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軟肋

第一百零三章 軟肋

秦雪想起楚黛兒的要求,笑了笑了:「你暫時不用管,回頭我自會告訴你。」

楚蓁蓁見她不肯說,便也沒問了,只道:「母親身子既然快好了,那咱們是不是去跟爹爹說說,先把掌家之權拿來,不然祖母的那些嫁妝銀子,都落到煙雪姨娘手中了。」

秦雪想起楚秉松,面色一下子沉了:「你父親豈會輕易把中饋交給我,他現在巴不得我死呢。」

「怎麼可能?」楚蓁蓁立馬辯駁道:「不管怎麼說,爹爹跟您也是結髮夫妻,怎麼會……」

「哼,他有什麼不敢的,結髮妻子他不是早就殺過一次?」秦雪想起死去的楊佩,再想想楚秉松這段時間對待自己的態度,只覺得自己當初痴心錯付。

楚蓁蓁看著這般的秦雪,不寒而慄:「母親,您想做什麼?蓁蓁還有兩個多月就出嫁了,爹爹不能出事……」

「放心,娘就算現在想如何也做不了什麼。」秦雪看著楚蓁蓁道:「還有,你大哥……」

「母親千萬別再提了,祖母因大哥之事而自盡……」

「她活該,那個老婆子,欺壓了我一世,連自己的親孫子都不肯放過,合該她自盡而死,死得毫無體面!」秦雪狠狠的咒罵著,楚蓁蓁愣住了,這還是自己那個端莊的母親么,怎麼這般粗俗恐怖?

見她愣住,秦雪努力平復了些情緒,偏過臉去:「叫你過來,是想囑咐你一件事。」

「母親吩咐。」楚蓁蓁不禁有些害怕。

「重新請個大夫進來,每日料理我的飲食起居,黛兒說了。我的病可以治好,以前那些庸醫根本是聽了楚秉松的話不肯醫我,再不就是那些下人欺上瞞下,將我的葯給調換了。」秦雪現在誰都懷疑。

楚蓁蓁忙點頭:「可是母親,定國公府那邊前幾日送來了……」

「我知道了。」秦雪面色陰沉:「都是那個白氏作祟,你放心,我自有辦法!」只要白氏死了,再攛掇一下大哥秦勛,一切就都好說了。

「是,那蓁蓁先下去尋大夫了。」楚蓁蓁有些害怕這樣的秦雪,忙轉頭出去了。

秦雪見她背影匆忙,眼中生出幾分失望,可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再怎麼樣她也不會放在心上。

「來人!」秦雪喚道。

立馬有婆子走了進來:「大夫人,有何吩咐?」

秦雪神色黯了黯:「去,請三小姐和聶姨娘過來。」如果楚黛兒真的這般聰明,她何不幫她,左右她無依無靠,往後還是要倚靠自己。

秦雪這裡安置妥當,楚秉松這頭卻正著急。

楚姒才進書房,便見楚秉松一臉愁苦。

「見過父親。」楚姒見了禮。

楚秉松一見楚姒便拉下臉,可後頭居然跟進來一個徐瑾。

徐瑾瞧著楚秉松,笑道:「楚伯父,好久不見。」

楚秉松認出徐瑾來,面色幾番變化。徐敏忠當初也算是幫了他的忙,救出了楚其泰,但如今徐敏忠被滿門抄斬,徐瑾如今雖為逍遙王側妃,但誰都知道她這個罪臣之女的身份洗脫不掉,而且逍遙王也並不待見她,所以她這番過來喊自己伯父,他都不知道該不該應。

