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來信

林志宏的信里沒有寫一路辛苦，也沒有寫幹活的累人。只是用很輕鬆的口吻說劉小英說了說寧夏的街頭風景，講了講寧夏的美食，還講自己很好，一個工地的兄弟也很好。但是劉小英收到信時，還是忍不住眼淚汪汪。

「姆媽，你哭什麼。爹爹不是說了么，他那兒什麼都好。叫我們不用擔心的。」林雙懂事的給劉小英擦眼淚。劉小英轉過身，把信紙仔細的疊了起來。「曉得了，只是姆媽和你爹爹結婚這麼多年，這還是你爹爹第一次出這麼遠的門呢。總歸要擔心記掛一點的。」

劉小英帶著林雙拿著信又去了一回老宅。將林志宏的來信仔細的讀了一遍給二老聽。聽完來信，林老爺子一邊抽煙，一邊長嘆一口：「小英，等開春了，小菜上來了，你做點菜乾給志宏寄過去。還有你姆媽做的辣醬也裝兩罈子給寄過去。這出門在外，最不習慣的還是一口吃的。」

劉小英收好信，回答道：「爹爹，曉得了。志宏走的時候怕包裹太大不好拿，只帶了一點點的衣服。我一會再去收拾收拾，把衣服什麼再給他寄點過去。這樣換洗也方便。」劉小英一直覺得林志宏出門的那個包裹收拾的太不如人意了。

「你給他再回個信。叫志宏在那邊認真幹活，拿了人家的錢，就要認真給人家幹活。但也不要太苦了自己。錢要賺，但是不要拿身體去換錢。」林奶奶沒念過書，在她看來，什麼都不如自己兒子的身體重要。

顯然劉小英也是這麼覺得的。雖然很想住進那種三間的磚瓦小房，但是如果這小屋要用自家小官人的身體健康來換，那她肯定是不願意的。她寧可夫妻兩個窮點，苦點，也不要換健康換銅錢。

「姆媽，把我得的小紅花也給爹爹寄過去！」林雙扯著劉小英的衣角叫著。這小紅朵是前幾天林雙從託兒所裡帶回來的。林雙覺得這個給爹爹寄過去，爹爹看了肯定會高興的。爹爹一開心，就什麼事情都好解決了。

時間就在信件的往來中慢慢向前流去。一晃就過去了大半年，林雙在託兒所是混得如魚得水。現在早起、晚上都能自己跟著大部隊往家走，都不需要劉小英接送了。而且林雙也不想劉小英接送。

「妹妹，一會你跟我走！」雷傑早上到了託兒所就神秘兮兮的小聲和林雙做好了約定。這一天下來，不管林雙怎麼問，雷傑都只是笑，但就是不告訴林又到底要去做什麼。氣的林雙差一點就要翻臉了。

好不容易放學了，雷傑拉著林雙就往外跑。劉劍峰看到了，也跟在後面跑：「妹妹，雷傑，你們要去做什麼？等等我阿，帶我一起！」雷傑拉著林雙頭也不回的跑了。

「我才不帶他去呢！老是壞我事體！」雷傑邊跑邊和林雙報怨。自從上回抓螃琪的事體發生后，雷傑已經有一段時間不願意和劉劍峰一道白相了。看起來雷傑是個記仇的小朋友阿。林雙在心裡偷偷發笑。

雷傑帶著林雙往村子跑，跑到村子邊的一個小路的盡頭才停了下來。這時兩個人已經跑的氣喘吁吁。「你要帶我來看什麼？」林雙邊喘邊問。雷傑用手指了指前面的樹，示意林雙自己上前看。

「呀！桑果果全紅了阿，可以吃桑果果了！」林雙興奮的發現一樹的桑果已經有好多都已經發紅髮黑了！

「嗯嗯，我已經盯著看了好幾天了，早上來的時候，我又來看了一回。你等著，我爬上去，採下來給你吃！」說著，雷傑就開始爬樹。爬樹這個技能基本上每個農村裡有男小人都會的。林雙不會爬樹只能等在樹下。

「妹妹，黑的味道甜。我先折幾枝下來，你先吃起來。」雷傑先擼了一把桑果在嘴巴里。然後挑果子多又黑的枝條折了下來。這枝條並不好折，雷傑只好先挑小的弄下來一條。丟給了林雙。

林雙在樹下接著桑果枝條。接到后，也迫不及待的采了一個丟進嘴裡。果然甜甜的味道好極了。於是兩個人，一個在樹上，一個在樹下就這麼吃了起來。「妹妹，你還要不要吃？」林雙抬頭一看，發現雷傑已經吃得嘴唇都發黑了。

「我不要吃了。但是要我帶點給我姆媽吃。你再幫我采點好不好？」林雙摸了摸肚皮，這桑果不頂飽，還是早點回家吃夜飯比較好。再一看天色，都快要黑了。再不回家就要的到姆媽喊了。

