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離開你我才找回自己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從窗帘的縫隙打進來,宋懷承微微動了動眼。睜開眼時,她如同昨夜睡去前一樣,她蜷縮著身子睡在床沿,離著他遠遠的,一個翻身就要掉地上。
宋懷承不敢動,看著她的背影出神。
他有些懊惱,昨晚上她看自己的眼神,讓他莫名的慌亂。他嘆了一口氣,替她攏了攏杯子,動作小心翼翼,生怕將她吵醒。
浴室傳來水聲,聲音不大,可顧念還是醒了。眼睛又紅又腫,微微抬手,渾身就像被碾過一樣。
昨夜的一幕幕在大腦飛快的播放著,顧念揪著被單,一張臉滿是憤慨。
宋懷承洗好澡赤腳走了出來,他邊走邊擦著頭髮,待看到她痴痴地坐在那兒,他的動作一頓。
顧念慢慢抬首,目光投到他的身上。
四目相對,她的眼底盛滿了空洞。
宋懷承的喉嚨像被熱水澆注了,無法言語。
一個死寂的早晨。
宋懷承定了定神色,快速地隱藏下那些情緒,「我叫了早餐。」他扔下毛巾,走到她身邊。
顧念恨極了他此刻的模樣。
「昨晚的事——」
「走開!」她憤怒地吼道。一開口發現聲音沙啞地完全變了一個人。
「別惱了。」宋懷承苦笑,「念,我們還有盼盼。」那意思就是以後我們一起過吧。
顧念綳著臉,知道現在這種狀況,她和他在爭執什麼都於事無補。「我的衣服呢?」
宋懷承臉色稍稍一喜,他把浴袍遞給她。沒好意思說那裙子昨晚被他扯壞了,因為那是別的男人送她的。
顧念套上浴袍,默聲走下床,去了浴室。
她站在花灑下面,熱水打在身上,大腦一片空白。
宋懷承坐在一旁的沙發上,聽著浴室的動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已經半個多小時了,她還不出來。宋懷承怕她惱,一直沒有去敲門。兩人正在劍拔弩張的狀態,他怕自己一個小動作就把她點爆了。
又忍了一會兒,他終於去敲門,裡面沒有反應。他只好推門進去。
浴室被白色熱氣籠罩著,顧念坐在地上,一動不動,身上的皮膚已經變紅了。
宋懷承拉開玻璃門,見她無動於衷的眼神,他登時心裡一陣氣,卻竭力隱忍著。他一個字都沒有說,關了熱水,拿過浴巾抱起來。
顧念終於回神了,「你又要做什麼?」
宋懷承望著她的眼,「你想生病嗎?」
顧念苦澀一笑,「宋懷承,你忘了你曾經處心積慮設計我的事嗎?你一步一步地計劃不就是讓我離開。」
是啊,那是他曾經做的,可是如果料想到今日的局面,他一定不會。可是誰能有預知能力呢?過去的四年,一千多個日子,他沒有一天是快樂的。
他報復了誰?是他自己。
顧念深吸了一口氣,「宋懷承,三年後,我父親他出獄,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你想過我父親的感受嗎?讓他時時面對一個把他送進監獄的女婿?每時每刻都提醒著他過去犯下的過錯?」
宋懷承心底澀澀的,他知道他再也不可能強迫她,逼著她留在自己的身邊。
顧念見他沉默,她頓了一會兒,「其實我和你弄到今天這個地步,真的沒有必要再在一起了。我們拿什麼理由在一起呢?」
「不!」宋懷承怔了怔臉色,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我不信。念念,不要騙你自己。如果你放下了,為什麼你囈語的時候還會叫我的名字?」
「不要欺騙自己,也不要欺騙我。」宋懷承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誰也騙不了誰!