倒是徐瑾看出了他的想法,笑道:「楚伯父好像不是很想搭理我。」

「不敢,側妃請坐。」楚秉松道,徐瑾雖然身份尷尬,可到底是逍遙王御賜的側妃,身份擺在那兒。不過因此,楚秉松越發不喜歡楚姒了,什麼人都敢結交。

「不知父親尋楚姒過來,所為何事?」楚姒並不在乎他怎麼看自己,只提醒道。

楚秉松回過神來,想起這件事就有些惱:「你自己看看!」說罷,丟出一封請柬來給她。

綠檀彎腰從地上撿起,遞給楚姒,心裡越發鄙夷這個楚秉鬆了。

楚姒打開請柬,竟是蔣夫人送來的,說邀她明日去府上小住一日,後日好一道去山莊見蔣繁。

「父親覺得不妥?」楚姒淡淡問道。

「你還有臉問?」楚秉松怒道,也不顧是不是有外人在,怒視著楚姒:「你成天在外面瞎跑,我還聽說你昨天去了太子府,后又去了大理寺,楚姒,你還要不要臉了,你想做什麼?」

聽著楚秉松這話,綠檀氣得不行,楚姒卻只將請柬好生收了起來,淺淺笑道:「去太子府,是為了請一張去大理寺的文書,去大理寺自然是為了見一見大哥,畢竟府中無一人過去,父親自然也是不肯去的,所以楚姒便代勞過去了,也省得外人說我們楚府之人皆是無情無義。父親在不在乎這名聲楚姒不知,但我還是在乎的。」

「你!」楚秉鬆氣得不知說什麼:「你倒是理由多,成日不在家待嫁,就知道往外頭拋頭露面!」

「父親還有什麼事,一併說了吧,省得一會兒忘了。」楚姒打斷他越來越蓬勃的怒氣,他叫自己來,肯定不止是為了訓斥自己一番這麼簡單。

楚秉松見被戳破,因羞而惱:「混賬,我說什麼還要聽你指使不成!」

「自然不是,如果父親還要遲些說,那就先訓斥著吧,不急。」楚姒一副品茶聽書的模樣,端端站的穩穩的,目光平靜。

徐瑾在一側看著,竟越發欣賞起楚姒來,若是自己,定沒有這份膽量。

楚秉松見她在外人面前越發放肆,抬起手就要打下來,卻被綠檀一把抓住手腕。

「你大膽!」楚秉松呵斥道。

綠檀氣得不行,這是哪門子的父親,分明就是有血海深仇的大仇人。

「小姐好歹也是未來的世子妃,侯夫人都心疼的緊,老爺這般打下來,明日小姐去了蔣府,便是全京城都要知道您在府里打女兒逞威風了。」綠檀道。

楚秉松怎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可就是氣不過。

楚姒抬眼看著他:「父親何必把動這麼大怒氣。把我叫過來之前,不就已經想到我會是什麼反應了嗎?」

楚秉松哼了一聲,撤回了手,卻冷冷看著綠檀綠芽:「主子如此不知分寸,就是你們這些刁鑽的奴婢帶的,來人,把她們二人給我拖下去,一人打十個板子!」

楚秉松看著楚姒沉了的臉色,笑了起來,早聽說她疼這幾個奴婢疼的緊,如今看來還真是如此。

外頭立馬來了婆子,上前就要拖著綠檀綠芽下去,楚姒沉聲道:「等等。」

「怎麼了?我連兩個下人也教訓不得了?」楚秉松下巴微微抬著,居高臨下的看著楚姒,心裡甚是暢快。

楚姒莞爾:「父親自然有這個權利處置楚府的下人,可侯府的下人什時候輪到父親來處置了?」

「侯府?」

幾人都是不解,楚姒卻道:「剛巧,上次祖母過世,侯夫人來的時候,我便把這幾個丫頭的賣身契都送給侯夫人了,她們現在領的是侯府的月例。」

楚秉松眉頭緊皺:「楚姒,你敢騙我,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是不是騙了父親,父親讓人去侯府一問便知,父親要罰儘管罰吧,回頭侯夫人來尋人,楚姒只會如實相告。」楚姒方才沉下的面色全部消失,只淺淺笑著:「弘哥兒聽說在太學院調皮的很,侯爺也是很頭疼。」

楚秉松一聽弘哥兒,馬上抬了抬手,讓人鬆開了綠檀和綠芽,沉沉看著楚姒:「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兒!」

「父親過譽了,我一直認為自己更像母親一些。」楚姒淡淡道,可語氣里已經是夾雜著殺氣。

徐瑾聽到這裡,也起了身,笑道:「楚小姐身上的確有楊府武將的英氣。」

楚姒看了眼徐瑾:「謝側妃誇讚。」

楚秉松見把她叫過來也只是氣自己,懶得再跟她多費唇舌:「我這次叫你過來,的確還有其他事,是逍遙王吩咐的事。」

「哦,是嗎,何事?」楚姒依舊平靜,楚秉松看著她這幅樣子,恨不得吃了她。

楚秉松抬手讓所有下人都退下了,這才道:「你去見了蔣繁以後,不論如何,要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弄掉!」

