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你一生溫柔14
男人的聲音夾雜著戲謔,意圖很明顯。
許一生跪在地上,六神無主,她不說話,三皇子也不發怒,就那樣維持著俯身的姿勢,彷彿在等她回答。
漸漸地,許一生手心出了一層薄汗。
面前是三皇子,天潢貴胄。
這地方,應該沒有人能拿他怎麼樣吧?就像程老夫人這樣的,應該也不敢同他作對。自己一旦跟了他,老夫人無可奈何,裡面躺著的程放,大概會心灰意冷氣急敗壞,卻不會再有生命之憂。
某一瞬,她腦海里閃過許多念頭,這些念頭讓她喉嚨發緊,伏得更低:「回殿下,是。」
「起來罷。」
三皇子發話,一眾人鬆口氣站起來。
許一生又跪一次腿腳卻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還未站直整個人便猛地晃了兩下,眼看著又要跪倒在地。她沒倒在地上,面前的三皇子及時伸手扶住她,對上她隱含憂愁的眸子。
許一生躊躇間,聽他輕聲問:「站不穩么?」
他挨得極近,說話間炙熱的呼吸聲夾雜著某種醉人的香一起噴在她雪白的脖頸和面頰上,讓她肌膚透出一種粉嫩的紅,能蠱惑人。
許一生的確很糾結。
她內心天人交戰,在逃離和主動勾引之間徘徊。她從青春期起便不怎麼喜歡自己這一副相貌了。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這模樣,對男人很好用。如果能有辦法保全程放,哪怕是用傷害他的這種割捨方式,她也是願意的,無論自己落到何種結局。
她不知道,這幅欲說還休的模樣其實才最勾人。
老夫人聽聞三皇子來府特地匆匆趕過來的時候,正好就碰上這樣一幅畫面:許一生被三皇子扶著,髮絲凌亂,嬌弱可憐。她差點吐出一口血,壓抑著胸腔里翻滾的怒氣道:「不知三殿下駕臨,有失遠迎。」
三皇子側身看過去,語調客氣:「老夫人。」
許一生連忙抽了自己手。
掌心裡纖細的手腕突然離開,三皇子恍惚一瞬,捻著手指,到底沒忍住,隨口問老夫人:「這位姑娘是?」
「一個……」老夫人賤婢兩個字尚未出口,腦子裡猛地轉了一個彎,擺出笑臉,溫和地說,「這是放兒跟前伺候的丫頭。」
「哦?」三皇子語調頗有些遺憾。
老夫人這話說得委婉,意思他卻聽明白了。
通房丫頭?
他開口的話應該也能要過去,可如此一來,這事情有些太難看了。縱然他一貫風流,也斷沒有在別人生病來探望的時候要走人家通房丫頭的道理,朝臣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三皇子進去探病。
許一生稍微洗漱了一番,回到了主屋外。
沒一會,三皇子領著人離開,他離開前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笑了一聲,許一生還沒回過神,便聽到邊上老夫人冷冷的聲音:「明天你跟二夫人去普蔭寺給放兒祈福。」
她心裡咯噔一聲,頓時明白了。
祈福是假,離府是真。
老夫人又不傻,剛才那一瞬便轉了主意,將她送給三皇子,徹底斷了自己孫兒的念頭,同時,全了他們祖孫之情。到時候程放醒來,只要說她祈福的時候勾搭上三皇子就行了。
她眼光毒辣,一眼看穿了剛才許一生的衡量。
至於她到底勾搭上三皇子會怎麼樣,完全不在她考慮範圍之內,打發走就對了。
許一生低低應:「是。」
有些事彼此心知肚明,老夫人既然做此決定,也算徹底地推了她一把。離開程府,她若跟三皇子有了親密關係,便也能讓程放醒來后斬斷念想。畢竟相識多年,她太了解程放。
他那樣驕傲,怎麼會要一個趨炎附勢只為保命的女人呢。
也許會發瘋失落一陣子,可那之後他大抵會變得冷酷決絕,對自己的死活不再有絲毫關心。
那樣很好了。
這樣的地方,他為她改變規則不可能,他帶她私奔不現實,無論是哪一種,他必定會遭受千辛萬苦。
不值得。
許一生微微閉了眼帘,心中一片荒蕪。
*
下午。
程放醒來了一陣子。
他剛醒來,便瞧見許一生在他床邊陪著,她已經換了婢女的衣服,看上去乾淨又溫柔。
程放扯動唇角,露出一個笑。
許一生一回神便瞧見他睜開眼,很驚喜:「醒了?」
「嗯,他們沒為難你吧?」
