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針鋒相對(三)
當白晨炎帶著一班在「擎天」不得勢的老頭子,拿著股份轉讓協議,浩浩蕩蕩出現在白晨風辦公室的時候,白晨風和秦傑正在下象棋。
棋局才剛剛開始,秦傑得了先手,支了炮,洋洋得意的說:「兵貴神速,我搶先入局,這局看來你輸定了。」
白晨風緩緩地落了馬,很悠然的回:「臨殺勿急,穩中取勝。」
白晨炎看兩人對他完全無視,也不急,就做出了一副觀棋的姿態:「寧失一子,不失一先,失去了先機,還真是勝算不大。」
白晨風對自己這位陰險毒辣的哥哥絲毫不畏懼,勾了勾薄唇,諷刺的說:「先機佔盡,卻還是謹慎些好,棋語云:『一招不慎,滿盤皆輸』。」
當年白家在a市獨大的時候白晨炎就清楚,在他們三兄弟中,他最大的競爭者不是老大白晨光,而是三弟白晨風。因為他這個弟弟平時話不多,也不太招父親喜歡,可是心中卻有丘壑。
不僅在無形中有了自己的勢力,羽翼漸豐,手上功夫更是一等一的好。當年白晨光曾組織過幾次人暗殺他,最終都失敗了。
就連父親都說,老三雖然看似不顯山露水,其實實力最強,腦子好用的同時,還有萬夫莫擋之勇。他們三人爭鋒,老大和老二隻有聯手,也許還有幾分勝的把握。
當時他年少輕狂,覺得父親的話有些言過其實。老三雖然是個實力強勁的對手,但是論心計智謀,只怕比自己還要差些。只要謀劃得當,先讓老大和老三爭個魚死網破,那他坐收漁利也就可以了。
白晨光是典型有勇無謀那一類的,在他幾番挑撥下,就和白晨風勢不兩立,明裡暗裡的兩人可以說鬥了無數次。他則在一旁冷眼旁觀,看著白晨光一次次踢到鐵板上,然後惱羞成怒。
就在他還沉浸在和他們內耗的時候,父親遇襲,白家被清查,他和白晨光都沒逃了牢獄之災。百年大廈,一朝傾覆,整個白家唯一可以全身而退的,就只有他這個好弟弟。
不得不說他很有戰略眼光,知道聯繫紀忠良,一招釜底抽薪用的不可以說是不高明,即使是狡黠如許的父親,也是防不勝防。
最終紀忠良吞併了原來白家的產業,在a市獨大,而白晨風也有了可以創立「擎天」的資本,他們算是合作共贏了。
可是好景不長,紀忠良也沒逍遙多長時間,就又被白晨風算計,紀家徹底沒落,自己也身陷囹圄。截止到目前,白晨風都是這一項,權力和金錢遊戲中的贏家。
風水輪流轉,你踐踏著別人享受了這麼久,也該嘗嘗失敗的滋味了,思及此處,白晨炎諷刺的笑道:「三弟,你這下棋的技術還是我手把手教會的,勝負自然在哥哥心裡。」
白晨風依然不看他,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棋盤上,局勢一片大好,連車重炮卧槽馬,已經讓秦傑毫無招架之力。
秦傑一把推了棋盤,氣急敗壞:「你就不能下手留點兒情面,每次都把我這老將堵在城裡往死里打。」
白晨炎伸手拍了拍秦傑的肩膀,以一副過來人的姿態教育:「勝敗乃兵家常事,大不了捲土重來,只要有命在,那勝負也就未可知。」
「嗤!」秦傑冷笑一聲,伸手打掃了肩膀兩下,對著白晨風說:「你這辦公室,幾時變得什麼人都能進?」
語畢,還用眼神掃了掃那一群早該進棺材的老骨頭。秦傑的行政手腕得白晨風真傳,向來冷硬,這群人一向對他是很懼怕的。
白晨炎也不看秦傑,只到旁邊沙發處坐下,慢條斯理的。那群老頭子又一股腦兒的全站在了他身後,端端是狐假虎威。
白晨風這才把眼神轉向白晨炎,四目相對,沒有火光四起,倒還算平靜坦然:「你剛才不是說我的棋都是你教的,你一眼就能看穿勝負嗎?」
白晨炎也毫不退讓地問:「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此一時,彼一時了。當初你能教我下棋,如今反過來,該我教教你了。」
白晨炎心裡忽然升起一種不太好的預感,看著白晨風諱莫如深的模樣,勾著唇角:「哦?願聞高見。」
「那你就先說說……你這麼大陣仗,帶了這麼多人來找我,到底想做什麼?」
白晨炎打了個手勢,身後的人就拿出股權轉讓協議,放到白晨風他辦公桌上。
秦傑側眼瞄了瞄,瞳孔驟然放大,拿起那份協議翻了翻,因為太過著急,所以,紙張都發出嘩嘩的聲音,在靜默的空氣中分外刺耳。
「把名下的股份全都轉讓給你?你tmd瘋了吧!」秦傑看完十分暴躁,直接把東西丟到白晨炎跟前兒。