楚秉松話落,徐瑾都愣住了。

楚姒神色平靜:「父親讓我去殺人。」

楚秉松聽著這話,總覺得有些奇怪:「不是殺人……」

「原來殺掉未出世的孩子不算是殺人。」楚姒冷冷看著楚秉松,此人冷漠至此,不知道眾叛親離之時,又會是怎麼樣一副心情呢。

「不要強詞奪理!」楚秉松已經匱乏的沒有話語來反駁,只陰沉抬眼看著楚姒:「我們楚府是跟著逍遙王的,不管你是不是嫁給林世子,只要你一天還是我楚府的人,你就要替逍遙王做事,否則,你別以為你真能護得住所有人,這裡是楚府,是我的地盤,我要捏死誰,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般容易。」

「我自然明白,就連祖母,不也死的容易么。」楚姒淡淡諷刺道。

楚秉鬆氣得跳腳:「楚姒,你今天是非要我殺了你不成?」

楚姒莞爾:「殺了我,父親拿什麼來要了蔣側妃肚子里的孩子?」

「姒兒……」就連徐瑾都驚訝了。

楚姒朝楚秉松行了禮:「父親就看在女兒年紀尚幼的份上,饒過女兒今天的口無遮攔吧。若是父親沒有其他吩咐,女兒就告退了。」

楚秉松危險的看著楚姒,在她身上,他的確看到了楊佩的影子,一樣的倔,一樣的固執,所以他才會最後下了狠心!

「走吧。」楚秉松冷冷道。

楚姒低垂著眉眼。唇瓣卻是浮現出了些許的笑意,逍遙王非要搬起楚秉松這塊石頭,那就準備好腳疼吧。

出了楚秉松的院子,徐瑾便快步追了上來:「姒兒。」

「側妃還有何吩咐?」楚姒轉身問道。

徐瑾略欣喜的看著她:「沒事,只是想問問你,去見蔣側妃,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楚姒啞然,徐瑾是腦子燒壞了么,還是太想去逍遙王跟前邀功了。

「徐側妃若是想去,可以去請示太子爺,或是蔣夫人,姒兒無權做主。」楚姒委婉道。

徐瑾卻一把拉住她的手:「你就說我是你的好姐妹,想同你一起去散散心……」

楚姒見她這般,想來還不知道太子跟逍遙王如今的關係,笑道:「姒兒不是去散心的,蔣側妃所在的地方乃是太子爺的私人山莊,聽聞尋常人都不得靠近半分。」

見楚姒這麼說,徐瑾這才鬆開了手。綠檀瞥了眼楚姒方才被徐瑾捏住的手。竟出了一大片的紅印子,不由有些惱。

「小姐,外頭天兒寒,緊些回去吧,蔣夫人來了邀請函,咱們還要回去收拾東西呢。」綠檀道。

徐瑾聽著綠檀別有意味的話,微微咬牙,卻笑看著楚姒道:「那我跟姒兒一道……」

「對了小姐,您不是說今兒頭暈的緊么,想來是這兩日都沒歇好,趕緊回去歇會兒吧。」綠芽也跟著道。

徐瑾這算是聽出來了,她們這是在下逐客令。

徐瑾神色冷了些,不似方才這般熱絡,矜持的往前走了兩步,才道:「本妃也不多留了,回去還要準備迎娶事宜。」

楚姒垂首行了禮,徐瑾見她如此,這才微微咬唇。轉頭離去。

綠檀見人走了,這才輕哼了聲:「一心就想利用咱們小姐呢,以為別人都是瞎子。」

楚姒無奈的笑了笑:「你們的逐客令也下的太明顯了。」楚姒邊說便往回慢慢走著。

綠芽也跟著道:「誰讓她自己不知趣的。」

楚姒微微搖頭:「你們這般,會讓她記恨上你們的。徐瑾此人暫時看不出來好惡,但僅憑她全家被斬首,她還能在王府安靜想著往上爬的心態,便知她絕非尋常之人。若真是記恨上了你們,你們少不得要吃些苦頭。」

