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權力催白骨

第一百四十章 權力催白骨

楚黛兒衣衫全部被染紅,周身全是鮮血,之前跟來的宮女驚呆了,立在原地,看著源源不斷往楚黛兒身上爬咬的毒蟲,渾身都顫慄起來。

楚秉松瞧見這情景,怔在原地:「怎麼會……」

「快去找御林軍!」楚姒立即道。

楚秉松腳步有些不穩:「怎麼會這樣,黛兒她怎麼會是……」

「只有用毒蠱餵養出的毒人,才會被毒蟲爬遍全身,而不被咬死吧。」楚姒勾起嘴角,近乎諷刺的看著楚秉松:「父親想必知道,那些毒蟲只愛她的血。」

楚秉松扭頭看著她:「你怎麼知道?」

「我不僅知道,還知道楚黛兒,根本不是父親所出。你替別人養了幾十年的女兒,視若珍寶,卻將輕聲女兒摒棄若雜草,父親覺得這一輩子,是不是特別光宗耀祖?」楚姒淡淡笑著,語氣里卻儘是薄涼。她已經不失望了,對於楚秉松,只有恨。

楚秉鬆手抓住門框才不讓自己倒了下去:「你胡說……七姨娘她……」

「七姨娘在嫁入楚府之前,就已有身孕。」楚姒淡淡看著她。

「你胡說!你娘當年就想這樣,逼我休了七姨娘,如今沒想到你也學會了她這胡說八道的一套!」楚秉松寒聲道。

楚姒聞言,卻忽然明白了什麼,心中冰涼:「這就是你勾結南疆人,一定要逼死母親的原因嗎!」

「是秦雪殺了你娘,不是我!」楚秉松還想辯解,楚姒已經懶得再聽。

殿外有腳步聲傳來,楚姒往門口看去,卻並不是御林軍的腳步聲。

不多時,十來人靠近,為首的是兩個面容嚴肅的嬤嬤。

楚姒看了看她,她也看了看楚姒,眼中帶著殺意。

「你們是皇後娘娘派來的?」楚姒當即問道。

對於楚姒一下子就看穿了她們的身份,那嬤嬤驚愕了一番,旋即行了禮:「聽說四小姐出事,娘娘即刻便派遣了奴婢們過來。」

楚黛兒因為失血過多,加之她本身就渾身是毒,就算是世上最好的迷藥,也沒能困住她許久。

清醒過來后,嘴裡不知念了幾句什麼,那些毒蟲們便紛紛褪去,為首的嬤嬤趕過來時,剛巧瞧見那些毒蟲離開。

「還愣著做什麼,還不扶四小姐回去!」為首的嬤嬤厲聲道,說罷,看了眼兩邊站著的瑟瑟發抖的宮女,面色冷沉:「把她們也帶回去問話!」

楚姒靜靜站在門口,瞧見楚黛兒眼底的恨意。面上的笑容更大,今日這一次,想來五皇子是不可能娶她了,皇后對於她的身份也會開始忌憚起來吧。

為首的嬤嬤過來道:「世子妃,前面宴席快開始了,您也早些過去吧。」

楚姒淡淡頷首,瞧見人離開,才回頭看著楚秉松:「父親,現在你能靠的,也只有我了。我是恨你,但我一定不會親手殺你,你若是信我,或許能保一命。」

「你不怕我把你所有的罪行都抖落出來?」楚秉松威脅道。

楚姒淡淡垂下雙手,背脊更加挺直了些:「父親想殺我,已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成功過嗎?還要再試一次的話,不怕你弒母殺妻的事情敗露嗎,到時候,楚家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聲望,可就要毀於一旦了吧,祖母怕也就白死了……」

「楚姒!」不等她說完,楚秉松便咆哮了起來,眼底也溢出淚來;「我到底是你的父親,你為何要這麼趕盡殺絕!」

楚姒對於他的憤怒,早已沒有絲毫感覺:「若是父親能做到不趕盡殺絕,我也能做到,可是你能嗎?」楚姒淡淡側身看他,瞧見他依舊沒有絲毫悔意只想著殺了自己的樣子,自嘲的笑笑,徑直提步離開。

楚秉松看著她即將要走,直接跪了下來:「楚姒,算我求你,饒記過我吧!」

楚姒腳步頓住,抬起頭來,不想讓眼中的淚羅出來:「母親死的時候,這樣求過你嗎?」

「我……」楚秉松語塞,楊佩死前備受凌辱,她自然求過。

楚姒見他不說話,任由他跪在地上,也只是涼了語氣:「今晚若是你的故事沒講好,那從今往後,楚府便要遺臭萬年,你就是死了,也會被列祖列宗唾罵,被楚家的子孫們鄙夷,要如何做,你自己做決定!」楚姒說完,徑直提步離開。

楚秉松看著這空蕩蕩的巷子,恨得猛捶自己的心口,可是他再怎麼後悔當初沒有早早殺了楚姒,也已經沒用了。

楚姒走到宴席所在地時,遠遠便看到了熱鬧的人群可如織的燭火,宮女們打扮的花枝招展,穿行於已經落座的各位錦衣華服的貴人之間,天色漸晚,絲竹之聲已經響起,舞姬們已經開始翩翩起舞,觥籌交錯,熱鬧非凡,而自己,竟好似走不過去一般,想起今日手上沾染的血跡,楚姒覺得,前面好似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她攔住,讓她處在無邊的孤寂之中,掙扎而喘不過氣。

