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承諾
樓下的打鬥聲已經停止，窒息的寧靜充斥著夜晚。
風捲起塵土的沙沙聲，清晰的傳到人們的耳朵里。
寂靜的夜，靜得，可以聽見悲傷的聲音。
蕭天翼的血，流淌在地上，流進了蕭天嘯的心裡。
蕭乾越來越弱的靈力，預示著他生命的漸漸消逝。
蕭天宇微弱的呼吸，也彷彿隨時會斷掉。
清醒的人，似乎變成了僵化的石人，而面對突變，無能為力的驅魔人，只剩下痛苦的力氣。
紅色的短髮泛著柔和的光，一夜的眼睛，閃了閃。這間大廳里，大慨只有這一個紅色的身影，真正的清醒著。因為，他所在乎的那個人，還清醒著，還活著，她，還等待著他。
無論那一個人，她是痛苦的活著，還是假裝清醒著，一夜，都會陪她到底。
樓梯上傳來的腳步聲，打破了樓上對峙的沉默。
那一聲「哥哥」以後，東方雪無力的倚著門，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面臨一個熟悉而陌生的哥哥，她可以說些什麼？面臨一個變成魔鬼的哥哥，她又能說些什麼？
那一聲「哥哥～」，喚起了無憶的記憶。
無憶，並不是真正的無憶。
關於東方雷的記憶，他全部都記得。
記得幸苦練習靈力的童年，記得東方家的詛咒，記得和驅魔人們的友誼，記得一切的一切。
記憶中，最多的，是關於一個叫東方雪的女孩，東方雷，他，的妹妹。
他記得對她的疼愛，對她的縱容，對她的有求必應。
記憶的所有，幾乎都關於這個妹妹，這個和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妹妹。
記憶中，在知道他不是真正的東方家人的那天，也是知道東方家詛咒的那天。，
東方明兆選擇自己背負詛咒，是為了自己女兒，而被作為東方家家業繼承的替代者——東方雷，卻是與東方家毫無關係的人。
於是，東方明兆給予了十歲的東方雷一次選擇的機會，告訴了他事實真相。
近千年的詛咒，東方明兆願意自己背負它，成為不死人。東方雷，是他挑選來代替自己的女兒繼承東方家家業的驅魔天才。基於尊重當事人的原因，東方明兆選擇告訴東方雷一切，而不是讓東方雷在糊塗中成為東方家的繼承人。
那是一個下雪的天氣，東方雪在遠處扑打著雪，潔白的雪映著她笑得無比燦爛的，運動而微微泛紅的臉蛋，機靈的眼神忽忽的閃著。
那是十歲的小東方雪。
「嘭～～」
一團雪球從老遠的地方飛來，東方雷被雪球正中額頭。
遠處傳來東方雪銀鈴般的笑聲，東方雷心中忽然咯噔一跳，那個笑顏如花的小女孩，並不是自己的妹妹！但是，她卻是身上有著詛咒的貨真價實的東方家人！
那個下午，東方雷正式成為東方家繼承人，答應了東方明兆，一生守護東方雪。
東方雷是愛著記憶中那個小女孩的，那個不是他親妹妹的小女孩，那個在雪天里用雪球砸到他的女孩，那個笑顏如花的女孩。她不是他的親妹妹，但，那個下午以後，她卻將永遠，只是他的妹妹。
從那以後，為了能夠承擔起繼承東方家，無憶開始不分白天黑夜的練習靈力，為了能夠實現諾言，一生守護妹妹。
無憶記得這一切，記得東方雷所有愛恨交織的記憶。
但是，他卻不記得那種感覺！
他知道東方雷的一切情感，卻獨獨沒有那一切感覺。
他有這這樣的記憶，卻沒有這樣的情感，所以，叫做無憶。
火紅的身影站定在自己的面前，拉回無憶的思緒。
一夜上樓來了，說明邵郝淳的行動失敗了。
無憶想起了東方雪的那聲「哥哥～」
無憶，記得東方雷的記憶，卻不記得東方雷的情感的無憶，在聽到「哥哥」的那一刻，卻似乎有一種異樣的情緒，從心底慢慢的的傳來，奇怪的感覺！
正因為如此，他居然無法動彈，無法像計劃的一樣，滅亡驅魔使家族。
他動不了手殺屋裡的蕭天行，，因為阻擋在他面前的東方雪，因為東方雪那句脆弱的「哥哥」。
