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第 96 章
戴澤對這個超人的第一印象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這取決於他在西伯利亞研究院時解讀出來的來自於超人的大腦波頻。
那是一件讓人非常哭笑不得的事情。
當初在西伯利亞研究院的時候斯特拉克曾經記錄過漢考克每天的大腦波頻,他企圖通過知道這個超人腦子裡的思考來找到他如此強大的原因,但斯特拉克的研究員里沒有人能解讀出來那些信息,因為——
超人的波頻異常的平穩。
傻子的波頻好歹都會有一些波動,他的卻幾乎像一條直線,這意味著要麼是他腦容量小的可憐,要麼就是他不善於思考。
只有戴澤解讀出了其中幾條比較簡單的信息。
看見斯特拉克的時候,超人波動起來的波頻大概是「噁心的光頭」的意思。
研究員給他送營養劑的時候,大概是「這個研究院里的人都在吃豬食」的意思。
那些人給他做實驗的時候,大概是「出去以後就殺了你們」的意思。
實驗室里空無一人的時候,超人要麼在睡覺,要麼就是進行一些最基礎最簡單的思考,簡單的程度大概跟「早上吃什麼」、「晚上吃什麼」一個類型。
跟斯特拉克這種有目的的參與研究,只挑對自己最有利事情做的科研人員不同,戴澤完全是在享受研究某個東西時的過程,所以他對漢考克的波頻從一開始就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後來漢考克如願被轉移到了戴澤的研究室,大概是看實在沒辦法從超人身上得到什麼有用的東西,而戴澤又是唯一那個能解讀出他波頻信息的人,所以在戴澤提出這個申請的時候斯特拉克答應得非常乾脆。
戴澤的日常就從研究變種人變成研究超人的腦電波,就連手裡的好幾個斯特拉克看重的項目都丟給了手底下的學員。
為了方便甚至往實驗室里搬進了三張他專用的辦公桌。
實驗室成了辦公地點,那段時間學員們最經常看到的就是教授坐在被關著的超人實驗體旁邊,低頭寫報告的畫面。
他前面擺著一個儀器,上面記錄著超人時時刻刻的波頻,一有波動的時候教授就會抬頭把那段波頻記錄下來,等報告寫完后泡杯咖啡坐在那裡慢慢分析。
這是戴澤第一次通過波頻去了解別人,在那些被解讀出來的信息里他發現,超人不是不善於思考。
他只是懶得思考。
當你擁有了無與倫比的力量時,就會越來越疲於思考,因為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事是你不能用武力解決的了。
除了被研究院關起來這件事。
他被研究院判定為最高危險級研究對象,他用一根小拇指就能碾死一個研究員,即便喪失了超能力,斯特拉克也不敢過分接近他。
「只有教授敢離他這麼近。」
「教授為了尋求科學真相不顧自身安危的科研精神是我們值得學習的。」
這是那段時間學員們對戴澤的看法。
直到剩下的波頻都是複雜到不能用人為手段解讀出來的程度以後,戴澤那股熱情才慢慢淡下來。
但坐在超人旁邊處理事情,時不時觀察一下他的腦波似乎已經變成習慣。
那天斯特拉克的實驗出了問題,發生了大爆炸。
爆炸蔓延到生活區時候戴澤還在洗澡,聞聲立刻裹著浴巾出來查看情況,他的白大褂都被燒成了纖維,衣櫃被燒成木炭,唯一倖免的一件襯衫,配套的褲子也被燒成了包臀牛仔。
他沒辦法,這麼穿著去了實驗室,兩條腿大腿以下的部位完全暴露在空氣中,他很不習慣,幾乎要起雞皮疙瘩,只能將腿交疊著伸直,盡量減少跟空氣接觸的地方。
擺在桌子上的波頻記錄儀在這時跳了一下。
注意力立刻被引開,戴澤看著那段全新的波頻,不長,尾部朝上結束,應該是在感嘆著什麼。
戴澤扭頭去看旁邊坐在玻璃箱里的漢考克,覺得他眼神有點奇怪,又回去研究那段波頻,意料之中的一晚上也沒研究出來到底是什麼意思。
直到後來有一次在學員們體檢的時候戴澤看到了相同的腦波。
當時學員正在看著站在他旁邊的葉蓮娜,那段腦波的意思是。
挺好看的,挺漂亮的,挺迷人的。
漢考克的腦波跟這段相似,但波動更大,所以意思大概是。
很好看,很漂亮,很迷人。
所以那個超人是覺得什麼東西漂亮?
當天戴澤多留意了一下,順著超人的視線看去,就看到在他右臉旁邊那道牆上,紅骷髏的電子相框。
這大概是為了宣誓紅骷髏對西伯利亞研究院的一半主權,戴澤名下的研究院都掛著那個電子相框。
相片上,有著騷包紅皮膚的紅骷髏坐在椅子上優雅地喝紅酒。
很好看,很漂亮,很迷人?
