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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駙馬爺一下子從無官無職在家裡帶孩子的閑散人等成了朝廷的欽差大臣,還在兵部裡面掛了一個職務,既然是查案,為何不在刑部或者大理寺裡面掛職?雖說這個職位也不算是很重要,原本也是為了給那些干領俸祿不幹活的人準備的,現在給了蕭駙馬也沒什麼,可在這般情況之下給了他,這背後有什麼更深刻的用意?為什麼刑部大理寺那般多位子他蕭駙馬不去,偏偏去了兵部?
因為這樁案子跟軍隊有關?
說的過去的理由,可真的就是這樣?
聰明的人都不會這般天真地認為。
不過也不會有人傻到把它拿到檯面上來,既然阻止不了長生大長公主獨斷專行派自己的駙馬去袁州,自然也不會因為這般一件表面上看起來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跟她對上,但是,長生大長公主此舉意味著什麼?
是不是再也不打算裝模作樣下去了?終於要露出真面目了?
……
皇帝這兩天的情緒很糟糕,即便極力的掩飾,可明眼人都看的出來,至於為什麼,也不必說了,除了對長生大長公主的猜疑與擔心之外,還有什麼?
長生將一切都看在眼裡,也一直冷眼旁觀,有些困難,只能靠自己克服,尤其是對她的恐懼與擔憂,即便她願意開口解釋,他也不會信!她也想看看大周的建元帝的內心,到底軟弱到什麼地步!
兩位最大的主子心情都不好,宮人自然也都戰戰兢兢的,整個皇宮也籠罩在了沉鬱的氣氛之中,不過,該進行的還是在繼續進行下去。
蕭惟接了詔令之後一天之後便將所有該準備的都準備了,其實在夫妻兩人說好了之後便已經開始準備了,不過有些表面功夫還是得坐坐的,免得招來更多的閑言碎語。
長生又一次將丈夫兒子送出京城,送入了危險當中,「萬事小心!」便是已經做好了一切的安排,但是百密總有一疏,危險總是無處不在,尤其是這次前去袁州,便如同是去捅馬蜂窩,「一定要平安回來!」
「放心吧。」蕭惟笑道,「我們一定會平安回來,而且保證完成任務。」
長生強制壓下心裡湧上來的悔意,「嗯。」
「娘,我跟爹不在你一定要保重身子,不能因為我們不在便不愛惜自己,朝政再重要也沒自己身子重要!」蕭顧認真道,「我跟爹答應娘會保護好自己,娘也要答應我們要照顧好自己!」
「好,娘答應你。」長生笑道。
蕭惟不願意讓妻子在離別的悲傷中沉浸太久,若是可以他也不希望離開她,只是如今除了他之外,誰還能完全懂她,讓她完全放心?「我們走了,你也回去吧。」說完,便將兒子一把抱起,上了馬賓士而去了。
蕭顧心裡酸酸的,不過強打起精神來,暗暗告訴自己,他這次不是出去玩,是去幫娘的,所以不要軟弱,不能傷心!
娘,我也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長生一直目送著前方的隊伍漸行漸遠,直到完全看不見了,方才收回了視線,「凌光,你說我是不是錯了?」
凌光一愣。
「當初之所以承擔下這一切便是為了保護想要保護的人,便是為了他們父子,可現在呢……」長生苦笑,「卻是為了別的而推他們父子去冒險。」
凌光沉吟會兒,「公主亦未曾忘記對仁宗皇帝的承諾不是嗎?」
長生笑了,「是啊,還有對父皇的承諾。」忽然間想起了一件事,「當年父皇還擔心我會為了蕭惟而不顧大周的江山,甚至會危及大周江山,還逼我立下了字據,現在啊……」她抬頭看向了蔚藍的天空,「現在該放心了吧?」
「夫妻一體,能為公主做些事情,駙馬也很高興。」凌光繼續道,「再者,駙馬畢竟是男人,總是待在家裡帶孩子也不是件好事。」
「這話你說了很多次了。」長生笑道。
凌光也笑道:「是奴婢小人之心了。」
長生但笑不語,雖說有些侮辱蕭惟的意思,但也是在給她提醒,男人嘛,總歸是要有自己的成就與體面的,這些年來,她知道蕭惟忍受了許多,也正是因為這般,她才會更加愧疚,這個男人啊,一直認為自己是他的救贖,可卻也不想想,若是沒有他蕭惟,她這一輩子,哪裡會有如今幸福?他亦成就了她。
「回去吧。」
袁州只是開始,接下來需要面對的風暴還多著呢,不過在這些風暴沒有到來的事情,朝堂也還算是平靜,袁州案目前還沒有定論,是真還是另有內情,都還需要欽差的調查結果,也沒什麼好爭好吵的,接下來幾日,朝堂與往日唯一不同的便是皇帝的臉色不對,長生大長公主卻是沒什麼,該做什麼便做什麼。
對了,她也沒忘記方閣老的臨終囑託,尋了一個時候將端敏大公主請到了宮裡面來,希望她能夠幫忙留意一下京城之中有什麼合適的閨秀。
大長公主殿下日理萬機,自然不可能知道哪家有合適的閨秀,端敏大公主這些年雖說沒有再嫁人,為了避人閑話,開始的幾年也是深居簡出的,不過前兩年為了兒子的婚事,卻是頻頻出來交際,雖說如今兒子已經成親了,不過之前積累下的交情人脈也還是有的,再者兒子成了親,她當了婆婆之後,誰還能說什麼閑話?她就當自己死了丈夫,現在兒子成家立業,她當老封君了,出來交際誰能說什麼閑話?所以在京城的社交圈裡也算是活躍。
接到了長生大長公主的召見之後,端敏大公主也是有些忐忑的,雖說先前有幾年她們姐妹的關係還算過的去,可自從長生去了西州之後,兩人便斷了聯繫了,後來她回來了,成了攝政大長公主,她們唯一的交際便是宮宴上,現在自己突然間被召進宮裡面,自然是誠惶誠恐的,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情!
