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少女和飛劍
一位雙鬢星霜的儒士帶著青衫少年郎,離開鄉塾,來到那座牌坊樓下。這位小鎮學問最大的教書先生,臉色有些憔悴,伸手指向頭頂的一塊匾額,「當仁不讓,四字何解?」
少年趙繇,既是學塾弟子、又是先生書童,順著視線抬頭望去,毫不猶豫道:「我們儒家以仁字立教,匾額四字,取自『當仁,不讓於師』,意思是說我們讀書人應該尊師重道,但是在仁義道德之前,不必謙讓。」
齊先生問道:「不必謙讓?修改成『不可』,又如何?」
青衫少年郎相貌清逸,而且比起宋集薪的咄咄逼人、鋒芒畢露,氣質要更為溫潤內斂,就像是初發芙蓉,自然可愛。當先生問出這個暗藏玄機的問題后,少年不敢掉以輕心,小心斟酌,覺得是先生在考究自己的學問,豈敢隨意?中年儒士看著弟子如臨大敵的拘謹模樣,會心一笑,拍了拍少年的肩頭,「只是隨口一問而已,不必緊張。看來是我之前太拘押著你的天性了,雕琢過繁,讓你活得像是文昌閣里擺放的一尊塑像似的,板著臉,處處講規矩,事事講道理,累也不累……不過目前看來,反倒是件好事。」
少年有些疑惑不解,只是先生已經帶他繞到另外一邊,仍是仰頭望向那四字匾額,儒士神色舒展,不知為何,不苟言笑的教書先生,竟是說起了許多趣聞公案,對弟子娓娓道來:「之前當仁不讓四字匾額,寫此匾額的人,曾是當世書法第一人,引起了很多爭辯,例如格局、神意的筋骨之爭,『古質』『今妍』的褒貶之爭,至今仍未有定論。韻、法、意、姿,書法四義,千年以來,此人奪得雙魁首,簡直是不給同輩宗師半條活路。至於此時的『希言自然』,便有些好玩了,你若是仔細端詳,應該能夠發現,四字雖然用筆、結構、神意都相似相近,但事實上,是由四位道教祖庭大真人分開寫就的,當時有兩位老神仙還書信來往,好一番爭吵來著,都想寫玄之又玄的『希』字,不願意寫俗之又俗的『言』字……」
然後儒士帶著少年再繞至「莫向外求」下,他左顧右盼,視線幽幽,「原本你讀書的那座鄉塾,很快就會因為沒了教書先生,而被幾個大家族停辦,或者乾脆推倒,建成小道觀或是立起一尊佛像,供香客燒香,有個道人或是僧人主持,年復一年,直至甲子期限,期間興許會『換人』兩三次,以免小鎮百姓心生疑惑,其實不過是粗劣的障眼法罷了。只不過,在這裡完成一門芝麻大小的術法神通,如果擱在外邊,興許就等於天神敲大鼓、春雷震天地的恢弘氣勢了吧……」
到後邊,先生說話的嗓音細如蚊蠅,哪怕讀書郎趙繇豎起耳朵,也聽不清楚了。
齊先生嘆了口氣,語氣有些無奈和疲憊:「很多事情,本是天機不可泄露,事到如今,才越來越無所謂,但我們畢竟是讀書人,還是要講一講臉面的。更何況我齊靜春若是帶頭壞了規矩,無異於監守自盜,吃相就真的太難看了。」
趙繇突然鼓起勇氣說道:「先生,學生知道你不是俗人,這座小鎮也不是尋常地方。」
儒士好奇笑道:「哦?說說看。」
趙繇指了指氣勢巍峨的十二腳牌坊,「這處地方,加上杏花巷的鐵鎖井,還有傳言橋底懸挂有兩柄鐵劍的廊橋,老槐樹,桃葉巷的桃樹,以及我趙家所在的福祿街,每年張貼的穀雨帖、重陽帖等等,都很奇怪。」
儒士打斷少年,「奇怪?怎麼奇怪了,你自幼在這裡長大,根本從未走出去過,難道你見識過小鎮以外的風光景象?既無對比,何來此言?」
趙繇微沉聲道:「先生那些書,內容我早已爛熟於心,桃葉巷的桃花,就和書上詩句描述,出入很大。再有,先生教書,為何只傳蒙學三書,重在識字,蒙學之後,我們該讀什麼書?讀書,又為了做什麼?書上『舉業』為何?何謂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何為『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先後兩位窯務督造官,雖然從不與人談及朝廷、京城和天下事,但是……」
儒士欣慰笑道:「可以了,多說無益。」
趙繇立即不再說話。
自稱齊靜春的儒士小聲道:「趙繇,以後你需要謹言慎行,切記禍從口出,所以儒家賢人大多守口如瓶。賢人之上的君子,則講慎獨,飭躬若璧,唯恐有瑕疵。至於聖人,比如七十二座書院的山主們……這些人啊,就能夠如道教大真人、佛家金身羅漢一般,一語成讖,言出法隨。這撥人與諸子百家裡的高人,到達此境界后,大致統稱為陸地神仙,算是一隻腳邁入門檻了。不過這些人物,人人如龍,一些高高在上,像是道觀寺廟裡的神像,高不可攀,一些神龍見首不見尾,尋常人根本找不到。」
