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罪有應得

第一百零五章 罪有應得

蔣老太爺眼睜睜看著多年積蓄被趙煊逸一車一車拉走,只覺得心如刀絞,可再怎麼絞也沒用了,一切都成泡影了。

蔣銳扶著身子發虛的老太爺,小聲道:「祖父,您真把東西都送給太子了?這些可都是……」

「閉嘴。」蔣老太爺沒了好脾氣:「太子是拿這些去救濟災民的,咱們也算是積陰德了。」蔣老太爺義正言辭,一側的林清愚直拍手:「老太爺果真忠心耿耿。」

看到他,蔣老太爺只覺得心裡發苦,關切道:「林世子,您不跟太子一道回去?」

「不了,今兒天色已晚,我該要好好歇著,不能來回奔波了。」林清愚笑道,朝老太爺拱拱手:「時辰不早了,我就不隨老太爺在這兒看著了。」說罷,便帶著林傅轉頭離去。

老太爺只覺得心尖尖兒疼,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好容易喘過氣了才看了一眼蔣銳:「看什麼看,還不回去好好念書,準備今年的春闈考試。」

「可祖父您不是說到時候太子會幫我……」

「那你也得回去準備著。」蔣老太爺沒好氣的說完,轉頭就走了。

蔣銳也撇撇嘴,想想還等著的采苕,也跟著走了。

楚姒交代完綠檀以後,便躺著歇下了,半夜,一具微涼的身子鑽進被子里來將她攬住,她也沒醒,只微微揚起唇瓣,沉沉睡了過去。

一夜好夢。

第二天,寧氏很早就過來了,綠檀兩眼浮腫,笑道:「蔣家的時辰可真早啊。」

寧氏身後的丫環驚訝的看了綠檀一眼,笑道:「尋常大戶人家的女子都是這個時辰起,要洗漱打扮,嫁人了還要伺候公婆,這些你都不知道嗎?」

「我常睡懶覺,我家小姐都慣著我。」綠檀打著哈哈。瞧著那丫環羨慕的眼神,又道:「我家小姐也快醒了,寧夫人稍等,我去叫她。」說罷,便往裡間而去。

楚姒早就聽到動靜,已經起了身,自己穿戴好出來了。

「讓你備的東西都備好了?」楚姒問道。

綠檀打著哈欠,點點頭:「放心,萬無一失。」

「那就好。」楚姒說完,這才走了出去。

寧氏引著楚姒又是乘著小轎出去的,蔣夫人一早已經在前門了,等楚姒一到,便坐了馬車往山莊而去。

寧氏跟楚姒同坐一輛馬車,馬車行到半途,寧氏似乎想找些話說,便問道:「聽說楚家的二小姐馬上就要成為逍遙王妃了?」

「嗯。」楚姒不知她為何突然提起這個。

寧氏笑笑:「是個有福氣的,雖然逍遙王這幾日荒唐了些,可好歹是皇家貴胄,以後榮華富貴都少不了。」

楚姒只當她是無聊,便淡淡應著。

寧氏說了好半晌,才終於繞到了正題上。

「聽說相爺跟逍遙王關係也是極好的,但我看林世子好似是跟著太子爺,不知楚小姐是要向著哪邊呢?」寧氏笑問道,眼睛卻一刻不眨的盯著楚姒。

楚姒抬眼看著她,她便躲開了眼神。

楚姒莞爾:「在家從父,出嫁從夫。」

「所以楚小姐暫時還是聽楚丞相的了?」寧氏又問道。

楚姒笑著頷首,寧氏這才鬆了口氣,上前親昵的拉起她的手:「你是個好孩子。」

楚姒眨眨眼睛,轉頭看向別處,心裡卻疑惑,為何總覺得這蔣家人都奇怪的很?好似,並不是向著太子……

馬車晃悠了好一陣之後,才終於到了城外的溫泉山莊,山莊入口處,楚姒看著停在一側的馬車,驚訝了一下,那馬車不是林清愚的么?

