一張清單。
對於拐賣的女孩,他們有一個詳細的等級劃分表,以年齡——外貌——身體——素養等各方面為判斷標準,由A到F把女人化為六等。
而標記為B級以上的女人,要重新分派到更遠的地方去,而A級的則標記著『食糧』等字樣。
「這都是一群什麼神經病!」陳迢氣得牙痒痒,呼啦啦翻閱了將近五六頁以後,忽然停了下來。
在一堆B級名錄的女孩子里,其中一個名字,就是鍾青青。
「找死。」陳迢狠狠捏了捏拳頭,剛才撞汽車的傷口還沒長好,血肉模糊的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