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六勢之論】
任紅昌早就知道眾人會持有異議,倒是早有心理準備,她不緊不慢地分析道:「如今袁紹還未進軍,割地於人,看似匪夷所思。但之前所說的其一,不過是大勢。其二,軍勢。張將軍所統之黑山軍,素來善於山野之戰,進如雷、退如風、隱如無形。但眾將士大多出身貧寒,無有精甲利器。反之,而袁紹軍身為一方諸侯,四海聞名,更兼賺得冀州富庶之地后,錢糧豐足,其軍隊裝備精良,士氣高昂,因此擅於正面交鋒和攻城掠地。張將軍若與袁軍正面對陣廝殺,難免吃虧,以上為軍勢失利。」
任紅昌又道:「其三,人勢。張將軍雖擁軍百萬,卻未得到天下認可。而手下雖有良將無數,但皆無人於大戰中斬頭露角,未有揚威名以鎮三軍,是以各路諸侯不懼,更無出謀劃策者左右相佐,隨機應變,出奇制勝。反觀袁紹,四世三公,天下名門,人心所向。帳下武將有顏良、文丑,衝鋒陷陣,所向披靡;張頜、高覽,智勇雙全,能攻善守;大將麹義,更是耀武揚威,又於界橋以寡勝眾,就連能征善戰的公孫瓚也敗於其手。智有審配、田豐,為人剛直,忠貞不二,又兼才智過人,甚得袁紹重用;沮授、逢紀,胸有勝策,腹有良謀,能堪監軍重任;荀諶、郭圖,巧舌如簧,縱橫捭闔,更說服韓馥將冀州相讓。如上所述,張將軍又於人勢上輸於袁紹。」
任紅昌見張燕身旁眾人面紅耳赤,自知言語過甚,便不再多說。當下又分析道:「其四,威勢。張將軍當初雄聚三軍,威震河北,各路諸侯皆忌憚三分,不敢與將軍為敵。但如今,將軍打下晉陽,自山林入主并州,雖有各部黑山軍互助,但各路人馬已習慣將軍躋身於諸侯之列,所以,張將軍威勢已過。而袁紹新勝,公孫瓚敗退,從此威勢日盛,各路諸侯便對其刮目相看。正是躊躇滿志,意氣風發之時。所到之處,未戰而能屈人志氣。因此,將軍應退避三舍,以避其鋒芒銳氣,方才是上策。此為威勢。」
「其五,地勢。」任紅昌又在土面上的五個圓圈外,再劃一遍大圈,大圈依舊包囊五個小圈。隨後,又以鞋底將河北局勢圖的中央蹭黑。並說道:「太行山脈北上異族,西、南兩面臨黃河,東部直近渤海。整個河北中央之地,山川縱橫,地勢複雜。將軍如再退入山林中,於川嶺間而得地利,明為退,實則為進。藉助地利,日後,進,可戰四方;退,可保全身,更有百萬之眾,四處游擊,便無時不在,無處不在。而袁氏又西有張揚,北有公孫,須兩面派兵鎮守,屆時自然疲於防範,局勢陷入被動。將軍再繞山林而出奇兵,或掠其郡縣,或毀其軍資。長此以往,可讓袁軍氣勢日衰,內部分化。時機成熟后,將軍再率精兵以圍鄴城,而袁氏西、北兩軍回師不及,鄴城自破。」
「其六,合勢,所謂合勢,是指陣營,指外交之勢。將軍退出晉陽,可向張揚索取錢糧軍資,還可與之結好。另外,還可北聯公孫瓚,共同抗袁。方才這位將軍擔心張、袁二人為盟,實在杞人憂天。張揚得并州后,與袁紹、公孫瓚並為河北三雄。其北有劉虞阻攔公孫瓚,暫時不必擔憂北面;黃河以西之地,則屬異族,不可圖取;而南方則是洛陽舊都,天子如今尚在長安,張揚身為漢臣,便無名南下洛陽。因此,張揚只能面對將軍和袁紹。但將軍隱於山林之間,張揚斷然不會與來無影去無蹤的黑山軍在山區中較量,以免自討苦吃。如此一來,就只剩下東邊袁紹可供其討伐。而張揚必定遠交近攻,與劉虞、公孫瓚和張將軍結好,先合力攻袁。而趁此時機,將軍可先向朝廷納貢,索取名分,隨後。於內,可招納賢才,安撫百姓,遊獵山貨,開墾荒蕪,以保錢糧豐足;在外,可近劉虞,結交異族。又可購其駿馬,以充軍資,從而穩固後方,取得烏丸、鮮卑等異族支持。只待時機一至,將軍精兵一出,袁紹指日可滅。又因將軍在太行山打下根基,若得冀州之地,再圖幽、並二州,亦不難矣。」
任紅昌一口氣說了許多話,最後又總結道:「反觀如今之勢,黑山軍處於被動,晉陽已成累贅,進不得,退不得。只能迫使將軍在晉陽與袁軍精師鐵甲對陣,其傷亡代價,未免要比晉陽城更為慘重,呈上所言,還望將軍深思。綜上六勢,皆是下民淺見,至於如何抉擇,全由將軍自斷。」
眾人聽了這『六勢』之論,先是失神一驚,良久無語,隨後頻頻頜首,皆覺有理,最後細細一想,頓時又對他的六勢論敬佩不已,以至微微有些惶恐。