「怎麼了?」寧氏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問道。

楚姒搖搖頭:「沒事。」

幾人說話間,山莊里已經走出個錦衣華服的嬤嬤來。

「蔣夫人和楚小姐都到了,側妃在裡頭候著呢,這邊請。」

蔣夫人點點頭,引著眾人走了進去。

今兒的雪已經停了,天上的陰霾散開,竟有幾許微暖的陽光落下,落在這皚皚白雪上,似渡上了一層金邊般。

蔣繁已經在湖邊廊上等著了,穿著一身黛色廣袖長裙,披著一件月牙白刺繡披風,髮髻依舊繁複端莊,只不過面色憔悴了許多。

蔣繁一眼看到蔣夫人時,神色有些落寞,待看到楚姒,便又安心了些。

幾番思忖間,蔣夫人已經走了過來,與她寒暄了一番,卻字字不提她肚子里的孩子。

「母親過來,也累了,我讓人備好了廂房,您跟大嫂都先去歇會兒吧。」蔣繁道。

蔣夫人見她有意支開自己,倒也不勉強,反正萬事俱備,便笑著應了。

看見她們都走遠了,蔣繁才上前一把抓住楚姒的手,眼眶微濕:「我該怎麼辦?」

「蔣夫人說您愛吃綠豆糕,所以讓我帶了不少過來,側妃現在可要吃些?」楚姒道。

蔣繁搖搖頭:「我現在哪裡還吃得下綠豆糕,一想到這個孩子……」蔣繁略有些哽咽:「這是爺的第一個兒子,我不想就讓他這麼沒了,況且爺都沒說這個孩子不能留,他們憑什麼……」

楚姒看得出,蔣繁真的很愛趙煊逸。

「吃些綠豆糕吧,說不定能幫你保住這個孩子。」

「僅憑綠豆糕……」

「這可是蔣夫人特意為您準備的。」楚姒笑開。

蔣繁忽然反應過來,心中冰涼。抬眼看了看楚姒,略有感激:「那我現在應該怎麼做?」

「找個好地方,吃糕。」楚姒笑開。

蔣夫人聽到人通報說蔣繁出事了,是在回院子以後不久。

「側妃怎麼了?」蔣夫人抓著來通稟的丫環,激動的問道。

那丫環眼眶通紅:「全是血、裙子底下全是血……」

丫環有些語無倫次,但蔣夫人卻知道,事情成了。

寧氏猶豫了一下:「母親,是不是太快、也太簡單了?」

蔣夫人將那丫環打發走,這才道:「繁兒這麼信任那楚姒,定然不會懷疑的。」

「可是我還是有些擔心……」

「好了,擔心也沒用,我們過去看看便知。」蔣夫人說完,便直接往蔣繁的院子而去。

蔣繁的院子里,此刻里裡外外全是人,將門口堵了個水泄不通。

「側妃現在怎麼樣?」蔣夫人想進去,卻被一個面色嚴厲的嬤嬤給攔著了,她只得問道。

那嬤嬤看了她一眼,朝她行了禮:「側妃如今大出血,大夫正在診治,吩咐了誰也不許進去,只能勞煩夫人您在外候著了。」

蔣夫人見此,又道:「可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的?」

「好似是因為吃了什麼東西。」那嬤嬤如實道。

「可是綠豆糕?」寧氏也跟著問道。

那嬤嬤微微皺眉:「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聽著這模稜兩可的回答。蔣夫人也有些糊塗了:「對了,楚家小姐呢?」

「在裡面陪著側妃,說是出事的時候她也在,如今側妃更是讓她寸步不離的守著,半步也不許離開。」嬤嬤道。

蔣夫人微微鬆了口氣,既然是楚姒也在,那所吃的東西定然是綠豆糕無疑了。

「那我在隔間的花廳里守著吧,有了消息即刻通知我。」蔣夫人忙道。

那嬤嬤頷首,待她們都走了,這才轉身回了房間回話。

房間里,蔣繁坐在暖榻上,林清愚和楚姒則是各坐在一側。

「接下來該怎麼做?」蔣繁掩去眼中哀傷,低聲問道。

林清愚笑眯眯的看著楚姒:「姒兒,你想怎麼做?」

楚姒看著早早在這裡候著的林清愚,心裡卻奇怪太子是怎麼容許他這麼做的。

「我想逼幕後黑手跳出來。」楚姒淡淡道。

「母妃?」蔣繁不解,楚姒微微搖頭:「蘇貴妃做著一切,是為了太子考慮。可是還有一撥人,卻是想藉機打擊太子。」

「此話怎講?」蔣繁不懂政事。

楚姒挑眉,看了眼林清愚:「林世子這次既然奉太子之命來保護側妃,這事兒便由你來說吧。」之前她的確頭疼,如果跟蔣繁說太多,難免她會更加懷疑自己的目的,但是不說,她又不能很好的配合自己,如今林清愚來了,他開口倒是正好。