溫暖的手將她牽住,讓她迅速從心底的冰河中出來,轉頭瞧見熟悉的人,她眼中的寒冰這才化開:「清愚。」

「走吧,一會兒我還要表演呢,你不在,我緊張。」林清愚莞爾。

楚姒臉上終於牽起笑容來,轉頭撲進他的懷中。

林清愚像安慰小孩子一般輕輕拍著她的背:「沒事了,一切有我呢。」他尋了好久,才尋到遠遠站著的楚姒。她瞧見她抬出腳步,又縮了回來,渾身冰冷的樣子讓他覺得陌生又恐懼,生怕她會這樣冷漠的離開,永遠也不回來。

兩人回到宴會時,趙煊逸已經坐好,蔣繁跟在後面坐著,眼睛微腫,似乎才哭過,脖子上有一道血痕,看起來像是簪子劃破的,再看看坐在遠處席位的蔣家人,蔣夫人面帶慍怒,寧氏面色慘白,想來是鬧翻了吧。

林清愚的位置安排在趙煊逸旁邊,瞧見他過來,趙煊逸道:「沒事吧。」

「沒事。」林清愚淡淡拒絕趙煊逸的關心,小心扶著楚姒在身邊坐下,把趙煊逸的目光擋得嚴嚴實實的。

趙煊逸見此,也不再多提,只道:「五皇兄今日沒出現。」

林清愚似沒聽見一般,自顧自給楚姒倒了杯茶:「先喝些熱茶暖暖。」

楚姒接過,林清愚又抽了自己的帕子來,親自替楚姒擦擦嘴角:「一會兒你就好好看錶演。」

「嗯。」楚姒頷首應著。

趙煊逸看著完全忽視自己的二人,面色微沉。便聽得外面傳來呼聲,皇上和皇后已經到了。

頓時,百官朝拜。

皇帝坐定,淡淡掃了一眼林清愚和楚姒,似乎她們做過什麼,他心知肚明一般。

「都平身吧。」皇帝說罷,便靠坐在凳子上,看起來氣色奄奄,身體似乎又差了些。

百官門自然一個接著一個的上前獻禮,輪到趙煊逸時,他準備的禮物是一份政績單子。

皇后瞧見,忍著脾氣,笑著看了眼一旁面色病態蒼白的蘇貴妃,笑道:「你瞧瞧,太子的禮物就是別出心裁,有這樣的皇兒,本宮真是太開心了。」

蘇貴妃知她諷刺,嘴角揚起:「多謝皇後娘娘誇讚。」

皇后碰了顆軟釘子,面色不變,只淡淡轉頭看著底下的楚姒:「聽聞世子妃也準備了大禮,本宮可是期待了許久呢。」

楚姒微訝,她何時說過準備大禮?更何況今日發生了這麼多事,她根本無心跟她周旋,可是她又開了口。

林清愚站起身來:「自然是準備了的。」

楚姒抬眼看他,他卻只笑道:「不過我們的表演是給娘娘壓軸的。娘娘稍等。」

瞧見他這般說,皇后自然也無話可說,只得笑笑,客氣幾句。

本來以為就是如此了,姍姍來遲的五皇子趙奕恆卻在這時候出現了,不過他來這麼遲,顯然不是跟皇后商量好的,因為他身上衣裳未換,面容看起來也有些邋遢。

「奕恆怎麼來的這麼遲?」皇后笑著責怪道。

趙奕恆面容嚴肅,轉頭睨了眼楚姒和林清愚,上前道:「因為兒臣臨時接到來自沛縣的消息,緊急處理好了,這才趕了過來。」

趙煊逸皺眉:「五皇兄還真是熱心,不知五皇兄是怎麼處理的?」趙奕恆的權利早就被撤掉,他根本無可用之人。

趙奕恆冷冷勾起嘴角:「太子爺早早來宮裡享受這榮華富貴,臣自然要替太子爺多操幾份心。」

「沛縣之事,容后再議。」皇帝終於開口:「今日畢竟是你母後生辰。」

趙奕恆看了眼皇后:「相信母後會理解兒臣的。」

皇后見此,知道他是有了把柄,便道:「你說吧,本宮生辰算不得什麼,百姓的安危最重要!」

「是。」趙奕恆忙拱手,這才道:「方才沛縣緊急傳來消息,之前修築的堤壩塌陷,原本擋住的洪水傾瀉而出,百姓死傷上千人,而負責此事的楊家人,已經不見蹤影,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什麼?」趙煊逸猛地站起身來,那堤壩修建的極為堅固,不可能坍塌,除非人為的將堤壩挖開一個口子……趙煊逸狠狠盯著趙奕恆:「那百姓……」

「其餘的百姓我已經吩咐人去安置了,還望太子不要責怪臣擅作主張才是。」

趙煊逸自然不會在這時候說怪他,但是這件事做成這樣,不僅自己在民間的威望被毀,連楊家人也被牽扯進來。

楚姒手心死死攥緊,盯著趙奕恆,若是楊家人還找不到,那趙奕恆一定會扣上一個畏罪潛逃的罪名。

林清愚抓著她的手,讓她的手心鬆開:「既然處理好了,那就沒事了,今日畢竟是皇後娘娘生辰,我們便借著娘娘生辰之喜,為百姓祈禱吧。」

林清愚話落,眾人均是附和,他這話說的妙,既討好了皇后,又不至於落了趙奕恆的面子,不會被人扣上不顧百姓死活的帽子。

趙奕恆陰狠的看了眼林清愚,自然是不能再擾了皇后雅興,但這一局算是他贏了。

趙奕恆在趙煊逸對面坐下,舉起酒杯看了看面色冷沉的趙煊逸,抬頭一飲而盡,今晚,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呢。