「可,那也不能由著她欺負小姐啊!」綠芽道。

楚姒莞爾:「她想欺負我,還沒那個本事,她現在的目標不是我,所以我只當她是真心來尋人說話解悶子的,她自然也不會對付我。」

「這樣子啊……」綠檀捏著下巴點點頭,又道:「對了小姐,你說把我們的賣身契給了侯夫人,不會真的給了吧。」

「自然沒有。」楚姒坦然:「不過他也不會真的跟侯夫人去徵詢。」楚姒篤定道,楚秉松此人如今已經是顏面盡失,他不會因為想要懲罰兩個小丫環而去尋侯夫人。若是問了,少不得要招人笑話。

綠檀對楚姒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小姐說謊的時候,可是眼皮子都沒動一下,厲害,厲害。」

楚姒輕笑:「你就不要想著這些歪主意了,不過到時候,的確是要好好準備一下了。」說罷,楚姒便道:「你去外面打聽一下,問問韓大人的事情怎麼樣了。順便去買些酸膏,越酸越好。」

綠檀不自覺咽了下口水:「好!」說罷,一溜煙跑沒影兒了。

綠芽有些擔心:「小姐,老爺吩咐的那事兒……」若是楚姒真的做了,到時候罪名可都是她一個人擔,楚秉松肯定不會救她的。

楚姒安慰的看了眼綠芽:「放心,我自有辦法。」

徐瑾回王府,天色已經不早了,才回院子便見有人來傳,說趙訓炎要見她。

徐瑾想起昨晚趙訓炎的瘋狂和今早偷偷吐掉的絕子湯。背脊直了些,提步過去。

趙訓炎冷冷看著面前的女人,他這幾日聽珍娘的吩咐,整日花天酒地,沉迷女色,看到這些滿面脂粉的徐瑾便沒了胃口:「誰讓你去楚府的?」

徐瑾低著頭,道:「妾身是去問問楚二小姐可否要守孝,婚禮是否如期舉行……」

「我問你,誰讓你去楚府的!」趙訓炎又重複了一遍問題,語氣里卻是帶著殺氣了。

徐瑾忙跪了下來:「王爺恕罪!」

「恕罪?」趙訓炎冷哼一聲,讓屋子裡的人都出去了才走到徐瑾身邊:「徐瑾,別以為本王不知道你打什麼心思,但是本王警告你,你那點小聰明最好別用在本王身上,否則……」

「妾身知道了。」徐瑾忙道,平素里的端莊溫婉全部都變成了現在的瑟瑟發抖和搖尾乞憐,徐瑾自己從心底里鄙夷自己,這根本不是她所想的側妃尊榮。

趙訓炎將她從地上提起來,聞了聞她身上的香氣,腦袋裡又閃過幾許破碎的畫面,畫面里的人竟是朝著自己巧笑嫣然的楚姒。

「你去見楚姒了?」

「是。」

「說了些什麼?」趙訓炎問道:「一字不差的說給我聽。」

徐瑾忍住恐懼,將今日去楚府所見到的事和楚姒所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說了出來,原以為趙訓炎會惱楚秉松這麼輕易的泄露了目的,卻沒想到他只是陰冷一笑:「真是牙尖嘴利。我原以為她只對本王如此,原來並不是,對她的親生父親她好似也恨的很呢。」

徐瑾沒有搭話,趙訓炎也不在乎她是不是在聽自己說話:「退下吧。」

「可是王爺……」徐瑾道:「妾身擔心楚小姐辦不好您的事,不如讓妾身……」

「她若是真想替我辦事,就一定辦的好。可若是有二心……」趙訓炎抬手輕撫著徐瑾的脖頸:「就會如同你一樣……」

徐瑾驚恐的看著他:「王爺,妾身絕不敢有二心,還請王爺放心。」

「是嗎?」趙訓炎輕輕捏著她的下巴:「既如此,那你這麼怕本王做什麼?」

「妾身……妾身……」

不等徐瑾想出來借口,趙訓炎便不耐煩的拍拍她的臉:「不要在本王眼皮子底下打什麼歪主意,不然,你已故的父母親,就是你的下場。」

徐瑾忙跪了下來:「是!」

趙訓炎看著卑微的徐瑾,如同看著一隻可憐的螻蟻一般,輕蔑的掃了一眼便轉過身去:「滾吧。」

「是。」徐瑾忍著委屈,忙起身退下了。

待屋子安靜了,趙訓炎才想起方才腦中閃過的那些許畫面來,不由自嘲的笑起來,不知道楚姒會不會按自己要求的去做,如果她敢背叛自己……

楚姒回到逐錦閣,春枝正在院子里指揮著小丫環將院子里的雪清掃趕緊,楚姒瞧她這幾日心情好似都不錯的樣子,不由有些憧憬到時的自己。

「小姐,方才四小姐來過,說給您送梅花。」小福兒見楚姒回來,忙道。

「梅花?」楚姒自然沒忘記當初跟梅花絞在一起的南疆蠱蟲之事,她這是在提醒自己的什麼嗎?惱自己清除了她苦心培植的府中下人?