林清愚也不推辭,道:「逍遙王很早以前就心懷不軌了,之前是假借大皇子之手,一直打擊頗有賢名的八皇子,可是大皇子殞了以後,便只能自己來想辦法了。目前太子有一個最大的難關要過,那就是災民和春闈考試。」

「那與我肚子里的孩子何干?」蔣繁仍舊不解。

楚姒則道:「災民乃是民意,而您肚子里的孩子,有心人則可以說是天意,不論是您的孩子還是災民之事,若是分開出了岔子,太子都不至於有大事,可若是撞在一起,然後春闈再出紕漏,側妃以為百姓會如何想,皇上又會如何想呢?」

蔣繁聽罷,只覺得背後冒出一陣冷汗:「當真如此兇惡?」

「咱們此次一試便知。」林清愚笑道。

蔣繁倒吸了口涼氣,看著林清愚和楚姒,手心微緊:「那好,我就相信你們一次。」

「不過您要想清楚了,這件事要連根拔除,可能會累及蔣府也說不定。」林清愚忽然提醒道。

楚姒也略微驚訝的看了他一眼,他到底是要布多大一個局?之前她自己只打算先報復一下逍遙王,但他似乎有更大的目的。

林清愚察覺到楚姒探尋的目光,沖她眨眨眼,如今都是夫妻檔了,不幹點大事情怎麼行。

蔣繁面色猶豫:「蔣府會受多大的波及?」

「不知道,看蔣府陷得多深,如果蔣老太爺早點抽身,或許沒事。」林清愚笑道。

蔣繁抬手撫摸著肚子,一邊是最愛的太子,一邊是至親的家人。若是出了紕漏,太子幾十年的努力就全部付之一炬了,而蔣府則有可能逃過一劫。

「好,我答應你。」林清愚莞爾,看了一眼侯在一側的嬤嬤,道:「勞煩您了。」

嬤嬤會意,轉頭走了出去。

「側妃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快去宮裡請太醫!」

蔣夫人和寧氏知道這消息后,心裡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下了。這太醫她們絕對是請不過來的,有蘇貴妃在宮裡壓著,怎麼會讓人保住她這個孩子?

「哎,罷了,走,去瞧瞧她吧。」蔣夫人起了身,扶著寧氏的手慢慢往蔣繁的房間而去。

蔣繁此時躺在床上,面色蒼白,兩眼還有些腫,似乎剛哭過。

房間里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和藥味,楚姒站在一側,蔣夫人過來第一句話便是:「繁兒。你這是吃了什麼東西才變成這樣的?」

蔣繁眼珠子轉了轉,看著自己的母親,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大夫說,是天氣太寒了,我自己沒注意,所以才……」

「怎麼會?我聽嬤嬤說你是吃了楚小姐送來的綠豆糕,所以才……」

「沒有,那綠豆糕我就看了看,根本沒吃。」蔣繁聲音虛弱。

蔣夫人面色變得有些尷尬,扭頭看了看楚姒,道:「原路如此,是我誤會楚小姐了。」

「無妨,夫人還是好好安慰安慰側妃吧,如今孩子還沒掉,等太醫來了,一定能保住的。」楚姒道。

蔣夫人心裡知道結果,也不知是開心還是難過,但是蔣繁這孩子,是絕對不能留的。

此刻的逍遙王府中。趙訓炎本是在為蔣府弄丟了那十幾箱子的金銀珠寶而惱,這樣一來,太子就有錢去救治災民了。

「千真萬確?那孩子的確保不住了?」趙訓炎看著底下的人問道。

「嗯,蘇貴妃一定會攔住太醫不讓出來,所以蔣側妃那肚子里的孩子,絕對是保不住的。」底下的人回答道。

「很好!」趙訓炎拍案而起:「這麼久,總算有一件讓本王舒心的事,吩咐下去,計劃啟動,一切如常進行!」趙訓炎一掃之前臉上的陰霾。

底下的人也迅速領了命準備出去,趙訓炎卻又似想起什麼來,道:「等等,還有一件事。」

「王爺請吩咐。」

趙訓炎眸中迅速染上毒意,看了眼一側坐著的焦思邈:「這件事你跟他一起去做,太子既然要施粥,那就讓這救命的粥變成要命的粥吧。」

「是。」焦思邈忙領了命,天眼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趙訓炎:「那您讓我查楚姒的事兒……」

