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 舊傷難了
田暮經過反覆斟酌,試探著對葉靜說:「不想去看看你男朋友嗎?」
「可惜我根本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服刑?」葉靜一臉無奈,手裡依舊忙活著十字綉。她的確很想念寧三兒,幾乎夜夜都會邀他入夢。
「發簡訊的不是他朋友嗎?怎麼不問問?」田暮提醒她。
「那樣好嗎?」她的心裡並不完全肯定發簡訊的人一定是寧三兒的親屬或者朋友。她只是這麼覺得而已。
「幹嘛不試試?」他靠牆站著,使勁吸了一口煙。
即使知道田暮是在利用自己打聽林寶兒的下落,葉靜還是動了心。或許是應該試試,寧三兒在裡面一定也在盼望有人能去看看他,於是答到:「那好吧。」
撥了那個號碼,電話那頭是個女人的聲音,葉靜的心不由揪在一起:「請問你是寧三兒,不,殷小磊的朋友嗎?」
「我是小磊的姐姐,你是?」對方的回答讓葉靜大大鬆了口氣。
「謝謝你那天發來的信息。我還想問問他現在哪裡服刑?我想去看看他。」葉靜感到了「鵲橋相會」的希望。轉身看了眼田暮,心中忽然有一點點感激,若不是他,自己還在這裡傻等呢。
從姐姐口中順利得知,結案后殷小磊已從看守所轉去了某監獄。葉靜很客氣的掛了電話,跳下床問田暮:「打聽到了地址,我們什麼時候走?」
「現在,你趕緊收拾,我在門外等你。」田暮說著出了門,打電話交代了一下公司的事情,直奔加油站。
葉靜剛打開副駕駛的車門,田暮便冷冷開口:「後面。」他不想別人坐那個位子,那專署於林寶兒。即使是他太太和女兒也被他以那個位子不安全為由支到后坐。若沒有她,也許那個位子會永遠空著?一如他空蕩蕩的心。
趕到那大都市下屬的某縣城后,暮色剛剛降臨。已經過了探視時間。在縣城找了間看起來還不錯的賓館,開了兩個房間暫且住下。
「田暮,你怕我吃了你,怎麼開兩個房間?」葉靜剛一填飽肚子,就故意提起她的心事。他以為她還是從前的葉靜嗎?她對他早就徹底死心了,她心中已全然裝著寧三兒。田暮開兩個房間是防著她嗎?小人之心!
「就憑你?」他嗤笑一聲。算了吧,他已經徹底加入ED男的行列了。這個女人只會加重他陽痿的癥狀,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人嗎?太噁心了。
「放心,我對你已經失去興趣了。你有心,我都不會就範。」她早就開始過正常女人的生活了,靠出賣手藝掙錢。她沒日沒夜的縫著綉著,只為了寧三兒出來后,能有個穩妥的環境。
「真高看你自己,根本別指望我有那心。」他拿話噎人,心中卻在暗自叫勁,他現在縱使心有餘也恐怕力不足嘍。
「我不信老爺們兒天生會是沒癮的,尤其是你風流倜儻的田大官人。」她沒好氣的揶揄到。
「我現在除了煙癮,別的都戒了。」他嘲弄自己。
「努努力,把煙也戒了,當和尚去唄。」她堅持刺激他。
「也說不定。」她怎能知道他內心的悲苦,他已然不能算是個完整的男人了。
賓館里「特殊服務」的電話打來好幾次,**無孔不入。這裡怎麼這麼多「雞」啊?做「雞」不是她們的錯,吵到他田暮就是她們不對了,他不過是個ED男而已,就不要再刺激他了吧?又是一個不眠夜,與林寶兒的距離似乎又進了一步,他實在有些抑制不住情緒的亢奮。但願明天會有好運等著他……
將車停在離監獄大門有一段距離的地方。找有關人員開了一張「會見通知單」。小小的一張「通知單」,內容還真複雜,登了身份證號。被詢問與探視者的關係,他們如實說是「女朋友」和「朋友」。從厚重的鋼製大門的側門經登記審定后,才進入了監區。
在「常規會見室」見到了身穿藍白相間囚衣的殷小磊。他胸口一塊白色的長型小標牌標註著「二級嚴管」的字樣。看到葉靜身後富貴逼人的男子,殷小磊一掃剛才接到通知時的喜悅,臉上閃過短暫的慌亂。他已經被有錢的男人整怕了。礙於「政府」在一旁監管,他不得不忍住了質問葉子的衝動。
葉靜心有靈犀,感知到殷小磊此時的顧慮,連忙解釋到:「他來這裡,是為了你帶走的那個女人。」
「寶姐姐?」殷小磊脫口而出,對面兩人皆是一臉驚訝的表情。他怎能如此親昵的稱呼林寶兒呢?