楚姒莞爾:「梅花呢?」

「奴婢擔心有問題,待四小姐走後,就一直放在外頭,沒敢收進去。」小福兒又道。

楚姒頷首:「很好,吃一塹長一智。」

小福兒被誇,有些羞澀的撓撓頭:「也沒有很好啦。」

綠芽輕笑出聲,楚姒也笑著進了屋子。打發了綠芽小福兒去準備明天去蔣府要用的東西,轉頭便回了房間。

林清愚似乎早就在等著楚姒了,她進來的時候,他正捧著楚姒之前看的志怪小說在看,見楚姒進來,還道:「這故事確實有些意思。」

「好些了?」楚姒問道。

林清愚頷首:「再不好些可不行,我媳婦兒都要入狼窩了。」

狼窩……

楚姒嘴角抽了抽:「太子的山莊里都是太子自己的人,如今我看太子也沒抱有別的想法,應當不會出事。」

林清愚笑道:「自然不會出事。」畢竟趙煊逸還想拉著侯府和楊府給他當後盾:「我說的是蔣府。」

「蔣府?」楚姒想了想,前世跟蔣府的接觸不多,因為當時的趙煊逸節節敗退,蔣府也早就被人給算計了,今生的趙煊逸如今已經成了太子,蔣府的命運應該也被改寫了。

「你可還記得那個將你房中熏香換成迷藥,意圖半夜潛入你房中的混賬東西?」林清愚問道。

楚姒想起來:「你說蔣銳?可他並不是蔣夫人之子。」

「蔣家如今還沒分家,蔣夫人跟蔣家老太爺也是住在一個大院子里,所以蔣銳也在。」林清愚擔心的看著楚姒:「你明日真的要過去嗎?」

「箭在弦上了。」楚姒道:「這蔣銳目前在做什麼?」大皇子死後。皇后便也沉寂了,讓她意外的是,身為太子外戚,居然很是沉得住氣,半點動靜也不見有。

「蔣銳不過是個不成器的,成日就是花天酒地,跟定國公府的那個敗家子兩人關係倒是很好,雖然年齡差了一大截,但都好鬥雞走狗的玩意兒。」林清愚道,說罷,朝楚姒招招手:「姒兒你過來,我教你一個法子。」

「什麼法子?」

「你先過來。」林清愚笑道。

楚姒淡淡走近,還沒到床邊,便被林清愚抓著手,一把扯入了懷中:「嗯……踏實。」

「你是說我沉?」

林清愚彎起眼睛:「不不,你太瘦了,回頭跟我娘說說,讓她再送些人蔘燕窩來。」

楚姒啞然。林清愚將她抱得緊緊的,這才道:「蔣銳有個特別喜歡的小妾,而這個小妾呢不僅是個母老虎,還是個醋罈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楚姒眨眨眼:「蔣銳怕她?」

「怕倒是不怕,但是格外喜歡,所以由著她鬧,蔣夫人因此很是不喜,但無奈蔣銳最得老太爺疼愛,便也沒了法子。」林清愚道。

楚姒莞爾:「我知道怎麼做了。」

「還是我姒兒聰明。」林清愚笑開。

楚姒嘴角揚起,嗅著他身上的味道,血腥氣似乎散了很多:「那你再好好休息些時日。」

「嗯。」林清愚對她的囑咐都是一一應著,楚姒白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說。

如意苑中,聶姨娘一臉怯怯,可楚秀秀卻似乎揚眉吐氣了般,梗著脖子看著秦雪:「母親這話有意思,我自己爭取來的東西,憑什麼讓給四妹妹?」

「這就是你跟母親說話的態度?」秦雪沉聲道。

楚秀秀原本來有些怕的。但一想到秦雪的目的,再想想她如今的處境,便又道:「您別嚇唬我,您現在也是個空殼子,爹爹惱了你,定國公府也跟你斷絕了關係,如今你雖活得好好的,可掌家之權卻還是在煙雪姨娘的手裡。」楚秀秀說完,還是怯了,強裝鎮定道:「您也別怨我,為了去宮裡見那個嬪妃一面,我可是快把娘給我準備的嫁妝銀子都給搭上了,您如今輕輕巧巧一句話就要讓我把這一切都讓給四妹妹,這不是要了我的命么?」