畫展進行的很順利,顧念憑藉著《說》在美術界聲名大噪,國內多家雜誌一時間也對她進行了大量的宣傳。與此同時,她的背景再次被人扒了出來,連著顧周道經濟詐騙這事也攤在檯面上了。一時間輿論嘩然。
方栩栩有些擔心,梁景深倒是一臉的平靜。
「你說怎麼辦?」
梁景深搖搖頭,平靜道,「不好辦。」
「所以讓你想想辦法啊。」方栩栩喊道。
梁景深放下書,將抱枕放好,抿了抿嘴角,「我聽說宋懷承也在巴黎。」他揚揚眉角,「他肯定比我們更急。」
方栩栩嘟嘟嘴角,「哼,都是他惹出來的,自作自受。」
梁景深抬手撫了撫她微亂的短髮,眼含寵溺,「某人甘之如飴。方小姐,你上次答應我的事是不是該兌現了?這周六,我可以定飯店了嗎?」
梁景深準備帶她去見他的父母,方栩栩忐忑,當初和梁景深在一起的勇氣早已消失殆盡。「周六我要帶盼盼去秋遊,看楓葉。嗯,挺重要的。」
「這麼說見我父母不是重要的事了?」梁景深推了推眼鏡,對她的話很有意見。
方栩栩立馬舉起兩根手指做兔子狀,「等念念回來好不好?我緊張害怕,要有個人陪著。」她一張臉糾結著。
梁景深知道她心裡有壓力,無奈地妥協。
方栩栩嬉笑,立馬在他臉上吻了幾下。「你皮膚真好,比我大這麼多,怎麼保養的?」捏捏他的下巴。
梁景深被她弄得有些無語。
盼盼站在房門口,「親親!」
方栩栩呆住了,「不是,我剛剛不小心撞到他了,姨正在幫他按摩呢。」
盼盼邁著小短腿走過來,見方栩栩一下一下按著梁景深的臉,她也好奇地伸出手。梁景深順勢把她抱起來。盼盼按了按,她皺了皺眉。
方栩栩問道,「怎麼了?」
盼盼想了想,「梁叔叔的臉比宋懷承的臉軟。」
方栩栩噗嗤一聲笑,「不是軟,是——松!哈哈,這就是年齡的差距,別不服老。」
梁景深看著腿上的小糰子,有個女兒還挺有趣的,不過再看看身旁的人,本就是個孩子,不能指望她帶孩子了。
那天之後,顧念便不再理會宋懷承,完全把她當成空氣。畫展的事處理的差不多的時候,顧念便買了機票,準備回國。
因為宋懷承的這個插曲,她原本的好心情也不再,本打算再去和老同學見一面都放棄了行程。
那天之後,她也沒有再見到宋懷承。不過每天客房服務人員都會給她送來一束玫瑰。期初顧念也沒有覺得有什麼,後來當她知道是宋懷承授意之後,全給扔了。
回國的事,她沒有和任何人說。走的前天晚上,她才告訴阮遠析。
「這麼快?」阮遠析驚訝,「不多玩幾天嗎?」
顧念搖搖頭。「我擔心我女兒。」雖然每天都有通話,可到底還是很想念盼盼的。
阮遠析思索了一下,「詹姆斯先生問你有沒有來巴黎工作的意願?」
顧念沒有多想,沉聲回道,「幫我謝謝他,不過我更喜歡我的家鄉。」
「ok。有機會的話我們國內見。」
「謝謝。」顧念呼了一口氣。
存心要避開宋懷承,可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沒有避開。顧念登上飛機后,赫然發現宋懷承坐在頭等艙里。她快速地撇過眼,沒去看他。
她選了靠窗的位置,一上飛機便閉上眼睛開始睡覺。身邊的人坐下來,她有感覺的,不過也懶得睜開眼。
飛機遇到氣流,突然抖動起來。
顧念猛地睜開眼,宋懷承在她的身旁冷靜地道,「是遇到氣流了,沒事。」
顧念看著身上的毛毯,她垂下眼角轉過臉不再看他。
宋懷承開口,「要不要喝點什麼?」
顧念暗暗吸了一口氣,「我不想看見你。」
靜默了一會兒。
宋懷承慢慢開口,「可是我已經和那位阿姨換了位置,總不能再讓阿姨回來吧。」
顧念不想和他說話了。
又是一段顛簸。
