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第六章==

李氏一愣,差點沒被自己口水嗆了,拿著眼神瞅了蕙娘半天,覺得對方似乎並不是騙她,忍不住就起好奇心。

「那她準備上哪兒?」

蕙娘如今看到李氏心中就充滿了厭惡,若不是她,瑤娘何必要去王府做下人,去侍候別人的孩子,卻扔下了自己的孩子。

可她也不想和李氏吵,不想壞了妹妹的難得清凈,便摔了帘子又進屋了。

李氏哪裡受過這種氣,就想衝進門和蕙娘大吵,卻被從西廂出來的燕姐兒給拉住。

燕姐兒將李氏拉到屋裡。

「娘,你何必與她爭嘴,她如今正為要把那狐狸精送走惱著呢。你跟她吵,回來她又哭哭啼啼跟哥告狀,到時候硬要將那狐狸精給留下,那可就不好了。」

一聽燕姐兒這麼說,李氏覺得也對,遂瞅了她一眼,道:「你之前說好的,把瑤娘攆走了,以後家裡活你來干,這兩天野哪兒去了?成日里什麼活都不幹,就這還想嫁人,小心嫁過去,人家把你給退回來。」

李氏一面說,一面拿手指頭戳著燕姐兒額頭。

燕姐兒被戳得生疼,卻不敢反抗,滿臉都是不情不願:「你都說我馬上就快出門子了,不好生保養保養自己,到時候嫁過去該惹人笑話。對了娘,你跟哥提了去陳家說合的事了?」

李氏一副沒好氣的樣子:「急不死你個小丫頭片子,這時候能提這事?提了你嫂子知道該又跟我鬧騰了。等瑤娘走了以後,我再跟你哥說。」

「那你可儘快。」

李氏沒好氣地瞪了女兒一眼,便回屋了。燕姐兒扒在門邊往外頭看,看正房那邊沒有動靜,東廂那裡也靜若無人,便悄悄地出了家門。

一路出了巷子,拐進一條偏僻的衚衕。

剛走到一戶人家門前,就被從裡面竄出的一個人影拽了進去。

是個皮膚黑黑小子,他個頭不高,但身材十分壯實,看起來像座小山也似。

此人正是李氏口中的黑小子馮黑子。

燕姐兒被他嚇了一跳,沒好氣道:「你讓毛蛋來叫我出來做什麼?」

馮黑子笑眯眯的,「我好幾天都沒見著你了,怪想你的。」

燕姐兒有些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我娘最近不讓我出門,我哥也看我看得緊,說都是你們把我給教壞了。」

馮黑子道:「那事可是你讓我幫你的,可不能把責任都推在我頭上……」見燕姐兒拿眼睛瞪自己,他趕忙轉了音調:「好好好,是我看不過她欺負你,所以替你出氣行不?對了,你當初可是說好的,我幫你把這事辦了,你得親我一下。」

說著,他嘿嘿地笑了兩聲,把臉往燕姐兒跟前湊。

燕姐兒十分不耐地將他推了開,「去去去,我以後可是要嫁人的,哪能跟你胡來。」

「你除了我,還想嫁誰?」

「反正不會是你,沒事我就走了啊,免得等會兒讓你娘回來撞見。」馮家如今就兩個人,馮黑子和他娘馮寡婦。馮黑子的爹死的早,靠馮寡婦含辛茹苦地在外面給人洗衣裳將他養大。

燕姐兒還沒走兩步,就被人狠狠地拽了回來,抬眼就對上馮黑子的大黑臉。

「毛蛋說你看中了個小子,那小子卻看中你嫂子的妹妹,所以你才會……」馮黑子陰著臉,眼神有點嚇人:「你老實說,到底是不是?」

莫名的,燕姐兒有些心慌。

她想起馮黑子平日里幹得那些事,糾集著一群街面上的小混子到處坑蒙拐騙,惹是生非,打斷人手腳也不是沒有的,最近又去了柳巷一家妓院里當打手。突然意識到眼見這個人已經不是打小一塊兒長大,因為喜歡自己而任她予取予求的黑小子了。

