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趙文睿都快氣瘋了,他沒對她動心之前,她老是纏著他、用愛慕的眼神看著他,甚至渴望能得到他的青睞,如今他已然動心了,她怎麼說得出他對待她像對待一個奴僕一般?
「所以對你來說,我也只是一個使喚你的主子而已嗎?」
這句問話幾乎逼哭了辛小月,她看待他哪裡只是一個主子而已,他更是她愛慕的男人,可是他卻無視這一切,只想將她的母親定罪,是誰無情?
「如果奴婢對大人不是無足輕重,奴婢只是請求大人重新將此案調查清楚而已,奴婢的娘親不可能是偷竊,大人會拒絕嗎?」
原來她只是希望他查清楚,而不是循私?趙文睿急著想解釋,「我是拒絕了,但那不是因為你不重要……」
「如果奴婢對大人重要,大人又為什麼礙於高小姐的施壓,硬是要將奴婢的娘親定罪?這就代表奴婢對大人來說什麼也不是,也比不上高小姐。」
「你這是……嫉妒嗎?」趙文睿聽出了辛小月的弦外之音,除了是雙方都誤解了彼此之外,也發現了她最在意的,是她誤以為他是抵不過高世娟的施壓。
「是,奴婢是嫉妒,大人明明說過如今的你不想娶親的,那就代表了高小姐不是大人的未婚妻,可是你為什麼還要看高小姐的臉色?」
見辛小月突然哭了起來,趙文睿哪裡還生得了氣,他隔著牢門伸出手抓住了辛小月,想拉近她安慰她,卻沒想到被她給拂了開。
「小月,這是誤會……」
「奴婢不想聽!總之,大人不是放了奴婢的娘讓奴婢來坐牢,就是把奴婢及娘親一起關進牢里,奴婢心意已決!」辛小月說完,背過身去不看趙文睿,還捂著耳朵,擺明了不想再聽他的解釋。
看著她的身子因為哭泣而顫抖著,聽著她委屈的抽泣聲,趙文睿心痛極了。
崔守仁知道趙文睿一心只想讓辛小月離開大牢,連方才那循私的話都說出口了,可辛小月自首已是事實,就算趙文睿只判了曹寡婦侵占罪,辛小月做偽證的罪名卻也坐實了,做偽證的罪可比侵佔還重。
「大人,事已至此,不容許您私縱辛小月了。」
趙文睿見辛小月已經難以對話,又見曹寡婦下跪求情讓他放了辛小月,他相當為難,最後,只得把她們都留在大牢,領著崔守仁離去。
一走出牢房,趙文睿便氣得重捶了牢房外頭的泥牆一記。「原來她是希望我重新調查清楚,我卻以為她是要我循私。」
崔守仁勸道:「大人,解套之法還可再思考,切莫傷了身子。」
「明明是自己弄丟了荷包,還到縣衙報失竊,下回升堂我非要先判了原告誣告之罪再說。」若不是原告告的是偷竊,辛小月哪裡會以為母親犯了最輕都得入獄三年的偷竊罪,也不會一時心急做出這樣的傻事。
「這倒是,若是侵占罪,視實際侵佔的財物數量判刑,如今失物全數失而復得,原告要是肯和解,倒可酌輕量刑,最輕判服勞役三個月便可,如今正在修築官道,正好可以讓曹氏去修官道,她既然日日下田耕作,應可受得住,總比入獄受身心煎熬得好。」
「曹氏的罪能解套,但小月呢?偽證罪只能入獄,我沒辦法讓她待在牢中眼睜睜看著她吃苦。」趙文睿的耳邊似能聽到心魔的誘音,一句句勸誘著他,說律法算什麼,他真打算讓辛小月吃苦嗎?
