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挖個坑,都埋了

第九十二章 挖個坑,都埋了

楚姒回到逐錦閣時,天差不多已經黑了,小福兒早早在門口等著,等見到楚姒影子了,便拔腿跑了過去,將暖手爐子塞在了她懷裡。

「小姐,晚上我娘給您燉了……」

小福兒嘰嘰喳喳的數著晚上的菜,楚姒聽得熱鬧,便也不打斷她,走了好一段小福兒才往楚姒身後看了看:「咦,春枝姐姐沒跟您出去?」

「怎麼了?」楚姒一邊問著,一邊踏過了門檻,上了左手邊的游廊。

小福兒搖頭:「沒事,只是今兒一天不見春枝姐姐,還以為她跟您出去了,沒成想咱們四個丫頭,您竟一個也沒帶。」

「一天沒見?」楚姒也覺得有些奇怪,前頭綠檀便跑來了,朝楚姒眨眨眼睛。

楚姒微微頷首:「小福兒,你先去把飯菜都上桌,我一會兒就來。」

小福兒知她有事跟綠檀交代,便行了禮離開了。

綠檀過來,楚姒讓身後跟著丫鬟婆子們都各自散去,這才問道:「綠芽出府了?」

「嗯,我盯了一整天,剛才天一黑,她就借口回了房間去,如今正悄悄往後院角門而去。」綠檀道,眼中難掩興奮。

「外面都準備好了?」楚姒問道。

綠檀頷首:「一切準備就緒。」

楚姒莞爾:「好!」

綠芽這會兒已經到了角門,見四下無人,這才悄悄走了出去,仔細的關好了後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小姐,奴婢一定不會讓您有事的!」說罷,毅然轉頭離去,不過她才走沒兩步,就覺得後頸一疼,來不及看清身後的人。便軟了身子往後倒去。

林傅看著面前身形比自己瘦弱了大概兩圈的綠芽,比了比她身上的衣服,臉色更冷了。

楚姒不急,慢慢吃過晚飯,便推說乏了,把丫環們都打發了出去,只留下綠檀。

房間里,林清愚早就在等著了,看到楚姒手腕上的娘親給她的鐲子,便知道娘親也是認同這個兒媳婦的,眼睛不由彎了起來:「準備好了嗎?」

「嗯。」楚姒頷首,今日過去,她一定要砍斷這隻伸出來的手不可!

普通的馬車快速的往前跑著,車軲轆的聲音到了安靜的地方才變得尤為突兀,此時本該關閉的北城門現在還是開著的,馬車一路往北出了城,又在城外跑了大概十多里,才終於停下來。

「終於來了。」一個婦人的聲音傳來,有些不耐煩,抬眼看著面前破舊的小馬車,冷笑一聲:「堂堂楚府大小姐,竟是坐的這樣的馬車,看來還真是不受寵。」

「你怎知是我?」馬車裡一道清冷的女聲傳來,卻並有下馬車。

「我們夫人設好的局,自然是請你來,不然你的一個小丫頭,還犯不著我們夫人動這麼大陣仗。」那婦人笑著靠近,手裡已經是提著長劍,周圍也有一群黑衣人冒了出來。

感受到周圍的殺氣,馬車裡的人並沒有絲毫的慌亂。

「那你們夫人呢,既然是她想見我,自然是有話跟我說,不然也不會如此大費周章了。」那清冷的女聲道。

婦人笑了笑:「自然可以帶你去見我們夫人,但是,只能你一個人去,你身邊跟著的這位丫環,不可以一起去。」

「綠檀不過是個會三腳貓功夫的丫頭罷了,你們難道會怕她?」車裡的女聲道。

那婦人皺眉,女聲又道:「若是你們不肯,那現在就動手殺了我吧。」

婦人盯著這馬車看了半晌,裡面的兩道氣息,一道強一道弱,不過強的那道也沒強到那兒去。

「下車,跟我們走。」

「好。」

說話間,馬車的帘子被撩開,一個身穿白色衣衫,頭上帶著同色緯紗帽的女子走了出來。她身後同樣跟了個穿綠色衣裳的女子,只不過她看起來身材有些高大,不過面上塗著厚重的脂粉,模樣瞧著還算俊俏,只是這衣裳有些不合身,吊起一大截,還有這粗壯的腳踝和大腳……

