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王爺,這恐怕不妥
默默在心裡吐槽兩句,深吸兩口氣,溫初九一臉真誠的回答:「我已經背完了,王爺也說我通過了,王爺難道忘記了嗎?」
「他們都是戰死沙場的英烈,本王要求的是你把他們都融進自己的骨血變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而不是為了應付本王的檢查而敷衍了事!就算之前通過了,但現在,本王要不定時抽查,你有意見嗎!?」
「……」
你說得好義正言辭,我都覺得如果我敢有意見是對已故英魂的褻瀆。
溫初九一個勁的搖頭,模樣要多乖順有多乖順,鳳逆淵斂了神色,隨口報出一個名字:「張大山,祖籍何處,在何時何地哪場戰役中亡故,亡故時在軍中擔任何種職務?」
「……」
同樣都是姓張,他和大斧哥之間存在什麼必然的聯繫嗎?
這個問題很嚴肅,溫初九不敢貿然猜測去觸碰這人的底線,只能老實交代:「我之前記的都忘得差不多了,還請將軍恕罪。」
進了軍營,她不再稱他王爺,而是將軍。
注意到她的稱呼轉換,鳳逆淵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亮光,然後恢復如常。
「扎一個時辰馬步。」
「是!」
蹲馬步是溫初九的弱項,其他師兄弟最少能蹲兩個時辰,而她頂多半個時辰。
所以半個時辰后,溫初九兩腿就開始打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好在鳳逆淵忙著整頓軍紀並沒有注意到她。
沒人看著,溫初九索性坐在那裡偷懶,好不容易混完一個時辰,拍拍屁股準備找個更舒服的地方休息,鳳逆淵的目光幽幽的飄來。
「上哪兒去?」
「……」
大爺,你是給我設置特別關注了?怎麼我才剛動了一下你就發現了?
無奈歸無奈,溫初九回答問題的態度還是十分端正。
「小的見將軍太過勞苦,想去伙頭兵營帳幫將軍端點茶水來。」
「戰場之上只分敵我,不分將帥,本帥當與南橫軍榮辱與共!」
這話說得砸地有聲。溫初九以為這大閻羅要訓斥自己拍馬屁搞特殊對待,默默收回自己的腳,卻在下一刻聽見這人繼續道。
「一杯茶水不夠,你去告訴伙頭兵,熬幾鍋涼茶給全軍將士共飲。」
「是!」
溫初九聲音響亮的回答,竟有種『自家將軍好體恤下屬』的自豪感。
「既然這個提議是你提的,那這些涼茶就由你一個人負責分發,若是遺漏任何一名將士,按軍法處置!」
最後這一句,帶了軍威,溫初九差點沒直接跪下去。
「……」
王爺,突然覺得涼茶這種東西和你高冷的氣質完全不搭,你現在特別適合過勞猝死。
然而在別人的地盤上。溫初九自然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悄悄甩了幾個眼刀子,溫初九去了伙頭兵的營帳,然後認命的挑著茶水一人一碗的送。
夕陽西下,滿天的晚霞被染成艷麗的鮮紅,偶爾泄出一縷金光,煞是好看。
溫初九給大門口最後兩位崗哨大哥送完茶水,扶著腰有些迷醉的看著天邊,思緒飄遠,忽然記起那次師兄帶她看的日出。
「你覺得那片晚霞看上去像什麼?」
溫初九無意識的低聲問,這個問題,當時她也問過顧臨風,他是怎麼回答的呢?
「像被戰火洗過的戰場,血流成河。」
才不是!
師兄明明說那像霓裳羽衣,再漂亮不過的嫁衣。
扭頭想反駁,觸及男人冰冷深邃的眸,溫初九忽的沒了聲音。
眼前的男人經歷過很多戰役,見過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場景,兒女情長在他面前,太渺小卑微。
如同在面臨危險時,她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犧牲自己保護他一樣。
他的心胸很寬,可以裝得下天下,她沒有指點江山的智謀,卻有為他獻身的勇氣。
只因他手上握著的是偃月國黎民的生死安危,是比先代聖賢書上所著的種種道義更讓人信服的正氣。
唇囁嚅了一下,溫初九有些木訥的一字一句開口:「有王爺坐鎮,戰場上流的只會是敵宼的血!」
「敵宼的命難道就不是命了?」
鳳逆淵反問。眼底飛快的閃過嘲諷,那嘲諷刺得溫初九心頭一痛。
他這是在責怪自己身上的殺戮太重么?