秦雪見她說來說去,都是為了一個錢字,笑道:「你花了多少銀子,我雙倍給你就是。而且我並沒有叫你把你所有的東西讓給黛兒,只是讓你帶她進宮一趟。結識些貴人。」

楚秀秀一聽,立馬猶豫了起來。雙倍的銀子,而且只是帶楚黛兒去轉一圈,到時候她隨便帶她進去走一圈不就是了?

楚秀秀心裡一番掙扎后,點了點頭:「那母親說的雙倍的銀子……」

「我會從蓁蓁的嫁妝里抽出來給你,你放心。」秦雪道。

楚秀秀一聽,忙行了禮:「是秀秀誤會母親了,還請母親勿怪。」

見她識趣,秦雪並未多留她。

待打發走了他們母女,才動了動差不多已經靈活了的胳膊:「來人。」

「夫人有何吩咐?」有婆子不情不願的走了進來。

秦雪見她這般,只冷笑了一聲:「去給老爺送個信,就說希望他念在往日舊情的份上,能過來一見。」

「老爺平素很忙的,夫人您就別……」

「你去不去!你的賣身契還捏在我手裡,信不信我現在就打殺了你!」秦雪怒道。

那婆子見秦雪發了狠,心裡發怵,忙應了聲轉頭跑了出去,邊走還邊嘀咕:「早就是個棄婦了。年紀一把,還想挽回老爺的心?哼……」

秦雪手握成拳,似乎能體會些許當年楊佩的心境了。

「來人,去把我那套銀硃色的長裙拿來。」秦雪又道。

有丫環進來,猶豫的看著她:「夫人,那是夏裝……」

「我讓你拿你就拿,怎麼這麼多廢話!」秦雪幾近咆哮。

那丫環趕忙去了,秦雪咬牙切齒,待換好了衣裳,卻在房間獨坐了整整一夜。

一早,小福兒就將聽來的消息告訴了楚姒,楚姒聽罷也只是笑笑:「我這趟過去,小福兒和春枝你們兩千萬記住不能出逐錦閣,明白嗎?」

「明白。」小福兒忙點頭。

楚姒微微頷首,綠檀站在一側思忖道:「那小姐,要是大夫人又重新得了老爺寵愛,她會不會又要來找咱們麻煩?」

「她現在大概是沒這個功夫的。」經歷了這麼多,她恨楚秉松必然比恨自己多。所以就算是要尋人報復,第一個也不是自己。而且楚蓁蓁面臨出嫁,楚其泰面臨被再一次流放或被斬,府里還有一屋子打著小九九的小姐姨娘們,她根本不會有心思來管自己。

楚姒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快三月中旬了,依舊是陰沉沉的,寒風成日沒個停,韓敏也遲遲沒有動靜,彷彿所有的事情都突然停滯了下來一般。

「小姐,蔣府來人了。」綠芽從外頭進來,身後還跟著個滿面笑意的嬤嬤。

楚姒瞧見那人,那嬤嬤也迅速將楚姒上下打量了一番,上前見了禮:「見過楚小姐,老奴是蔣夫人身邊的,特意過來接小姐過去。」

楚姒微微頷首,讓春枝給了個塞著銀元寶的荷包。

那嬤嬤面上笑意更多,又看了看楚姒。一身月牙白的素色長裙,腰間掛著一塊羊脂玉佩,髮髻簡單,只並著兩朵珠花,青絲各挑了兩縷編在身後,面龐乾淨,未施粉黛也可見眉目如畫,這樣的小姐,真正是少見的。