許一生搖搖頭就要起身:「我去讓秀兒通知老夫人。」老夫人的名帖可以請太醫,她急著想確認他情況。
程放握著她手腕不松,還在笑:「我沒事,暈過去之前不是給你信號了嗎?」
許一生想起那一腳,有些無奈地說:「你都昏睡一天多了。」
「那也沒事。」程放腦袋挺暈的,卻不想放開她的手,話鋒一轉又問,「我這算英雄救美不?」
許一生沉默一瞬:「以後別這樣了。」
「我會保護你。」程放定定地看著她,一字一頓,說。
許一生鼻子有點發酸,嗯了一聲,坐在床邊,摸了摸他的額頭。
她的手軟軟滑滑的,因為從小做事的緣故,指腹也有一點薄繭,不過她是伺候老太太的丫鬟,那點糙可以忽略不計了。程放只覺得她手軟,落在他額上,讓他有點飄飄然。
他從小沒事就喜歡看她,最開始覺得女生怎麼那麼嬌氣,一戳就能倒,惹一下就掉個臉,後來進入青春期,她一個撥弄頭髮的動作都能讓他心痒痒,變著法子地想要靠近她。
可惜,這人離他越來越遠了,哪有這般溫柔的模樣。
他剛醒,許一生也不想惹他不開心,輕聲細語地說了一會話,秀兒便進來了,被醒著的程放嚇了一大跳。
程放這一醒,院子里又忙碌開來。
兩個人又說不上幾句話了。
*
翌日,清早。
明媚的陽光照耀著,喧囂的街道上,一輛馬車低調而匆忙地往城外的方向駛去。
二夫人打量著對坐著一動不動的許一生,笑著說:「難怪老太太說你是個有手段的,一個照面就能勾搭上三皇子,本領了得啊。」
許一生眼觀鼻鼻觀心,充耳不聞。
二夫人見狀似乎有些無趣,掀開帘子往外面看一眼。
很快,她又回頭坐好,語調嘲諷:「可憐家裡那一個為了你要死要活的,你說——」她說話間稍稍逼近,若有所思地,「要是他醒來知道你攀高枝了,會作何感想?」
這話里,似有深意。
許一生驀地抬眸,審視著她。
二夫人被嚇了一跳。
她在府里多年,第一次被一個低微的婢女如此直視,回過神便不悅至極,咬牙斥道:「放肆。」
「你做了什麼?」許一生突然問。
她平時水汪汪無害的眸子陡然間迸發出晶亮的光彩,二夫人回過神更惱怒了,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她。
她做了什麼?
這丫頭片子倒突然開了竅。
可惜晚了。
這樣好的時機,她能做什麼呢?
二夫人正無聲地笑,突然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程放會騎馬,可惜眼下受傷,一路疾馳而來早已經頭暈眼花,他猛地勒馬回頭攔住馬車,強壓著憤怒翻身而下,語調冷凝:「許一生,下來。」
許一生心裡咯噔一聲,遲疑著掀開帘子。
程放猛地將她拽下馬車。
大街上人來人往,他這個動作將許一生和車夫都嚇了一跳,路過的也有不少人側頭看來。
程放卻不理,咬牙切齒問:「你要去哪?」
「我……」
許一生話剛出口,突然瞧見他身後不遠處剛停下的烈馬突然噴了一聲鼻息,一副煩躁的樣子。
幾乎在瞬間,那匹馬突然長嘶一聲,抬起馬蹄……
「小心。」她抱住程放連忙往邊上避,卻不曾想,突然發狂的馬匹原地揚起蹄子卻沒踢過來,朝街道另一頭狂奔而去。
許一生鬆口氣,看向程放。
也就在這時,她身後響起了急促紛亂的馬蹄聲以及路人驚呼,她沒顧上抬頭,便被程放緊摟著撲向路邊。
眼帘垂下的最後,她恍惚間看見二夫人隱隱含著得意的臉。
------題外話------
穿到古代這個寫法,阿錦存了私心。一來很想嘗試一下古言,二來覺得這樣利於感情飛躍進展。
對不起你們。
每次寫番外,我的確寫不出正文的水準。寫正文的時候,一直想著填充情節,飽滿,鋪展,寫番外的時候,永遠想著精減、收住,趕緊完。可能因為這個原因吧,我不愛寫番外,覺得交代一下就行了。哪怕開始寫的時候想的很好,寫開了仍然不受控制。
有親說,寫挺好呀。
感謝你們,但是阿錦心裡總有一桿秤的。
上架章不如公眾章精雕細琢,後部分不如前部分邏輯縝密,很難受,這又是一本充滿遺憾的文。
11月1日開始發200個紅包補償大家,秀才以上留言的前二百名,均有瀟湘幣100個。
感謝你們看番外。
我很慚愧。
ps:這個番外還沒完,明晚正常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