戴澤忍了忍,還是沒忍住。
「噗。」
清亮的笑聲在實驗室里回蕩,很久也沒停下。
超人的波頻也在笑聲中漸漸變成一條直線。
戴澤對未來伴侶沒有什麼概念,潛意識裡覺得大概會跟自己一樣的研究員,這樣以後也能產生許多共同話題。
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不會是漢考克這種腦子一根筋的傢伙。
後來漢考克逃離了那裡,他回到洛杉磯,又變回了曾經人們心目中臭名昭著的混蛋超人。
他大大咧咧,酗酒,不修邊幅,愛搞破壞,欠了政府一大屁股債,最後還是要靠納稅人的錢來償還。
性格很爛,為人糟糕,沒人願意跟他做朋友,那也是他活該自找。
但只有一件事情,戴澤現在想到都會起雞皮疙瘩。
他擁有幾乎無所不能的強大力量,可他從來沒有做過壞事。
沒有,一件也沒有。
他可以去搶劫銀行,只要他想他能破壞整個洛杉磯,沒人能抓住他,哪怕阻止他。他有無限的可能。
但是他什麼也沒做。
他救了很多人,住在兩個拖車箱拼成的房子里,能獨自承受外界鋪天蓋地的謾罵,也能在關鍵的時候面不改色地化身強大的依靠。
只有戴澤知道,超人的內心有多柔軟。
他外表看著高大威猛,成熟又富有強烈進攻性,輕易欺騙了所有人,掩蓋了本身的孤獨,好心辦錯事時的不知所措,和對待感情的小心翼翼。
這點連戴澤都不能倖免。
每個人在直面感情時的反應都有所不同,方式更是因人而異,他覺得漢考克是那種從來不會去思考「為什麼」的人,他單刀直入的表達感情,光明正大的態度總是讓人難以招架。
大概只有漢考克自己知道,他為什麼開始不酗酒,為什麼開始學會面對鏡子整理衣領,為了誰開始每天不厭其煩地刮鬍子。
不擅長表達感情,也不會因為為誰做了什麼就一副想要昭告天下的樣子。
如果不是浩克那句「因為這樣我要抬頭看你」,戴澤甚至不會注意到漢考克為什麼會坐在比他低的地方跟他說話。
戴澤不喜歡「臣服」這個詞,但在意識到更深層次的含義的之後心裡隨那股強烈的悸動呼之欲出。
臉紅可以說是大腦皮質刺激神經,臉部的皮下小血管由於腎上腺素的少量分泌而開始擴張充血,是一種很正常的生理反應,可能因為氣溫和身體狀況引起的。
心跳也可以說是竇性心動過速引起的,這種現象的誘發因素實在太多了,不足以說明什麼。
唯獨這種悸動他再也沒辦法找出合理的科學解釋來欺騙自己。
尤其是現在。
戴澤覺得他心臟都快要從天靈蓋跳出來了。
不知道心跳過快會不會引起缺氧......
「我覺得我們可以以後再來討論這個問題。」他動了動乾澀的喉嚨,然而這個緩解緊張的動作現在已經完全失去了效果,「你還有事。」
漢考克像完全沒聽到一樣,更加往前逼近:「那不重要。」
語氣里好像帶著笑意,但戴澤已經分辨不出來了,他被逼到桌角,不得不單手向後撐著桌面,另一隻手抵在對方胸前,以此來緩解對方的迫近,儘管絲毫起不了作用。
戴澤微弱的掙扎:「他們在敲門。」
漢考克卻絲毫不願意放過機會:「那些黑幫幾分鐘就能解決。」
戴澤極力保持鎮定,試圖把那些人著急的情緒傳達過來:「時間緊迫。」
漢考克:「我知道,時間緊迫。」
不你不知道......
戴澤覺得漢考克又靠近了一步。
他再往後一步就能一屁股坐到桌子上了,而那樣的姿勢或許比現在還不雅觀。
所以他澤硬生生止住了後退的腳步,於是錯失了跟漢考克拉開距離的機會,男人雙手撐在了他兩邊,供給呼吸的空間越來越小。
意識已經開始不清醒了,到後來甚至說不清到底是因為誰的主動讓兩人越靠越近,近到呼吸都交融在一起——
呯一聲,鐵門猛地被推開。
典獄長拔出鑰匙對著裡面大喊:「武裝部隊那邊已經支撐不住了,您能不能——呃...」
看清了房間里的情形,典獄長後面的聲音立刻消失,就像被人忽然掐住脖子的鴨子。
房間里,那個因為經常來探監所以在典獄長心裡已經有些印象的華裔被高大囚犯鎖在桌子和他兩隻手臂之間,兩人靠得特別近,華裔臉紅的能滴血,眼底還帶著來不及消退的水潤和霧氣,而囚犯...
囚犯看著他,一副要把他屎都打出來的表情。
典獄長:「......對、對不起你們繼續我、我——」
還沒說完門已經被囚犯粗暴地關上了。
電視時事新聞頻道里,超人及時趕到黑幫火拚地點,拍開一顆追蹤導彈,單手橫抱起受傷的女警官,另一隻手提起一輛轎車擋在兩人面前,周圍響起一片吶喊助威叫好。
坐在沙發上看新聞的至尊法師看得聚精會神。
這時,瑩藍色的傳送陣重新出現在大廳里,嘴唇殷紅的教授從裡面走了出來。
戴澤:「可以走了,斯特蘭奇先生。」
斯特蘭奇看著黑髮男人氣息不勻目光渙散地站在那裡,頓了頓,半晌后。
「......你和漢考克打架了?」
戴澤:「......嗯。」
打得這麼面紅耳赤衣冠不整。
看來友誼破裂得非常徹底。
作者有話要說:來晚了來晚了,路上堵車,國慶人還是多。
晚上還有一更,也可能是兩更,我先去給糞嫂煮飯,一會回來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