「楚小姐的丫環竟比我的殺手還高大些。」那婦人不忘嘲諷一般,女子笑了笑,提步跟了上去。

幾人往旁邊的密林裡面走,穿過密林,則到了河邊。

婦人上了等在河邊的船,看著二人:「走吧。」

「夫人在對岸?」女子問道。

婦人冷冷勾起嘴角:「夫人可以在任何地方。」

二人不再多問,跟著上了船,只不過女子手中攥著的夜光粉卻悄悄收了起來,沒有再撒。

這條河很寬,過了河,再穿過河邊的密林,便可見到空地上建造的茅草屋。

一共也就三間茅草屋,皆是燈火通明,用麻石鋪成的汀步一直延伸到最大的茅屋門口,茅屋門口擺滿了鮮花,陣陣花香襲來,濃烈的味道竟不似尋常的花香。屋裡的主人似乎正在彈著古琴,琴聲緩緩,似低訴一般。

二人不由皺眉,提步跟著婦人往前而去,到了門口時卻停下了。

「夫人,人帶來了。」

「楚大小姐來了?」裡面一道溫和的女聲傳來,二人聽到這聲音不由笑了起來:「原來暗中的人,是淮陽公主……」

話音未落,裡面的琴聲便猛然停住,接著,那溫和的聲音便變得冷漠異常:「她不是楚姒,殺了。」

「是!」外面的人立刻如臨大敵,將二人包圍在中間,那白衣女子這才冷哼一聲:「楚小姐身份尊貴,怎麼會來這樣的地方,不過淮陽公主想問楚小姐的問題,我們一樣也可以回答,不如現在就問吧?」

「是嗎?看不出來楚姒竟還培養了你們這等高手。」珍娘的聲音緩緩,似乎平靜了下來:「只可惜,我並不想問她什麼,我只是要殺她而已。」

「淮陽公主能以愧疚挾持住皇帝,卻挾持不住其他人,想殺楚小姐,淮陽公主覺得王爺會同意么。」素素淡淡笑著。

珍娘撫著琴的手微微一緊:「你們是趙訓炎的人?」

「除了王爺,誰還知道您的真實身份,誰又知道您今日的計劃呢?」素素繼續道。

珍娘聞言,哈哈大笑起來:「你們是誰的人我不管。但你說這番話我就敢肯定,你們不是趙訓炎的人。都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動手?」

「夫人,是留活口還是……」

「殺了,要保他們的人,馬上就到了……」珍娘平靜道,若真是楚姒下的套,以她的聰明,她約莫已經準備好過來動手了。

外面的人領了命,立刻就動起手來,素素身上有傷,但以她的功夫,對付這些人不在話下,不過她才動,體內的經脈就好似堵塞了一般:「怎麼會……」

「那花香有毒!」她旁邊的人突然開口,驚得要動手的殺手們都愣了一下,這模樣俊俏的姑娘嘴裡,蹦出來的怎麼是男子的聲音。

林傅見他們愣住,抽出腰中的劍:「就是不用內力,我也能殺了這幫小賊!」說罷,便提劍迎上。

此時的城中,一輛馬車飛快的往京兆尹府跑去,綠檀覺得奇怪:「小姐,咱們去衙門幹嘛?」

楚姒莞爾,看了看林清愚:「你沒告訴綠檀?」

林清愚笑了笑:「就是不說才刺激嘛,全都告訴這丫頭了,咱們哪裡還有挖坑的趣味。」

楚姒啞然,不多時馬車就到了京兆尹府,楚姒跟綠檀直接下了馬車。

韓敏聽說楚姒過來,親自出來見了。

「楚小姐,深夜來訪,可是有急事?」韓敏對楚姒印象不錯,雖然不喜歡楚家人,但唯獨楚姒讓他覺得是個難得的明白人。

楚姒滿面為難:「韓大人,我本不該來麻煩您,但失蹤的丫頭是跟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就如同姐妹一般……」

「有人失蹤?」韓敏皺眉。

綠檀算是明白過來了,忙點頭:「對,是小姐的貼身丫頭,之前有個江湖騙子,說什麼小姐有難,一定要她今晚子時之前趕到城外,獻出自己的血,才能為小姐化解血光之災,之前我們勸了好久,她點頭說好,可今晚卻不見了人影,我們擔心……」