「小姐,可是準備好了?」

楚姒頷首,那嬤嬤便讓在一側,楚姒看了眼春枝和傅大娘,這才提步走了出去。

她才走,府里的消息便開了,楚蓁蓁第一時間帶著人去找了煙雪姨娘。

煙雪正在屋子裡準備著一會兒送去給楚秉松的茶點,見楚蓁蓁進來,也學著楚姒一般,神色平靜道:「二小姐來了。」

楚蓁蓁沒來由的皺了下眉頭:「我也不跟你廢話。我是來要小庫房鑰匙的。」

「小庫房的鑰匙。」煙雪莞爾,使人奉了茶水過來,自己則是整整衣裳,好整以暇的看著她:「二小姐也是管過幾天中饋的,應當知道,小庫房的鑰匙是不能隨意給人。」

「我是要進去找東西……」

「找什麼?那兩顆極珍貴的篩子嗎?可巧了,我也在找,這兩日清點庫房的時候發現,好似就是在二小姐掌中饋的時候丟的。」煙雪笑道。

楚蓁蓁心虛,卻反而怒道:「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偷拿了祖母的東西嗎?」

「那倒不是。」煙雪道。

楚蓁蓁心裡鬆了口氣:「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有沒有可能是您身邊的人偷拿走了?」煙雪道。

「這……」楚蓁蓁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煙雪卻起了聲:「不如這樣,如果二小姐一定要去小庫房的話,我去問問老爺……」煙雪說著就要出去,楚蓁蓁想攔都沒攔住。

不過煙雪卻還是沒能走出院子。

看著門口忽然出現的楚黛兒,煙雪方才還保持的平靜情緒一下子就崩了,就是她殺了王貴!

煙雪看著楚黛兒,只恨得掐著她的脖子好好問問她,王貴與她無冤無仇,她為何要這麼狠毒殺了他!

「姨娘好似很恨我,怎麼了,黛兒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好嗎?」楚黛兒望著控制不住自己情緒的煙雪笑道。

煙雪兩隻手並在一起,死死握著,看著楚黛兒,語氣冷漠:「四小姐尋我何事?」

「小事,我來就是想問問,弘哥兒怎麼不在你這兒了?」楚黛兒聲音不小,楚蓁蓁也聽到了。她自然知道原因,因為是她栽贓了煙雪,讓弘哥兒恨了煙雪。

煙雪冷漠看著她:「四小姐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就是關心一下,既然姨娘這麼不喜歡,那黛兒便不多問了。」楚黛兒柔柔說著,見楚蓁蓁在裡頭,朝她行了一禮便離開了。

楚蓁蓁隱隱覺得不妙,提步想走,煙雪卻轉身看著她:「二小姐,你是不是知道弘哥兒的娘是誰殺的?」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衙門的人……」

「那你為何要當著弘哥兒的面指認我!」煙雪本來都要已經認命了,可楚黛兒一提,她便新賬舊賬加在一起,再也忍不住。

「怎麼,我那時開玩笑,誰知道兇手是不是真的是你……」楚蓁蓁還沒說完,煙雪便一巴掌打了下來。

打完這一巴掌,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你敢打我,我可是未來王妃!」楚蓁蓁惱怒不已,猛地推了一把煙雪,煙雪身後剛好是一個四方錦鯉池,不算深,可周圍都是鋪著凸起的鵝卵石做裝飾,煙雪這般猛的摔下去,不偏不倚的恰好撞到了腦袋,頓時便見那池水慢慢暈染出血紅。

「二小姐殺人了!」

丫環的尖叫聲傳遍整個後院,等楚秉松趕來的時候,只看到奄奄一息的煙雪和滿池通紅的血水。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楚蓁蓁微微咬唇,楚秉松努力壓制住心口的憤怒:「你先回去。」他既然決定了跟著逍遙王,楚蓁蓁遲早是要成為王妃的,他自然不會拿她怎麼樣。

楚蓁蓁見他居然忍著了,又道:「如今煙雪姨娘受傷了,不能執掌中饋,母親剛好身子好了不少……」

楚秉松回頭冷冷看了她一眼:「你母親暫時還不能執掌……」

「可是父親,到時候蓁蓁出嫁,總不能讓個姨娘來操持吧。」楚蓁蓁道,她好像抓到楚秉松的軟肋了:「而且弘哥兒也要母親帶著一起去族裡才能過繼。」

楚秉松冷哼一聲:「連你也敢來要挾我了嗎?」

「蓁蓁不敢……」

「你這是不敢的樣子?」楚秉松微微咬牙,如今這些兒子女兒,沒有一個是真心對他這個父親的,唯有一個弘哥兒還能培養:「讓你母親暫時管著吧。」

楚蓁蓁大喜,雖然是『暫時』管著,卻也夠了,只要煙雪一直不醒……

楚姒現在還不知道楚府內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只跟著那嬤嬤坐在馬車上,顛簸了一會兒便到了蔣府門口。

