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嫁不得
?穆瑜雖然說的好笑,但王夫人卻並沒有跟著一起笑。
她好看的眉毛皺了起來。
她不是穆瑜,心裡雖然一直看不上穆瑾,但是她作為掌管穆家中饋十幾年的當家主母,又經常與金陵城的貴婦們交往,早已經習慣了從別人閑談碎語中得到的信息在心裡過上三五遍,掰開了揉碎了再細細琢磨兩分才肯放過。
「你說賤丫頭說六皇子有病?」王夫人疑惑的向穆瑜又確認一遍,「她當時都說了什麼,你細細說與我聽。」
見母親並沒有露出自己想象中的鄙夷及譏笑,穆瑜嘴角的笑容收了起來,本以為只是當個笑話說給母親聽,免得她揪著太子選妃的話題不放,結果母親顯然和她認為的不一樣。
「母親不會以為那丫頭說的是真的吧?」她訥訥的扯了扯自己的裙角,有些不以為然。
「你呀,」王夫人愛憐的點了點女兒的額角,教導她,「母親說過多少次,不要小看偶然得到的消息,要學會從家長里短中推測對自己有用的消息,這可是門學問,你啊,用點心學吧,否則以後當了......」
又是以後當了太子妃,穆瑜打心底排斥,嘟著嘴打斷了王夫人,「賤丫頭又不會醫術,隨口說的話哪裡能當真。」
知道女兒不愛聽自己嘮叨,王夫人抿了抿嘴角,恨鐵不成鋼的提醒她,「你可別忘了,那賤丫頭的外祖父是做什麼的?」
穆瑾的外祖父羅三平祖籍慶陽,在慶陽府一帶也算是個小有名氣的大夫,靠著行醫積攢了些人脈和家財,本想著等百年後將醫術傳與子孫,自己做個平淡的富家翁,誰知兒子羅永剛卻是個讀書的苗子,年紀輕輕的中了進士,成了官身。
羅家的身份從此也由普通人家轉為官宦人家,羅永剛不喜歡父親在外行醫,便將其接入金陵城,羅三平很少在外走動,因此很少有人知道工部郎中羅永剛的父親曾是一名大夫。
外人不知道,但曾和羅家有密切關係的穆家人卻知道,尤其是王夫人,當年為了對付穆瑾的娘親羅氏,她早就將羅家的根基查了個底朝天。
「母親的意思是穆瑾跟著她外祖父學過醫術?」穆瑾錯愕的問道。
羅三平是大夫的事情穆瑜也是知道的,羅氏雖然是王夫人的忌諱,但羅家不是,偶然曾聽王夫人貶低羅家之時說過一嘴,她其實並沒有放在心上。
王夫人慢條斯理的拔下頭上的珠釵,撥動著已經燃燒過長的蠟燭捻子,存心磨磨女兒耐性不足的毛病。
直到燈花「霹靂啪啦」的爆了兩響,穆瑜的神情越來越不耐煩,卻咬著嘴唇不敢發脾氣,只可憐巴巴的望著她,王夫人才嗔了她一眼,「母親說過多少次,凡事多用些心,多想想。」
「母親,您快說呀。」穆瑜拉長了聲音,扯了扯王夫人的袖子撒嬌。
王夫人笑,「學沒學過,試探一下不就知道了,母親就將這件事交給你來做,看看你能不能做好。」
若是學過醫術,那她說的六皇子有病這件事有可能是真的,若真如此,這個機會倒是不能放過,好好謀劃一番為老爺謀些實在的好處方才是正事。
王夫人隨意的將珠釵丟在桌子上,嘴角浮起一抹譏笑。
羅氏和她的女兒,註定都是要被她利用的。
「母親剛才不是說不想和六皇子有牽扯嗎?」對於母親交代自己做的事情,穆瑜自然沒什麼意見,可聽了王夫人的打算,她的心中不由一動。
若是穆瑾的猜測是真的,或許她也可以藉機......
此時的穆瑾,尚不知道她隨口的一句話,已經引起了別人的注意和窺視。
王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傻女兒,滿金陵城誰不知道,金陵城內有兩個「嫁不得」,嫁人莫嫁小霸王,嫁人莫嫁周六郎,母親是不想你和六皇子扯上關係,但你父親在朝中,不可能不和六皇子打交道,若是能藉此事為你父親帶來好處,便可以謀劃一二。」
兩個嫁不得的傳言,穆瑜前世也聽說過,曾經她也認為傳言說的十分有理。
時下議婚講究門當戶對,金陵城中的達官顯貴之家,郎君娘子的親事自然也是在這個圈子裡,互相聯姻,但大家卻都很有默契的避開兩個人。
一個是明惠公主的兒子宋彥昭,那是金陵城中赫赫有名的小霸王,沒有之一,行事向來霸道囂張,一言不合就開打,朝中大臣家的子孫沒被他打過的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
偏這位爺行事向來一點章法也沒有,只要看不順眼,擼起袖子就打,朝中很多大臣見了他都恨的牙痒痒,去告狀吧,偏偏他是皇帝最寵愛的外孫,就是告到御前,皇上也只是被不痛不癢的訓斥他幾句,然後賞些恩賜給被欺負的臣子。
可憐那些被打的鼻青臉腫的還好,斷腿斷胳膊的就只能自認倒霉,沒辦法,人家後台硬,抗不過只能躲。
另外一個周六郎說的就是六皇子周燁,那是難得一見的風流種子,據說六皇子的後院現在都已經住不下了,傳言他是來者不拒,見到相貌好看點的就往床上拉,還有傳言說一晚上能御數女,總之,關於六皇子風流不羈的傳言,在街上隨便拉個人,都能給你講出精彩的一段來。
因此,這兩個人雖然身份地位很高,但卻讓很多貴人家避之不及,畢竟能狠心將女兒推入火坑的父母實在不多。
前世的穆瑜對這樣的傳言也是深信不疑的,不過,現在的她並不這樣認為。
人是會變的,就像現在的她想法和以前也不再一樣,而前世的六皇子也和傳言中的不太一樣。
若他真的是風流浪子,又怎麼會將後院的女子遣散大半,又怎麼會在穆瑾去世后,再不曾立過皇后。
但這些話她卻沒辦法和母親分辨,總不能信誓旦旦的保證說六皇子以後不會再風流了,那母親一定當她是瘋魔了。
穆瑜垂下眼瞼,神色有些晦澀不明,她該怎麼做才能得償所願呢?
在沒有足夠的把握之前,她不能露出絲毫的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