歌舞昇平,鼓瑟吹笙,皇后見氣氛逐漸恢復,這才起了身,走下台階,對著皇帝拱手道:「皇上,臣妾今日有一事相求。」

皇帝眸中微亮,卻笑道:「今日是你生辰,有什麼要求儘管說吧。」

眾人也都屏住呼吸聽,趙煊逸的手死死攥緊了酒杯,扭頭看了眼林清愚,可他的神色似乎依舊很冷靜的樣子。

「臣妾自佑兒去世之後,便每日難以安寢,難以有一國之母的風範,但這段時日,多虧了楚家四小姐常來陪伴,后楚小姐蒙的皇上恩賜,能夠嫁給五皇子,所以臣妾想,不如就此,讓五皇子過到臣妾的名下來。也算是全了跟楚四小姐的名分。」皇后垂著眉眼道。

皇帝定定看著她,眾人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他要是同意了,便說明,皇上實在是更看好五皇子的,可若是不答應,那太子之位就算是徹底穩固了。

皇帝沉默不語,半晌,大咳起來,看著自己帕子上的血,鬆了口氣,往後靠在椅背上,淡淡道:「眾愛卿可有覺得不妥的?」

楚姒瞧見趙奕恆挑釁的朝自己看來,嘴角微微揚起,睨了一眼坐在後面的楚秉松。

楚秉松心中忐忑不安,可思來想去,還是站起了身:「臣以為不妥。」

眾人一片嘩然,抬眼朝他看過去,趙奕恆手心微緊,嘴角卻冷冷勾起。

「丞相爺是覺得本皇子不配嗎?」

楚秉松走上前來,跪在地上:「臣以為,五皇子雖貴為皇子,但品行不端,行為不檢,不足以得皇後娘娘如此寵愛。」

皇后氣個半死,值不值得幾時輪到他楚秉松來說了,她寒聲道:「楚丞相,此話何意?公然污衊皇子,可是大罪!」

「臣自知大罪,但皇後娘娘已經失去大皇子了,臣不忍心看您往後再失去一個兒子。」楚秉松跪伏在地,皇后氣得頭暈,扶著額頭微微合上眼睛,寒聲道:「你敢這麼說,那你一定有充分的證據吧!」

「有。」楚秉松此時彷彿都視死如歸了。

趙奕恆現在只恨自己怎麼沒早點殺了他!

「那你說,到底是什麼證據,讓你將方才才救了萬民於水火的五皇子,指認為品行不端之人!」皇后怒道。

楚秉松抬起頭來,也不看趙奕恆,只看著皇帝道:「五皇子強佔逍遙王妃,此乃亂倫;五皇子暗中與人勾結,在京城裡蓄養死士,此乃不義;五皇子已經查到當年生母,乃是淮陽公主身邊丫環,又查到生母乃是被淮陽公主所害死,便尋了與淮陽公主一樣的女子,和一個年輕男子,打算用以污衊淮陽公主,此乃……」

「你閉嘴!」趙奕恆寒聲道:「堂堂一朝丞相,都是這樣空口無憑污衊人的嗎?」

「臣有證據。」楚秉松道。

「證據?」趙奕恆冷笑一聲:「你這樣人的證據,能信嗎?前幾天才傳出你要斷子絕孫的消息,丞相爺,你做了多少虧心事你心裡清楚吧。」

楚秉松面色白的厲害,扭頭看向皇帝:「皇上……」

「呈上證據便是。」皇帝淡淡道,似乎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樣子。

楚秉松咬牙:「如今五皇子妃就在五皇子府養著,皇上即刻派人去搜查便是;至於死士,想必臣方才一說出口,就有人遞了消息出去,怕是查不到了……」楚秉松睨了一眼面色驚慌的嚴家人,繼續道;「淮陽公主一事,臣已經把證據帶來了。」說罷,抬眼道:「她們此刻就在宮門外候著,皇上派人去接回來便知。」

皇帝眼神閃了閃,看了眼高公公,高公公會意,提步離開。

趙奕恆見此,心下微狠,抬頭朝皇帝拱拱手,道:「回稟父皇,兒臣雖然知道當年之事,但從未想過要報仇,楚丞相這是污衊,而且那幾人誰知道是不是他自己找來污衊兒臣的?」

「是不是污衊,五皇子一會兒便知。」楚秉松道,想起楚姒之前交代的話,微微咬牙:「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五皇子還幾次三番的派遣刺客去太子府,這件事雖然太子顧念兄弟之意不想聲張,但我們這等做臣子的,願意為太子殿下說出真相……」

「你胡說八道!」趙奕恆不滿的站起身來,謀害太子,這是死罪!

趙煊逸面色微黑,這件事他跟皇帝提過,可是皇帝並沒有做出處罰,顯然是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楚秉松如今在文武百官面前說了出來,他自然也不會再為趙奕恆打掩護。

趙煊逸上前來,拱手道:「回稟父皇,楚丞相所言,確有其事。」

皇帝又開始咳嗽起來,咳了半晌,直到高公公回來。

「回稟皇上,楚丞相的證人,自盡了。」高公公道。

楚姒聞言,看了眼林清愚,瞧見林清愚眼中的瞭然,心中微沉。這兩人一見便是高公公剛才過去秘密處置了,可是皇帝到底想做什麼?看著自己的兩個兒子廝殺嗎?