身為南麟王,他怎麼會有這樣婦人之仁的一面?
心裡震驚,溫初九想也沒用做了個很大膽的動作,她抱住了鳳逆淵,還用自己的腦袋蹭了蹭他的胸膛。
「王爺手上的血腥都是為了偃月國黎民所染,初九不信鬼神,但若真有,那些冤魂也當去找作惡多端的人。」
「你的意思是本王沒錯?」
鳳逆淵意外的挑眉,溫初九鬆開鳳逆淵,後退一步仰頭沖他燦然一笑:「王爺不管做什麼都是對的!」
不管他做什麼都是對的?
溫初九說得理所當然,好像這是所有人都公認的一件事,雖然不排除有刻意討好的嫌疑。心裡還是不可避免的被狠狠撞了一下。
連他的母妃都覺得他滿身罪孽,死有餘辜,眼前這個人卻用這樣篤定的語氣說他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縱然內心有再大的波動,鳳逆淵的臉上都是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情緒。
溫初九眼下十分得意,她這馬屁拍得絕對自然毫不做作且恰到好處!
就算是看在這個馬屁的份上,這位閻王都應該會原諒她剛剛以下犯上。
鳳逆淵將她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沒有多說什麼,提步離開,走了幾步,忽的停下,回頭就見溫初九挑著空桶準備回去。
「站住?」
溫初九回頭,眼睛眨巴眨巴著,透著滿滿的無辜:「王爺還有什麼吩咐?」
「本王記得你好像有一套祖傳的按摩手法很是精妙?」
「王爺你記錯了!」
溫初九矢口否認,她可不想淪為推拿按摩的小廝,增加自己的工作量,畢竟總管也不會給她加錢。
「本王記錯了?」
鳳逆淵淡淡的問,一股若有似無的威壓將溫初九籠罩。
眉角抽了抽,溫初九很沒有骨氣的回答:「王爺,是小的記錯了,小的祖上的確有一套獨門按摩手法。」
得到回答,鳳逆淵挑了挑眉,沒再多說什麼,慢悠悠的回城,溫初九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果斷把剩下的那點涼茶交給門口兩個士兵,麻溜跟上。
跟上之後溫初九才發現這人看著走得很慢,腳力卻半點不弱,總是和溫初九保持著十來步的距離。
無論她怎麼卯足勁都追不上這十來步的差距,可當她停下來歇氣的時候,鳳逆淵也不會走遠,就那麼慢悠悠的晃著,莫名的有些宮裡的嬪妃在遛狗。
「汪!」
背後傳來一聲狗叫,鳳逆淵回頭,冷不丁看見溫初九小狗般蹲在地上,可憐巴巴的看著自己。
「汪汪!」
又是兩聲狗叫,這次鳳逆淵可以確定,發出狗叫聲的就是眼前的人。
「你做什麼?」
鳳逆淵走過去把溫初九拎起來,溫初九學著小狗吞吐著舌頭,含糊不清的開口:「王爺不是想遛狗么?」
「……」
原本只是想逗她一下的,沒想到她還真這麼做了。
天邊只剩最後一點薄弱的亮光,夜幕降臨,光線很暗,但以鳳逆淵的視力卻能很清晰地看見那粉嫩的舌頭靈巧的吞吐著,幾次三番之後,竟真的像狗一樣流起哈喇子,亮晶晶的,莫名的有些誘惑。
喉嚨緊了緊,鳳逆淵伸手捏住溫初九的臉頰:「不許學狗。」
肉呼呼的小臉被他捏得變形,豐潤的唇擠得嘟起,露出粉色的嫩肉,還有兩顆整齊的門牙,很是可愛。
「為什麼?王爺不是喜歡么?」
溫初九問。聲音模模糊糊,幾乎聽不清,鳳逆淵卻看見她眼底一閃而逝的倔強和委屈。
她……在委屈什麼?