「什麼,還有這等事!」韓敏皺眉:「如此造謠生事者,就是抓起來凌遲也不為過。但是晚上城門已關……」

「我們方才路過北城門,見城門還開著。」楚姒急切道:「只不過我這次是偷偷出來的,沒敢告訴父親,身邊也沒帶人,所以只能來求韓大人了。」

見楚姒這般信任自己,韓敏又本就是京兆尹,擔著保衛京城安寧的責任,此時更加義不容辭:「楚小姐莫急,我現在就帶人出城!」說完,又叮囑道:「楚小姐先回去吧,等我有了消息,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

楚姒頷首:「那就多謝韓大人了!」說罷,這才帶著綠檀上了馬車。

綠檀都為自己胡說八道的能力感到驚訝,上了馬車才笑道:「小姐,奴婢方才表現還可以吧。」

楚姒莞爾:「接下來,我們去找八皇子……」

「八皇子?」綠檀不解,楚姒卻朝林清愚挑了挑眉:「你確定你不知道城外的人是誰?」

林清愚搖搖頭:「不知道。」

楚姒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問,讓馬車往八皇子府而去,而趕著馬車的車夫也機智的把掛在車沿相府的標誌木牌取了下來,換上了侯府的。

趙煊逸正在準備明日的冊封典禮,便聽到外人來報,說林世子來了,想了想,還是讓他進來了。

趙煊逸坐在書房中,看著半夜突然過來的林清愚,眼睛微微眯起:「這麼晚過來。有什麼事?」

林清愚笑著坐在一旁:「臣過來,是想告訴你,韓大人在城外有危險。」

「韓大人,哪個韓大人?」趙煊逸不解:「而且他有危險,與我何干?」

「當然有關係,京兆尹韓大人難道不是八爺一直想拉入陣營的么,有他幫助八皇子,任誰想栽贓陷害八爺,都要在思量一番了。」林清愚悠悠道。

趙煊逸覺得有道理,可他根本不相信林清愚這番來只是為了這一個目的:「你是怎麼知道韓大人有危險的?」

林清愚突然看著趙煊逸桌上用宣紙壓住的一幅畫,隱約可見那宣紙下只一個窈窕少女,模樣似乎還跟楚姒有點兒像……

林清愚的眸子彎了起來,像是盯著獵物的狐狸:「因為是我唆使韓大人去觸雷的,八爺現在去,既可以救韓大人一命,又能得一個大功勞,而我呢,剛好報了一點點小仇。」

趙煊逸見他這般說,眉心微微蹙起:「我憑什麼信你?」

「八爺已經在思考怎麼去了。就不用問這樣的問題了吧。對了,走的時候可以叫上今兒來您府上賞月的馮御史,就說城外月亮更圓,荒郊野外看月亮,不是也有一種大漠看落日的恣意嗎?」林清愚說完,便自顧自行了禮轉身離開了。

趙煊逸的侍衛冷刀沉下臉:「這林世子太不像話了!」句句諷刺不說,分明是他要爺替他辦事,竟然還這般弔兒郎當的態度。

趙煊逸反而神情鬆懈了些:「他最近得了父皇青眼,輕狂些是正常的。」若是一直隱忍不發,這樣才更可怕,像林清愚這樣浮於表面的,倒更容易掌握些。

「那咱們現在怎麼辦?真的如他所言,去荒郊野外看月亮?」冷刀一臉不可思議。

趙煊逸冷冷睨了他一眼:「去請馮御史。」

冷刀見他真的打算去,只得憋住了氣,心裡卻在默念著,最好那所謂的韓大人要出事,否則,下次他就別想這麼輕易離開了!

