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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嘴裡埋汰自家夫君,也憂心兒子多疑小心眼,不過改查的也還是要查,將顧家那來投奔外祖父的小姑娘給查了個底朝天。
顧長遠已經致仕了,作為三朝老臣,朝廷也沒虧待他,在致仕之後給了他一個太子太傅的名銜,對其子嗣也是厚待有加,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是長生大長公主的人,能得到如此厚待也都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但能夠趕在新帝親政之前致仕,他的運氣也算是不錯,或許也清楚以他與長生大長公主的關係,將來皇帝親政之後可能會被清算,所以,在致仕之後,顧家的為官的子孫都外放出去了,如今家裡面也便只有明年要參加會試的長孫還有這前來投奔自己的外孫女了。
因為早逝的女兒,顧長遠對這個外孫女也多有憐惜,也不免嬌慣一些,可也沒想過她與惹上了不該惹的人。
「老爺,我問過真兒了,她也不知道怎麼惹上了長生大長公主,這孩子甚至連長生大長公主都沒見過,怎麼便惹上她了?」
顧長遠神色凝重,「前兩日你們不是去上香了嗎?可是這期間衝撞了什麼人?」
「這……」顧老夫人臉色有些不自然。
「事到如今你若是還瞞著什麼只會害了真兒!」顧長遠動了怒。
顧老夫人臉色一僵,「真兒平日里一直被關在家裡,難得出去一趟難免……」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顧老夫人只得說了,「……可真兒也說了,並未遇見女子,便是那對主僕真兒也沒……」
「這就是了!」顧長遠打斷了老妻的話,「你這些日子別讓真兒出門,其他事情我來處理。」
「老爺子……」
「沒事。」顧長遠道,「讓真兒安心便是。」
有丈夫這話,顧老夫人方才安心下來,「好,我會看好真兒,不會再讓她惹事的。」
「真兒今年便要及笄了,你好好瞧瞧,給她找個好歸宿。」顧長遠道,外孫女他自然也疼,但若是與顧家未來相比,自然是比不上的,若是他沒有猜錯當日那少年便是蕭家那位主兒,否則怎會驚動大長公主?老妻所說的那些情況,分明是真兒在他面前出現起了誤會了。
「這自然。」顧老夫人沒想這般多,「這回帶真兒去寺廟燒香,便是為了給真兒求一個姻緣符……」
「好了。」顧長遠擺手道:「你好生寬慰孩子,不會有事的。」
「好。」
……
蕭顧一接到他娘派人來傳他過去溫泉別院的話之後馬上便屁顛兒屁顛兒地跑來了,可他娘的面都還沒見著,便被他爹一頓收拾,沒有意外是因為文華寺後山那事,不過不是收拾他警戒心太低被人算計,而是……
「爹,那女的真的不是……」
「顧大人的外孫女需要惦記你?!」蕭惟冷著臉,一點也不給兒子留臉面,直接踩在塵埃里去了。
蕭顧摸了摸有些發疼的肩膀,「你兒子就這般差?」
「你說呢?」
「是是是,爹說什麼就是什麼!」蕭顧自然不會給自家老爹唱對台戲,「顧大人?那前刑部尚書顧大人?聽說他致仕之前也一直幫著娘。」這麼說來,倒是他的不是了?「那女的真的是他外孫女?不對啊,那顧大人我見過,長得也就端端正正的,怎麼便有這麼一個長得禍國……漂亮的孫女?」那少女那模樣……
蕭惟沉著臉,「你娘說了,事情是你惹出來的,你自己去收拾!」
「收拾什麼?」蕭顧一愣。
蕭惟繼續道:「不是你說人家姑娘有問題,你娘便派人將人給查清楚,現在倒是查清楚了,但顧家賠罪的禮也送來了,你既然知道顧長遠致仕之前一直幫著你娘,便該知道怎麼處理這事!」
「這……」蕭顧是怎麼也沒想到事情居然會鬧到這個樣子,「爹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蕭惟這才點頭,臉色也緩和下來。
「娘很生氣?」蕭顧見狀趕緊問起了母親的情況,「氣到不願意見我?」
「你娘跟你凌光阿姨去爬山了。」蕭惟道。
蕭顧笑了笑,「那爹怎麼不跟著去?該不會特意留下來收拾我的吧?還是……被娘給拋棄了?」
蕭惟眯起了眼。
「兒子多嘴兒子多嘴!」蕭顧趕緊溜了,「兒子這就去顧家給顧老大人賠罪去!」
「站住!」
蕭顧不得不站住,「爹,我就是多說了一句話,您不至於……」
「你娘不是生氣,她是擔心!」蕭惟目光嚴肅,「蕭顧,你可知道你娘擔心什麼?」
「什麼?」蕭顧這話一出口便後悔了,「爹,我……」
「不知道的話那就好好站在這裡,什麼時候想清楚了再走!」蕭惟沉著臉說完之後便轉身回了屋。
……
長生大長公主這溫泉莊子是前些年才置辦的,是蕭惟親自置辦的,也不僅僅是為了討老婆開心,只是從太醫處聽說泡溫泉對身子好,尤其是女人,所以便買下了,可幾年下來,他們來這裡的次數卻是少的可憐,便是來了,也只是來去匆匆,哪裡有如今的常住?