「這麼久你什麼也沒查出了,算了吧,我自有辦法知道她的真面目。」趙訓炎想起楚姒來。眸中的掠奪更深。

此時的京城,大傢伙兒似乎都察覺到了不安的氣氛,街上的行人來來往往,行色匆匆,酒館也一下子冷清了起來,似乎每個人都在緊張害怕的等待著什麼一般。

京城中,忽有一遊方道士進了城,在路過太子府時,便大哭不止,大喊災星降世,禍害百姓,將要亡國!

他這般大肆詆毀,可太子的人卻像是抓不到他一般,他從左城門喊道右城門,再從右城門喊道北城門,城中到處都開始傳著他說的這些話,只不過也沒過多久,他便被人抓了起來,丟進了大牢。

百姓們議論紛紛。看著外頭似乎又被陰雲籠罩了的天空,滿面愁苦。

「聽說了沒,太子爺那個側妃肚子里孩子也快保不住了,聽說就是因為皇上才讓太子來管災民的事兒。」人群里有好事的小聲說著。

旁人不解:「這又關災民什麼事兒?」

「這你都不知道?」那人一副了不得的模樣,小聲道:「上天那是有好生之德,太子一接手,便連自己好好的孩子都保不住了,這說明了什麼?說明老天爺並不看好這個未來的真龍天子。」

「噓」旁人忙道:「你可小聲些,若是叫人聽見了,抓你去砍頭。」

那人嘿嘿一笑:「那我就不說了,不過你們等著瞧,太子一旦開始救災民,那些災民們肯定得遭殃。」

眾人聽罷,覺得玄乎,但這玄乎的事兒大夥偏又抱著期待的心理,只等著看熱鬧。

……

這話兒傳得極快,不過一個下午的時間,大街小巷便都開始議論紛紛了。

趙煊逸此刻坐在京華樓里,渾身都透著寒氣。冷冷看著面前的人:「這就是你的計劃?」

「太子不想看看皇上最後會怎麼做?」林清愚笑道。

「可是也不能犧牲了尋常百姓,若是他真的下狠手,往那粥里添毒藥,可是要死不少人!」趙煊逸有些惱。

林清愚輕笑,端起手裡的茶杯悠悠品了一口,這才緩緩道:「他若是把人毒死了,誰來指認你。」

「你就這麼確定?」趙煊逸懷疑的看著他,林清愚卻只是給了他一個深深的笑意,畢竟下毒的人是他的人,怎麼著也不會下毒死人的毒藥,而且這幕後黑手不除,這些災民遲早還要成為權利鬥爭的棋子,倒不如吃點小苦,保住性命。

趙煊逸輕哼一聲,起身站到了窗邊。

京華樓地處繁華地段,所以流民們大多進不來,可仍舊能看到不少衣衫襤褸的老人和婦人,抱著瘦弱的孩子跪在街邊乞求一口剩飯。

「你看看,這都是我的子民。」趙煊逸的語氣裡帶著不忍。

林清愚則是淡淡坐著:「與其看了難受,不如把難受的時間拿來想想如何幫他們。蔣府就算抄了底,也就那麼些錢,不過據我所知,雲尚書府卻是很有錢,不然當初也不會養著一個食人的兒子,還每日以人肉餵食了。」

「不是說,是牲畜的肉么?每日以人肉,那得死多少人?」趙煊逸驚愕的看著林清愚。

林清愚笑了笑:「若真是牲畜的肉,那雲尚書可是積福了,只是我手上這方面的證據暫時還不夠將他扳倒。」

「雲尚書不是一直猶疑不定么,據我所知,大皇子死後,他便沒有再跟逍遙王府來往,之前還聽說他跟楊府有些牽扯,雲家的小公子又跟逍遙王府的人關係甚好。」趙煊逸不解。

林清愚則道:「雲尚書太貪心了,想倚靠各方勢力屹立不倒,只不過是心有餘力不足,不過雲家家底很是豐厚,抄了他們家,太子就不用擔心災民之事了。」

「那會不會牽連楊府和楚丞相府?」趙煊逸有些猶豫,楊府他如今正打算好好拉近關係,楚府又有楚姒在……

「不怕,楊府自有人處理,至於楚府嘛,大理寺里不是還關著一個楚其泰么……」林清愚笑道。

趙煊逸神色沉了沉:「那你覺得什麼時候動手最好?」

「等逍遙王府的那隻手完全伸出來的時候,就是我們動手的時候!」林清愚眸子一抬,裡面的鋒芒便是趙煊逸看了都心驚,這個林清愚,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京城的風雨依舊在傳著,楚姒則是安心的坐在房中等著林清愚回來。