等林清愚懶懶坐在馬車上,綠檀才鬆了口氣:「這下咱們可以去看熱鬧了吧。」

「小丫頭就是小丫頭。一點也沉不住氣。」林清愚淡淡笑道。

綠檀不解,看著楚姒,楚姒卻也如林清愚一般,雙手抱胸,慵懶倚靠在馬車上:「不急。」

車馬在城裡繼續跑著,到了逍遙王府門前停下。

門口的小廝看著停下的馬車,馬車上並無府門標誌,不由覺得有些奇怪,上前問話:「你們是什麼人,找誰?」

馬車內傳出一道低啞的男聲:「跟你們主子說,夫人有危險,在城外,讓他想辦法趕緊來救。」

馬車裡的聲音落下,便快速離開了,急急北城門而去。

那小廝有些莫名其妙,院內的人聽到有動靜,忙出來問道:「怎麼了,吵吵嚷嚷的?」

那小廝把方才的情況原原本本說了,那人一怔:「你確定沒聽錯。他說夫人有危險?」

「嗯。」小廝肯定的點頭:「馬車還朝北城門去了。」

「北城門……」那人一琢磨,北城門是主子下令,要遲些關閉的,說是有客人要從北城門來,難道……

那人想了想,還是去將這件事回稟了趙訓炎。

幾人出了城門,綠檀興奮的眼睛都要冒光了:「這下咱們可以去看熱鬧了吧。」

楚姒看著等不急的她,微微眨眼:「還不到時候。」

「還不到時候?」綠檀驚呼,把韓大人、八皇子、逍遙王可都攪進來了,到時候那還不得是一鍋粥,怎麼還不到時候呢。

馬車在城門外的轉角處等了一會兒,不多時便見外面響起一道嬌媚的聲音:「楚小姐,已經準備好了。」

「好!」楚姒這才亮了眼睛。

幾人下了馬車,換媚娘坐上馬車往城外跑去,趙訓炎派來打探的人看見馬車出現后,便回去稟報了,這時候,魚兒已經一條接著一條上鉤了。

韓大人此時已經帶著十來個差役出了城,往前尋了一段便看到之前素素他們丟棄在路邊的馬車。可地上隱隱發亮的些許熒光粉。

「大人,是往密林里去了!」有差役來報。

韓敏面色微沉,扯了扯韁繩:「下馬,往密林去!」

韓敏帶著人一直尋到河邊,雪上的腳印和熒光粉都是在此處停下的。

「看來,可能是某種邪惡宗教下的手,他們最喜歡拿活人做祭品了!」一旁的師爺看著地上雜亂的腳印分析道。

「有可能。」韓敏點頭:「明日就是八爺冊封典禮,這群人說不定想做什麼邪惡的詛咒,我們一定要在天亮之前抓住人!」韓敏看了看河對面,坡地上全是密林,根本什麼也看不到。

「你去找船,你去回府衙再叫些人來,並通知護城將軍!」韓敏即刻吩咐道。

「是!」

兩個差役領命而去,此時的茅草屋前,林傅已經有些扛不住了。

之前那婦人看著地上十幾個殺手,冷笑起來:「你這人,還真有幾分本事,若是現在投降,說不定我們夫人可以重用你!」

「你們夫人這樣的,我還瞧不上。」林傅冷冷說著,看著那婦人和剩下的三個殺手:「就憑你們這幾個人,以為能殺得了我么!」

素素麵色嚴肅:「我聽到有腳步聲靠近,但是沒察覺到人的氣息……」

林傅皺眉:「難道是……」

「真聰明,這麼見多識廣,你們的主子不是楚姒吧。」屋內傳來聲音,緊接著傳來的,便是她手下彈奏出來的詭異的琴聲。她琴聲驟起,密林中便走出了一大批一身黑衣的精壯男子,他們目光獃滯,黑衣蒙面,只露出半截蒼白的臉。

「死士!」素素微微咬牙:「就是我家主人,都不敢跟你們比狠!」素素語氣帶著諷刺,製做死士是一件極艱難,對死士本體來說也是十分痛苦的事情,那痛苦根本不亞於將人凌遲,剜人骨肉。

門口的婦人冷冷一笑:「等你們將死的時候,我也會把你們做成勇猛的死士!」說罷,她直接割破自己的手腕,猛地擠出鮮血,那些死士一聞到這鮮血的味道,獃滯的眼神瞬間變得狠厲,舉起手裡的刀便撲殺了過來。

死士之所以稱之為死士,就是他們已經是半死之人,根本察覺不到疼痛,能讓他們停止戰鬥的唯一辦法,就是砍掉他們的腦袋!