趙繇聽得迷迷糊糊,如墜雲霧。
趙繇忍不住問道:「先生,你今天為什麼要說這些?」
儒士臉色豁達,笑道:「你有先生,我自然也有先生。而我的先生……不說也罷,總之,我本以為還能夠苟延殘喘幾十年的,突然發現有些幕後人,連這點時日也不願意等了。所以這次我沒辦法帶你離開小鎮,需要你自己走出去。有些無傷大雅的真相,也該透露一些給你,你只當是聽個故事就行。只是希望你明白一個道理,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不管你趙繇如何『得天獨厚,鴻運當頭』,都不可以志得意滿,心生懈怠。」
井水下降,槐葉離枝,皆是預兆。
名叫齊靜春的讀書人提醒道:「趙繇,還記得我讓你收好的那片槐葉嗎?」
少年讀書郎使勁點頭,「與先生贈送的那枚印章一起放好了。」
「天底下哪有樹葉離開枝頭的時候,如此蒼翠欲滴,新鮮嬌嫩?小鎮數千人,得此『福蔭』之人,屈指可數,那片槐葉,可以經常把玩,以後說不定還有一樁機緣。」
儒士眼神深邃,「除此之外,這些年來,我一直讓你在小鎮行善舉結善緣,無論對誰都要以禮相待、以誠相交,以後你就會慢慢明白其中玄機,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瑣碎小事,滴水穿石,最終收穫的裨益,未必比抱著一部《地方縣誌》要差。」
少年發現有一隻黃鳥停在石樑上,偶爾蹦蹦跳跳,嘰嘰喳喳叫著。
儒士雙手負后,仰頭望著著黃鳥,神情凝重。
少年看不出有任何異樣。
儒士齊靜春突然望向泥瓶巷那邊,愈發眉頭緊皺。
儒士輕輕嘆息道:「蟄蟲漸聞春聲,破土而出。只是身為客人,在主人眼皮子底下鬼鬼祟祟,行那鬼蜮伎倆,是不是也太託大了?當真以為靠著自作主張的小半碗水,就能在這裡為所欲為?」
趙繇憂心忡忡,「先生?」
儒士擺擺手,示意此事與少年無關,只是帶著他來到最後一面匾額下。
少年趙繇就好像驟然間聽到一聲春雷的蟄蟲,猛然間停下腳步,眼神直直獃獃。
只見不遠處,有一位頭戴帷帽的黑衣少女,薄紗遮擋了容顏,身材勻稱,既不纖細,也不豐腴,她腰間分別懸佩一把雪白劍鞘的長劍、綠鞘狹刀,站在「氣沖斗牛」匾額下,她雙臂環胸,揚起腦袋。
儒士感到好笑,輕輕咳嗽一聲。
少年郎只是呆若木雞,根本沒有領會先生「非禮勿視」的提醒。
儒士會心一笑,竟是沒有出聲喝斥,反而不再大煞風景地咳嗽出聲,任由身旁少年痴痴望向那位少女。
少女好像始終沒有察覺到少年的視線。
她似乎格外欣賞「氣沖斗牛」這四個大字,相較其餘三塊正楷匾額的端莊肅穆,這塊匾額的大字獨獨以行楷寫就,其中神韻,簡直是近乎恣意妄為。
她喜歡!
少年突然驚醒過來,原來是先生拍了一下他的肩頭,笑道:「趙繇,你該回學塾搬東西回家了。」
少年漲紅了臉,低著頭,跟著先生一起返回學塾。
少女這才緩緩鬆開了握住刀柄的五指。
遠處,儒士打趣道:「趙繇啊趙繇,我可是救了你一命啊。」
少年震驚道:「先生?」
儒士猶豫了一下,神色認真道:「以後見到她,你一定要繞道而行。」
溫文爾雅的青衫讀書郎,有些驚訝,也有些失落,「先生,這是為什麼啊?」
齊靜春想了想,說了一句蓋棺定論的言論,「她鋒銳無匹,註定是一把無鞘劍。」
少年欲言又止。
中年儒士笑道:「當然了,如果只是偷偷喜歡誰,道祖佛陀也攔不住。便是我們條條框框最多的讀書人,咱們那位至聖先師,也不過告誡『非禮勿言、視、聽、動』而已,沒有說過非禮勿思。」
少年這一刻突然像是鬼迷心竅,大聲脫口而出道:「她很香啊!」
話一說出口,少年就懵了。
儒士有些頭疼,倒不是生氣,而是局面比較棘手,沉聲道:「趙繇,轉過身去!」
少年下意識轉身,背對先生。
牌坊樓下,少女轉頭,殺氣衝天。
她先是雙手下垂,兩隻手的拇指各自按在劍柄、刀柄之上。
然後她開始小步助跑,約莫四五步后,手腳驟然發力,雪白劍鞘的三尺長劍,碧綠刀鞘的纖細狹刀,率先出鞘,上斜向前,與此同時,她身形彈地而起,雙手迅速握住刀劍,二話不說,當頭劈下!