趙奕恆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看了眼楚秉松:「楚丞相,這不會是不想來個死無對證吧?」

「我……」楚秉松語塞,道:「可是太子手上也有證人,證明五皇子派人去太子府刺殺。」

「那是我的人去抓刺客,不小心經過了太子府,結果被太子府的人抓到了,誤認為是刺殺太子的刺客罷了。而且你看看,太子現在身上可有一點傷痕?再者,多的是相爺這般為了報私仇,而不折手段之人,相爺怕是怨恨我的人毀了你的女婿、我的小皇叔的錦繡前程,所以才以此毒計報復吧。」

楚秉松面色緊繃,卻笑起來:「五皇子的口才如此了得,當年在府中行巫蠱之術的時候,若不是證據確鑿,想來也要被五皇子躲過去了吧!」

趙奕恆面色黑沉的要滴出水來,轉頭看到楚姒,見她唇瓣含著淡淡的笑意,氣得直接將手裡的杯子也捏的粉碎。

眾人皆是一驚,趙奕恆快步上前朝皇帝拱手:「父皇,兒臣從來沒做過這些事情。當年之事,之事兒臣年幼為之,如今已知道錯誤,還望父皇相信兒臣!」

皇帝面色越發白了,看了看底下站著的人,道:「去過五皇子府了嗎,十七王妃在不在府上?」

高公公道:「來回還要會兒時間呢。」

「這樣啊。」皇帝慢慢說著,看著底下的人道:「既然證據還要過一會兒才來,你們便先歇會兒吧。」

趙煊逸不解,趙奕恆心裡卻鬆了口氣,以為皇帝是就此放過了他,唯有楚秉松戰戰兢兢:「皇上……」

「行了,你也歇著吧,勞煩你今日大病跑來。」皇帝淡淡道。

皇后還站在殿下,看著皇帝道:「皇上,臣妾之事……」

「留著日後再說。」皇帝道。

楚姒瞧著皇上這輕飄飄的態度,似乎就要將這一篇翻過去了一般。但楚蓁蓁必然在五皇子府,她已經讓后徐桂查探過,趙奕恆也不可能這麼快轉移,若是查不到,只能說皇上可以庇護了。

歌舞照起,皇帝卻不愛聽了,看著林清愚:「清愚,你來。」

林清愚拍拍楚姒的手:「你喜歡聽什麼曲子?」

楚姒眉梢微挑,這裡還有一個輕飄飄的,怎麼總覺得更像是他們兩在博弈呢。

「那就……《長相思》吧。」林清愚說罷,便登上了中間的舞台,左右皆是樂師,旁邊待著舞姬。

林清愚在古琴前盤膝坐下,隨意撥弄了幾個音,底下的人都一臉期待,這樣英俊不凡,氣度清貴的世子爺,彈奏的曲子也一定十分美妙吧。

就在眾人等著悅耳的輕聲響起,琴師們跟著合奏,舞姬們跟著跳舞時,林清愚開始動手了,輕聲可以用兩個字來概括,那就是難聽!

簡直難聽至極,楚姒發誓,她剛開始學琴的時候,也沒彈過這麼難聽的。

樂師們都怔住了,不知該怎麼合,舞姬們更是一臉懵逼,抬了抬手,實在是跳不起來。

林清愚在撥弄了一陣之後,這才朝楚姒看了一眼:「下面這曲子,送給我的夫人……」

楚姒眨眨眼,林清愚手指輕輕撥弄,靡靡而情長的長相思便悠悠入耳,有了之前的做對比,現在的可謂天籟。

靡靡一曲罷,林清愚手下的動作忽然加快,十面埋伏的主旋律已經出來,似乎再召喚樂師們一起彈奏。

樂師們瞬間會意,琵琶聲起,緊張的氣氛瞬間籠罩全場,楚姒也從痴迷中清醒,看了一眼皺眉的趙煊逸。卻發現身後一直跟著的林傅已經沒了蹤影。

眾人正在搖頭晃腦,楚姒已然清醒,小聲喊著趙煊逸:「太子,有些不對勁。」

「怎麼了?」趙煊逸回過神來,問道。

楚姒看著林清愚:「他似乎在提醒什麼?」

「提醒?」趙煊逸不解,轉眼,卻聞破空之聲傳來。

趙煊逸第一個反應過來,大喝一聲:「有刺客,保護皇上!」說罷,直接抽出身後侍衛的劍,拉起愣怔的蔣繁一道跑上高台,擋在了皇帝身前。

趙奕恆愣住,看了眼同樣驚愕的楚秉松,眉頭微皺,難道不是他的陷阱嗎?

