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別鬧了

第84章 別鬧了

祁錦大氣也不敢出,假裝自己是個屋子裡的擺件,捂著眼睛蹲在桌邊從手指的縫隙里往外看。

紫陽君斜靠在床邊,頭往後仰著,手蓋在眼上。夫人半跪在床上,一手撐著他靠著的床桅,一手攏著自己耳邊的碎發,彎著嘴角將唇壓在他的指間。

再好的丹青師都描摹不了這麼好看的一幅畫,繾綣旖旎得像十里春風吹來的經年舊夢。

祁錦是不知道他們分離的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的,但莫名的,瞧著這場景也覺得鼻子發酸。

「你幹什麼。」被親吻的人一動不動,悶聲開口。

懷玉眼睛亮亮的。看著他這不肯松下來的手,輕聲道:「哄你啊。」

「不需要。」

伸手替他撐了撐一直抬著的手腕,她笑:「也對,紫陽君怎麼可能需要人哄呢?他可是個頂天立地的人,名號隨意往哪兒一報,都要震得北魏江山抖三抖。」

眼前的薄唇緊抿,帶上了三分惱意。

懷玉瞧著,臉上笑意更濃:「給你拿盤甜甜的點心來,好不好?」

「不要。」

「那,我給你哼個曲兒?」

「不要。」

沒法子地撇嘴,懷玉嘆息,看向桌邊的祁錦:「你們家君上真的是好難哄啊!」

祁錦搖頭如撥浪鼓:「不不不,君上他……其實……呃,奴婢還是先告退罷!」

察覺到自己的多餘,祁錦行禮、轉身、往外跑,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還十分體貼地帶上了門。

懷玉輕笑,看門合攏了。才張開手指捏住面前這人的手腕,使著力道往下拉。

江玄瑾皺眉,很不想讓她得逞,可她實在狡猾,力道拼不過,就痛苦地悶哼一聲。

心尖一顫,他鬆了手,想看看她怎麼了,結果手一落下去,溫熱的吻就落在了他的眼睛上。

軟綿綿的唇,將他眼上掛著的濕潤都含了,摩挲輾轉間。劃過他的鼻樑,尋著他的唇,喟嘆一聲,終究還是壓了上來。

「不欺負你了。」她含糊地道,「以後都不欺負你了,好不好?」

身子顫了顫,江玄瑾睜開眼,水光朦朧間看見她的眼睛,清凌凌的,帶著夢裡都不曾有的真切情意,定定地望進他的眸子里。

手心微微發熱,他眼裡神色微動,伸手扶了她的腰,讓她靠回軟枕上,然後壓下來,帶著克制反壓上她的唇瓣。她牙關一松,他便侵入,手托著她的後頸。狠狠地吮住她的舌尖。

「唔。」懷玉微愣,隨即鬆了身子,溫柔地承著他,手撫著他的背脊,一下下地順著。

「別動了。」長長的深吻之後,江玄瑾啞了嗓子將頭埋在她耳畔,「你別動了。」

向來帶著繚繞佛香的聲音,終是染上了緋色的紅塵。

若是別家的姑娘,察覺到什麼,羞紅臉不動也就罷了。可這李家的小霸王不一樣,哪怕是老臉通紅,也要不聽話地往下探一探。

「你……」眨眨眼,她戲謔,「還真是沒碰別人啊?」

淡淡的粉色從脖子一路蔓延上來,江玄瑾惱了,咬牙切齒地道:「你閉嘴!」

「好,我閉嘴。」乖巧地把唇瓣一合,懷玉不吭聲了,只笑盈盈地看著他。

江玄瑾的臉色越來越紅,身子輕顫,終於是忍不住去擒她作怪的手:「李懷玉!」

還懷著身子呢!哪能……哪能與他這般?

對於共浴都覺得荒誕的江三公子來說,隔著一個圓鼓鼓的肚皮親熱,更是要毀了他多年受的禮教。萬萬不可,絕對不行,說什麼都不成!

懷玉挑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一本正經地道:「我是它娘,你是它爹,你怕什麼?」

他不敢壓她肚子,手要撐在床上,只一隻手來攔,哪裡是她兩隻手的對手?幾番來回,手就被她扣住,按在了他背後。

「不是說只要我不哭了,我要什麼你都給嗎?」懷玉佯怒,「紫陽君說話不算話?」

「……」江玄瑾臉發青。

這個人要的東西向來與常人不同,他知道的,可沒想到會不同到這個地步。

軟柔的手握著那要命的地方來回戲弄,他忍不住,張口含住她的耳垂,身子彎起來,像一張緊繃的弓。喉嚨里壓不住地溢出聲。

「別鬧了……懷玉,別鬧了。」

「我心疼你啊,憋壞了怎麼辦?」身下的人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話呵在他耳畔,氣息過處,顫慄頓起。

江玄瑾手足無措,想攔攔不住,想動又怕傷著她,想掙……更是掙不了。

屋子裡暖和起來,像陽春三月里高升了艷陽,紅帳意濃,翻湧難消。乘虛和御風本是打算偷聽下牆根兒的,但聽到一半,實在扛不住,紅著臉逃竄開去。

夫人厲害,夫人威武!自家主子今日一早還像是在十八層地獄里呆著,一轉眼竟就重返了人間,怪道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夫人這一關設得好啊,主子過不去也罷!