「你別聽毛蛋瞎說,我尋常不出門,也就認識你和毛蛋他們,到哪兒去看中一個小子?」她佯裝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同時又有些乞求地道:「我真不能耽誤了,我是偷偷背著我娘出來的,讓我哥知道的話,該要打斷我的腿了,等有空我再出來見你。」

這一次馮黑子沒再攔她,她急匆匆就步出馮家大門。

而馮黑子卻是眼神陰測測地看著她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李氏還是沒耐住好奇心,偷偷逼問了姚成。

姚成耐不住他娘的磨,就將事情據實以告。

李氏得知瑤娘竟攤上這樣的好事,去王府當差,一個月還那麼多月錢,當即紅了眼讓姚成將燕姐兒也弄去王府做丫頭。

姚成十分不耐煩:「去王府做丫頭可是要簽了賣身契進去,你捨得讓燕姐兒一輩子給人做丫頭?且如今她都什麼歲數了,人家也不願意要這麼大的丫頭。」

「那怎麼瑤娘能去?」

姚成滿是忍耐道:「瑤娘是去做奶娘的。」

李氏咕噥:「合則不是黃花大閨女了,還有這等好處……」

接下來的話姚成沒聽就走了,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將他娘揍一頓。

因為這件事,次日一大早李氏就在蕙娘和瑤娘的面前轉悠。人還特別殷勤,早飯一大早就做好了,說知道瑤娘今兒要走,做頓好的給她送行。

瑤娘不禁看了她一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不過今兒她要走,也不想鬧出什麼事端了,便默不作聲的吃著早飯,只當沒看見李氏。

「瑤娘啊,你說你這進了王府,就跟尋常人不一樣了。拿那麼多的工錢,你把小寶放在咱家,是不是得給咱家貼補一二啊。」趁著姚成出去看劉媽媽的車來沒,李氏終於切入了正題。

一聽這話,蕙娘就惱了:「娘,小寶吃的是我的奶,又不是你的,我妹子的孩子我當姨願意奶他,你還管人要補貼!」

李氏不樂意地哼哼:「那是我洪哥兒的口糧,我是洪哥兒祖母,你說管不管我事兒?」她也知道等兒子進來了,這事就說不成,也不跟蕙娘掰扯,直接就沖瑤娘去了。她知道瑤娘是個老實的,比蕙娘好對付。

「瑤娘你就說吧,這銀子你是給還是不給。」

瑤娘一直垂著眼帘,聽到這話,她抬起眼,面上一點表情都沒有,擱在桌下的手卻是緊攥著的。

「給,大娘你放心,待我得了月錢會每個月捎錢回來。」

李氏得到滿意的答覆,扭頭就走了,估計也是怕蕙娘跟自己鬧騰。

蕙娘急道:「瑤娘你理她作甚,小寶是我外甥,我還能管你要錢不成?」

瑤娘抓著她的手,小聲道:「姐你聽我說,我給你添了太多太多的麻煩,她終究是你婆婆,她若是不樂意,小寶住在這裡也不安生,總不能害你日日跟她吵嘴。你也知道,進了王府月錢多,也不在乎這麼一星半點兒的,我這一走,還不知什麼時候回來,小寶穿衣吃飯都得指著你,這些都是要用銀子換來的。真讓小寶在這裡白吃白住,我也心不安。」

蕙娘滿臉悲慟,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妹妹的心思她懂,不願落人口舌,不願與她為難。可這麼懂事體貼的妹妹,老天爺怎麼就這麼不長眼睛呢?