當紅色的身影映入眼帘時，東方雪的心忽然找到了依靠。
因為一夜，東方雪有了再度開口的力氣。
「哥，為什麼要成為氣靈？」東方雪打破沉默。
無憶沒有溫度的微笑著。卻沒有回答。
無憶是知道東方雷成為氣靈的原因的。
同樣的原因，他有那樣的記憶，卻沒有那樣的情感，所以無法理解，那樣的理由。
「是為了殺死雪嗎？」一夜忽然介面到，深紅色的眼睛直盯著無憶，彷彿要看穿無憶的心底。
無憶只是一驚，卻仍是沒有回答。
「東方雷絕對不會傷害東方雪絲毫的，他可以為她生，為她死，卻絕對不會傷害她」雖然只是東方雷臨死之前見過他一面，但東方雷對東方雪那溫柔的態度和寵溺的目光，他很清楚代表的是什麼。
一夜開口所說的話，讓無憶震驚，這卻是是屬於東方雷的記憶。東方雷，確實是可以為東方雪而生，為她而死。
坐在地上的東方雪，聽著一夜緩緩道來，卻沒有太多的驚訝。也許，在知道真相的那時候，她就已經猜透一切。
「東方雷為東方雪而死，也可以為她成為魔鬼，」
「如果，只有成為魔鬼，才能夠殺死她的話」
一夜慢慢的敘述著他的推斷。
東方雷成為氣靈，只是為了終結東方家的詛咒，終結掉東方雪的悲劇命運。
一夜幾乎可以肯定自己的推測是百分之百正確的。因為，如果只有成為魔鬼才能使東方雪最終幸福的話，他，也是會不惜一切去成為魔鬼的。
東方雷成為魔鬼，賠上整個世界，只為了成全東方雪！
「呵呵～」無憶忽然笑了。
確實，這正是東方雷成為氣靈的原因，但也正是他無法理解的地方，好一個荒唐的理由，東方雷為了一個東方雪賠上自己與整個世界！無憶無法理解，失去了情感的無憶無法理解。
「東方雷，你有沒有想過，究竟雪，是否會希望用整個世界來為自己陪葬？」一夜忽然厲聲問道。
東方雪猛地抬頭看著一夜。
一夜凌厲地盯著無憶，眉宇間有著正氣。
無憶停止了笑，
「或許，你可以選擇讓她自己做決定，是讓整個世界為陪葬，還是殺掉支配九陰的幕後人。」一夜放慢了語速，試著說服無憶。
「或許，她可以選擇」無憶接到，
「選擇，看著世界滅亡，或者，殺死我，再殺死我們的主人」
一夜沒有想到，無憶給他的竟是這樣的答案，一時間到是愣住了。
說完，無憶再度展現出他那沒有溫度的微笑，忽然轉身從窗戶飛身出去，離開。
「一夜，如果是你，你會為我做那麼這樣的事嗎？」良久，東方雪的聲音響起。
「也許，如果有一天，我無法憑我的能力殺死你的話，我會考慮也說不定。」望著窗戶，一夜似乎半認真變開玩笑的回答。
「不過，巫婆，有一天，我一定可以親手殺了你的！」我會親手殺了你，原本應該是出自深仇大恨之人之間的話語，此時，卻是一個鄭重的承諾！
水意慢慢侵蝕眼眶，東方雪的心忽然被一種叫感動的東西充斥。
晶瑩的淚珠，終於經受不住感動的重量，悄然從眼中滑落。
驚訝於東方雪的眼淚，這是自東方雷的事情過後，巫婆第一次流淚，他，可以認為，這眼淚中，有屬於他的重量嗎？
一夜把此刻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都疲憊的東方雪，擁入懷中。
謝謝你，一夜，謝謝你！東方雪在心裡默念。
東方雪在一夜懷中抬頭望窗，
哥哥，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的！
東方雪默默的許下承諾，她一定會終結掉東方雷的錯誤的。
哥哥，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的！
今夜，這是一個關於承諾的弄人故事，而這個故事，卻註定是悲劇。
在他們身後的小銀，在心底為他們祈禱，祈禱，不要讓他們再經歷過多的痛苦。
神啊，你真的要給他們一個悲劇的收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