任紅昌則起身回到馬車旁,朝孫輕拱手說道:「孫將軍,多謝近日厚待,小民無以為報,只有膚淺之見,以言諸位,得罪之處,休怪,休怪。」說罷,躬身作揖,以示感激。隨後正要上車,卻見張燕快步趕來,將任紅昌拉住。
張燕此刻神情振奮,就似於否極日望得泰來時,但聽他手執任紅昌腕,激動地說道:「先生高見,高見。想張某愚昧,縱橫沙場十載,竟不識先生百之一二。時至今日,聽先生一番教誨,這才恍然大悟,茅塞頓開。懇請先生留任於軍中,好使愚夫隨時候教。」
任紅昌搖頭說道:「張將軍,下民不過敬重將軍為人,敬重將軍為一方豪傑,故淺談己見而已。但紅昌早已決定歸隱於山野間,並無意過分世俗之事。」
張燕豈肯罷休,心知這兩兄弟一文一武,皆有江海之才。若不能將其收錄,實在抱憾終生,因此便竭力挽留。
任紅昌說了這一番論述,倒沒想到他如此熱情,但其凡心已死,並無意入伙張燕麾下,只得婉言謝絕道:「深蒙大義下問,實在愧不敢當。但小人該說的話,早已言無不盡,將軍執意留下小人,也無用處,又何必舍美玉而求頑石?」
張燕一臉失落,幽幽說道:「先生大才,字字珠璣,金玉良言,張燕愧無厚祿相報,但仍望先生指點日後部署。若先生不留,張燕唯有一死。」說罷,當真抽出隨身佩劍,諸將自是阻攔。
但見張燕如此執著。眾人皆來勸任紅昌留下就任高職,任紅昌此時當真是後悔說了之前那番話,以至他們不肯放人。又心知自己是女兒身,被他們這幫男人拉來扯去,萬一露出破綻,豈是好玩?
正在眾人推搡告求之際,郭大賢將張燕拉到一旁,小聲說道:「盟主,此人十分了得,既能有此智略能定百萬大軍,也必有鬼謀能克黑山兄弟。他若是決意不肯留下,也只好……」
張燕聽后,悚然一驚,細聲道:「不可,休要胡來。」
此時,殷君見眾人拉拉扯扯,心知任紅昌十分尷尬,若是被人就近識破偽裝,必定不好。又見郭大賢在張燕耳邊微聲細語,當下也明白了**分。
當即心思道:「壞了,那人見姐姐幫他們分析得如此周密,反而懼怕,起了殺心,這可如何是好?」
當下,殷君只朝任紅昌使了個眼色,任紅昌會意。正要說話,忽見張燕伏身便拜,似是認了個救命恩人。眾將見張燕叩拜,心中雖然驚惶,但也只好隨他一道,俯身相求。
任紅昌得了這個了不得的階梯,慌忙也跪將下來,只道:「折殺小人。」
張燕紅著醉酒般的臉,告道:「先生所言,正能救黑山百萬弟兄於水火,且受……」
任紅昌忙將其扶起,感懷地說道:「既然將軍這般厚意……只是小民有一請求,將軍若能應允,小人當留,將軍若不應允,小人當去。」
張燕聽罷,精神振奮,只道:「先生若留,張燕能做的,死也不推辭。」
任紅昌道:「小人本無甚麼爭世之心,本想於故鄉中閑度一生,可惜剛一回來,故鄉便遭此劫難,足見我並非是個吉利之人。將軍若非叫小民留下,倒也無不可,只是小民怕跟隨左右,會累及將軍。因此,小人不受任何軍中職位,也不需將軍俸養資助,只願在在常山中,開出一片荒蕪,與舍弟過幾天悠閑太平日子。若將軍能應允,小人則可留之。」
張燕道:「先生大才,又是少年壯志之時,為何卻這般好清好冷?也罷,既然先生提議如此,我便回常山的龍嶺上給先生蓋幾間屋舍,好圖清凈。若須先生點撥時,再上龍嶺相會,不知如此可行?」
任紅昌作揖說道:「也好,也好。」
張燕又道:「可是賢弟著實有大將之才,若是歸耕山田,實在可惜啊,不如隨我左右……」
殷君忙拱手告道:「小民也只願照顧兄長,安心度日,因此只好謝絕將軍好意。」
張燕好不容易留下他們兄弟二人,眼下又諸事繁忙,因此招攬殷君一事,只好暫且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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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績有點慘,唉,一臉撲街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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