這個問題,蕙娘自問過無數次,都沒能得到解答,只能抱著妹妹不舍地哭了起來。

其實這一日瑤娘也不是什麼事都沒幹的,她告訴過自己無數次以後不要再哭,哭並不解決問題,她應該努力讓自己笑起來才是。可到了此時,卻也有些忍不住眼淚了。

姚成從外面急沖沖走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

「怎麼倒哭上了?對了,劉媽媽的車來了。」

瑤娘忙拭了拭眼淚,又給蕙娘擦了擦臉,才站起身去裡面屋裡再看看小寶。小寶睡得正香,小嘴兒一翹一翹的,似乎睡夢中還在吃娘的奶。

瑤娘不敢再看,抓起旁邊的一個小包袱,扭頭就跑了出去。

上了車,蕙娘抓著車窗絮絮叨叨地說著,叮囑讓瑤娘注意身體,不要擔心家裡,有空就回來看看,若是差事不好就回來,家裡缺不了她一口吃的。

瑤娘連連點頭,眼中含淚。

還是劉媽媽實在不耐煩了,出聲打斷說時候不早了,蕙娘才放開抓住車窗的手。

馬兒一路往前小跑,在青石板路上敲擊出動聽的節奏。

瑤娘從車窗里鑽出頭來,對依舊站在門外的蕙娘道:「姐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快進屋吧。」

蕙娘眼含熱淚,點點頭。

看著姐姐姐夫的身影越來越小,直到看不見了,瑤娘才回身在馬車裡坐好,劉媽媽笑看著她:「好了,快把眼淚擦擦,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好差事,又不是不能回來。你若是在府里干好了,每個月都會有一天假,到時候攢著回來看看就是。」

「嗯。」

*

位於晉王府後門處有一排宅子,佔地面積頗廣,在此住的大多都是晉王府的下人。

劉媽媽的家也在這裡。

她回來后,見男人胡萊也不在,先是將亂成豬窩的屋子收拾了收拾,就換了一身嶄新的衣裳出了家門。

劉媽媽心情很好,臉上掛著笑,走路腳上帶風,旁人就好奇了,「胡萊家的,這是撿著金子了?」

實在容不得人不好奇,自打劉媽媽的男人胡萊丟了差事,又沾上了賭,她的脾氣就一日大過一日,尋常極少回來,每次回來都要和胡萊大吵一架。這次劉媽媽回娘家,她男人胡萊多日不見蹤跡,住在這裡的人家,一戶挨著一戶,旁邊發生點什麼事,左鄰右舍都知道,自然知道胡萊這是又賭上了,大抵不輸個精光不會著家。

本想著胡萊家的回來后又要大鬧一場,可誰曾想她不但沒惱,反而這麼高興,可不就讓人稀奇了。

劉媽媽斜了一眼那等著看她笑話的婆子,笑吟吟地道:「倒沒撿著金子,反而踩了一腳臭狗屎,你說那狗屎咋就這麼討厭呢,自己貼著就往人腳跟上湊!」

這婆子也是人精,自然聽出劉媽媽這是在罵自己,頓時惱羞成怒罵了一句:「有你得意的,你大概不知道,你家胡萊又上聚德庄了!」

丟下話,這婆子就將頭縮回門裡。

劉媽媽臉色難看,在心裡罵了無數聲砍腦殼的,可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要得到王妃的賞識,頓時一掃心中的陰霾。

她順著後門進了王府,一路沿著小道穿過後花園往思懿院走去。

到了思懿院,越過影壁,迎臉是七間七架的正房。兩側有耳房、廂房,前後罩房抱廈,雕樑畫棟,富麗堂皇,氣派非常。

正房的廊下站著幾個穿著綠比甲的丫頭,她挨著牆根走過去,覥著臉道:「紅兒姑娘,婆子有事想找李媽媽,不知她老人家可在?」

叫紅兒的那丫頭端詳了她一會兒,才認出她是府里管花草的劉婆子。知道她和李媽媽認知,也曾幫王妃辦過差事,便道:「你等等,我進去幫你傳話。」

劉媽媽堆著一臉笑,連連點頭,去了一旁牆根處縮手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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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寵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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