別的不說,但長生泡了這一整個冬天的溫泉,身子的確感覺好多了,如今春暖花開的,自然也得找其他的活動了,爬山便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公主便放心將少爺交給駙馬?」凌光給主子遞上了擦汗的汗巾,笑道。
長生擦了額頭的汗,「有什麼不放心的?他當爹的還能怎麼他兒子不成?養不教父之過,這兒子當然爹他爹來教。」
「公主別到時候又捨不得就行了。」凌光笑道。
長生將汗巾扔了過去,「走,我們繼續,也不知道你家駙馬爺家安的什麼心,這一個冬天就將你家主子給養成了豬了!」
「公主這般才好。」
長生橫了她一眼,「這麼賣力給他說話,他給了你什麼好處了?」
「他讓公主幸福快樂。」凌光笑道。
長生看著眼前的女子,即便歲月厚待了她,可仍舊是不復當年的青春年華,她人生當中最美好的歲月都用在了她的身上,「凌光,這些年謝謝你。」
「公主這話便是不將奴婢當自己人了。」凌光笑道。
長生笑了,「好,不說了,我們繼續吧!絕不能被你家駙馬爺給養成豬!」
凌光失笑不已。
這主僕兩人爬了一整天的山,便是午餐也在山上解決了,等回來之後,就見到了像石頭一樣站在院子中的蕭顧。
雖說現在天氣不錯,不冷不熱的,這這般站了一整天,也是極為耗費體力的,蕭顧常年習武,倒也還熬得住,不過還讓父母為他操心,讓他心裡十分不是滋味,「娘,你回來了。」
長生將手中裝滿了野菜的籃子交給了凌光,拍了拍手,「嗯。」
「娘,又要你擔心了。」蕭顧一臉苦笑,愧疚道。
長生抬手拍了拍兒子有些僵的臉,「誰讓你是兒子我是你娘?」
「娘……」
「好了。」長生打斷了他的話,「罰站了一整天估計也想明白了,去吧。」
「娘……」蕭顧有些急了,以為她這是在趕他。
「在山上摘了一些野菜,你凌光姑姑還打了一些野味,既然來了,今晚兒的晚膳便交給你了。」長生道,「也算是做錯事的懲罰吧。」
「是!」蕭顧頓時安心了,笑道,「娘你就等著吃吧!」說完,便奪了凌光的籃子跑著走了。
看著這般的兒子,長生搖頭失笑:「這般模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真的長大。」
「少爺已經做得很好了。」凌光道。
長生笑道:「自然是好,也罷,我跟他爹也還活著,估計也還能活二三十年的,也不急於這一時。」
他兒子又不是皇帝,不需要少年老成。
眼下便很好。
蕭惟走出來,便見到笑容滿面的妻子,因兒子而起的鬱氣也散乾淨了,對於兒子他也沒有太大的要求,所有的教導也之後一個原則,不能讓妻子憂心,如今她既然覺得這般好,那便這般好,「回來了?」
長生將注意力轉回了丈夫身上,「下次叫上你?」
「哼!」
長生失笑,剛剛哄完了兒子現在又要哄丈夫了,看來她這輩子都是勞碌命,就算退休了也不能清閑不了,「好了好了,別生氣了,這不是給你機會教訓兒子,所以才不讓你陪嗎?」
看著攬著丈夫手臂進屋的主子,凌光笑著轉身去看看小主子是否需要幫忙。
眼下的生活真好。
希望能一直下去。
不。
會一直下去的。
皇帝長成了,也沒有讓所有人失望,公主以後再也不需要操心了,日子還如何不能好過?
「少爺可要幫忙?」
「不用。」
「少爺,公主是擔心你過於多疑。」
「我知道。」蕭顧一邊忙活著一邊道,「我會好好想想的。」
「那就好。」
……
蕭顧的確想過了,也意識到自己的確是太過多疑,不過這件事除了暴露了他這個弱點之外,還有另一個更致命的!
他完全將自己的情緒暴露給他人面前!
那一日,他不該直接翻臉,而是該不動於色,藉機摸清楚對方的底細!
若對方真的有問題,那他當時的反應便將自己所有底細都泄露出去了!
他蕭顧不過是一個靠著父母才能耀武揚威罷了!
以後要下手便更有恃無恐了!
到時候單單靠他不相信外人便能躲過嗎?
難怪他娘這般擔心,他爹這般失望了!
他蕭顧到底還是太嫩了!
……
顧長遠將賠罪的禮送過去之後便得到了明確的答覆,還有來自大長公主的歉意。
長生的歉意顧長遠還真的不敢領,不過沒事了還真的鬆了一口氣,也以為事情便這般了結了,但卻沒想到蕭顧竟然親自登門了。
對於這位蕭少爺,顧長遠也是就有耳聞,雖說為人有些張揚,但比起一般貴族子弟卻又少了一份跋扈之氣,而且還是長生大長公主的唯一的兒子,能夠長成這般已經很難得了。
如今,他竟然登門致歉!