林清愚的琴聲停住,翻身而下保護住楚姒,楚姒卻在他耳邊道:「這林子後面有一道門通向宮門前那座廢棄宮殿!」這是當年趙訓炎的計劃,他藉此雖損失了不少埋伏在宮裡的眼線,卻殺了不少反對他的大臣。

「呃!」

一道被利器刺中而發出的慘叫傳來,楚姒轉頭看去,嚴家的二老爺身中利箭,而大老爺卻將他當做擋箭牌擋在了身前。

御林軍很快趕過來,林清愚拉住楚姒,沖趙煊逸道:「太子,守住宮門!」

趙煊逸頷首:「來人……」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有利箭朝他飛來,他抬手打落,呵斥道:「來人,封鎖此處,並守住宮門,沒有本宮的命令,誰也不許出宮!」

他的命令一下,趙奕恆卻似乎想到了什麼,看了眼皇后。

皇後面色微白,微微抿唇,看著擋在身前的侍衛,再看看身邊的嬤嬤和落在腳邊的箭支,那嬤嬤會意,一咬牙,撿起地上的箭便沖著趙煊逸刺來。

趙煊逸沒有察覺,可是一直小心翼翼盯著周圍的蔣繁發覺了,當長箭入體,她反而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趙煊逸沒有察覺她的異常,一心對付著面前不斷射來的箭,楚姒卻看到了蔣繁緩緩倒在了地上。

「側妃!」楚姒驚呼出聲,趙煊逸這才發覺,這麼多年來對蔣繁從沒有的感覺,現在這一刻卻似乎全部都冒了出來。

「繁兒!」趙煊逸想彎下腰,可越來越多的箭刺了過來,他要護住皇帝,他根本不能彎腰去抱蔣繁。

現場越來越亂,皇帝不斷咳嗽著,毒辣的眼睛卻沒放過在場每一個人的反應。

蔣繁倒在地上,看著楚姒的眼神,想開口,可開口就疼得厲害,這一箭刺在心口,比在楊府受的那一箭疼多了,但似乎……太子依舊不在乎。

蔣繁眼睛乾乾的,好似流不出淚了,她只覺得虧欠了自己的瑤兒,別的人,她問心無愧。為了太子,她耗了一輩子,如今把命也給他了,便再也不欠他了吧……

趙煊逸不知不覺中,也紅了眼睛,卻也在這一刻,更加清晰的能感受到身處高位,所要陷入的兩難。

楚姒抓著林清愚:「蔣側妃……」

「嗯。」林清愚頷首,攬著楚姒的腰便到了殿前,只是他大傷未愈,根本動不了全部的功夫,只勉強擋住利箭。

楚姒將蔣繁扶起:「蔣側妃……」

「楚姒。」蔣繁頭一次不嫉妒楚姒了,甚至覺得羨慕:「幫我……幫我照顧瑤兒。好不好……」

楚姒微微咬牙:「太醫很快就來了……」

「救不活了,我感覺得到。這一次跟上一次不一樣,我能感覺得到我救不活了。」蔣繁笑起來,可這一笑似乎扯動了傷口,讓她原本就蒼白的臉,變得更加沒有血色:「我對不起瑤兒,我對不起她……」

楚姒微微皺眉:「瑤兒若是沒有母親,日後會過得很苦。」太子遲早登上高位,若是沒有生母護著,那些女人會吃了那個孩子的。

蔣繁眉眼間染上擔心,死死抓著楚姒的手:「所以我求求你,幫幫我的瑤兒,她喜歡你,你能幫她的,我知道,楚姒你幫幫她……」

楚姒輕嘆:「你何苦呢?」

「我太嫉妒你了……」

「可你知不知道,我就是曾經的瑤兒。」楚姒淡淡說著,她有什麼能讓人嫉妒的呢?那些苦難嗎?若是可以,她倒更願意只生於小戶之家,樣貌平平,家世平平,卻父母親和,兄妹友愛。