這時候空姐的聲音響起來,「女士們先生們,現在遇到緊急情況,前方有一股氣流,請大家系好安全帶,不要下座位。」
飛機上已經有人不安起來。飛機差不多顛簸了十來分鐘,都沒有停下的意思。
這時候他們後方的一個女孩自己突然哭了起來,「我怕——」
陪著她的男孩子緊張地安慰著,「不會有事的,飛機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
顧念綳著臉,在最艱難的時候,她想過死。可是現在她不能,她要活著,她的女兒需要她,她的父親會很快出來,他們要一家團聚。
突然間她的手被握住。她想抽回,他的力氣卻加大。
「我陪著你。」他定定地說了四個字。
顧念斂了斂情緒,「別動手動腳的。」
宋懷承卻堅持著。
顧念抿抿嘴角,「我不怕,就算我有什麼事,栩栩和阿姨會照顧好盼盼的。你給的那些錢足夠盼盼成長。」
宋懷承胸口瞬間又被戳了一刀。「可我擔心。我怕她找不到爸爸媽媽會哭,我怕她以後的老公對她不好怎麼辦?還有她——」
「她四歲前你沒有出現可以過得這樣,以後也可以。」
宋懷承被嗆到了,臉色難看。「孩子的事是我對不住你。那時候怕有了孩子,我會——」
「你會狠不下心,你怕有更多的牽扯,就像現在這樣。因為血緣,你不得不接受她的存在。」
宋懷承厲聲打斷,「不。盼盼是我和你的女兒。我——愛她。」
兩人說話間,飛機已經飛過氣流,空姐連忙把消息告訴大家,眾人終於鬆了一口氣。氣氛又變得活潑起來。宋懷承卻提不起一點心情。
十幾個小時煎熬難耐,顧念一副冷冰冰的面龐,宋懷承心頭顫顫的。
當飛機安全降落後,宋懷承開口,「我的車停在這裡,一起走吧。」
顧念當然不會,「不了,我打車回去。」
「顧念,不要折騰自己了,我送你回去,保證不動手動腳。」
顧念拿出之前的手機,趕緊給方栩栩打去電話。可是半晌都沒有人接。她微微訝異了一下。
「沒人接?」宋懷承問道,「方栩栩可能沒聽到。」
顧念沒理他,手機響起來,是方栩栩的電話,「念念,我們在醫院。」
「怎麼了?」顧念緊張地問道。
「是盼盼,昨天就發燒了。」方栩栩掩不住的自責。
「我剛下飛機,現在過去。」
宋懷承一直聽著她的電話,「盼盼怎麼了?怎麼去醫院了?」
「走吧。」她說。
方栩栩掛了電話,嘆了一口氣,一臉焦急,「這怎麼和顧念說啊?」
車子急速行駛。宋懷承望著前方,「你也別緊張,我聽說孩子小時候發燒感冒是常有的事,等六七歲就好了。」
顧念呼了一口氣,「你不知道,盼盼她生下來就經常生病。」
宋懷承咬咬牙,「以前她都怎麼樣?」
顧念側頭看著窗外飛逝的景物,她眯起了眼睛,她都不敢回憶了。「她早產,七個半月我動了胎氣,當時情況很危急,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個。」
宋懷承喉嚨發酸。
顧念繼續說道,「還好葉聲當時在,我很放心。為此,我一生感激他。沒有他,也許我和盼盼早就不存在這個世上了。」
宋懷承感到異常的難受。生死徘徊之間,她肯定選擇留下孩子。她那麼喜歡孩子。
「陸葉聲他——」宋懷承哽著喉嚨,沒有說下去,他欠他一個人情,也許這一輩子都還不了了。全世界的人,他最不想欠的就是他了。
偏偏他是他同父異母的兄弟。
顧念輕輕說道,「所以你不追究他,我很感謝你。陸葉聲是個好人。」
宋懷承不喜歡聽她說起他,「昨天我和盼盼通電話,她說話聲音啞啞的。怎麼現在說話zhichishi都說不清楚呢?」
說起這個,顧念也很擔心。
宋懷承餘光掃到她的臉色,「你也不要太擔心了,過兩天我們再帶她去檢查一下。」
顧念嗯了一聲。
