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花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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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的茶盞空了。」她將茶盞遞給霍玄,一雙勾魂兒的鳳眼大膽地望著霍玄。
霍玄一動未動。
過了好久,趙素心舉著的玉手有些僵,她唇畔的笑意不減,仿若無事一樣將手中的茶盞輕輕放在霍玄面前,白嫩可愛的指尖兒似無意地抹了一下茶盞的邊兒。
她徑自跪坐在霍玄身旁,眸光脈脈地望著霍玄。好像只等他一聲招呼,就化成翩飛的蝴蝶撲上去。
趙老爺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霍玄,見他臉上始終沒什麼表情,他心裡直打鼓。可是男人嘛,哪個不愛美人嬌?更何況還是和他亡妻長相如此相似的美人兒……
他想開口問問趙德越的事情,可是他沒敢問,求助似地望向坐在一旁的羅知州。不管怎麼說,霍玄跟羅家還是有些淵源的,讓羅知州來求情,總比他這個小人物強。
羅知州輕咳了一聲,看向霍玄,笑道:「霍將軍,其實今日這場賞荷宴的用意,您也清楚。趙德越這孩子是胡鬧了些,可趙家就這麼一個孩子,平日驕縱點也能理解。誰也沒想到如今出了人命官司。這……」
他笑了一下,「如今衙門的人還定不下案子,正頭疼著呢。依將軍的意思……」
霍玄沒答話,趙老爺把話接過來,他諂笑著說:「聽聞霍將軍如今住在羅知州的府上,若霍將軍不嫌棄,趙某有一處別院贈予將軍。」
「羅知州,」霍玄轉動著扳指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冷邃地看向他,「立宏、立隆和立景在戰場上都是英勇無敵的猛士。」
羅知州的脊背不由挺直了幾分,聽霍玄提到故去的三個兒子,他急忙把話接過來,道:「犬子能在將軍麾下效力,是他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霍玄略一點頭,道:「立宏和立隆都死在了戰場了,而立景更是替我擋過一刀。此等恩義,不曾忘過。」
羅知州也嚴肅了些,說:「能替將軍擋刀是立景這孩子的榮幸……」
霍玄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略嘲諷的冷笑。
「如今天下太平不易,羅知州還是不要辜負了他們三個的熱血罷。」霍玄慢慢起身,捻了一下袖口,「羅閔江,我給過你機會了。」
羅知州的臉色霎時一片慘白,他慌忙站起來,顫聲道:「是下官一時糊塗!」
霍玄起身,席間其他人也全跟著站了起來。
默了默,霍玄轉過身,看向身側的趙素心。
他朝她伸出手。
趙素心本來心中失落,見霍玄動作,心裡一喜,急忙向前湊了兩步,媚眼望著霍玄,嬌聲輕喚:「將軍……」
霍玄用遍布縱橫疤痕的掌心,動作極為緩慢地一點一點撫過她嬌嫩的臉頰。他粗糲的掌心讓趙素心的心肝顫了顫。
「把這層皮肉撕了。」霍玄收手,大步往外走。
「是。」歸刀領令,刀已出鞘。
「不!」趙素心頓時花容失色,她捂著自己的臉,整個人癱倒在地上。
肖折釉愣愣看著這一幕,這是要剝了趙素心的臉皮?為什麼?因為趙素心長得像前世的她?霍玄這麼討厭她?
肖折釉來不及多想,急忙牽起陶陶,小跑著去追霍玄。
霍玄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氣喘吁吁地姐弟倆。
他不需要替代品,無論是妻子還是女兒。
他再不看肖折釉一眼,大步朝外走去,乾淨利落地登上馬車。
那冷冷的一瞥,讓肖折釉怔了怔。雖然她看不懂霍玄眼中的情緒,可是她隱約明白有些東西不一樣了。霍玄對她的態度悄然發生了轉變。
為什麼?