綠檀看著楚姒:「小姐,咱們什麼時候動手,那糧食都快屯了半個月了。」綠檀有些鬱悶。

楚姒淡淡算著日子,莞爾:「不急,快了。」

林清愚回來的時候,手裡還捧著個小雪人,圓圓的腦袋圓圓的身子,瞧著憨態可掬,甚是喜人。

「送給你,我們的兒子,小可愛。」林清愚沒羞沒臊的道。

綠芽面色驀地一紅,看了眼林清愚:「林世子,你怎麼這般說話,我家小姐還沒嫁給你呢。」綠芽自然知道林清愚跟楚姒的相處模式,雖然她總覺得不放心,但也是下了橫心了,只要他敢對小姐不好,她就是死也不會放過他。

瞧見綠芽這冒著綠光的眼睛,林清愚的面色一下子嚴肅起來,坐直了身子認真道:「我知道了,以後不會再如此了。」說罷,又朝擺放在茶几上的小雪人道:「小可愛,還不趕緊跟綠芽阿姨道歉。」

綠檀噗呲一聲笑出來:「好了綠芽,咱們先出去吧。」

林清愚輕笑,將小雪人也給了她:「把小可愛放到外面,不然得化了。」

綠檀笑眯眯的接過,便拉著綠芽出去了,才出門。就見林傅跟木頭一樣抱著劍杵在那兒。

「喲,碎花大扇貝,在這兒看門呢?」綠檀笑道。

林傅將手心裡的貓眼晶石攥緊了些,睨了眼比自己矮了一截的綠檀,冷哼一聲,撇過臉去不跟她說話。

綠芽豈是沒瞧出林傅的小心思,笑道:「我還有事兒,先出去了,你們都留在這裡伺候吧。」說完,拿過綠檀手裡的雪人一溜煙兒跑了。

「跑得真快……」

綠檀的小嘀咕還沒完,林傅便將手握成拳伸到了她面前。

「幹嘛,你要比拳頭啊!」綠檀不解道:「不行不行,今兒不合適,這又不是在逐錦閣,回頭叫人發現了……」

看著嘀嘀咕咕的綠檀,林傅直接張開了手,一顆大拇指蓋兒大小的璀璨晶石便出現在了綠檀面前。

綠檀睜大了眼睛:「哇,真好看,林傅。你哪裡尋來的。不過在我跟前炫耀,這就不太仗義了……」

「送給你。」

林傅的話才說完,綠檀便怔住了,臉微微有些發熱。

見她怔住,林傅一把拉起她的手,將東西放在了她的手心,轉頭上了房頂。他這塊大冰塊發熱了,得吹吹涼風冷靜冷靜。

綠檀看著手心的東西,微微咬唇,卻是藏不住的喜色。

房間內,林清愚將跟太子的計劃都說了,這才道:「楊府你是不是早準備好了?」

楚姒頷首,卻偏開了眼去:「很早依舊就準備了,不過我要等的契機還沒到。」逍遙王一定會重複前世的手段的,他一定會藉機毀了楊府的,所以她要沉住氣,一定要救楊府!

林清愚看著她渾身又開始透著疏離的氣息,心疼的上前將她攬在懷裡:「放心吧,楊府不會有事。」

楚姒聽到他的聲音。嗅到他身上似有若無的淡淡香氣,只覺得方才還冷漠心一下子變得柔軟。

「我其實……一直很害怕。」楚姒低聲說著。

林清愚只將她抱緊了些,等著她繼續說。她只要願意開口,願意跟他說,那麼一切的阻礙就都不會成為阻礙。

「我害怕我能力不足,害死我愛的人;我也擔心我信任的人,最後卻是背叛我的人。清愚,你永遠也不會這樣對不對?」

楚姒的語氣帶著些許的祈求,又有十足的決然而去的冷漠。

林清愚小心的撫摸著她的頭,柔聲道:「相信我,要一直一直相信我,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傷害你,更不會背叛你。」