蔣家也是大家族,不比嚴府差,府邸便是比丞相府大了一倍不止。

楚姒才下了馬車,便見門口站著一個婦人,婦人年約三十,身形豐腴,面帶笑意,看起來過得不錯。

那嬤嬤在楚姒耳邊小聲介紹道:「這是我們大夫人。」

蔣家的大夫人寧氏也是出身名門,以前到沒聽說她折騰出過什麼水花來,蔣家的大公子同樣是個平庸之輩,但好在不是個紈絝子,在趙煊逸底下領了個小差使也兢兢業業的做著,不過就是不得老太爺喜歡。

「這就是楚小姐呀,果真跟傳聞中的一般好看。」寧氏幾步走下來,親昵的拉著楚姒道。

楚姒見了禮,寧氏便拉著她進了院子。

不過蔣府之大,並不是走兩步就能到后宅的。他們往前走了一進院子以後。便有下人準備了軟轎在一旁等著,楚姒跟寧氏各乘了一頂軟轎便往裡頭而去。

中間楚姒倒不曾拉開帘子往外頭看,之前那嬤嬤見了,也甚是滿意,只道是個知規矩的。

走了約莫半盞茶的時間,小轎才終於停下,而停下了以後,還要再往裡走一進的院子,才到蔣夫人所住的地方。

幾人正要進去,忽聽得背後一道聲音傳來:「咦,這是哪家小姐?」

楚姒聽到這聲音,手心微緊,寧氏也是頭疼的轉過身來,卻將楚姒攔在了身後:「是母親的客人。」

「客人?」蔣銳猥瑣的笑著,一瞧見那低著頭的、身姿窈窕的佳人,便忙走了過來,待看到是楚姒,立馬睜大了眼睛:「我當是誰。原來是楚大小姐!」

蔣銳的語氣帶著幾分戲謔,楚姒見了禮,退在寧氏身後不說話。

寧氏也十分頭疼這個小叔子,為人頑劣不知規矩不說,老太爺還獨獨偏疼這個混賬東西。

「時辰不早了,我就先領著楚小姐進去了。」寧氏說完,就要拉著楚姒往裡頭走,蔣銳忙一個跨步攔在二人跟前道:「大嫂這般急什麼,我跟楚大小姐是熟人,我想單獨跟她說幾句話。」

楚姒抓著寧氏的手,緊了些,寧氏知道楚姒的意思,也硬氣了些:「小叔這是說的哪裡的話,楚小姐還是雲英未嫁的姑娘,怎能私會男子。況且我聽聞,侯夫人很是喜歡楚小姐,回頭咱們慢待了她,傳了出去。安平侯府還不得上門來找麻煩?」

安平侯府是個什麼樣的存在滿朝文武都知道,便是蔣銳也不想惹,但這般輕易放走楚姒,他又覺得不甘心。

「那嫂子就在這兒等著,我就在這兒跟楚小姐說還不成嗎?」

寧氏也不知該怎麼對付這個死纏爛打的蔣銳了,回頭為難的看了眼楚姒,楚姒卻只是微微抿起嘴角,笑看著蔣銳:「蔣公子想說什麼?是問我大哥的情況,還是采苕姑娘的賣身契?」

「采苕的賣身契?」蔣銳瞪大眼睛,寧氏也跟著驚訝的看著楚姒。

楚姒莞爾:「聽聞采苕姑娘原也是清風樓的姑娘,後來賣身契幾番輾轉,好似落到了雲家小公子云康的手裡。雲康自落水暈倒后,采苕便被蔣公子悄悄『請』了回來……」

「好了。」蔣銳打斷她的話,再說下去,誰都知道采苕是他搶的別人的人了,若是雲府真的追究起來,這官司可不好吃。

寧氏見此,笑道:「那我們先走了?」

蔣銳不甘心的讓在一側。看著楚姒幾人離開,咬咬牙,也轉頭往自己院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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誅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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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軟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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