心念微動,鳳逆淵鬆開溫初九,溫初九又吐著舌頭巴巴的湊過來:「王爺不是喜歡遛狗么?我給王爺遛呀……」
溫初九說完要趴在地上,被鳳逆淵扣住腰按進懷裡:「給本王安分點,誰告訴你本王喜歡遛狗的?」
「沒有誰說,是我猜的。」
溫初九回答,聲音有些顫抖,悶悶的,帶了點哭腔。
「哭了?」
「沒哭!」
「這叫沒哭?」鳳逆淵推開溫初九,粗糲的指腹在她眼角擦了一下,明明是乾的。他卻覺得好像摸到了淚水。
溫初九本來沒想哭的,眼角被他的指腹一磨,眼底便有了淚花。
「給我站好!」
鳳逆淵命令,意識還沒反應過來,溫初九已經繃緊身體站得筆直。
「身為南橫軍將士,第一條軍令是服從命令,第二條軍令是流汗流血不流淚,給本帥把眼淚咽回去!」
「……」
溫初九被鳳逆淵突然嚴肅的態度驚得打了個嗝兒,聽起來有點像抽噎,鳳逆淵擰眉,眼神犀利起來,溫初九連忙解釋:「王爺,小的……嗝……打嗝兒的毛病犯了……嗝……」
鳳逆淵眉頭舒展了些。抬手在溫初九背上拍了一掌。
「嗝……沒事……嗝……就……嗝……不勞……嗝……王爺……動手了。」
斷斷續續的說完一句話,溫初九悲催的發現她好像被鳳逆淵那一掌拍得打嗝兒更嚴重了。
打了一路的嗝兒,到王府的時候,溫初九感覺自己漲了一肚子的氣。
「待會兒讓府上的大夫看看,明日若是再在本王面前打嗝兒,本王定讓人堵了你的嘴!」
鳳逆淵面色有些不耐的說,溫初九連連點頭,她更希望能馬上停止打嗝兒好嗎!這要是打到明天早上,她肚子確定不會爆炸?
正想著,沐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王爺,您昨夜一夜未歸,可是遇到什麼事了?王妃擔心了一整夜沒睡好。」
「誰通報消息給母妃的?」
鳳逆淵問,神色晦暗不明。沐靈噗通一聲跪下:「並非沐靈有意擾王妃清修,而是此事事關重大,沐靈不敢欺上瞞下。」
好一個欺上瞞下!
溫初九默默在心裡給沐靈豎了個大拇指,老王妃既然已經清修避世,那便是不想再理會這些凡塵俗事,南麟王若真是遇到什麼意外失蹤,告訴老王妃這樣的消息,除了能刺激一下她的心臟,還能做什麼?
這位姐姐難道就不怕把老王妃氣死了這位閻王回來找她算賬?
溫初九興緻勃勃的等著看戲,半晌沒聽見下文,奇怪的回頭,不期然對上一道幽深的目光。
「……」
說錯話的人又不是我,王爺你這麼盯著我做什麼?
「不打了。」
「??」
溫初九一臉懵,完全跟不上鳳逆淵跳躍的思維。
為了照顧她的智商,鳳逆淵難得有耐心的補充解釋了一下:「你好像不打嗝兒了。」
「好像真的……嗝!」
溫初九:「……」
鳳逆淵:「……」
這特么就有點尷尬了。
「嗝!」
溫初九又連著打了好幾個嗝,鳳逆淵伸手把她提起來。
溫初九嚇了一跳,連聲求饒:「王爺……嗝……饒命!我不是故意的……嗝!」
鳳逆淵卻不做理會,提著她往前走了兩步回頭看向沐靈:「吩咐廚房,燒兩桶熱水,本王要沐浴。」
「是!屬下明白。」
沐靈答著站起來,鳳逆淵很快拎著溫初九消失在門口,沐靈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目光空靈悠遠。
為什麼她原本以為高高在上、不可觸碰的人,會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身邊多出了一個人呢?
如果當初她也有這樣的勇氣,是不是如今站在他身邊的人會是……她?