因為她這個嗯,宋懷承的心不覺得有了幾分開心。
到達醫院時,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一路風塵僕僕,兩人的心又牽挂著孩子。一到病房盼盼已經睡下了,方栩栩和梁景深都在。
「盼盼怎麼樣了?」顧念開口。
方栩栩拉了拉梁景深的手,面色緊張。
梁景深走上前,「顧念,你聽我說。」
顧念似乎感覺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盼盼前天開始發低燒,我們一直給她降溫,昨天突然燒上來,栩栩將她送到醫院。當天晚上,她開始說不出話來。」梁景深艱難地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顧念虛晃了一下,宋懷承連忙扶住她,「什麼叫說不出話來?」
梁景深面色沉沉的,「醫生也在檢查,不過什麼也查不出來。」
宋懷承鐵青著臉,他的心裡也滿是擔憂,卻不得不忍著,「盼盼不會有事的,等她好了,自然會說話。」
方栩栩點點頭,「是啊,我諮詢過了,也有孩子發燒失聲兩三天之後又能開口了。」
這時候說什麼大家都聽不進去,擔憂根本無法阻擋。
顧念空洞地開口,「栩栩你和梁老師回去休息吧,今晚上我陪著盼盼。」
「你剛下飛機,我留下來陪著你。」方栩栩說道。
梁景深拉了拉她的手,「聽顧念的。我們先回去,你已經兩晚上沒有合眼了。今晚回去休息,明天來換顧念。聽話!」
方栩栩點點頭,看著宋懷承,對他使了眼色。
方栩栩走的時候宋懷承送他們出來。
「你要說什麼?」宋懷承冷峻的臉上滿是情緒。
「剛剛有些話我沒有在念念面前說。」方栩栩綳著臉,「醫生讓我們做好思想準備。」
「什麼思想準備?」宋懷承暴躁起來。
「你冷靜點!你想顧念聽到嗎?」方栩栩拉住他的手,「盼盼的身體本就不好,這也是早晚的事。」她的眼淚忍不住涌了出來,「陸葉聲早就說過了。」
「你說什麼?陸葉聲說了什麼?」宋懷承一字一頓地問道。
方栩栩握緊手,「當年你給顧念吃的葯有問題。」
很久很久之後,宋懷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靈魂好像被抽離了,全身的血液凝固了,五臟六腑疼的他每呼吸一下都在刺痛。
自作自受。
報應吧。這是老天對他的報應嗎?
方栩栩紅著眼,「而且顧念當年生產大出血,傷到身體,以後她都很難有自己的孩子。」
宋懷承的臉白的已經看不到血液了。「她知道嗎?」
「她知道她的身體以後不會再有孩子了,不過她並不知道你給她吃的葯有問題,我們當時怕她難受,所以一直沒有告訴她。」
走廊靜的聽不到一丁點兒聲音。
「怎麼會這樣?」宋懷承失魂落魄地自語道。
方栩栩心裡有很多的怨氣,可是這一刻看到宋懷承這樣,她竟然說不口了。
其實他也只是一個可憐人而已。
她和梁景深走到醫院大樓。
方栩栩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有情人並不一定會終成眷屬。」
梁景深可不想她這麼悲觀,「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緣分,故事還在繼續,結局誰都不能妄下斷言。」
方栩栩挽著他的手,頭靠在他的肩上,心裡一片踏實。她也很累,可是這個男人會為她撐起一片天。
宋懷承不知道站了多久,他的身上滿是冷氣。走進病房時,顧念坐在床沿,拉著盼盼的小手。
他深深呼了一口氣,走到她的身旁。