林傅咬牙,提劍而上,可素素已經是體力不支,才刺中前面的人,背後便被人狠狠用劍貫穿的身體。

林傅皺眉,上前將她背後之人削掉腦袋,素素微微咬唇,直接將劍生生拔了出來。

「你沒事吧?」林傅接住她,今天過來,知道這裡都是高手,並不敢暗中帶人,再這樣繼續下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素素搖頭:「無妨,小傷,再抗一會兒主子就來了。」說罷,又提起劍開始對付面前殺過來的人了。

韓大人趕到的時候,簡直驚呆了,看著面前廝殺成一片的人,在看看被圍在中間分明穿著丞相府丫環衣裳的魁梧女子,滿是疑惑。

「大人,咱們怎麼辦?」旁邊的差役問道,不等韓敏回答,他們已經被人發現了。

「夫人,怎麼辦?」那婦人問道。

珍娘嘴角淡淡勾起:「他們竟還留了這一手,不過也是於事無補,他們以為官府的人我就不敢殺么。」

「那夫人的意思是?」

「殺了。」

婦人得了令,看了眼身邊的三兩個殺手,殺手會意,直接沖著韓敏幾人而去。

他帶的差役算是功夫還行的,但是面對是殺人無數的殺手,不過幾招便成了刀下亡魂。

「大膽。連官府的人也敢殺,你們到底是何人!」韓敏大聲呵斥,林傅瞥了眼韓敏,才要開口,素素便先道:「韓大人,這裡有人蓄養死士。」

韓敏驚訝,在京城外蓄養死士,那可是死罪!

琴聲越來越急,那些死士們的動作也越來越急,趙煊逸才出城門,便察覺了不對勁。

「你可曾聽到琴聲?」

「琴聲?」一起出來的馮御史搖搖頭,對於他突然起意出來看月亮,也是一臉懵逼不甚理解。

趙煊逸皺皺眉,不等繼續再聽,就聽到身後有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傳來,接著便看到有京兆尹府的衙役們跑著出來了,而身後還有護城的一隊士兵。

幾人見到是趙煊逸,忙起身行了禮:「見過太子殿下。」趙煊逸如今雖還未行冊封之禮,但皇帝已經下了聖旨。識相的自然都稱呼一聲太子。

趙煊逸微微抬手,勒住有些躁動的馬兒,看著幾人:「怎麼了,大半夜怎麼帶這麼多人出來?」

「我們大人查到有邪教在外進行殺人祭祀的儀式,所以特命小的們叫人過去捉拿。」那衙役回答道。

「邪教、儀式,莫不是他們是打算針對明日太子的冊封典禮進行的巫蠱之術?」馮御史被自己的猜想驚得不行,忙顫顫微微從馬車上下來,朝趙煊逸拱手:「爺,現在您先回府吧,下官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煊逸皺眉:「既然我都出來了,自然沒有回去的道理。」看了看這群人,道:「前面引路。」

「是!」衙役忙上前,趙煊逸也下了馬。

馮御史急的不行,看著趙煊逸快步離開,自己又跟不上,只得又上了馬車:「快,快進城,去楊將軍府上!」

「去楊將軍府上作甚?」小廝不解,馮大人連連嘆了口氣:「楊老將軍作戰無數。一些邪教之徒應該能拿下。我也不是信不過這些護城的官兵和衙役們,只不過八爺如今身份尊貴,自然是以防萬一的好!」

說罷,馬車便匆匆往城裡而去。

趙訓炎此刻還在逍遙王府等著,他自然不信珍娘這麼容易就出了事,她身邊跟著的,可都是皇帝派出的頂尖的高手,而且就算出事,應該也會派遣熟悉的人過來,而不是扔下一句話就走了,雖然那人的確往城外去了。

正在趙訓炎冷靜等著的時候,忽然有人來報,楊老將軍親自帶著楊府留守的護衛往城外趕去了。

「王爺,會不會是真的出事了,屬下聽說,好像八皇子也去了城外……」

「什麼!」趙訓炎猛地站起來,怎麼好像京城的人一下子都攪和到城外去了:「備馬,本王要出城!」

「可是王爺,若那處被發現了。您去了反而不好。」下面的人勸道,趙訓炎神色一寒,眾人皆是顫了顫,忙後退了兩步,趙訓炎這才冷哼一聲提步而去。

皇帝之所以一直沒殺自己,就是因為珍娘的力保,若是珍娘死了,皇帝會第一時間殺了自己!