楚姒得到他的承諾,心總算是安定了下來。

林清愚輕輕鬆開她:「姒兒,你一定要記住,不管什麼事,不要用眼睛看,要用心去看。明白嗎?」

楚姒望著他,現在的他好似才像一個大人,畢竟成熟也沉穩許多的大人,讓她覺得安心。

「嗯。」楚姒點點頭,二人相視,林清愚便又俯身吻了下來。林清愚似乎是想借這纏綿又溫柔至極的吻,告訴楚姒自己所有的心意。

逍遙王府里,趙訓炎聽著下人來報,說那道士的話已經傳開,微微頷首:「楊府那邊有什麼動靜?」

「如您所料,楊老將軍正為太子四處奔走。」下面人道。

「哼,老傢伙。」趙訓炎冷哼一聲:「以前口口聲聲說不幫任何人,如今居然真的開始幫趙煊逸了,還這麼盡心儘力!」

「王爺,這楊府我們要一併收拾了嗎?」下面的人問道。

趙訓炎的手指一下有以下的扣在桌案上,發出森冷的聲音,半晌,聲音停止,趙訓炎心裡似乎有了主意:「去。準備馬車,本王要進宮,求見淮陽公主!」

當天晚上,京城的似乎籠著著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陣勢,街巷百姓們都對道士大罵太子災星一事議論紛紛,唯獨那些去煙花柳巷尋樂的人沒有警覺。

蔣銳這兩日心情不是很好,自上次太子來了,把他們家的東西都搬走以後,祖父對他的態度立馬就變了。

「切,還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呢,不就是打算利用我,壞了太子的名聲么。」蔣銳邊走,便踢打著路邊的小石子,手裡直接提著個酒壺,不停的喝著。

一旁的下人忙道:「爺,您可千萬小聲些,要是叫人聽到了,可是要殺頭的。」

「殺頭?」蔣銳瞥了他一眼:「哼,等春闈一過。死的可就不是我了。」蔣銳也不蠢,蔣老太爺千方百計的讓太子幫自己作弊,可他暗中卻在接觸逍遙王,這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讓自己作弊,拖累太子下水么,這一個個的還都當他是什麼都不知道的蠢貨了。

蔣銳一邊說一邊往前走,腳也不斷的踢著,走著走著,就到了個狹窄的巷子里,而巷子角落卻蜷縮著一對逃難而來的母女。

蔣銳沒看見,一腳就踢了上去,那小姑娘被嚇著了,直接喊叫出聲。

「囔什麼囔什麼!」蔣銳不耐煩道,可眼睛定睛一瞧那小姑娘,竟是個模樣俊俏的,忙轉過身拿了侍從手裡的燈籠,將母女兩都上下打量了一番:「喲,都是絕色……」

「爺,您可別再犯事兒了。老太爺那裡……」

「要你廢話。」蔣銳不滿的看了眼提醒的侍從:「去去,給我把外套脫下來鋪在地上,爺要在這裡辦事!」

那母女似乎嚇住了,母親忙摟著女兒要跑,蔣銳不悅道:「去,把人給我抓起來,母女兩我瞧著都不錯,衣服都給我扒了,敢不聽話,直接把腿給我打斷!」

「這……爺,她們都是流民,夠可憐……」

蔣銳回頭就踹了那侍從一腳:「你去不去,不去我砍斷你的腿,再把你媳婦兒拖來!」蔣銳想到這兒,面色變得猥瑣:「聽說你媳婦兒也是個俊俏的……」

「屬下馬上去。」那侍從咬咬牙,提步將兩母女攔了下來。

蔣銳冷笑一聲,上前就一人抽了一巴掌,將人都打得摔在了地上。

「給我摁住她!」蔣銳指著那小姑娘道。

「不要,娘。救我!娘」那小姑娘聲嘶力竭,可蔣銳哪管這麼多,直接就扯下了腰帶,脫了褲子,不過他還沒來得及有動作,只見寒光一閃,蔣甚至來不及抬頭,長劍便切斷了他的命根子。