顧念感覺一陣冷意靠近自己,她想說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朦朧的燈光下,兩人各自沉浸在思緒中。
直到宋懷承的手機響了,是桑雲彤的電話。他走到門外接起電話。
「懷承,不是說今晚的飛機嗎?怎麼還沒有回來?」
「我今晚有些事不回去了。」
桑雲彤心裡有些難受,她知道兒子現在和她一直保持著疏離的態度。雖然她一直努力想修繕這段母子關係,奈何有心無力。
「對了,好久沒有見盼盼了?你看看這兩天把她接回來住住怎麼樣?」
「我有點忙,過些日子再說吧。」
「那好吧。你也別太累了,注意身體。」
掛了電話,桑雨彤擰起了眉,也不知道他們在巴黎怎麼樣了。
朵朵問道,「哥哥不回來嗎?」
桑雲彤看著女兒,「是啊,他有些忙。」
「忙只是借口。哥哥去追盼盼媽媽了。他追到了嗎?」
「胡說。這樣的話不要在你哥面前說。」
朵朵吐吐舌頭,「我就知道嘛。」
「行了,明天媽媽帶你去找盼盼,你也早點休息。」
「自此回國之後,你就不喜歡我了,你就喜歡哥哥。」
桑雲彤被她的話氣得笑起來,「媽媽陪你哥哥的時間少,媽媽最愛你。」
朵朵眨眨眼,「我開玩笑的。在中國,你就喜歡哥哥多一點吧。哥哥沒有爸爸,盼盼媽媽也不要他了。」
童言無忌,可這話桑雲彤聽的不是滋味。
第二天,盼盼睜開眼就看到爸爸媽媽,抑制不住地興奮,可是卻發不了聲,嘴巴啊啊的張張合合。
顧念的眼淚無法抑制,卻竭力地彎起笑容,「好了,媽媽和爸爸會一直陪著你的,你現在好好休息。你想說什麼用手語和媽媽說。」
盼盼連連點頭,小手比劃著,「媽媽,巴黎好玩嗎?」
「好玩,媽媽給你帶了很多禮物。」她一樣一樣地拿出來,「這是埃菲爾鐵塔。」
「好漂亮。哇——」盼盼愛不釋手。
宋懷承站在一旁,連忙獻寶,「爸爸買了巧克力。」
盼盼那雙澄凈的眸子瞬間亮了,宋懷承趕緊拿出來。
顧念皺了皺眉,「她現在喉嚨不好,還是不要給她吃了。」
盼盼嘟起了包子臉,可憐兮兮地看著顧念。
宋懷承拿著巧克力,再看著女兒那副表情,心如刀絞,「我去問問醫生。」
盼盼連連點頭。
「小貪吃鬼。」顧念點點她的鼻子。
不一會兒宋懷承回來。「醫生說可以吃一點點。」
顧念這才同意。
宋懷承撇了一小塊。
盼盼拿在手裡,眼睛都彎成月牙狀了。
宋懷承貪婪地瞅著她,內心卻是難受的無法抑制。
她一點一點吃著,吃的滿足。他抬手擦著她的嘴角,內心呢喃:對不起,盼盼,是爸爸對不起你。
顧念站起來,「我去洗手間。」
顧盼吃光了巧克力,意猶未盡,舔了舔手指。
宋懷承抽出她的手,「不衛生。」
她抬手指了指巧克力盒子,用眼神在說,「我還想吃。」
宋懷承糾結啊,一邊是顧念,一邊是女兒。
「我都生病了,想吃一點巧克力都不行,真可憐。」盼盼比劃著。
宋懷承又撇了一塊,「吃快點,一會兒你媽就回來了,別給她看到。」
盼盼咯咯笑著,巧克力香醇,她咬了一口。
宋懷承看著就急,「快吃吧,別讓你媽發現,不然你媽會生氣的。」
盼盼剛想說什麼,顧念已經出來了。她趕緊通知宋懷承。
宋懷承一回頭就看到她綳著臉,他趕緊拿過盼盼手上的那吃剩下的巧克力,「好了,爸爸給你聞過巧克力的味道了。」
盼盼配合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宋懷承解釋著,「我沒給她吃,就讓她聞聞味道。」
顧念皺了皺眉,卻沒有說什麼。
宋懷承陪了盼盼一上午,直到吃過飯他才走。「我有點事,晚上我再過來看她。」
顧念幽幽地說道,「你不來也沒有關係的。」