果然，兩個拿著滿手的桑果枝條往回走時，就聽到雷傑姆媽站在回家必經的路上喊：「雷傑，回來吃夜飯了！」兩個人不由加快回家的腳步。邊跑邊應：「姆媽，來啦！來啦！」

看到雷傑后，雷傑姆媽拎起他一隻耳朵，邊拎邊罵：「你個死小人，一天到夜出去瘋！你還要不要吃飯了？」看著被拎回去的雷傑，柳雙覺得自家姆媽真好，從來不拎自己耳朵的。不過，真要做錯了什麼，竹筍炒肉絲還是跑不了的。

林雙到家的時候，劉小英正燒好夜飯。兩個人的晚飯沒有什麼特別的。就是普通的麵疙瘩湯。這道湯林雙是最最喜歡的了。每回林家姆媽燒的時候，林雙總能吃個兩大碗。其實這道湯很容易燒的。

絲瓜切滾刀塊，放油里炒一下，再水燒開。等水燒開后，再往裡面倒麵糊糊，等麵糊糊差不多好了，再加鹽加點味精就好了。有的時候，林家姆媽也會在湯里加只雞蛋。但是那樣的日子不多。湯特別的簡單，但是味道絕對的好！

第二天，林雙早早的就奔去託兒所。卻發現，託兒所有大門關著了。好多小人全在門外面等開門。只是等來等去，也沒等到開門。沒人給開門，小人們就結隊回家了。今朝劉小英是白班，所以林雙同學又回了老宅。

「妹妹，今朝怎麼不去上課阿？」林老爺子一邊抽煙邊問著話。手裡還忙著編條帚。條帚這東西就是家裡掃地用的。大的條帚用竹子編，小的條帚都用往砍下來的甜桿頭晒乾后編製。

甜桿這東西，學名叫什麼真說不出來。只曉到，每年了到暑假的時候，甜桿就能上市了。這東西形似高粱。但又像點像苗條版的甘蔗。長長的一節一節的，吃的時候，要小心的把外面的一層皮一樣的東西扒下來。那層皮切口很快，一個不小心就會割壞手。扒開皮之後，裡面是白白的內芯，很脆很甜。每年林家奶奶都會在自家自留地的田埂上種上許多。

「爺爺，今天託兒所沒有開門，我們都自己回來的。」林雙覺得自家爺爺的手真巧，就這麼三繞兩繞的，就能繞好一把條帚。林家老爺子邊上已經放了十來把這樣的條帚了。「爺爺，你要去趕集嗎？」

林爺爺點了點頭：「是阿，去趕個集，回來的時候給妹妹帶蔥油餅吃！好不好阿？」鎮上的蔥油餅，每個都很大很圓，放在油里一過，就變得又香又脆，一口咬上去，能吃到裡面的香蔥。

林雙吞了吞口水：「我也要去。爺爺明天帶我一起去吧。蔥油餅帶回來就涼掉了。不好吃了。我喜歡吃脆脆的！」

「帶你去可以，只是你要自己走。到鎮上去趕集，我還要背這麼多的條帚，我可背不動你的。」林爺爺老神在在的帶林雙，想去可以，但要自己走。林雙猶豫了很長時間，趕個集真的不容易。不光要起得早，還要走好遠好遠的路。以前林爹爹在時，都是騎自行車去的。

「爺爺，我們騎腳踏車去！」林雙突然想起家裡的自行車。自從林爹爹外出做生活之後，家裡沒人出遠門，都想不到還有這車了。「爺爺，你看阿，條帚我們放在後面，我人坐在前面的杠子上。爺爺這樣好不好嘛！」林雙扯著老爺子的衣衫賣嗲。

「好！好！一會等你姆媽回來了，我就去問你姆媽借。只是這樣你今朝夜快要睡在這兒了。可不要睡到一半，你叫你奶奶抱你回家。」林爺爺說的是林雙以前的糗事。那時候，林爹爹外出做活。林雙就住在老宅。睡到半夜了，突然哭鬧起來，要回自己家。於是林奶奶只好將她送了回去。可是送回去了，林雙又不願意放林奶奶走。

眼淚汪汪的對著林家姆媽和林奶奶講：「姆媽，我捨不得奶奶。奶奶，我也捨不得姆媽。」這一講，講得兩個長輩眼淚都快下來了。就這麼糾結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選擇了和林家姆媽一起睡了。於是這個笑話也就成了大家取笑林雙的一個梗了。

聽到林爺爺這麼講，林雙嘟起了嘴巴：「曉得了，爺爺就會取笑我，就那麼一回的事體，不要講多少遍阿！」談好了事情，林雙開始乖乖的給爺爺遞東西搭把手。這時林奶奶從外頭回來了。

「老頭子阿，嚇煞我哉！出事體了阿！」林奶奶大呼小叫的。

「啥事體阿！你不是去換麵條的嘛，麵條呢？」林爺爺還等著自家老太婆燒午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