「靈兒姐姐,你別生氣。她來歷不明,王爺留她在王府肯定是想利用她做什麼事,並不是真心待她的。」
雲朵站在旁邊低聲安慰,之前是她照顧溫初九,所以她雖然沒有沐靈那樣敏銳的洞察力,卻也很清楚溫初九的女子身份。
沐靈回神,露出一抹笑:「朵兒你在說什麼呢,王爺做事自有分寸,豈容你我這樣下賤的身份置喙?」
明明她笑得很溫和,雲朵卻覺得後背陰風陣陣,咽了口口水跪在地上:「是,靈兒姐姐說的是,是雲朵犯了忌諱說錯話了。」
「妹妹這麼害怕做什麼?」沐靈上前把雲朵扶起來:「手怎麼這麼涼。是被我嚇著了么?」
雲朵想收回手,被沐靈扣著無法動彈,她的身體不受控制的瑟瑟發抖起來。
她以前和沐靈還有沐潯的關係都很好,但自從她們保護王妃去別處清修之後,雲朵就再也沒有見過她們。
三年不見,她以為什麼都沒有改變,卻在剛剛突然發現,其實很多事都已經改變了,比如沐靈也並不像她之前認識的靈兒姐姐了,她的身上有一股讓人毛骨悚然的陰鶩。
沐靈抬手幫雲朵整理了下衣領,又從自己頭上拔下一支簡單樸素的銀釵插到雲朵頭上。
「這是姐姐留給我的念想,方才嚇著妹妹了,我把它贈與妹妹賠罪可好。」
明明嘴上是疑問。手卻按著雲朵的手不讓她拒絕,雲朵囁嚅了一下唇,終是低低的應了一聲:「好,靈兒姐姐高興便好。」
「能在王爺身邊侍奉,我自然高興極了。」
沐靈淡淡的說,鬆開雲朵往廚房走。
素色裙擺隨著她的步子漾起層層波浪,如同清淺的漣漪,清新的淡雅的叫人移不開眼。
雲朵看得出神,獃獃的伸手摸到頭上的銀釵,指尖觸到一片冰涼,透著死氣一般的寒。
雲朵打了個哆嗦,沒敢把釵子取下來。
話說這邊溫初九直接被鳳逆淵拎著丟進了屋裡,落地站穩,溫初九狗腿的撲到鳳逆淵面前:「王爺辛苦了,小的幫王爺捶捶腿。」
這一句話她說得很溜,但溫初九自己沒有發現,鳳逆淵也沒點破,抬手擋住她捶腿的動作。
「在旁邊站著,本王不需要你做什麼。」
「那王爺你渴嗎?要喝茶嗎?」溫初九問著跑到桌邊倒茶水,鳳逆淵眉頭狠狠地皺起:「本王說了,讓你待著!你不想做的事可以不做!」
他的聲音拔高了些,明顯帶著怒氣,溫初九動作一僵,詫異的回頭看著鳳逆淵,確定他沒有跟自己開玩笑后,訥訥的問了一句:「真的可以不做?」
「本王說話。一言九鼎。」
「駟馬難追!」
溫初九脆生生的把後面那句補上,眉眼染上些笑意,笑意雖然不深,卻也讓鳳逆淵的表情緩和了些,至少變成和平常一樣的冷硬。
「剛才為什麼學狗叫?」
「……」
問題又繞回來了。
借著剛剛的許諾,溫初九理直氣壯的回答了一句:「這個問題我拒絕回答!」
空氣凝滯,半晌后安靜的房間響起一聲輕笑。
溫初九用力揉揉眼睛,盯著鳳逆淵一個勁的看,然而人家面上表情淡淡,根本什麼都看不出來。
所以剛剛她是幻聽了嗎?這個男人剛剛到底笑沒笑?
「你是第一個敢拒絕本王的人。」
「……」
不是你自己說的一言九鼎么?不會轉眼就變臉吧?
溫初九正琢磨著自己該說點什麼來緩解這尷尬的氣氛,鳳逆淵突然說了一句:「以後,你做本王的隨侍。」
「……」
這是要把她拴在他眼皮子底下方便隨時打擊報復嗎?
說罷,鳳逆淵起身。動作麻利的脫了外衣,中衣,最後只剩輕薄的裡衣。
解了裡衣,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雖然之前見過一次,還近距離接觸過好幾次,溫初九還是看得入了迷,直勾勾的盯著男人修長好看的手。
那手放在里褲邊緣頓住,鳳逆淵扭頭看向溫初九:「本王要沐浴,你還不去打水來?」
「啊?哦。」
溫初九回神,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朝門外走去,走了沒兩步,沐靈提著一捅熱水走來。
看見溫初九。沐靈停了一下,撩起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廚房還有熱水,你打了幫王爺提過來吧。」
「哦。」
溫初九點頭,看著沐靈和她擦肩而過。
因為右手的傷還沒痊癒,沐靈用的左手提水,但走得很穩,約莫是之前一直強撐的緣故,現在溫初九的傷竟然好得比她快。
她的背影讓溫初九感覺很偏執。
偏執這種情緒,對習武之人來說,很是忌諱,因為容易在練功的時候出現走火入魔的情況。
當然,對普通人來說,這種情緒也並不怎樣好。因為若是長期求而不得,要麼鬱鬱寡歡,要麼心理扭曲、性情大變。
沐靈的執著是什麼?
