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這個問題能沒人回答她,瑤娘也不可能去問別人,只能默默藏在心裡。

就在她陷入沉思之際,一個小丫頭匆匆忙忙從門外跑進來:「外面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

「留春、留春館那邊,胡側妃要打翠竹的板子……」

「什麼事,竟要打翠竹板子?」

大家面面相覷,瑤娘心中卻是忍不住一緊,有了不好的猜測。

「好像聽說是翠竹偷了胡側妃的首飾,被巧兒給發現了。那簪子是殿下賞給胡側妃的,十分得她喜愛,所以側妃大怒……」

有人忍不住插嘴道:「這翠竹是小跨院里的人,胡側妃哪能說打就打……」說著說著,此人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胡側妃可是主子,而翠竹不過是個奶娘。奶娘也是下人,別說翠竹還是個奴生子,哪怕是個平民身,以胡側妃的身份,打死也就打死了,連冤都沒處喊。

「要不,咱們去看看?」

一個兩個都忍不住好奇心,想去看看究竟。別看是打一個奶娘,可這奶娘卻牽扯甚多,首先她是思懿院那邊派過來的人,翠竹的親姨母曹婆子又在府里當差,翠竹一家都是王妃的陪房,更不用說翠竹還是小郡主的奶娘。

這胡側妃是打算和王妃對上了啊,早就想著這胡側妃肯定要出幺蛾子,這不就鬧大了。

*

留春館,翠竹被人死死的按在地上,分外狼狽。

嫣紅色的衫子上滿是臟灰,頭髮亂了,臉上也一片狼藉,可那雙眼卻是死死地盯著人群中的一個人。

這個人是梅枝。

翠竹萬萬沒想到梅枝竟會這麼害她,她也不知道胡側妃的簪子怎麼就出現在她身上,之前她可是一直和梅枝在一起說話的。可無論她怎麼解釋,都沒人信她,甚至除了梅枝,另又站出幾個證明她確實偷偷進過胡側妃房裡的下人。

翠竹知道這是刻意針對她的一個局。

其實這個局很粗糙,她怎麼可能進胡側妃的房裡,還去偷她簪子!她是窮瘋了才會這麼做!

可沒有人去理會這些,主子說你做了,你就是做了。

四周圍站了不少人,大多都是留春館里的下人,還有些則是小跨院里的。小跨院的人大多都站在後面,面露唏噓地看著被壓在地上的翠竹。

其實翠竹明白的道理大家都明白,可誰讓你哪兒不去非往留春館鑽,這不就出事了。

瑤娘也來了。

她明明知道自己不該來,可她還是來了,她想看看接下來的事情會變成怎樣。要知道她上輩子被胡側妃借著由頭懲治,也挨了好幾次板子。

沒想到這輩子自己不冒頭,倒是輪到翠竹了。

她有一種兔死狐悲的蒼涼感。

「側妃娘娘說了,賞她五板子,小懲大誡。」秋菊從屋裡走出來,站在台階上道。

終究,胡側妃還是不敢將晉王妃的人往死里整。

有人應是,不多會兒,就有兩個婆子提著凳子手拿板子走了過來。

翠竹的嘴早就因為吵嚷被堵住了,婆子將她按在凳子上捆好,邊道:「不過是五板子,打不死人,渾當是讓你以後長點教訓。」

板子一下一下地打在翠竹身上,只能聽見悶哼聲。

瑤娘沒有再看,悄悄地離開了。

她的心情有些不好,她想起了上輩子自己的遭遇。

*

五板子確實不重,翠竹挨了板子后,還能下來走路。

沒等胡側妃發話,穆嬤嬤就命人將翠竹送走了。

時至至今,翠竹已經不適合待在小跨院里了。且不提她手腳是不是乾淨,小郡主身邊的奶娘本就有多,少一個翠竹,會少掉許多麻煩。

明眼可見,現在的翠竹就是一個麻煩,穆嬤嬤是不會任麻煩留在小郡主身邊的。

瑤娘突然有一種明悟,也許上輩子她也是被這麼送走的。無關於你犯錯沒犯錯,是不是冤屈,上面人是不會管這一切的,她們只會從根本上衡量你的去與留,而並不在意此舉會給對方的一生帶來怎樣的改變。

若說之前瑤娘只是單純的憑著上輩子的教訓,想避開這一切,而親眼目睹了翠竹的遭遇后,她才有一種深刻的認識。

一種對於上位者思考模式的認知。

她想翠竹肯定還會再回來的,如果王妃的心思真如她所猜想。

果然第二天翠竹就回來了,是被晉王妃命人送去留春館的。

晉王妃說,胡側妃教導有方,這不成器的丫頭就送給胡側妃調/教。雖與瑤娘上輩子情況完全不一樣,卻異途同歸。

翠竹會遭遇什麼呢?

瑤娘只要一想到,就覺得不寒而慄。

她上輩子怎麼就會認為王妃是個好人!

