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她眯起眼,即使離得很遠,她也能看出那個騎馬領在前頭的男子,渾身散發著比旁人更強的氣勢。

他來了!

她握緊拳頭。眉頭深鎖,她想過符彥麟有可能會找來,也做了防備,但事到臨頭,她還是很不願意與這男人面對面。

她對身後的心語嚴正交代。「告訴紀嬤嬤,把豆豆藏起來。」

心語福了福身,立即匆匆爬下瞭望台,往後院奔去。

牧浣青不怕符彥麟來查。兩人已經和離了,出了侯府,她便不把自己當侯府的人,只要不讓他知道豆豆的事,相信他也不會懷疑到她身上。

馬庄離這兒有一段路程,她已經讓力淵把黑駒帶去藏了起來,不會留下什麼線索,她只要應付過去就行了。

牧浣青設想過所有的一切,唯一沒預料到的是何關這個變數,因為她看不見何關,也想不到自己的紅線正被命運牽引著。

她和眾人在前院里,冷眼看著那個男人騎著馬,堂而皇之地進入大門,恍若是這兒的主人一般。

符彥麟高坐在馬背上,緩緩步入莊子。他面色沉靜,氣勢剛冷,甫一入庄,他就發現這個莊子已經和他印象中完全不一樣了。

這莊子里裡外外都透著生機勃勃的景象,莊子一點也不冷清,僕人眾多,且個個神采奕奕,井然有序地排列在兩旁,彰顯出良好的規矩。

符彥麟一一掃過所有人,最後將目光停到站在主屋台階上那個牧家的女人身上。

只一眼,他便能感覺到她與當初的印象似乎有些不同,這四年中,她在這個莊子里似乎過得極好。

她身上穿的並不是侯府夫人的打扮,而是一身俐落的胡服,窄袖窄褲;頭髮只簡單梳了個單髻,並用布巾包住,並未配戴任何簪飾和釵環,甚至連脂粉也未施。

她就站在那兒靜靜地看著他,臉上十分平靜,沒有任何怨恨,亦無驚喜,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般。

符彥麟打量完,便翻身下馬。不管她跟他和離與否,都不能否定他才是這個莊子真正的主人,他是鎮遠侯,這莊子只是他名下的產業之一。

他一身武服,腰間佩劍,手執馬鞭,不用特意彰顯氣勢,便能震壓全場。因他的來到,所有人都屏息靜候,現場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

他長靴踏地,發出沉穩的聲響,雙目直直盯住那女人。不過才往前邁出了兩步,便有一個小娃兒忽然從那女人身後冒出來,一把抱住女人的大腿,軟糯的聲音響亮地喊了聲——

「娘。」

牧浣青震驚得僵住了,她怎麼也料不到豆豆會在這時突然冒出來。

她不敢置信的瞪著女兒,接著又看向急急趕來的紀嬤嬤和心語,兩人臉色都很慌亂,似是發生了什麼事,讓她們對事情失去了掌控。

牧浣青來不及去深究,因為此時計較這些都太遲了,她轉頭看向符彥麟,果然見到他一臉震驚,直盯著豆豆,接著緩緩將視線移到她臉上,那震驚的神色也轉成了鐵青。

牧浣青知道瞞不過了,這男人不是笨蛋,他稍微一想,便能將所有事情串連起來,但那又如何?

