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但不防著他們,少夫人的作息一目了然。清晨起來洗漱更衣后,便去向老夫人問安接著回到院子里教?巴丫鬟心語識字。
教了一個時辰后,少夫人會看看書,直到午膳時刻,用完了膳,便在院子里散步,接著就去睡午覺。
牧浣青心裡很清楚,安插進來的這對姊弟,從他們走路的步伐和吸氣吐納,看得出是個練家子。
他們不知牧浣青會武功,只當她是個平常的婦人,因此沒在她面前隱藏,但牧沒青卻在他們面前刻意改變自己走路的樣子,故意表現得下盤虛浮,這是一般女子走路的方式。
對方既是來監視她的,她當然會藏得更深。
她能這麼爽快地接受柳家姊弟,是因為她知道與其讓人暗中監視,不如擺在明面上,這樣大家都方便。
況且她既是以溫婉柔順的模樣與符家人相處,便得繼續下去,想監視就監視吧,她倒要看看他們有多少能耐。
在這期間,牧浣青又撿了一個僕人回院子,這人叫阿牛,原本是負責清理馬糞的。
大家都說阿牛是個傻子,因為他老是被人佔便宜,每月發下來的例銀被上頭剋扣后,到他手中就變成了幾分錢和饅頭,不過他也不爭,有饅頭就吃,不問那例銀怎麼少了,所以眾人才當他是傻子,還把清理馬糞的臟活丟給他做。
牧浣青喜歡老實人,所以又向大總管要求,把人調到她院子里幹活。
當總管來報,說少夫人又撿了一個僕人回院子,這個僕人還是眾人公認的傻子時,符彥麟手中的筆停了下,當時他正在書寫一封信,聞言抬頭,看了總管一眼。
「她要那個傻子做什麼?」
「柳暮那小子說,夫人大概是覺得那傻子可憐,所以把他調到院子里去掃地。」
符彥麟不置可否地扯了下嘴角。「她要就給她吧,只要她安分的待著,別出亂子就行。」
「是。」總管領命而去。其實像這種小事,總管平日是不會向侯爺稟報的,只不過侯爺有吩咐,少夫人若要安排什麼人進院子都得告訴他,這才來回稟。
阿牛到少夫人的院子后,牧浣青便讓他負責內院的清掃,給他新衫、新褲穿,每日吃食增加,每月例銀照發。
牧浣青覺得阿牛長得人高馬大,卻老是被人欺負,這樣下去不行,所以找了一天,叫阿牛在自己午睡期間去馬房那兒等著,她則瞞過柳氏姊弟,施展輕功溜去馬房,偷偷教阿牛一些防身的功夫。
她本以為要費一番功夫才能讓阿牛學會,卻沒想到阿牛隻看了一遍,就能照樣打出招式來,絲毫不差。
牧浣青覺得驚奇,又試著教一套拳法給阿牛,這套拳法有一百零八招,阿牛居然只看過三遍就全記住了,照樣把招式打出來給她看,這又把她給樂壞了。
沒想到被眾人當成傻子的阿牛,居然是個武學奇才,而且還力大無窮,根本是個寶啊!
這侯府還真是藏龍卧虎,牧浣青就只撿了兩個人,一個是過目不忘,一個是武學奇才,怎不教她偷樂?