直到了解了長生的目的之後,方才鬆了口氣。
「大長公主放心,這件事我必定盡心儘力。」端敏大公主笑道,「這寧王也是我的侄兒,他的婚事我這個當姑姑的自然也要上心了。」
「那多謝大皇姐了。」長生笑道。
「小事一樁,大長公主不必客氣。」端敏大公主笑道。
長生笑容頓了頓,「如今這裡便只有我們姐妹兩個,也沒有朝臣,大皇姐不必如此客氣,喚我四皇妹便可。」
「規矩不可廢。」端敏大公主沒打算接這個好意,以前她便不該在她面前以長姐自居,現在更不會傻乎乎地犯這樣的錯!
長生也沒有勉強,「說起來大皇姐也是提醒了我一件事,父皇駕崩,先帝繼位,依照規矩,幾位皇姐也給進長公主才是,如今先帝也去了,皇帝是我們的侄兒,作為姑姑,我們理應都是大長公主。」
「端敏不敢!」端敏大長公主忙起身跪下,「端敏等雖是陛下的姑姑,可不過是仁宗皇帝的庶出公主,哪裡有資格進位大長公主?如今大長公主攝政,更顯大長公主位分之尊貴,端敏等不敢與之比肩,還請大長公主明鑒!」
長生沉默不語。
端敏大公主動也不敢動,年少的時候也不是真的一點不甘也沒有,可這般多年過去了,也經歷了這般多事情,現在她是真的沒有這個心思!「再者,當年端敏等之所以能夠脫離火坑,是拜大長公主所賜,若沒有大長公主,端敏怕早便是一堆白骨了,如何能有今日的安逸生活?大長公主殿下,端敏對如今的生活已然很滿足,沒有其他任何奢求。」
長生看著眼前面容堅定的女子,第一次覺得坐在這個位子上面所要承受的孤獨,若沒有了他們父子在,或許她也會如父皇一般,即便坐擁天下,卻連一個說話的人也沒有,更不可能有知心之人,即便身邊的人沒有不甘和怨憤,卻也是將自己排除在了他們的世界裡面,之於他們,她已然是另一個世界的人,「既然大皇姐如此說,那便罷了。」
「多謝大長公主!」端敏大公主鬆了口氣。
長生突然間覺得有些疲倦,也覺得無趣,再也沒有與姐姐閑話家常的心情,「那這件事便拜託大皇姐了,另外,也請大皇姐先去見一見寧王,既然是給他找媳婦,便該先問問他喜歡什麼的,也好有個底。」
「是。」端敏大公主應道,「那端敏便不打擾大長公主處理政務了,先告退。」
「來人,送大公主。」長生吩咐道。
端敏也沒有推辭,沒有必要為了這些小事與她爭論,便是覺得自己做的沒錯,也感覺到自己先前的額那些客氣話似乎讓這個手握大權的皇妹心情不好,可他並不後悔,有些東西,不是她能夠承受的起的,如今她兒子孝順,媳婦賢惠,再過不久便能夠抱孫子了,她實在不想卷進那些她根本便應付不了的旋渦之中!
只要大周不亡,她的日子便不會難過。
……
端敏大公主出宮之後沒過多久,便與寧王碰面了,雖然也知道他與長生之間關係不太好,但也沒有隱瞞是長生授意,也準備好了一套說辭待他拒絕或者不願意配合的時候說服他,不過沒想到他也沒因為是長生授意的而抗拒,態度很平和地應下了這事,至於喜歡什麼樣的女子,寧王只說了一個,婚後必須孝順他的母親。
寧王太妃瘋瘋癲癲的事情早已經不是秘密了,不過以寧王的條件,便是家裡有這般一個母親,也必定有很多人家願意把女兒嫁進來的,對於很多女子來說,一個瘋瘋癲癲的婆婆或許還是一件好事,瘋瘋癲癲便不會磋磨媳婦,至於照顧,寧王府那般多人,哪裡會有辛苦二字?
端敏大公主也是這般認為,所以也笑著應下了這話,隨後便開始著手去做了,很快,端敏大公主要為寧王挑選王妃的消息便傳遍京城了,端敏大公主的家門都快要被人踏破了,有的是好姑娘送上門來任她挑選。
事情進行的很順利。
長生也很高興,不過也沒高興太久,倒不是袁州那邊有什麼不好的消息,而是皇帝病倒了,而且病的很急。
太醫院的診斷更是嚇死人,說是天花!
這個時代,天花可是絕症!
好好的,皇帝怎麼會得天花?!
皇宮之中,怎麼可能會有這等惡病?!
消息在第一時間被封鎖住了,對外只是宣稱皇帝染了風寒,要靜養一段時間,之後,便是治療的事情了。
太醫院個個都把心給提的高高的,因為若是救不回皇帝,結果絕對不會好。
長生一身都是戾氣,即便查到現在還沒有查出皇帝染了天花是人為,可仍舊是沒有緩下來,而皇帝的情況,一天比一天惡化。
建元帝並未有子嗣,若是他死了,大周便會因為皇位傳承的問題而天下大亂!
這是她決不允許的!
她付出了許多甚至在丈夫兒子與大周江山之間做出了取捨,不是為了這般一個結局!
這一次,她要與老天爭!
而且,必須是她贏!
必須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