趙煊逸看到面前的場景時,很是驚訝,這裡超出他的預料。

「您怎麼來了!」韓敏身邊的衙役只剩下兩個在護著他準備先逃出去了,正好看到帶著人過來的趙煊逸。

趙煊逸黑著臉:「恰好看到你的人,說有邪教作祟,如今看來,怕不是邪教這麼簡單。」

韓敏點頭,滿臉沉重:「這些人都是死士!」韓敏是個有良心的官,他辦案這麼多年,自然知道死士意味著什麼。

「還不都給我拿下!」趙煊逸大喝,那護城的士兵和衙役們都一擁而上。

婦人看到趙煊逸,慌了神。轉頭進了裡間:「夫人,是趙煊逸。」

珍娘這才察覺不對勁,這人一波接著一波的來,似乎有非要吞下這裡的意思。

「夫人,怎麼辦?咱們先撤?」那婦人道。

「現在撤了,等於把這些死士留給了他們!」珍娘滿面殺氣,彈著琴的手指動作越發快了起來,那些死士們也越來越狠。

林傅見趙煊逸過來,這才帶著素素躲在了一邊,朝趙煊逸大喊:「八爺,抓住屋子裡彈琴的人!」林清愚吩咐過,暫時不能透露珍娘的身份,若是珍娘的真的發起狠來去逼迫皇帝,最後的結果怕不會太好。

趙煊逸看著遠遠的那穿著綠裙子的人發出男人低啞的嗓音,嫌惡的皺起眉頭,卻還是命人去攻擊那亮著燈的茅草屋,只不過琴聲一變,死士們便都開始堵在門口,不讓人靠近。

楊老將軍沿路趕到的時候。趙煊逸也已經親自加入了打鬥,韓敏的眼珠子又瞪大了些:「楊老將軍,您怎麼……」

「老臣來保護太子殿下!」說罷,帶著人也殺了過去。楊老將軍驍勇善戰,手下的護衛更是一個個作戰經驗豐富,不多時,這一批死士便已見敗勢。

趙煊逸停下手中的刀劍,望著那裡間:「你現在出來,或許我可以饒你一命!」

珍娘只是冷哼一聲,趙煊逸便聽到一道詭異的琴聲響起,這間茅屋旁的兩間緊閉的大門被人從裡面踢開,而從裡面湧出來的,則是大量的死士。

趙煊逸見此,只覺得此行不虛:「你們是誰的人,蓄養這些死士,是為了造反吧!」

韓敏饒是見過不少血腥場面,如今也面色微白,說好的只是出來找個丫環呢,怎麼就陰差陽錯還發現了這些鬼東西……

韓大人心如死灰。楊老將軍卻越發的鬥志昂揚:「好久不曾見過這麼多來找死的,今兒就讓你們見見什麼是百戰百勝的老將軍!」老將軍大喝一聲,士兵們頓時氣勢勃發,如同上了戰場,就連趙煊逸都覺得欣賞,此等猛將,若是收入麾下,無異於如虎添翼!

這裡成了血腥的屠宰場,臨近北城門的一處茶樓二樓,靠近街上的雅間里,幾人正品著酒,看著已經沉寂的街上跑過一匹馬和一隊侍衛,面色各異。

楚姒略有些沉重,此番以小博大,她最擔心的就是韓大人和楊老將軍的安危,林清愚則是雲淡風輕:「放心吧,廉頗老矣,尚能一戰,至於韓大人。八皇子不會讓他死的。」

綠檀驚得這一晚上就沒合攏過嘴:「小姐,林世子,你們兩是怎麼想出這法子的?牽一髮而動全身,我現在算是對這句話理解透徹了。」

「全靠她!」

「全靠他!」

兩人異口同聲,相視一眼,都只是莞爾一笑,綠檀則是摸摸噗噗跳的小心臟:「還好奴婢沒得罪二位主子,不然到時候怎麼死的怕都不知道。」尋常一個林世子或是一個小姐,她就覺得夠聰明的了,如今兩人一起給人挖坑,這一埋就埋了一群人啊!