哪知之後翠竹來小跨院收拾自己東西的時候,讓瑤娘撞見,卻見她笑吟吟的。

翠竹看見瑤娘,滿臉都是得意:「蘇奶娘昨兒熬了一夜,今兒個不用歇息?」

看見這樣的翠竹,瑤娘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人和人啊,就是不一樣,有些人天生就是下賤奴才命,有些人啊註定與之不同。」丟下這話,翠竹就抱著自己的東西走了,留下瑤娘看著她的背影,半天緩不過來神兒。

起先瑤娘不解翠竹為何如此得意,旋即明悟。也許每個人的追求本就是不一樣的,她在翠竹笑容中看到了一種甘之如飴。

她想,王妃肯定對翠竹說了什麼。

事情的發展已經與上輩子截然不同,瑤娘終於不用擔心再重蹈覆轍了。可這一切並未讓她放鬆警惕,反而更是小心翼翼,當然這是后話。

*

思懿院里,讓人把翠竹領走後,周媽媽對晉王妃道:「娘娘,這翠竹如今已經被留春館那邊視為眼中釘,再塞過去,恐怕生不了什麼作用。」

貴妃榻上的晉王妃,正在低頭看一本書,聽了這話,她抬頭看了看周媽媽道:「奶娘,我本就沒指著她能起什麼作用。」

「那……」

周媽媽很快就明白過來,說白了晉王妃就是給胡側妃添堵來著。

可損了翠竹,留春館那邊的勢頭更是打壓不下,等於她們布置了許久的棋已經走廢了。

「你忘了還有一個?」晉王妃笑吟吟的。

日光下她,臉上多了一絲紅潤,卻還是帶著一種病態的美。明明是弱不勝衣,眉宇間卻帶著讓人不能忽視的、睿智的光芒。

晉王妃不愧出身徐國公府,心智手段都是一等一,就是被這身子給連累了。每每想到這一切,周媽媽便不免心生感嘆。

「您是說那姓蘇的奶娘?」周媽媽猶豫道。

晉王妃點點頭:「奶娘難道沒發現此女極為聰明?借著翠竹的跳脫,隱藏了自己,並迅速在小郡主身邊站穩了腳跟,可比這翠竹聰明多了,我之前倒是小看了她。」

「可奴婢見她似乎並沒有想攀高枝的打算。聽人說,這姓蘇的奶娘平日十分低調,從不邁出小跨院半步,在院子里也極少出門,不是在房裡,就是在小郡主身邊侍候。」

「你忘了殿下?殿下可是經常去看小郡主。」

周媽媽還有些發愣,晉王妃卻是又道:「又有哪個女人不心悅殿下這種男人?」說著,她眉眼低垂一笑,竟給人一種風華絕代的錯覺。

可不是如此,晉王龍章鳳姿、玉質金相、儀錶堂堂,又出生高貴,乃是天生的皇子之尊。當年在京中時,便有無數貴女競相傾倒,卻被晉王妃拔了頭籌。

只是——

其實周媽媽一直有句話想問卻又不敢問:王妃你可是心悅殿下?

若是心悅,為何從不主動親近殿下,若是不心悅,又何必與那胡側妃斗得風生水起。

只是周媽媽不敢說,她想起了晉王妃還沒出嫁之前的一次,那次王妃差點就死了。

是晉王妃自己尋死的。

周媽媽一直以為晉王妃不想嫁給晉王,可能是有了意中人,可她作為晉王妃的奶娘,卻知道自家王妃還在閨閣的時候,從未對任何男人另眼相看過。

這個疑惑埋藏在周媽媽心中十幾年,也許會埋藏一輩子。

*

留春館里,胡側妃臉色陰沉地看著翠竹在自己面前走來走去。

其實翠竹的態度很謙卑,可在胡側妃眼裡就是能從那謙卑的臉上,看到掩藏在其下的得意洋洋和險惡用心。

胡側妃甚至透過她看到一張臉,那是晉王妃的臉。

一張清冷蒼白,眉宇間總是充斥著渾不在意,卻包含著最大惡意的臉。她甚至能看見晉王妃在對自己笑,笑得充滿了鄙夷與諷刺。

你再怎麼得寵又如何,還不是任本妃揉捏,你所謂的寵愛都是假的,假的……沒了殿下,你什麼也不是……

胡側妃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心中焦慮更甚。

她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胡側妃突然站了起來。

「娘娘!」

桃紅急急地叫了一聲,詫異地看著她。顯然是她動作太突然,讓桃紅誤解了什麼。

胡側妃看著桃紅的眼神,更是惱怒,她就是這麼不理智的人?

不過她並沒有解釋什麼,而是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去看看小郡主。」

桃紅鬆了口氣。

如今留春館可再經不起任何事兒了。

*

東次間里,穆嬤嬤坐在紫檀鑲青玉山水圖羅漢床上,胡側妃坐在她對面的位置。

玉燕端了兩杯茶過來,擱在小几上,可胡側妃只是端起來做個樣子,並沒有去喝。看得出胡側妃這幾日睡得不好,漂亮的鳳眼下隱隱有些烏青。

相較於胡側妃的欲言又止,穆嬤嬤卻是老神在在地喝著茶,似乎並不關心胡側妃所為何來。

終歸究底,還是胡側妃沉不住氣些,她猶豫了半響,道出自己的來意:「嬤嬤,妾有些想小郡主了,能否將小郡主抱去留春館過一夜?」

不同於面對晉王妃時的張揚,她在面對穆嬤嬤甚至是謙卑的。

胡側妃並不蠢,她知道穆嬤嬤代表著誰,更是知道穆嬤嬤的身份——先德妃身邊的掌事嬤嬤,德妃去世后,就在晉王身邊服侍,晉王對其十分敬重,拿她當長輩看待。

僅憑這些就足夠胡側妃對穆嬤嬤畢恭畢敬了。

不同於晉王妃,穆嬤嬤可是晉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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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寵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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