黑駒本來就是她的,女兒也是她的,她奪回自己的馬和女兒有什麼不對?他才是那個劫走她的馬和她女兒的人。

豆豆這時也發現不對勁。娘親的臉色好差,爹爹也變得好可怕,他臉上沒有笑,瞪人的樣子好凶,跟那個溫柔帶她去逛市集的爹爹完全不一樣。

牧浣青感覺到豆豆將身子更靠向她,似在害怕,她立即伸手把女兒護住。

那男人依然是那張冷漠的臉,隨著歲月的增長,多了沉穩內斂的威嚴,像是一柄越磨越利的大刀,連刀鋒閃耀的冷芒都會把人割傷。

她迎視那雙鷹隼的長眸,不禁全身警戒。

她不知道這男人在打什麼主意,若想欺負她的寶貝女兒,她一定跟他拚命。豆豆睜著清純無辜的大眼,看向一旁別人見不著的妖簪叔叔。

「怕怕。」

何關捏捏小豆豆漂亮的小臉蛋,邪邪一笑。

「莫怕,你爹真正想欺負的,其實是你娘。」

牧浣青不希望女兒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想到此,她平靜地率先打破僵局。

「張總管,帶各位將士到客院廂房歇息;浩二,把馬匹牽到馬房,餵食牧草和水,紀嬤嬤,你們去準備茶水;趙嬸,吩咐廚房準備吃食。」

原本肅靜的眾仆們立即動了起來,牧浣青再度看向符彥麟,淡淡一笑。「侯爺遠從京城而來必是累了,請到屋裡歇息。」說完,也不等他是否答應,便牽著女兒轉身走進屋子。

她知道他會跟來,因為他有太多問題要質問她,而她相信為了豆豆,他不會當眾翻臉下給面子,因為在市集上,她看得很清楚,這男人對豆豆的善意不是裝的。

在她進屋后,符彥麟便對身邊的手下們點頭。「去吧。」

有了總兵大人的允許,眾將士才移動腳步,跟著總管去客院。

符彥麟的確有太多的疑問,他陰沉著臉色,邁開步伐走上台階,跨入主廳。

「侯爺請坐。」她淡道。

符彥麟盯著她。這女人太冷靜,也很沉得住氣,雖然過了四年,她這一點倒是沒變,而他倒想聽聽她如何解釋這個多出來的女兒?

心語端上水盆和巾子,牧浣青接了過來,客氣地道:「侯爺洗個臉吧,會舒服些。」

符彥麟也不跟她客氣,快速洗了臉和手,又拿過她遞上的巾子把臉一抹,擦了手,便往桌上一放。

「她是你的女兒?」他開門見山地問,絲毫不拐彎抹角。雖然豆豆喊她娘,但他還是要聽她親口說。

牧浣青見他單刀直入,心想也好,她也喜歡直截了當,便吩咐心語把水盆撤上,讓紀嬤嬤端上茶水后,命兩人退下,守在外頭,不讓人進來打擾。

待兩人退出房后,牧浣青也坐下,將女兒拉來身邊。

「她乳名叫豆豆,是我的女兒沒錯。」她不自稱妾身,擺明了不把自己當成他的爹。

「她爹是誰?」他沉聲問。

「你的。」輕輕的兩個字,她很輕鬆就說出口,但符彥麟卻聽得心頭震撼。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聽到她親口承認,他還是很吃驚。

原來豆豆真是他的女兒。元繼說豆豆長得像他,他當時不以為意,現在知道了真相,他這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有震驚、有怒火,但更多的卻是道不明的驚喜。

至於怒火,是來自於她的隱瞞。這女人到底瞞了多少秘密不讓他知曉?

「你在侯府就已經懷了她,為何不說?」

牧浣青笑看他。「當時的情況,侯爺是知曉的,我不說,也是為彼此好。」

「她是我的孩子。」他眸中有怒。

「她當然是侯爺的孩子。豆豆,快叫爹爹。」

豆豆很聽話地喊了聲。「爹爹。」

這一聲爹爹,霎時就把符彥麟喊得連氣勢都沒了,不可否認的,他第一眼見到豆豆便心生喜愛,現在知道豆豆是他的女兒,那喜愛之心更是肆無忌憚地無法控制。

他不想嚇到豆豆,更不願兩人之間的恩怨牽扯到女兒,所以他命令。「先讓人把女兒帶下去。」

「有什麼事但說無妨,豆豆又不是外人,豆豆也想待在爹身邊,對吧?」

豆豆立即點頭,並眨著一雙孺慕的眼眸,水汪汪地看著她爹。

「爹爹……」

符彥麟的心再冷硬,也輕易就被女兒的眼神給融化,嘴角還不自覺地彎起,但他隨即想到來此的目的,面色又是一沉。

「我倆接下來要談的事,不適合她聽。」

「侯爺是要問那匹黑駒是不是我騎走的?是我沒錯。至於在馬市那兒想帶走豆豆的也是我的人,這兩件事豆豆都曉得,是不是呀豆豆?」

豆豆望著娘親的笑容,也笑開了花,童言童語的回答。「小黑跑得快,蘭蘭都跑輸它喔!力淵也跑得快,那個元繼叔叔都追不上他。」

符彥麟這下臉都黑了,在那個林子里搶他的馬、暗算他、打他一拳的女人,誤然是她。他想發飆,但一見到豆豆的笑容,卻又發作不得,只能把拳頭握得喀吱響。

「你會武功?」

「咦?侯爺不知道嗎?」

她這是明知故問,他突然覺得有些頭疼。這女人怎麼可以笑得這麼狡猾,他發現自己從來就沒有看清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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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妻不從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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