溫初九的目光落在鳳逆淵的卧房,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悲涼,隨即消失不見,轉身老老實實的去提水。
師兄說過,對於刀口舔血的人來說,血是熱的,心是冷的,有人企圖去捂熱這顆心註定是悲劇,而若是這顆心被捂熱了,極可能是更大的悲劇。
溫初九其實並不懂得這句話的含義,但當腦子裡自然而然浮現出這句話的時候,她感覺到了巨大的難受。
嚴格意義上來說,南麟王過的並不是刀口舔血的生活,但溫初九可以肯定,他的心是冷的。
到廚房找了點吃的,溫初九才慢吞吞的提了一桶熱水回去,推開門,敏銳的察覺到屋裡的氣氛僵滯,鳳逆淵不知道為什麼又把中衣套了上去。
額……她好像來得不是時候。
腦袋裡飛速的思索著該如何高明又巧妙地迅速逃離這裡,鳳逆淵低聲呵斥:「讓你去提水,你被人推井裡了?」
語氣惡劣,聲音卻是異樣的沙啞性感。
「……」
就算她來得不是時候,他也不用這樣惡意的詛咒她吧?
頂著詭異的氣氛,溫初九上前把熱水倒進耳房的浴桶里,用手試了一下,水溫剛合適。
「伺候本王沐浴。」
鳳逆淵命令,同時攤開手站在溫初九面前,很明顯是讓溫初九給他寬衣。
「……」
您老剛剛不是自己脫得好好地嗎?這會兒擺什麼王爺譜?
溫初九腹誹,還是老老實實的上前幫鳳逆淵把中衣脫下來。
沒了中衣遮擋,溫初九才發現鳳逆淵身上的里褲好像不小心被潑熱水打濕,某個部位還異常精神的鼓起來了!
「……!!」
難道說她是不小心打斷了人家的好事?
溫初九悄悄看了沐靈一眼,果然看見她又羞又惱的站在那裡,眸底蓄滿淚水,當真是楚楚動人。
溫初九心肝顫了顫,立刻憐香惜玉起來:「王爺,小的覺得這水好像不怎麼燙了,再去給王爺燒點熱水來吧。」
說完拔腿要跑,衣領被揪住,頭頂響起男人冷漠的命令:「聽見了嗎?還不去燒水?」
「是。」沐靈福了福身,疾步走出房間。
她剛一走出去,鳳逆淵就把溫初九丟開,冷冷的丟了兩個字:「關門!」
得!那啥不滿的時候最危險,她不惹這位大爺。
老老實實的關了門,耳房裡有嘩啦啦的水聲傳來,應該是鳳逆淵開始沐浴。
正想坐下來躲會兒懶,鳳逆淵懶懶的傳召:「進來。」
「……」
這人不會是還要找人搓澡吧?
溫初九面無表情的進去,裡面熱氣蒸騰,男人兩條結實有力地胳膊懶懶的搭在浴桶沿上,背靠著浴桶,一頭黑亮的墨發披散在外面,幾乎及地,如同天然的墨玉。
這一副美男沐浴圖讓溫初九心裡的不情願少了些,走近,伏低做小:「王爺有何吩咐?」
「本王乏了。」
「……」
乏了你就麻溜的洗洗睡了好嗎!
心裡咆哮著,身體卻很誠實的動手幫人按捏肩膀。
不知是不是泡在熱水裡的緣故,指尖觸碰到的肌膚很燙,指尖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才適應著繼續按壓。
溫初九沒有注意到,那點小動作讓鳳逆淵的眸色深重了許多。
按了一會兒,溫初九受不了這麼安靜的環境,沒話找話壯著膽子八卦:「王爺不喜歡沐靈姑娘么?」
「力氣小了,重點。」
「……」
赤果果的打擊報復。
加重力道,溫初九不死心的繼續問:「我看王爺對沐靈姑娘也並非無意。不然方才王爺的身體也不會有反應不是嗎?」
話音落下,鳳逆淵猛地睜開眼睛回頭看著她:「你看見了?」
「額……這個,王爺形狀威武,小的無意中看了一眼,並沒有要褻瀆王爺的意思,王爺……」
溫初九還想拍馬屁,右手手腕被扣住,牽引著穿過溫暖的水。
明明只有短短的時間,卻又好像劃過了漫長的歲月。
事發突然,如果不是溫初九及時抓住桶沿,恐怕已經倒栽進浴桶里。
熱騰騰的蒸汽上涌,男人古銅色的胸膛近在眼前,溫初九感覺自己的臉在不斷的發熱發燙。額……手心裡的觸感也在跟著變化。
做密探這麼些年,溫初九見過的閨房之事不在少數,也用過那麼幾次為數不多的美人計,但溫初九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南麟王的那啥這樣近距離的親密接觸。
「王爺這是何意?」
溫初九沒敢亂動,依然腆著臉笑。
「既然看見了,理當替本王分憂解難。」
「……」
王爺你是眼瞎么?方才有個美人擺在你面前你不要,如今你要一個隨從幫你分憂解難?