蔣繁顯然沒有想到過這些,可她卻越來越疲憊了,她能感覺得到生命在慢慢流失:「你如今也苦盡甘來了。」

楚姒不說話,看了看那些刺客似乎已經處於敗勢,才道:「你留點力氣跟太子說……」

「他不會聽的,太子怨我,這麼多年來他都怨我,我知道的。」蔣繁眼眶通紅,卻一滴眼淚也沒有。

楚姒不知道怎麼說,他們夫妻之間,自己根本不了解。

終於,刺客被抓,一切都變得寧靜下來。

蔣夫人看到自己女兒如此,怎麼可能還不心疼,直接撲了上來開始大哭。

蔣繁卻只抓著楚姒的手:「照顧瑤兒……」

「繁兒,你放心,瑤兒我們一定會照顧的!」寧氏忙道。

蔣繁開始搖頭,可聲音卻越來越弱:「不……不要你們……要楚姒……」

「繁兒,我的繁兒啊!」蔣夫人是真的哭得傷心,楚姒轉頭看著正護送皇帝離開的趙煊逸,心中漠然。

蔣繁到底還是死了,沒能見到趙煊逸最後一面。

趙煊逸過來的時候,只剩下蔣繁的屍體。

「繁兒,可留了什麼話?」趙煊逸低聲問著。

「繁兒說將瑤兒……」

「側妃臨終前,求太子為小郡主求個封號,設郡主府,待太子另娶新妻時,小郡主便搬去郡主府住。」楚姒壓過寧氏的聲音。

寧氏怔住:「你胡說……」

「側妃與我說話的時候,你們在嗎?」楚姒淡淡睨了她一眼。

寧氏無言以對,拉了拉蔣夫人,蔣夫人自然也知道輕重緩急,若是拿捏不住趙瑤兒,往後還拿什麼來威脅太子。

蔣夫人立馬跪在地上,悲痛道:「繁兒說,要將瑤兒交由我們……」

「本宮自會考慮。」趙煊逸說罷,看了眼楚姒,半晌才開口:「多謝。」

楚姒小心將蔣繁放在地上,起身讓到一側,趙煊逸這才使人,將蔣繁的屍體收了回去。

蔣夫人見太子並未聽自己的,又開始大哭起來:「我的繁兒,我可憐的瑤兒……」

「要哭回去哭,這裡是皇宮!」趙煊逸寒聲道。

蔣夫人和寧氏皆是停下哭聲,拿帕子捂著嘴,趕忙行了禮退下了。

林清愚過來,看了眼趙煊逸:「抓到的沒有活口。」

趙煊逸手心微緊:「剩下的看到往哪裡去了嗎?」

林清愚看了眼楚姒,道:「小樹林後面有一條路通往宮門口的一處廢棄宮殿。」

趙煊逸聞言,看著侍衛:「去追,一定要抓到活口!」

趙煊逸看著一片狼藉的宴會,再看著同樣面色冷沉的趙奕恆,上前兩步:「五皇兄,這下你高興了?」

趙奕恆沉沉道:「不是我做的。」

「是嗎?」趙煊逸心中似乎已經將那絲兄弟情也斬斷了,只冷笑道:「那你行刺太子府的事呢?」

「都說了……」

「父皇一定會明察秋毫的。而且今日死了這麼多的大臣,本宮也一定不會讓罪魁禍首輕易逃脫!」趙煊逸的眸中染上狠意,這是第一次,他認為有些罪惡,只能用殺戮來制止!

趙奕恆面色沉沉,不再多說,這會兒高公公卻出來了。

「皇上口諭!」

眾人皆是跪下聽旨,便聽高公公道:「皇上命,太子兼任大理寺丞一職,徹查今日一事及楚秉松狀告五皇子趙奕恆一事!並念在楚丞相年事已高,多病纏身,特允許其辭官歸隱,待五皇子一事水落石出之後,方可離京還鄉!欽此!」

楚秉松雖早已料到如此,卻還是忍不住心如刀絞,他不折手段想要保住楚府,到頭來,還是落得如此下場。

趙奕恆面色陰鷙,稍稍抬起頭來,看著就在前方的楚姒,恨不得現在上去,生飲了她的血!

高公公看著趙煊逸,幾步下來,交了一塊玉牌在他手裡:「太子爺,皇上吩咐了。如今皇宮裡頭也不安全,還勞您多費費心,把這宮裡也查一查才好。」

眾人驚愕的看著趙煊逸手中的黃色玉牌,這可是能調動禁衛軍的信物。

趙煊逸頷首:「本宮一定盡心竭力。」

高公公又囑咐了幾句,看了眼在一旁的林清愚和楚姒,道:「皇上吩咐了,今晚林世子和世子妃暫時不用回府了,去養心殿候旨。」

「是。」林清愚面色也微微沉了些,待高公公走了,楚姒才道:「皇上一下子將太子捧起來,是想做什麼?」

林清愚看著同樣面色黑沉的趙煊逸,道:「太子也知道,真正如履薄冰的的日子,現在才真正開始,若是這次一著不慎摔了下去,就永無翻身之日了。」

「這算是皇上給太子的機會嗎?」楚姒皺眉。

林清愚淡淡道:「可以這麼說,也可以說是給其他皇子的一次機會。」

趙煊逸點了一下晚上死傷的人數,直接命令禁衛軍開始封鎖皇宮,不管是誰,只要出宮,都要仔細搜查,趙奕恆也不例外。

楚姒掃了一眼趙奕恆,瞧見他也正看過來,嘴角淡淡勾起,殺了我的春枝。你以為我真的這麼容易罷休么!

「五皇兄,出宮吧!」趙煊逸走來。

趙奕恆死死咬牙,輕哼一聲:「我還要去跟皇後娘娘請安……」

「不必了。」趙煊逸直接道:「皇後娘娘受了驚嚇,現在要好好休息。」

「你……」

趙煊逸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來人,護送五皇子出宮!」說罷,直接提步離開。

趙奕恆這是第一次被他踩成這樣還無力反駁。

趙奕恆深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睛,抬手暴躁的錘了一把旁的桌子,死死盯著楚姒:「林世子,你最好把你的女人看好了,否則……」

「我的世子妃,不用五皇子操心。五皇子有這時間,不若去看看藏在家中的姘頭?」

「姘頭?」趙奕恆聽到這兩字,氣得發抖:「你當本皇子是什麼人?」

林清愚微微挑眉:「難道不是,跟小皇嬸……」

「林清愚你!」趙奕恆氣得說不出話,好容易讓自己冷靜一些,才道:「我不在這裡跟你們耍嘴皮子,但是你們記住,你們遲早會後悔的。」

楚姒淡淡看著他:「夜路走多了,總會撞見鬼的。」

趙奕恆陰鷙的盯著楚姒,冷笑出聲:「楚家大小姐果然厲害,摧毀了龐大的出丞相府,還魅惑林清愚拋妻棄子,對你鬼迷心竅。我不怕鬼,但是楚小姐,你應該怕吧。」

林清愚將楚姒護在懷裡:「明月的孩子是誰的,五皇子當真不知?」

趙奕恆皺眉,但林清愚卻不再跟他多說,只柔聲看著楚姒:「皇上還等著,我們去養心殿吧。」

「嗯。」楚姒應聲,隨林清愚一道離開,絲毫不再理趙奕恆。

嚴家人看著林清愚走了,這才急急撲上來:「五皇子,我弟弟死了……」

「死了你找我哭什麼!」趙奕恆壓制不住的怒火噴薄出來,旋即卻很快冷靜:「既然他要查,我就陪他查,他死了個女人,嚴家還死了個大人呢,看看到底誰擔得起這責任!」說罷,一甩袖袍,直接提步離開。