肖折釉想不通,她也來不及多想,匆匆牽著陶陶一路小跑追上去。她真擔心霍玄的馬車已經走了,把他們姐弟兩個丟在這裡。若真是把他們姐弟兩個丟在這裡,趙家說不定會要了他們兩個的命。
所幸,霍玄的馬車還停在那裡。
肖折釉把陶陶抱上馬車,然後小心翼翼地爬上去。
馬車裡,霍玄合著眼,整個人沉如靜潭。
肖折釉悄悄打量了他一會兒,把陶陶摟在懷裡。馬車前行,陶陶仰著臉,湊到肖折釉耳邊,小聲問:「還、還讀書嗎?」
肖折釉搖了搖頭。
馬車回到羅府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霍玄從馬車上下去,徑自往府里走,沒有再等馬車裡的肖折釉和陶陶。
肖折釉抓著車壁跳下馬車,落地的時候因為天色灰暗沒看清,腳踝一崴,差點跌了一跤。她穩了穩身子,才將馬車上的陶陶抱下來。
肖折釉抬起頭,望向霍玄走遠的背影,心裡莫名有一種失落的感覺。
「姐姐?」陶陶仰著臉望著她。
肖折釉揉了揉他的頭,笑著說:「走吧,咱們回去。」
肖折釉牽著陶陶回到小院,遠遠的,就看見紀秀君拉著肖折漆站在小院門口張望著。
「嫂子,你怎麼出來了?現在應該好好養身子才對。」肖折釉急忙拉著陶陶小跑著迎過去。
見肖折釉和陶陶回來了,紀秀君鬆了口氣。
「嫂子這不是擔心你們嗎?聽說你們去了趙府……」紀秀君的眉宇之間又流露出幾分愁容來。
「嫂子別擔心,我們好好的呢。外頭風大,咱們回屋裡去。」
紀秀君點點頭,一家人回到屋裡。肖折釉想讓嫂子回床上躺下歇著,紀秀君卻是放心不下,非要肖折釉將今日的事情說給她聽。待肖折釉將在趙府發生的事情三言兩語說了,紀秀君沉默了好久,才輕聲說:「如果趙德越真的能被問斬就好了……」
「會的!」肖折釉堅定地點點頭,又寬慰了紀秀君幾句,讓她歇下來。
出了紀秀君的房間,陶陶仰著臉望向肖折釉,問:「明、明天,我、我們還……還去霍、霍將軍那……那裡嗎?」
肖折釉也不知道,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敷衍似地說了句:「明天再說罷!」
夜裡忽然下了雨,雨水敲在屋頂、檐下,像打拍子一樣的聲音擾得肖折釉睡得不安寧。肖折釉是在天蒙蒙亮的時候睡醒的,她推開小軒窗,落雨未歇,淅淅瀝瀝地落在檐下。
肖折釉吸了吸鼻子,聞到一股好聞的青草味兒。她將窗戶半開著,時不時望一眼窗外的雨。等到雨水終於停下來,天際掛出一抹淡淡的彩虹來,肖折釉這才起身往外走。
反正霍玄不是說過沒人拘著她,來去自如嗎?
她就去看一眼。
然而霍玄住著的院門緊閉著,將肖折釉關在了院門外。
肖折釉瞧著兩個侍女經過,急忙將她們兩個攔下來,笑著問:「兩位姐姐,霍將軍是出去了嗎?」
「霍將軍已經走了,雨還沒停的時候就走了。」
「去哪兒了?」肖折釉有點懵。
「據說是去滄芮州了。」
肖折釉望著緊閉的柴木院門,一點一點想明白了。霍玄本來就是差事在身,來南廣州辦事兒的。如今事情辦完了,他走了。
肖折漆望向站在院子門口的霍玄,霍玄恰巧轉過身來,冷邃的目光落在三個孩子身上。肖折漆打了個寒顫,忙小聲嘟囔:「怪可怕的,我才不去哩!」
她急匆匆拉著陶陶回房,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回頭沖肖折釉擠擠眼,笑著說:「嘿,姐!你可別把霍將軍惹生氣不帶咱們走了!」
言罷,她也不等肖折釉回話,扯著陶陶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