「到底怎麼回事?」葉靜急著問。田暮直覺這個年輕男子與林寶兒的關係不尋常。
「我們是老朋友了。」小磊輕描淡寫,「多虧她,我才能安然無恙的坐在這裡和你講話。」
什麼?越來越糊塗了?他不是受雇索命嗎,怎麼還多虧她?田暮和葉靜聽得一頭霧水。
「沒出大事嗎?」礙於「政府」在跟前,葉靜講話盡量含蓄,「她現在怎樣?」
「出什麼大事!看樣子你們可能是誤會了。遇見你之前,我一直在畏罪潛逃,差點一錯在錯。天不絕我,碰到的竟是寶姐姐。她勸服我回來投案自首,並且找人幫忙處理我的案子。8年不長,表現好還可能減刑。我已經受夠了東躲西藏,見不得光的日子……」殷小磊一臉釋然的表情,他甚至在想出去后,一定得先找到寶姐姐好好謝謝她。她真是慈悲心腸,以德報怨。
田暮心中若有所思,最終還是問了出口:「她還有能力幫你?」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當然,她遵守了當初的承諾。八年的量刑比起我做的惡實在不重。」他搞不清對方的身份,不以為然的回答著,「她在這裡關係很硬,也算富甲一方。我犯案前就曾在她這朋友的公司里做保安。」
田暮的想法已經被證實了。在這個城市,那「鐵關係」明擺著不就是那個陳臣嗎?他們看來是舊情難了,藕斷絲連哪。田暮怒氣暴漲,但很快被轉化為挫敗。
難怪她不再回來了,她那「野男人」實在很有水準,的確是個強勁的敵手。論財富,他不是陳臣的對手;論有型,他也敵不過那個傢伙高大威猛;論頭腦,那次車展上他們就已經交過峰,他占不得上風不說,還被那「野男人」壓迫的喘不過氣來。他該承認陳臣實在很優秀,除了年齡與林寶兒差距稍大了一點。
有了這樣的懷抱,林寶兒還會回來嗎?
葉靜與殷小磊把心中相思傾訴的凄凄楚楚,情哥哥蜜姐姐,恨不能私定了終身。那小男人完全不介意對方的身世年齡,承諾必娶其為妻;葉靜更是知遇感恩,抱定孤身死等。情比金堅,著實讓人羨慕!到頭來,最凄涼的人,居然是他田暮。悲哀!
一個小時的探視很快結束了,眼前情侶即將天各一方,不由一步一回頭。惟有田暮滿臉沮喪,如夢初醒。他還有必要給陳臣打個電話嗎?何必自取其辱!
即使林寶兒真的願意見他,又能怎樣呢?他已經是個廢人了,還有擁有她的權利嗎?他意氣風發時都看不住那個天生尤物,此時他還能怎樣?或許買「偉哥」加入藍營,亦或加入「綠營」,坐等大綠帽子。何苦?那樣一來,誰還有真正幸福呢?算了!自己已經很不幸了,何必再拉上個墊背得。他自私了半輩子,就大度一回吧。
可他依然有點不甘心,很想知道那個孩子究竟怎麼樣了?或許是多此一舉,哪個男人養女人會連孩子一起照單全收?對待已降生的「拖油瓶」沒有辦法,對待尚在肚子里的,有的是手段。他就別再妄想了!
「要去殷小磊曾經的公司找找林寶兒嗎?」葉靜解決了自己的事,開始為田暮擔心,他的臉色看起來很糟糕。
「大可不必了。你沒聽說她在這地方神通廣大嗎?難道還會缺容身之所?」田暮始終有點怨氣,彷彿林寶兒搭上任何男子他都可以容忍,惟獨那個陳臣。他依然是田暮心頭的硬傷。
「現在做什麼?」
「先吃飯。」他一踩油門,將車開向那該死的大都市。
「你本事不小,搞上個這麼嫩的男人。」田暮駕著車,閑來打趣葉靜。
「他不過是個」二手貨「,林寶兒當初不稀罕要的。你沒聽到他剛才跟我坦白他與林寶兒那段過往嗎?」葉靜雖然接受了眼前事實,講話卻始終酸溜溜的。
「沒注意。」他剛剛只顧著想自己的事情,絲毫沒注意那對苦命鴛鴦的對話。居然還錯過了這麼「精彩」的細節。林寶兒啊,林寶兒,真是上至九十九,下至剛會走,老少通殺呀!說她是狐狸變的一點都不牽強。她的魅力能撼動多情的兇手放下屠刀,還有本事讓「錢與權」為她強腸掛肚。實在佩服她的殺傷力。怪只怪自己擁有這樣的女子,竟然不懂得珍惜。他的福氣怕是已被陳臣那傢伙撿走了,夫復何言?
他還是想她,越接近就越想她,他們同在一個城市卻沒有相見的緣分。他不奢求重新擁有她,連見見她都不行嗎?躺在賓館里,無數次的猶豫,終於還是找到那張名片,撥通了陳臣的電話。
雖然這個號碼只見過幾次,卻一點不陌生,是田暮的,沒錯。他還是固執的追來了,看來當初是林寶兒主動放棄了他,「寶兒,田暮的電話。」陳臣對著在地上不停轉悠,哄著孩子的妻子坦白的說道。
「不要接。」她知道陳臣在徵求她的意見。
「好嗎?」
「我嫁給了陳臣就和那個男人沒有絲毫關係了。」她絕非無情,只是有原則。她嫁給陳臣就得對他,對這段婚姻負責。
「可孩子?」他完全能體諒一個父親的心情,她這樣不免太殘忍。他不久就會度過彼岸,她這樣做又是何必?按理她該先鋪後路才是。
「孩子不姓田!」她有點急躁,迸發的聲音把懷中即將入睡的兒子又嚇醒了,扯著嗓子要人命般大哭起來。這小祖宗是在氣她不許他見親生父親嗎?
哭也白哭,就是不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