「王爺,我身為南橫軍將士,做這個好像不妥吧?」
「有何不妥?」
鳳逆淵問,忽的湊近,噴在溫初九臉上的氣息比蒸騰的水霧更滾燙。
他的眸底是不加掩飾的慾念,額頭有細密的汗珠,披散著的墨發有幾縷散落水中鋪散開來,像暈染的墨汁,形成一幅氣勢磅礴的潑墨山水畫。
而她在這山水中,不知歸處。
「王爺,我……我是男子!」
溫初九使出殺手鐧,雖然這個借口實在是蹩腳,但她也仗著鳳逆淵現在不記得而有恃無恐。
鳳逆淵輕咬了一下溫初九的耳朵,低笑:「無妨,本王不介意。」
「……」!!
這句話的信息量有些大,溫初九整個人都震驚了,南麟王難道真的不愛美人好男風?
是了是了,上次留仙閣選親,他也是不看美人去了留君院陪孟少修。
溫初九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還要細想,耳朵一疼,男人鬆開她的手,扶住她的肩膀:「給你兩個選擇,要麼聽話,要麼被本王淹死在這浴桶里。」
「……」
強擼灰飛煙滅,你還有理了?
溫初九翻了個白眼,努力回想自己之前看過的場景。
額……
好像就是兩個人滾來滾去,然後鬼哭狼嚎一番,具體細節她還真沒怎麼看過。
意識到這個重要的事實,溫初九討好的笑笑:「王爺,那個……小的不會。」
因為洶湧的慾念,鳳逆淵的眼神染上幾分迷離,如同埋藏百年的酒,還未開封,便讓人沉醉。
「玩過泥人么?」
鳳逆淵問,聲音比之前更加沙啞難耐,可見是憋得厲害。
溫初九點頭:「玩過,但和這個有什麼關係?」
鳳逆淵的眼眸變得有些猩紅,氣息粗重的說了一個字:「玩!」
「……」
玩他?
溫初九手抖了一下,鳳逆淵仰頭,喉結前傾,溫初九鬼使神差的在他喉嚨上咬了一口。
浴桶水面暈出幾朵白蓮很快又沉溺消失不見。
溫初九還保持著咬鳳逆淵喉嚨的姿勢,整個人獃獃的沒有反應過來。
這就……結束了?會不會太快了點?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周圍的溫度便驟降許多,溫初九後背發涼,趕緊鬆口鬆手蹦開老遠。
「我去提桶水來幫王爺換水!」
「站住,過來!」
這個時候會過去的都是傻子!
溫初九沒停,撒丫子跑得飛快。
鳳逆淵臉色陰沉的從水裡站起來,擦了身體換好乾凈衣服坐在屋裡,沒一會兒,沐靈提著一桶熱水從外面進來,看見鳳逆淵穿戴整齊坐在那裡,眼底閃過一抹詫異,隨即恢復如常。
「離晚膳還有半個時辰,王爺頭髮還是濕的,可要沐靈先幫王爺把頭髮擦乾?」
沐靈小聲問,鳳逆淵本想拒絕,轉念一想又點頭答應下來。
沐靈沒想到鳳逆淵會這麼輕易答應,眉眼不受控制的上揚,放下水桶,快步上前用干帕子幫鳳逆淵擦頭髮,動作輕柔,好像連不小心扯掉一根頭髮都是一種罪過。
銅鏡前,男人墨發如玉,身姿傲然,為他梳理墨發的人,素手如雪,纖巧靈柔,男才女貌,比畫本子里的才子佳人還要叫人艷羨。
溫初九看了一眼收回目光,足下一點,躍上房檐躺在上面發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