「大人,您不是打算循私吧?別忘了楊大人正虎視眈眈等著大人出錯,他現在因為官道的事您處理得當正憋屈得很,別給了他機會。」
「這一件件該死的事是怎麼湊在一起的?又是誣告的原告,又是糾纏不休的高世娟,又是我那似豺狼虎豹一般的無緣親爹!」趙文睿煩躁不已,邊說邊往縣衙書房走去。
崔守仁跟著,他一直不解的是高世娟怎麼會牽扯進來?「大人怎麼會說小月嫉妒,和高家小姐有什麼關係?」
「昨日世娟不知為何突然等在我房裡,先是指責我負了她,又說我寧可要小月不要她,從那日小月在我房中過了夜,我便擔心世娟為難她,所以當她問我會不會循私放了曹氏時,我的語氣便重了些,直言罪證確鑿不會循私,小月就是這時聽見了,誤以為我受了世娟的施壓,硬要判她母親偷竊罪。」
別說趙文睿莫名,崔守仁更是,依理來說,高家小姐要發難也應該在辛小月在大人的房中過夜的隔日便發難,怎麼會一直等到了昨日?好巧不巧又碰上了昨日曹氏被告入獄……
「要說高小姐這事莫名,那原告也告得莫名,若說他不知道自己的荷包是遺失的,來縣衙報失竊便罷,但他又說他懷疑是被曹氏撿了去才守著各個當鋪來個瓮中捉鱉,這話不但前後矛盾,而且肯定曹氏所為更是疑點。」
趙文睿這才想到了升堂之時就察覺到的異狀,只是當時堂下跪著曹氏,他一心只想著辛小月得知后的反應,竟然失察了。
「你是說……原告早知道自己的荷包是不慎失落的,甚至早知道荷包是遺失在曹氏的菜園裡?」
「若是平常,卑職只會這麼猜想,但如今小月的身分可不只是一名廚娘而已,若說是知道了曹氏的毛病故意陷害,也不是不可能。」
趙文睿驟然停步,莫非辛小月遭逢此劫,是因為與他的關係?
「看來……我不儘快給小月一個名分不行了。」
崔守仁實在不想在這個時候打趣,但一直說自己沒空想什麼兒女情長的人是誰啊?如今就突然說要給辛小月名分了?
「等這事處理完,我就定了小月的名分,不管楊大人說什麼、不管高老闆會怎麼報復我,要傷害小月我絕不允許!」
「大人可有計策?」
趙文睿冷靜下來后,倒真有計策應對了。「小月既然頂罪了,就得讓曹氏全身而退,讓小月犯這侵占罪怎麼也好過偽證罪。」
「可原告願不願和解是關鍵,我們沒有證據說原告是聽命陷害曹氏,難以讓他和解。」
「我自有辦法,讓人把原告給請到縣衙來。」
曹氏偷竊一案在原告願意和解之後,辛小月被判了侵佔,罰勞役三個月,曹氏當堂沉默,沒有在第一時間吐實,趙文睿以念她愛女心切為由,只口頭告誡並罰銀五十兩以示薄懲,此案終結。
趙文睿把辛小月派去工地伙房,為修築官道的民夫烹煮伙食,她既是廚娘,如此指派合情合理,沒人能說他循私,再加上事先他已對曹氏曉以大義,所以曹氏在堂上也相當配合,所有罪責讓辛小月一肩扛起,曹氏被釋放的罰銀,也由他私下替她繳付。
不過為了讓原告宋老闆答應和解,倒是真讓趙文睿花了一點點心思。
宋老闆既是被有心人唆使,自然不肯乖乖和解,非要告曹氏偷竊、辛小月偽證,趙文睿便把開堂時書寫下來的供詞拿給宋老闆看,上頭寫著他在第一次升堂問
案時不小心說溜了嘴,顯示他的確懷疑自己的荷包是遺失,可是卻以偷竊來告官,這是誣告且妨礙公務。
這罪說重不重,說輕也不輕,全看趙文睿怎麼判,說得嚴重些,若縣衙真的信了這是偷竊而大規模的在城中搜人,那可是勞師動眾,如果宋老闆和解了不打這冗長的官司,那麼也算減輕公務,趙文睿可讓他全身而退。
宋老闆見自己可能獲罪,當然自保為先,只得乖乖簽下了和解書。
只是案子是解決了,趙文睿與辛小月之間疏離的關係卻沒有改善。
崔守仁不知自己是第幾次跟著趙文睿來到修築官道的工地了,自從辛小月被判刑后,她來了幾天,趙文睿就跟著來了幾回,但每次來都只是遠遠的偷看,沒有讓人發現他。
今天曹寡婦又來看辛小月了,崔守仁正等著她,她一來就把她拉到了一旁。
曹寡婦跟著崔守仁走到一旁,就見趙文睿也在,他正默默地看著遠處正在忙碌的辛小月。
「曹氏,這是大人一早就命程姑做的涼茶,你送去給小月,別說是大人吩咐的。」
曹寡婦看了趙文睿一眼,他的神色沒有一絲波動,只是凝視著辛小月,她這才走到趙文睿的身邊,問道:「大人,您對民婦家的小月……」
趙文睿沒有望向她,只是點頭,「是,我喜歡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