嚴大人心中惶惶,看著倒在地上沒了聲息的弟弟,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直到這裡的人都散開,暗處才走出個人來,看著這裡的一片狼藉,好心情的揚起嘴角:「倒是有幾分本事。」

看了看縮在一旁的蔣家人,笑道:「還愣著做什麼。太子府的那個小丫頭你們都搞不定么?」

「是楚姒她……」

「她算小郡主的什麼人,有她說話的餘地嗎?」說罷,鳳眸輕轉:「趁著現在蔣繁的屍體還在,你們有多少本事,就用多少本事,若是厲害,就是把這罪推在楚姒身上也可以。」

寧氏依舊膽小的不敢說話,蔣夫人卻咬咬牙:「多謝公主指點!」說罷,拉著寧氏快速往宮外而去。

皇后的生辰算是就這樣被攪了,她想要做的事也一件都沒達成,反而給了皇帝借口,說她受到了驚嚇,讓她暫居宮中不要出門。

「娘娘……」有嬤嬤急急過來,皇后睨了一眼,冷聲道:「楚黛兒在哪兒?」

「已經看起來,但是我們是不是還要跟五皇子商量一下?」那嬤嬤問道。

皇后輕哼一聲:「今日之事,他辦的也太差了,雖然沛縣之事可以做下文章,卻沒想到居然讓人鬧成這幅場景,過繼之事不但沒了下文,連本宮也讓皇上有借口軟禁宮中!」

嬤嬤不敢多說,皇后也懶得再說,瞧見時辰不早,道:「仔細看著楚黛兒,你們也別做的太明顯,皇上的聖旨還在,她遲早是要嫁給五皇子的。」

「那她的身份……」

「你再找人確認一下,說不定是楚姒的計謀也說不定。」皇后想起今日的事來,明明已經安排的天衣無縫,卻沒想到楚姒竟然全部逃過了,她單獨叫走楚黛兒,只怕也是早有準備吧:「她既然早有準備,那宮裡肯定有她的人,你仔細查查,一定要把人給我揪出來!」

「是。」

嬤嬤不再多說,皇后揉揉疼得直跳的太陽穴,想起今日偷雞不成蝕把米,便覺得糟心,可一想到太子得勢,她便不得安寧。

「安平侯夫人還未回來?」

「是。」

皇后沉聲:「讓人盯著,一旦回府,立刻請進宮來。」

「是。」

「去準備轎子,本宮要去見皇上!」皇後到底還是站起身來,如果不把五皇子過繼過來,她總覺得不安心,今天不論如何她都要達成。

楚姒跟林清愚此時在養心殿外候著,天色黑沉,溫度也慢慢降低了,林清愚的手一直攬著楚姒,怕她站不住。

兩人足足站了兩個時辰,才見高公公出來。

「皇上方才小憩了會兒,世子爺和世子妃久等了,現在進去吧。」高公公笑道。

楚姒哪裡不知皇帝這是故意讓他們站著的,若是皇上小憩需要等候,完全可以讓他們去側殿候著。

楚姒才走動,便覺腳似乎都僵了,但好在有林清愚撐著她的身子,她一步步才勉強走穩。

進了殿里,殿內燈火通明,楚姒這是第一次晚上見到皇帝,就算是前世,他也不願意晚上見人。

二人行了禮,高公公這才掀開帘子,皇帝已經褪下龍袍,身上只穿著明黃色的裡衣,外披厚重披風,瞧見他們,似隨意般笑道:「來了。」

「皇上身子可好些了?」林清愚帶著楚姒跟在他身後。

皇帝走到暖榻邊坐下,高公公又連忙端了參茶來,皇帝瞧了一眼,推開,笑起來:「他就是這樣,生怕朕現在就死了一般。」笑著笑著,又咳了起來,似乎心肺都要咳出來,楚姒看著皇帝眉間縈繞的死氣,知道他的氣數可能真的要近了,這才是他為何這麼快把太子提上來的原因吧,他沒時間了。

瞧見楚姒盯著自己發亮的眼睛,皇帝笑起來:「世子妃好似對朕的皇宮十分了解。」

楚姒微微訝異了一下,旋即低下頭:「以前常聽父親說,記性好,所以便知道。」

「難怪……」皇帝並沒有要深究的意思,但宮門前那廢殿的事自然瞞不過他。

「今晚之事,你們怎麼看。」皇帝到底問道。

楚姒不知皇帝特意把他們二人叫來問這件事是什麼意思,但皇帝只笑道:「朕幾個兒子,不是太忙政務,一本正經,就是想著要從朕這裡謀奪些什麼,倒是你們,一看就什麼都不想要,巴不得馬上就走。」

林清愚莞爾:「有些人愛權財,有些人愛自由。」

皇帝笑笑:「自由,難道不是擁有權利以後才能有的么?」皇帝說完,看著林清愚的眼神有些銳利。

林清愚只是尋常般笑著:「皇上是掌握著天下,可不見得比臣自由。」

「你倒是大膽。」皇帝似訓斥般,說完卻笑了起來,身體也放鬆了,慵懶的倚靠在軟墊子上:「世子妃,朕撤了你父親的官。你怎麼想?」

「相府經歷了這麼多事,停下來歇歇,是件好事,父親定也願意享受田園之樂。」楚姒道。

皇帝哈哈笑起來:「你倒是個好女兒,可朕的楚愛卿怕是不怎麼喜歡田園。」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楚姒莞爾。