「放心放心,你要是敢得罪主子,我會讓你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林清愚笑道。

綠檀看到林清愚眸中查探的眼神,哈哈笑了起來,忙道:「那奴婢以後辦事兒可得再小心些,定不讓你們抓著把柄。」

楚姒無心聽二人說笑,只是沉沉看著窗外。

天色愈發暗了,等再過半個時辰,就會開始慢慢變亮。天亮以後,這件事應該會有個結果吧。

趙訓炎快速趕到河對岸,聽到傳來的刀劍相撞的聲音便知道,這處地方算是完了。

「王爺,怎麼辦?」侍從問道。

「船呢?」

「準備好了。」

趙訓炎深深嘆了口氣:「帶人過去,幫八皇子清繳叛匪,一個活口也不許留!」

「是!」那人倒吸一口涼氣,卻還是點了頭,招呼了人直接坐船過了河。

趙訓炎危險的的看著這清冷夜色,他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誰搗鬼,逼得他如今不得不親手毀掉自己辛苦培養的數千死士!

韓敏見到趙訓炎的時候,已經無力驚訝了,不過好在趙訓炎也帶了人過來,等到天邊出現魚肚白時,這裡已經快解決了。

趙訓炎的人想要衝進屋子裡,卻被趙煊逸攔住。

趙煊逸看了眼一直在搶著下手的趙訓炎:「小皇叔,這裡面的人還是留個活口吧,最起碼我要知道這是誰的地盤……」

趙訓炎沉沉看著他:「自然聽太子爺的,不過今日是冊封大典,時辰已經不早了,太子爺可不要誤了時辰。」

趙煊逸冷冷盯著他半晌,這才轉過頭看著那茅草屋。

此時的琴聲已經變得柔和,正當趙煊逸準備等琴聲停下以後再進去拿人時,一把大火已經迅速吞沒了整間茅草屋。

「壞了,快進去救人!」

等趙煊逸的人衝進去時,只看到一個心口插了把匕首沒了氣息的婦人。

「難道彈琴之人是她?」楊老將軍皺眉,韓敏察覺到不對勁:「看看她的手指頭就知道了。」說罷,彎腰去翻她的衣袖,可她的兩隻手卻已經被砍斷了。

「這……」韓敏看趙煊逸,趙煊逸面色微凝:「她不是彈琴之人,另一人只怕已經逃之夭夭。」

「對了……」韓敏忽然想起楚府的丫環,可再抬眼去看,先前那兩人已經不見蹤影。

此時的林傅正扶著素素乘了船過來,林清愚已經在等著了。

見素素受傷,林清愚迅速上前,點了她的穴位,再替二人把了脈:「中毒了。」

「主子……」素素看著眼前之人,只覺得為了他死,也甘願了。

「我讓媚娘帶你們回去……」林清愚說罷,準備轉身去叫媚娘,衣角卻被素素拉住:「主子,素素不知道還活不活的得了,想跟主子說句話……」

「你會活下去的!」林清愚語氣篤定,面色微沉,遠遠的,綠檀看到這般的林清愚,竟覺得有些恐懼。

素素牽起嘴角:「素素不怕死,只要主子能記住素素就好。」

林清愚微微皺眉,轉身,直接點了她的睡穴,素素不舍的看了一眼林清愚,嘴角的笑意倒越發大了,這才沉沉倒在了林傅懷裡。

林傅也面色沉了沉:「主子,您已經坑我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次事關終身大事……」

「又沒有哪家閨女喜歡你,在乎那麼多做什麼,我不同,姒兒在看著。」林清愚睨了一眼林傅。起身便離開了。

林傅望著楚姒身邊那抹正東張西望的身影,神色沉了沉。

「他們怎麼樣?」楚姒問道。

「受了傷中了毒,不過他們以前受過的傷比這嚴重多了,不會出事。」林清愚淡淡道。

楚姒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山上情況怎麼樣?」

「沒事,老將軍受了輕傷,韓大人的傷稍微重些,但也無生命之憂,不過其他人如你我料想的一樣,沒有活口。」林清愚說完,媚娘已經讓林傅抱著素素上了馬車,往城裡去了。

待林傅走了,林清愚才把目光落在綠檀身上:「綠檀丫頭,林傅以前也是大戶人家的孩子,也配得上你,模樣雖不及我,但也不差,如今你也看到了,陽剛之氣十足,你覺得怎麼樣。要不要考慮考慮?」

綠檀眯起眼睛把脖子往後拉得老長:「我還小……」

「哎,既然這樣,我就再勸勸林傅,讓他去看看別的姑娘。」說罷也不理綠檀,瞧著楚姒:「時辰不早了,今兒怕你二妹妹還會來找你呢。」

「逍遙王府那邊……」

「你放心,後院失火,逍遙王今日一定十分難忘。」林清愚嘴角揚起。

楚姒頷首,便跟皺著眉頭認真琢磨的綠檀一道回去了。

綠芽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第二天早上,才睜開眼睛就看到了楚姒正坐在她房裡。

難道昨晚打暈她的人是小姐?