她給阿牛取了個新名字「力淵」,她決定把力淵訓練成自己身邊最厲害的侍衛。
多了心語和力淵這兩個寶,牧浣青的日子過得更有意思。她教心語識字和手語,好讓心語可以跟她溝通?,在馬房那兒教力淵武功,不讓這顆明珠蒙塵。有這兩位忠僕在身邊,牧浣青的日子過得平靜又舒心。
只可惜好景不常,一個多月後,牧浣青平靜的日子掀起了濤天巨浪——
她不小心懷孕了。
牧浣青低頭盯著自己的小腹,用手輕輕摸著,她抬頭看向大夫,一臉不敢置信。
「真的有了?」
「是的,依老夫看,夫人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在她面前的是藥房的大夫。
牧浣青戴著黑紗帽,遮住了容顏,她並未透露自己的身分,便是不想讓人識出。
她居然有了?牧浣青傻住。因為她完全沒有孕吐的癥狀,每日仍然好吃好睡的過日子,絲毫無任何不適,直到想起月事似乎好一段時間沒來了,才驚覺事態嚴重。
她原本還抱著僥倖的心態,結果今日偷溜出府,找了大夫把過脈象之後,果然診出了喜脈。
她不過與符彥麟就同房那麼一次,這就有了?老天可真會給她找事做。
「夫人?」許是她愣怔太久,大夫出聲提醒。
牧浣青回過神來,心想現在不是發獃的時候,她付了銀子、道過謝后,便離開醫坊,自始至終,她頭上的黑紗帽都沒拿下。
她獨自走著,這一路上,她都在沉思,這意外的身孕打亂了她平靜的心。
她還需要多想想,再決定要不要告訴侯府的人。
悄悄回到侯府,牧浣青就聽到自己院子里傳來了打鬥聲,她在屋瓦上探頭一瞧,竟是柳暮和力淵打了起來,心語則是拿著木棍守在卧房門口,瞪著柳雲,以防她闖入卧房。
牧浣青立刻翻身下來,從窗口溜進屋裡,接著大聲喝道:「外頭吵什麼?心語,你在哪?」
外頭人聽到這話,柳暮和力淵停了手,柳雲怔住,心語則匆匆地推門而入,再急急關上門。
她一進內房,看見主子回來,便趕緊對主子比手畫腳。牧浣青看了她的手勢,才知是婆婆派人來傳話,柳雲要進屋轉答,但心語說主子在午憩,說了不管什麼事,都等她睡醒了再說,柳雲卻不肯,非要進屋,心語抵死不讓,力淵也來阻止,柳暮便來幫姊姊,便和力淵動手打了起來。
牧浣青大致聽完后,笑了笑,摸摸心語的臉蛋。「原來是這麼回事,小事一樁,莫擔心。」
心語又急急拉住她,比了一些手勢,說那個柳暮原來是有功夫的,力淵為了阻止他們進來,不得已也使出了武功。
「喔?是嗎?行了,知道就知道,無妨,有你家主子罩著,無事。」
心語看著主子燦爛的笑容,她這心口的不安剎那間就被安撫了,便也笑著點頭。
牧浣青不疾不徐地走出屋門,看向屋外的雙生子姊弟,打了個呵欠后才問道:「說吧,老夫人派人來傳話,是有什麼事?」
柳雲見少夫人真的在房中,一副剛睡醒的樣子,雖然心中狐疑,卻也恭敬地回稟。
「回少夫人的話,林姨娘有了。」
牧浣青怔住,隨即溫婉一笑。「喔?這可是喜事哪!」真沒想到在她懷孕的同時,林姨娘也再度有喜了,她既然身為主母,自是該去關心一下。
她回頭吩咐心語留在院子里等她,接著轉頭對柳雲和柳暮道:「你們兩個隨我去林姨娘那兒瞧瞧。」
「是,少夫人。」
牧浣青帶著兩人出了院子,當她來到林姨娘的院子,入了拱門,那又是另一番不同的景緻。
相較於她院子里的素雅,林姨娘的院子卻是種植牡丹花草,假山池水錯落,亭台修葺得精緻美奐,雕樑畫棟,一景I物,皆是巧思,彷佛都昭告著人們,住在這兒的女子才是侯爺心尖上的人。
牧浣青知道符彥麟為了彌補林若悠做妾的委屈,除了名分上的差別之外,不管是吃穿用度,或是伺候的僕人丫鬟,給她的都是最好的,甚至連住的院子都比她這個正妻的院子來得寬敞。
這男人完全不避諱她,他對林姨娘的寵愛,除了因為是心上人之外,還有一點,就是要彰顯對她牧家的成見。
其實不只是他,整個侯府的人對牧家都有成見,這些她都明白。
她一進屋,便發現符彥麟也在,這時間他應該還在上朝才對,看來是得到消息,所以提早回府。
這男人長期帶兵,本就生得俊朗高大,林若悠則是個水做的大美人,兩人站在一塊,俊男美女,真如天作之合?,而他們之間那契合的氛圍,彷佛一道無形的牆,阻隔了所有外人,也包括她。
她的出現,果然讓那兩人的談笑聲倏然停止,彷佛一曲優美的琴音被人硬生生掐斷,她將一切看在眼中,臉上卻裝作沒事似的。
「侯爺。」她恭敬地向丈夫福身,接著抬起臉,發現他的笑容在看到她時已然收起,換上了冷淡的神色。
她假裝沒看到,再瞧瞧林姨娘,她的笑容也沒了,轉而一臉戒慎惶恐,原本坐在床上的她,忙要起身福禮。
不過,她才一有動作,就被符彥麟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