林傅略嫌棄的瞥了眼倒在地上大喊的蔣銳:「自作孽。」說罷,彎腰將那小姑娘身上的衣服穿好:「快離開,不要說發生過今日之事。」

那兩母女連連道謝,忙跑出了巷子。

跟著的侍衛嚇呆了,蔣銳大怒:「殺了他,殺了他!」

林傅睨著地上的人:「你知道我是誰嗎?」

「誰?」

林傅一身黑衣,又蒙著面,蔣銳和侍衛根本都認不出來。

林傅冷冷看著那侍衛道:「王爺有令,計劃有變,春闈之事暫停。蔣銳方才已經泄露了秘密,所以我處置了!」說罷,手起刀落,蔣銳已經成了地下亡魂。

「你這樣不知禍害過多少良家婦女的王八犢子,死了以後應該會下十八層地獄吧。」林傅喃喃念著,一旁的侍衛已經嚇懵逼了,可林傅卻只是從死相難看的蔣銳上半身翻出塊手帕來,慢慢將劍擦乾淨了,回頭看著那侍衛道:「回去告訴蔣老太爺吧。」

「是、是……」那侍衛不敢多說,看了眼地上已經沒了聲息的蔣銳,轉頭就離開了。

林傅看著地上的人,微微挑眉,想起之前林清愚還答應了蔣老太爺,蔣銳一定會榜上有名。如今人都死了,榜上沒名,那也怨不得誰了。

林傅看了看夜色,又瞅瞅手裡的劍,提步往大理寺方向而去。

蔣家老太爺得到消息的時候,沒有表現出痛心疾首,因為他這般慣著蔣銳,本就是打算拿他做最後的犧牲,只是沒想到他竟丟了性命。

「老、老爺……」那侍衛哆嗦著說完:「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還不去收屍!」蔣老太爺怒道。

一旁蔣銳的生母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我的銳兒啊,你為什麼就這麼被歹人害了啊……」

「閉嘴,禍從口出,不知道嗎!」蔣老太爺呵斥道,想起之前林清愚說的話,他似乎想明白點了什麼,這件事不可能是出自逍遙王之手,就算蔣銳沒用,他也不會這麼明目張胆的殺了他。聯想起這幾日太子府的動作,蔣老太爺沉沉嘆了口氣:「屍體帶回來以後,你們就好好葬了吧,以後都不要再提及此事了。」

「那逍遙王那邊……」

說話的是蔣家大公子,也是蔣銳口中沒用的廢物大哥蔣岸。

「你就踏踏實實跟著太子爺做事吧。」蔣老太爺並沒有多說,但是他想,這八成是太子府的動作,是給他的警告。

「但是逍遙王的事情也是迫在眉睫……」

「你要是不想害死蔣府,你這幾日就給我稱病好好在家待著。」蔣老太爺怒氣沖沖的說完,轉頭便離開了,留下蔣家各方的人各自盤算著自己的小九九。

第二天一上朝,朝堂上便炸開了鍋,直接就有大臣提議,讓太子安心在家休養,賑災一事交由逍遙王或是其他皇子去辦。

朝堂上爭論的激烈,皇帝卻似乎面有疲態,看了看一臉冷沉的趙煊逸,道:「太子,你說這件事該怎麼辦吶?」

趙煊逸走出來,道:「兒臣不信這些謠言,兒臣願意儘力救助好所有的災民。」

「很好。」皇帝道。

趙訓炎卻在這時走了出來:「回稟皇上,太子到底初次處理這等事情,依臣之見,楊老將軍是朝中元老,看過的接觸過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不若讓楊將軍來輔佐太子負責此事,皇上您看如何?」

「楊愛卿意下如何?」皇帝淡淡看了一眼趙訓炎,抬眼問道。

楊老將軍忙走出來,道:「老臣義不容辭。」

他這話一出,趙煊逸心中嘆了口氣。楊老將軍為人耿直,又心繫百姓。若是處理這般龐大的災民,勢必要傾全家之力,城裡城外的都要兼顧。可楊家又實實在在的掌握著兵權,一旦有心人加以引導和安排,挑出個謀反的名頭也不是不可能的。