綠芽似乎明白了什麼,從床上下來直接就跪在了楚姒跟前:「小姐……」

綠檀想去拉,卻被楚姒攔住:「綠檀,你先去外面守著。」

「好。」綠檀頷首,轉頭便走了出去,楚姒這才看著綠芽:「為什麼一直瞞著我,不跟我說?」

綠芽眼眶微紅:「奴婢不想小姐擔心。」

「可你知不知道,你若是出事了,我便不止是擔心,而是……」楚姒喉頭微噎。深深吸了口氣:「罷了,你先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個細節也不要漏,都說清楚。」

綠芽知道已經瞞不住了,也不再掩飾:「那日奴婢出門,竟碰上了當初水月庵的師太,她說要揭發小姐殺了妙賢師太的事兒,奴婢擔心,所以……」

「所以你就由著她擺布?」楚姒有些生氣,但卻是氣綠芽一心只想犧牲自己來幫她。

綠芽眼中盈滿淚水:「本來奴婢是打算給她些銀子,畢竟她說她已經流落到了清風樓,可那晚她說她想偷偷逃走,約我昨晚去給她銀子……」

「當真如此?」楚姒打斷綠芽的話,綠芽驚愕的看著楚姒,微微咬唇:「小姐,奴婢不想給您招惹麻煩……」

「那就一字不差的告訴我所有的事。」楚姒道。

綠芽死死咬著嘴唇,猶豫了半晌才終於開了口:「她們想要挾奴婢,給您下會讓人變得痴傻的葯,說只有小姐您變傻了。才肯放過您,昨晚是奴婢約她們出去的,奴婢是想跟她們……」

「同歸於盡,對不對。」楚姒無奈嘆了口氣,將她扶起,看著這幾日都不曾睡踏實的綠芽:「這次我其實早就發現了異常,但我沒提醒你,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傻到要犧牲自己。綠芽,跟隨我一起長大的,就只有你一個了,你若是沒了,我在這世上,就真的再沒一個親近之人了。」楚姒語氣淡淡,心裡卻泛苦。

綠芽聽罷,這才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楚姒讓她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這才讓小福兒端了飯菜來,她這幾日總是食不下咽,如今已經消瘦了不少。

小福兒詫異了一下:「小姐,您什麼時候過來的?」

楚姒莞爾:「小孩子不要總是那麼啰嗦。」

小福兒吐吐舌頭。倒也不再多問。

安撫好了綠芽,楚姒這才疲憊的回了房間,不過沒等躺下睡著,便來了消息,說春枝一整天都不見人影了。

楚姒想起昨日讓春枝去做的事情,只覺得有些頭疼,春枝肯定是被楚蓁蓁抓去了。

「來人。」楚姒喚道。

「小姐,有什麼吩咐?」外頭走出個小丫頭來。

楚姒起身又穿好了衣裳:「二小姐昨晚可來過?」

那丫環點點頭:「來了,但被傅大娘攔住了,還拿朱管家的事兒嚇唬她呢。」丫環捂著嘴輕笑,左右在楚姒跟前伺候的,都很寬鬆,只要不觸犯她的規矩,她也從不罰人。

楚姒頓了頓,倒是笑了起來,這個傅大娘是個能幹的。

「你去門口守著,若是二小姐來了,即刻來報。」楚姒吩咐道。

那丫環應了聲,楚姒穿戴好以後,略微思索了一下,看著手腕上侯夫人給的鐲子,露出了笑意。

楚蓁蓁一早上正往這兒過來呢,才到門口便見有丫環候著。

「你們……」

「是二小姐啊,我們小姐正等著呢,您請吧。」

楚蓁蓁頓了頓,但想想今日的目的和手裡捏著的把柄,背脊挺了挺,便提步而去。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誅錦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誅錦
上一章下一章

第九十二章 挖個坑,都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