白晨炎挑了挑眉頭,語氣輕描淡寫:「我以為這些年你長進了,沒想到看人的眼光還是這麼差,性格這麼暴躁,又這麼沉不住氣的人,你也敢把他放到那麼高的位置上。」
「
王仲淹《文中子.禮樂》曾說:以利相交,利盡則散;以勢相交,勢去則傾;惟以心相交,方成其久遠。古人都知道的道理,二哥,你怎麼……都不知道?」
「漂亮話誰都會說,只是,人心是最複雜難測的東西,你憑什麼認為你以心相交,就能換來別人的真心相待?」
「我相信。」
「呵……」白晨炎冷笑一聲,「我沒想到你從吃人的白家長大,還能這麼幼稚。你以前對我們,可比這心狠手辣得多。」
白晨風清冽的眼眸中,歷光一閃,「那是因為你們……不配!」
「我們不配,那他就配了?」
白晨炎語氣挑釁,惹的秦傑想動手打人,兩人倒是劍拔弩張起來。白晨炎打量著秦傑,十分嫌棄:「你還不配跟我動手,因為,你是個花架子。」
「你說誰是花架子,別在那唧唧歪歪,有本事就用拳頭說話。」
白晨風這才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白晨炎:「你來這不會是因為拌嘴吧!你手上那個所謂的股權轉讓協議是怎麼回事?」
「我就是來通知你,以後『擎天』要易主了。」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很有新意,說來聽聽。」白晨風示意秦傑坐下,兩人支開棋盤又開始下棋,完全是聽故事的模樣。
這個舉動讓白晨炎的眼神更加陰翳,他冷笑一聲,心裡想的卻是,不知道你維持這樣目中無人的狀態還能多久?
「這份股權轉讓協議中清晰註明,你將名下所有的股份移交給我,這裡以後與你就沒有關係了。」
白晨風落子的手停都沒停,依然很準確的落在應該落的地方,語氣諷刺:「單純的那個人是你,你以為我的股份只需要一個簽名,一個手印,一個見利忘義的委託律師,就可以得到了?」
白晨炎蹙眉:「我已經調查過了,你在股份這裡並沒有嚴格管控,得到了你委託律師的支持,這簡單的一個簽名,一個手印,就可以得到你所有的股份。」
「你怎知那個手印就是我的?」
這個問題讓白晨炎一怔,他得到股份轉讓協議的時候,內心控制不住的狂喜,以至於並沒有在手印方面多做思考。
而且即便是他思考了,也沒有可以比對的信息,他並沒得到白晨風的指紋。他的內心很確定,左青雲沒有膽子出賣自己,所以,是他操之過急了嗎?
「你這話什麼意思?」
「呵……這意思你都聽不懂,那看來這幾年的牢獄生活,已經把你的智慧磨沒了。」
「不可能,她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她就不怕得罪了我,以後都不能安生?」
「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左青雲這個人我是護定了,誰都休想傷她分毫。」白晨風說到這裡停了停,復又說:「還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這裡是s市,我的地盤,我覺得你這個人總會給人惹麻煩,所以決定替、天、行、道。」
白晨炎從白晨風的眼神里就確定自己被左青雲耍了,他的眼睛微微泛了紅色,閃耀著嗜血的光芒。語氣也彷彿帶著寒冰利刃:「我竟然敢來,就一定有自己的籌碼,絕對可以全身而退。」
「你的後台不就是白景奇嗎?在你來的路上,我已經派人去接他了,而那些屬於你的人,一個個都是紙老虎。我不得不警告你一句,兩方開戰,要想取得勝利,那就一定要旗鼓相當,而你們現在有這個能力嗎?只有滿腔的熱情而已。」
白晨炎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白晨風,你難道想弒父?」
「弒父這樣的罪名我可不敢背,再說他也不是我父親,只不過是個兇手而已。當年僥倖逃得一死,多活了這幾年,已經算是白賺的了。」
白晨炎得意的神情不見,兩眼只餘下頹敗之色,他陰狠的說:「你就不怕我抱負左青雲那個賤人?」
「那也要你能離開擎天大樓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