饒是經歷幾十年朝堂風雲的顧長遠也不禁有些心驚,「是老夫的外孫女不懂事驚擾了蕭少爺,怎麼能……」
「顧老大人這話便折煞蕭顧了。」蕭顧趕緊道,「顧老大人不但是三朝元老,為大周鞠躬精粹數十年,更是蕭顧的長輩,蕭顧怎麼擔的起老大人一句蕭少爺?若老大人不嫌蕭顧年紀小不懂事,便直接叫我阿顧就是了。」
顧長遠也笑了,「如此,老夫便也不跟你客套了。」
「自然自然。」蕭顧笑道。
「先前的事情,老夫已經聽老妻說過了,是真兒那孩子一時貪玩跑後山,又不小心扭傷了腳,才會引起誤會。」
蕭顧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大人說這話倒是讓晚輩更加羞愧了……」
這來的時候,蕭顧也只是抱著道歉,不能寒了母親老手下的心來的,可這聊起來的,卻是聊出興緻來了。
這些年因為那些文臣總是找他娘的麻煩,他也擔心與文臣走的太近會讓人抓到鞭子給他娘惹麻煩,所以從不跟那些狐狸一般的文臣接觸,便是給他上課的老師,也都只是敬重罷了,課下也沒怎麼往來。
如今來這顧家一趟,倒是收穫頗豐。
顧長遠也的確有些意外,不過轉念一想,長生大長公主的兒子,即便再差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可也是因為他這般出身,將來註定了多風多雨。
「你胡說什麼?!」
顧老夫人已經很少被丈夫這般訓斥了,便是先前惹出了事情來也未曾這般,可現在……「妾身……妾身也只是這般一說……可老爺竟然這般喜歡這蕭顧,怎麼就不行了?我們家真兒也不差,要相貌有相貌,要才情有才情……」
「我看你是老糊塗了!」顧長遠冷聲打斷了老妻的話,「別的不論,就說門當戶對,堂堂大長公主的兒子整個天下的名門貴女都任由他選,怎麼可能選一個年幼喪母養在外家的孤女?!」
「我……」顧老夫人臉白了白。
「你若是真的為真兒好,便不要有這樣的心思,也不要再說這樣的話!」顧長遠臉色沒有好轉,繼續厲色道:「話若是傳出去,蕭顧倒沒什麼損失,大長公主也未必怪罪,但是,你捧在手裡疼了這般多年的真兒便毀了!」
顧老夫人的臉色跟更難看了。
到底是幾十年的夫妻,顧長遠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是一心為真兒好,但齊大非偶,真兒自身再如何出色,也抹不去她自幼喪母,又不被父親所喜的事實!」
顧老夫人心疼的厲害,「我知道了。」
顧長遠如何不心疼外孫女,可有些事實誰也不能改變,更不會忘了,否則便真的害了孩子!
「你放心,以真兒的才貌和老夫這張臉,要找一個好人家不是問題。」
但有些人家,不是他們可以肖想的!
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就好!
……
皇帝沒有再出宮,不過卻是真的對那玉先生有了興趣,回宮之後便派人去打聽了,可得到的消息便是那日詩會之後,那玉先生便走了,據說是遊歷去了,不免有些失望了,不過人走了也沒辦法,他也還沒到可以隨心所欲的地步。
在京城派人打聽一個人沒什麼,可若是大張旗鼓地找一個人,怕是會引起不必要的猜想。
「皇帝最近有心思?」錢太后看著失神的兒子,問道,這些年母子的關係還算是可以,雖說還是隔著一層,但總比開頭那些年好了,「聽聞前幾日皇帝出宮了?」
「母後放心,朕已經自省過了,往後絕不會再犯。」皇帝正色道。
錢太后頷首,也沒繼續說什麼,「那就好。」隨後便岔開了話題,「前些日子你舅舅送了一些東西進宮,有幾樣我瞧著挺不錯的,你挑兩樣讓人送去方家。」
皇帝頷首:「好。」
「雖說名分已定,未來的皇后也必定是賢良的,但這夫妻之間還是需要好好培養感情。」錢太後繼續道,「這樣才能夠和和樂樂地過一輩子。」
皇帝笑道:「母後放心,兒臣曉得。」
「你啊。」錢太后笑道,哪裡是曉得?而且還沒真的放在心上,「罷了,你到底是天子,往後敬著皇后,便已經是很好了。」
「母後放心,兒臣明白。」皇帝認真道。
母子說了好一會兒的話,皇帝方才離開,之後也的確順著錢太后的心意,除了錢太后給的,還派人從皇宮的庫房裡面挑了好些好東西,一併送去了方家。
一時間,一家歡喜幾家愁了。
喜的自然是方家,而愁的,便是要在方皇后後面進宮的幾位名分定了的妃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