在黑衣少女和小鎮那對師生之間,被兩條並不粗壯的胳膊,拉伸、爆綻出兩條光芒璀璨的弧月。
絕非神通,更非術法。
純粹是一個快字!
儒士神色閑適,沒有任何躲避的意思,只是輕輕一跺腳。
一陣漣漪激蕩而出。
下一刻,少女身體緊繃,殺意更重。
原來勢如破竹的一刀一劍,徹底落空不說,她整個人站在了刀劍出鞘時的地方。
儒士微笑道:「不錯,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只不過話說回來,我這個弟子,確實冒犯了姑娘,可是罪不至死吧?」
少女故意將嗓音弄得成熟沉悶,將劍緩緩放入鞘內,變成單手握刀的姿態,以刀尖直指儒士,「你怎麼『覺得』,那是你的事情,我不管。」
少女一步跨出,「我怎麼做,是我的事情。當然,你可以……管管看!」
迅猛前沖。
她前後腳所踩的地面,頓時塌陷出兩個小坑。
儒士一手負后,一手虛握拳頭,放於身前腹部,笑道:「兵家武道,唯快不破。只可惜此方天地,哪怕分崩離析在即,可只要是在那之前,便是十位陸地神仙聯手破陣,也不過是蚍蜉撼大樹。何況是你?
少女下一刻,再次無緣無故出現在了儒士左邊十數步外。
她略作思量,閉上眼睛。
儒士搖頭笑道:「並非是你以為的障眼法,此方天地,類似佛家所謂的小千世界,在這裡,我就是……」
「咦?」
他突然驚訝出聲,便停下話語,瞬間來到少女身邊,一探究竟,雙指輕輕握住刀尖。
他問道:「是誰教你的刀法和劍術?」
少女沒有睜眼,左手握住剛剛歸鞘的劍柄,一道寒光橫掃儒士腰間,試圖將其攔腰斬斷。
雙指捻住刀尖的儒士輕喝道:「退!」
地面上響起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響,塵土飛揚,片刻后,露出頭戴帷帽少女的身影,雙腳一前一後站定,她腳下,到儒士身前,出現一條溝壑,就像是被犁出來的。
少女雙手血肉模糊。
刀出鞘了,劍也出鞘了,但是她竟然淪落到被人空手奪白刃的地步。
而且她心知肚明,敵人除了對此方天地的「構架」之外,一直將實力修為壓制在與自己等同的境界上。
這是技不如人。
而非修為不到。
她整個人像是處於暴走的邊緣。
恐怕少女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以她為圓心的四周,光線都出現了扭曲。
這位學塾先生到底是最講道理的人,善解人意地勸說道:「你暫時最好別跟我比較,有可能會妨礙你的武道心境。武道登頂,循序漸進,至關重要。」
他此時的樣子有些古怪,一手提著劍尖,一手橫拿著劍身。
他突然笑了起來,模仿少女說話的口氣,「老氣橫秋」道:「聽不聽,是你的自由,說不說,就是我的事情了。」
少女沉默片刻,嗓音低沉道:「受教!」
儒士笑著點了點頭,並非是一味氣焰跋扈的驕橫女子,這就很好,他輕輕將刀拋給少女,說道:「刀先還你。」
他低頭看著手指尖的長劍,微微顫鳴。
雛鳳清於老鳳聲。
儒士惋惜道:「這把劍的質地相當不俗,但距離頂尖,仍是有些差距,導致最多只能承載兩個字的分量,都有些勉強了,否則以你的資質根骨,不說全部拿走四個字,三個字,肯定綽綽有餘……」
他嘆息的時候,隨手抬起手,輕喝道:「敕!」
兩團刺眼光芒從「氣沖斗牛」匾額上飛掠而出。
被儒士揮袖連拍兩下,拍入長劍當中。
匾額上,「氣」「牛」二字,氣勢猶在。
「沖」「斗」二字,彷彿是一位病榻上的遲暮老人,迴光返照之後,終於徹底失去了精氣神。
儒士漫不經心地抖動手腕,那柄長劍眨眼間就回到了主人的劍鞘,因為已經歸鞘,所以暫時無人知曉,劍身上有兩股氣息遊走如蛟龍。
接下來一幕,讓歷經滄桑的齊靜春都感到了震驚。
少女緩緩摘下劍鞘,隨手一甩,傾斜著釘入黃土地面,帷帽垂落的薄紗后,她眼神堅毅,「這不是我追求的劍道。」
儒士瞥了眼被少女捨棄的劍,內心深處感到一種久違的沉重,不得不問了有**份的問題:「你知道我是誰嗎?」
少女點點頭,又搖搖頭,「我聽說這裡每隔甲子時光,就會換上一位三教中的聖人,來此主持一座大陣的運轉,已經好幾千年了,時不時有人從這裡出去后,要麼身懷異寶,要麼修為突飛猛進,所以我就想來看看。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確定你的身份了,不然當時我出手,就不會那麼直截了當。」
