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十五周年版序

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悟空傳》已經出版15年了。

還記得那是1999年的最後一天，20世紀將要過去之時，我騎著自行車走在沿河大道上，看著遠處即將落下的夕陽，想著未來究竟會是什麼樣子。

那時我剛大學畢業，在家鄉找了一個網站管理員的工作，試用期月薪六百。

我記得在大學里，有一次同學問到將來想找個什麼樣的工作，我說月薪一千就很好啊。

那時真的覺得月薪一千就已經很不錯了，工作兩個月就能買一部手機呢。

大學實習時我在校園邊的連鎖書店——陽光書坊找了個……什麼職位我都忘了，反正向老闆忽悠了一大堆互聯網概念，但那時我對互聯網的所有經驗就是在校外的地下遊戲網吧里用區域網打《紅色警戒》與《帝國時代》。對了，那時還沒有QQ，沒有阿里巴巴，如果老闆當時聽了我的話，沒準現在成互聯網巨頭了。

老闆似乎被我忽悠暈了，決定試用我。所有職員都需要先去書店實習鍛煉一個月，所以我就在校園外的那間書店打起工來。最慘痛的經歷是一次錯收了五十元的假鈔，只能自己補上，這對那時的我來說可是巨款。

眼看實習期要結束，我可以轉正為職員了。但是那時一件大事發生了，因為書店不準請假，我終於還是忍不住，放棄了那份工作。

如果當初我沒有離開，我的人生會不會不同呢？我也許會一直待在廈門，做著一份穩定的工作，成家立業。就或許不再可能有一天，在那家書店裡看到我自己寫的書。每個人的人生中都會做出無數次選擇，這些選擇是會改變你的一生，還是無論如何選擇都會走向同一種命運呢？

當年拍的那些照片現在都沉埋在箱底了，就像那時我偷錄下的寢室熄燈后大家激昂笑罵、指點江山的夜談磁帶，現在若還能聽，寄給同宿舍的兄弟們一份，想必會令人感慨萬千。就像十幾年後聽到的《西遊記之大聖歸來》的主題曲：「若是遇見從前的我，請帶他回來。」

我還是很懷念當年那個帶著隨身聽在夜間的校園裡疾走、沉迷在音樂中的我；那個可以在圖書館坐一晚上，看各種文史資料、紀實文學，夢想著能寫出一部《戰爭與和平》的我；那個每月生活費五百還能省下三百來買書和磁帶的我。

直到今天，回憶我的人生，最幸福的還是大學時光。儘管在當時，你感受到的只是各種情緒的衝撞——空虛、無聊、迷惑、憤怒、渴望愛情、暢談理想……然後看見平庸的現實。

但那時，我擁有時間。

時間是人生最珍貴的東西，這是我從小就聽到的話，卻直到現在才理解。

而時間偏偏是最公平的，不論你如何待它，它都那樣不緊不慢地流過，絕不會為你改變分毫。

我小學的時候想象不出我中學的生活，但一轉眼中學就來到了；我中學時想象著我大學的生活，而一轉眼大學就來到了。眺望未來，總是那麼遙遠。然而你一眨眼時，它就從你的身邊掠過，成了逝去。

這漫長而短暫的一生，究竟該用來追求些什麼呢？

直到今天我也沒有答案。

《悟空傳》，其實就是一群人用一生尋找答案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