徐初釀還等著懷玉什麼時候有空,好與她聊聊,結果等到午膳的時候,也沒見屋子裡出來人。

到底是成過親的人,她一想也知道怎麼回事,不禁有些擔憂:「不會有問題嗎?」

祁錦站在旁邊,篤定地道:「君上有分寸的。」

整個院子里最擔心夫人的就是君上了,誰都可能傷著她,獨他不會。

徐初釀還是有些擔憂,赤金安靜地用著膳,用完之後放下碗筷問她:「城西的藥鋪新進了一批藥材,可要去看看,給殿下帶些回來做葯膳?」

「好!」這主意不錯,初釀點頭就應,又道,「可我不太會看藥材,要不要把祁醫女也帶上?」

赤金搖頭:「不必,我認得。」

桌上的就梧、清弦、白皚:「……」

他什麼時候連藥材也會認了?哥兒幾個怎麼都不知道啊?

就梧打量了赤金好幾眼,突然開口道:「你們既然要出去,不妨就再繞一條街,去雜貨鋪替府裡帶些蠟燭回來。」

赤金不解地看向他:「蠟燭?」

就梧點頭:「昨兒一晚上,府里的蠟燭燃完了大半,再不補些回來,要摸黑了。」

徐初釀聽著,略微有些愧疚,她昨兒沒睡著,屋子裡也燃了不少蠟燭,於是當即便應:「好。」

也就她傻兮兮的什麼也聽不出來,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呢。江深在旁邊看得直冷笑,半眯著眼看向赤金。

什麼陳年的招數都往人身上使?

赤金平靜地迎上他的目光,問:「江二公子何時啟程?」

眼神交匯,電光火石,只一眼雙方都明了了對面這人的心思。

「不勞閣下操心。」江深輕笑,「佳人若歸,我自當歸。」

「佳人?」赤金微微疑惑。似是在想他說的是哪個佳人。

旁邊的清弦直接就道:「江二公子風流滿了京都又溢了紫陽,佳人何其多?都要歸了,怕是家宅難寧吧?」

「未必。」就梧伸手舀湯,「如今江家在紫陽為主,二公子隨處可修大院,裝下三千佳人也不是難事。」

赤金恍然。敬佩地朝江深一拱手,然後低聲對徐初釀道:「走吧。」

初釀半垂著眼,低低地應了一聲,站起來同他出門。

「喂。」江深按捺不住,起身過來攔在她面前。

「二公子又有何事?」徐初釀頭也不抬。

「三弟是胡說的,你信我。」他皺眉道。「我在紫陽也就帶江焱去過一次青樓,什麼也沒做就走了,不信你可以問江焱!」

身子僵了僵,初釀神色複雜地道:「二公子如今倒是會與我解釋這些了。」

江深一噎,知道她是還記著他以前夜不歸宿之時的放浪,聲音小了些:「我在改。」

她有不喜歡的地方,他都在慢慢改,總能改好的吧?

然而,徐初釀的臉上半點愉悅之色也沒有,無波無瀾地點頭,繞過他就與赤金繼續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道:「反正不遠,就不必乘車了吧?」

「都行。」赤金低聲應著,順手把家奴拿來的斗篷遞給她,看著她穿上。

江深怔愣地看著,突然覺得自己與她是真的完了。

以前徐初釀生了氣,他哄一哄就能好,後來哄不好了,再認個錯也行。可連認錯改正都沒用了的話,他要怎麼樣才能得她原諒?

所有的辦法都試過了,沒用。

曾經最包容他,最仰慕他的一個人,收回了她原有的耐心和熱切,任憑他再怎麼後悔。也走得頭也不回。

「為什麼啊?」江深想不明白,喃喃自問。

青絲端著碗從他身邊經過,看他一眼,低聲回答:「她不瞎了。」

愛意會蒙蔽一個人的眼,讓人分不清好壞,哪怕受盡了委屈。只要愛著的人還在,也不願意大方離開。這樣的姑娘很傻,捧著十分好去換人一分回報,還覺得甘之如飴。

可總有一天會睜開眼的,疼得多了,她也會睜眼看看傷口,順帶漸漸看清楚面前這個人。一旦看清了,就再也不會上當了。

徐姑娘是個軟弱的人,可軟弱並不代表她會不反抗。換句話說,越是溫柔的人,決裂起來反而越是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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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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