齊靜春又問道:「那你知不知道,剛才自己到底放棄了什麼?」
少女默不作聲。
地上那把劍鞘中,長劍顫抖不止,如傾國佳人在哀怨嗚咽,苦苦哀求情人的回心轉意。
少年讀書郎早已偷偷轉頭,小心翼翼望著遠處的少女。
儒士不可謂不學識淵博,對此仍是百思不得其解,總不好將那把蘊含巨大氣數的長劍,強塞給少女,最後只好出聲提醒道:「姑娘,最好收起那把劍。接下來,小鎮會很不……太平。多一樣東西防身,終歸是好事情。」
少女也不說話,轉身就走了。
仍是不願帶上那把劍。
齊靜春有些無奈,揮了揮袖,將那柄劍釘入一根牌坊石柱高處,若是有人強行拔走,必然會驚擾到坐鎮中樞的自己,就像之前「說書先生」一明一暗,兩次出手,都沒有逃過這位學塾先生的遙遙關注。
親自將趙繇一路從學塾送到福祿街趙家大宅,中年儒士緩緩而行,每當他邁出一步,大街兩側庭院森森的高門大宅,有些隱蔽地方,便會有些不易察覺的流光溢彩,一閃而逝。
齊靜春呢喃道:「奇了怪哉,哪裡來的小丫頭?莫不是本洲之外的仙家子弟?」
他回到學塾后,坐在案前,擺放著一枚玉圭,長約一尺二寸,在四角雕刻有四鎮之山,寄寓四方安定,正面刻有密密麻麻的小篆銘文,不下百餘字。
依循儒教禮制,原本唯有一國天子,可執鎮圭。
足可見這座小鎮的意義重大。
將其翻過來,玉圭背面只刻了寥寥兩個字。
字跡法度嚴謹,又丰神獨絕。
筋骨極壯,神意極長。
書案上,還有一封剛到沒多久的密信。
雙鬢霜白的儒士眼眶微紅,「先生,學生無能,只能眼睜睜看你受辱至此……」
儒士望向窗外,並無太多的悲喜,只是有些神色寂寞,「齊靜春愧對恩師,苟活百年,只欠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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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宋集薪從內屋拿出一樣東西,放在桌上,苻南華不管如何掩飾,都藏不住臉上的狂喜。
一把不起眼的小壺,壺底落款為「山魈」。
宋集薪雙手疊放在桌面上,身體前傾,笑眯眯問道:「這把壺值多少?」
老龍城少城主,好不容易從小壺上收回視線,抬頭坦誠道:「放在世俗王朝販賣,一兩銀子都不值。但是如果交由我來賣,能買回來一座城池。」
宋集薪問道:「幾萬人?」
苻南華伸出三根手指頭。
宋集薪哦了一聲,撇撇嘴,「原來是三十萬。」
苻南華愣了愣,哈哈大笑。
他原本以為宋集薪會說三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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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巷那邊,有個木訥男子蹲在鐵鎖井旁邊,盯著那根綁死在軲轆車底座上的鐵鏈。
像是在糾結如何搬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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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帷帽、氣質冷峻的少女,在小鎮上隨意走動,漫無目的,此時只懸佩了那柄綠鞘狹刀,雙手只是布條潦草包紮而已。
當她剛剛走入一條不知名巷弄。
嗖一下,某物破空而至,然後在少女身後乖乖停下,嗡嗡作響。
少女皺了皺眉頭,頭也不轉,從牙縫裡蹦出一個字眼,「滾!」
又是嗖一下。
那柄出鞘長掠至此的「飛劍」,嚇得果真躲回了劍鞘。
驕傲的少女。
乖巧的飛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