楚秉松見此,也藉機上前:「皇上,臣聽聞楊老將軍之子,楊辭少將軍也是少年英才,不若讓他一道協理,也好早些安撫民間的情緒。」

「准了。」皇帝應了聲。

楊老將軍只當是皇帝重用,跪地磕頭謝恩。趙訓炎看著諷刺,抬眼對上趙煊逸的眼神,莞爾:「若是太子有需要臣幫忙的地方,一定要來找我。」

「小皇叔每日流連花叢,怕是沒有這個閑工夫的,本宮就不去打攪了。」趙煊逸淡淡說著,朝中大臣們皆是低下了頭。

皇帝看著文武百官中站著看戲的林清愚,笑了起來:「退朝吧,清愚留下。」

林清愚抬眼看了眼皇帝。彎起眼睛笑起來,就知道皇帝會把他留下。

趙訓炎離開的時候看了眼林清愚,輕笑:「林世子真的是很不一般。」

「王爺也絕非凡人。」林清愚淡淡對上他帶著殺氣的眼神。

趙訓炎冷冷一笑:「你最好一直如此,不要讓本王抓到把柄。」

「臣一定會藏好尾巴的,王爺放心。」林清愚淡淡笑道,神色清冷,絲毫沒有懼怕的意思,反而在常人看來,林清愚渾身散發出的氣度更甚面露陰鷙的逍遙王。

趙訓炎見此,不再多說,林清愚跟趙煊逸對視一眼,也提步離開。

後宮,御花園中,皇帝饒有興緻的看著花園裡擺放的含苞待放的花,感嘆道:「這些花看著嬌嫩,其實能抵禦嚴寒。而朕的寢殿里還養著不少根本見不得這風霜的,一經風霜,便全都萎了謝了,中看不中用。」

林清愚跟在皇帝身後:「若天氣四季都溫暖如春。那溫室里的花朵也沒有什麼缺點,若不是這嚴寒,倒也體現不出室外這些花朵的珍貴。各有所用吧。」

「你倒是想得開。」皇帝笑起來,緩緩往前走。今兒他精神好了不少,五官可見當年俊朗,只是一雙眼睛看過來,卻似要將人看透一般:「你說說,你覺得太子如何?」

「仁厚善德,有勇有謀。」林清愚道。

皇帝卻笑笑,輕飄飄丟出一句:「他最好的,應該是知人善用,不然也不至於你也幫他做事了。」

林清愚聽出些意味來,提步跟上:「君舟民水,清愚也不過是那水罷了,誰仁德,自然就得幫他扶著船。」

皇帝聽著他這話,倒是哈哈笑了起來,尋了處涼亭坐下了,才看著林清愚:「朕今兒一早聽說。大理寺出事了。」

「哦,是嗎?」林清愚站在一側。

皇帝笑看著他:「楚家那個紈絝子,在牢里自盡了。同一天晚上,蔣家那個被寵壞的小公子也被人殺了,你說說,這些是不是巧合?」

林清愚對這個皇帝是很佩服的,若是處在亂世,他又不這麼兒女情長,絕對是一方霸主,成就更偉大的一番事業。不過如今這般,倒也不可惜。

「可能是吧。」林清愚答,皇帝則是笑,兩人都不再提這話題。

不過楚其泰死了,覺得輕鬆的是楚秉松,這樣他就不用成天擔心會再出什麼幺蛾子了。

只是只是他這番才回府,秦雪就撲了過來。

「是不是你殺了泰兒,是不是你殺了泰兒!」秦雪原本還在細細籌謀救楚其泰的事兒,轉頭就聽說他自盡了。以泰兒的性子,他怎麼可能自盡。這肯定是謀殺。

楚秉松惱怒的將她推開:「你發什麼瘋!」

「我發瘋?你連自己的結髮妻子也敢殺,老娘也敢逼死,如今又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楚秉松,你才是發瘋!」秦雪崩潰大喊。

楚秉松猛吸了口氣涼氣,沉聲看著她:「我警告你,你不要再胡言亂語……」

「怎麼,是要休了我還是殺了我,啊?」秦雪大聲喊著,可是她都這般喊出口了,楚秉松怎麼可能還會真的這樣做。只能忍住脾氣:「你就算不為我考慮,你也要為蓁蓁考慮,她馬上就要出嫁了,難道你想連她的一輩子也毀了?」

楚秉松這話一落,秦雪就愣住了。

楚秉松見她終於消停了,這才抬頭狠狠盯著楚蓁蓁:「好好照顧你母親!如今外頭風聲鶴唳,你們要想死,那也別拖累了丞相府!」楚秉松怒氣沖沖的說完,一甩袖袍便離開了。

楚蓁蓁微微咬牙,上前扶著秦雪:「母親,當務之急,是先想法子把大哥的屍首接回來,好下葬。」

秦雪恨得眼睛發紅,心裡卻下了最毒的詛咒,楚秉松,我一定要你替我兒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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誅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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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罪有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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