皇帝聞言,笑得更加大聲了,皇後過來的時候,老遠便聽到了皇帝的笑聲。

看著宮門前的人,問道:「裡面是誰?」

「世子爺夫婦。」

皇後面色一沉:「去跟皇上稟報,說本宮求見。」

「娘娘……」那太監一臉為難。

「怎麼了?」

「皇上吩咐,不管是誰來求見,都要在殿前候著,不許通報,要等到裡面的人出來以後才能通稟。」太監說罷,看了看皇后:「您的金貴之軀……」

「本宮候著便是!」皇后似下了決心,今天要是這過繼之事不說完,往後皇帝更加不會同意了。

眾人不敢再說話了,皇后聽著裡面傳來的一陣陣的笑聲,面色越來越差。

殿內,跟皇帝半綳著說了半晌,皇帝也樂夠了,這才道:「你們兩真是好性子,朕這姻緣倒是下對了。若是把別人許了清愚,他指不定早跑了。哪裡還能安安心心留在京城輔佐太子。」

楚姒底下頭,皇帝這話怎麼越聽越像是威脅。

皇帝朝楚姒招了招手:「過來,坐朕旁邊。」

楚姒不知這老狐狸又打什麼主意,但還是上前行了禮,坐在了皇帝暖榻的旁邊。

皇帝滿意的笑起來,卻目光凌冽的看著林清愚:「清愚現在,應該能安心幫著朕的太子好好打理這江山了。」

林清愚的笑容也冷了些:「臣一直都在盡心輔佐。」

「是嗎?」皇帝笑起來:「無極閣可是個跟朝廷作對的組織,不如,你去把無極閣剿滅?」

楚姒微微皺眉,才要起身,卻被一旁的高公公用眼神制止住。

林清愚淡淡看著皇帝:「無極閣從未與朝廷作對……」

「你看,朕只是問問,你便偏向了你的無極閣。」皇帝笑起來,笑容裡帶著威脅。

林清愚長眸微冷:「若無極閣的人對抗朝廷,臣也絕不會同意的。」

「這樣說來,無極閣還是掌握在你的手裡?」皇帝笑道,說著,看了看楚姒:「世子妃可知道這件事?」

楚姒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收起來,林清愚卻只拱手:「皇上認為,臣另有盤算嗎?」

高公公驚得忙低下頭,皇帝卻又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傾的盯著他:「朕不能懷疑嗎?」

「當然可以。」林清愚笑起來:「皇上乃一國之君,憂國憂民本就是您的分內事,若是您不放心,臣現在便可以交出手上所有的東西,帶著妻子歸隱。」

皇帝聞言,卻是笑不出聲了,只淡淡道:「你知朕的意思,怎麼還跟小孩子一般耍性子呢。」

林清愚嘴角淡淡勾起:「臣不敢。」

兩人之前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生疏起來,皇帝看著他半晌,瞧見他絲毫不肯真正服軟的樣子,倒也沒再計較了:「罷了罷了,你這倔性子,跟你爹當年一模一樣,說離開就離開了,丟下兵權,帶著妻兒,消失了這麼多年才肯回來。你可別學你爹了,朕當年是已經皇位穩固,現在的太子可還需要人輔佐呢。」

「是。」林清愚不再多說,皇帝瞧著外頭,天色漸漸亮了,這才擺擺手:「罷了,時辰也不早了,你們早些回去歇著吧。」

「是。」楚姒也起身見了禮,離開時皇帝卻還道:「世子妃,你四妹妹要嫁給五皇子,如今朕把他爹發配鄉下了,屆時你可要多多幫扶些。」

「是。」楚姒應聲,卻實在不明白皇帝到底什麼意思,如今看似打壓五皇子幫著太子,也叮囑林清愚幫扶太子,卻為何屢屢又暗示不要動五皇子呢?

楚姒不明白,但跟著林清愚一道出來見到皇后時,似乎又有些明白了。

皇后等了一宿,早已是面色蒼白,走動的時候,腿都僵了。

林清愚帶著楚姒在一旁行禮,皇后經過的時候,只是笑看著楚姒:「本宮覺得與世子妃分外投緣,正好黛兒也在本宮宮中,屆時世子妃也多進宮來陪陪本宮吧。」

「是。」楚姒自然不能拒絕。

皇后嘴角划起弧度,抬頭看了眼林清愚,神色微冷,轉頭便進去了。

林清愚攬著楚姒出來,才在她耳邊小聲道:「別怕,皇后就是只紙老虎。」

「皇上會讓五皇子過繼么?」楚姒問道。

林清愚想起方才的事,緩緩鬆了口氣,笑道:「不會。」

「那不動五皇子,是不是有別的原由?」

「因為皇上不會把恨留給下一任皇帝。」林清愚道:「不管下一任的皇帝是誰,新朝建立,需要絕對的穩定,他不是一個好父親,好丈夫,好兄長,但絕對是個好皇帝。」

楚姒聞言,看著這深深宮牆,只覺得渾身都沒溫度了。裡面所有的情義都夾雜在權利的旋渦之中,被這旋渦無情吞噬,露出權利的皮相下血淋淋又殘忍的白骨。

兩人均是疲乏,回到丞相府,太子卻早已經在侯府等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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誅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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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權力催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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