宋懷承苦澀地牽了牽嘴角,「一會兒方栩栩過來,你去睡一下。」她的眼下是一片青黑,宋懷承很心疼,可是卻無能為力。
宋懷承是去找徐行。徐行離開公司之後,和人合夥重新開了一家網路公司,公司現在已經上了正軌。
宋懷承來的時候,他們正在開會。徐行知道他來提前散會去見他。
宋懷承看著辦公室比他在萬千的公司小了一半,他眯了眯眼,和他對視著。「我問你,當年顧念的葯到底有沒有問題?」他凝視著他,眼底的怒火洶湧而上。
徐行眉心動了動,「這是你第二次來問我。你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宋懷承猛地一抬手,朝著他的胸口打去,「為什麼?為什麼要給她給那樣的葯?!為什麼?你不是說葯沒有副作用的嗎?」
徐行吃了他幾拳,跪在地上,胸口火辣辣的疼,「你問我為什麼?」他慢慢站起來,目光深遠,「因為那時候好好回來了。」
宋懷承殷紅著雙眼,他握緊拳頭,骨骼咯咯作響,「徐行,你有沒有心?你知道那葯對她的身體有多大的傷害嗎?」
「我問過你。」徐行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絲。
是的,他說過,那葯有副作用。
「那時候是你選擇的。」徐行冷漠地說道。
「你故意不說那葯真正的副作用。混蛋!」宋懷承再次出手。
這一次徐行不再任由他出手,他也開始反擊。「懷承,這四年你是怎麼對好好的?」
「這是我和她的事!輪不到你來管!」宋懷承一拳上去。「你為了好好就這麼欺騙我嗎?徐行,你當我是你的兄弟嗎?」
徐行一腳踢過來,「宋懷承,你也不是好人!」
辦公室瞬間一片雜亂。
當兩人終於打累了,各自坐在沙發上。
宋懷承喘著氣。他明白這是他咎由自取。他的心抽痛,想到顧念,想到盼盼。「盼盼也許以後都不能開口說話了。」
宋懷承再次到醫院時,他的樣子把顧念嚇了一跳。他的臉上好幾處青紫色印子,嘴角也有血跡,衣服更是雜亂不齊。
方栩栩一愣,「你被打劫了?」
宋懷承一步一步走到顧念身邊,每一步都走的及其艱難,因為他也不知道接下來他會面對什麼。「方栩栩,麻煩你帶盼盼出去一下。」
方栩栩被他的氣勢怔住了,二話沒說帶著盼盼出去了。
病房裡只剩下他和她。
「你怎麼了?」顧念蹙了蹙眉。
宋懷承握緊著手,骨結泛白,他猛地把她拉進懷裡,「怎麼辦?我也無法原諒我自己了?」如今,他真的走進了一個進退維谷的境地。
再多的悔恨,再多的歉意,如今都於事無補。
「懷承——」她叫著他的名字,繾綣婉轉。「你不要這樣。」她垂在身側的雙手微微顫抖。
宋懷承緊緊地擁著她,「如果我現在說我愛你,你信嗎?」他已經失去看她眼睛的勇氣了。
顧念的嘴角哆嗦一下,嘴角微微向上滑起了一個弧度,優美動人。她平緩地吸了一口氣,「我信。」所以這麼多年,她並沒有恨他。
她只怪上天的捉弄。
宋懷承的臉上滿是動容和無奈。他閉上眼掩去滿滿的痛苦。
四年前的他一直愛著一個叫顧念的女孩。
顧念眼角酸澀,她都知道,知道他的痛苦,知道他的糾結。
是的,宋懷承愛過顧念。
「回不去了嗎?」終於他沙啞地問道。「真的回不去了嗎?」
顧念眨眨眼,任由眼角的淚水滑落下來,「放下吧。」
放下才能重生。
未來都會好的。
「好。」過了許久,他終於說了一個字。他一點一點地往後退去,終於正視著她的眼。這許多年了,她似乎都沒有變過。
宋懷承貪婪地看著她的臉,如今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回不到過去了,可至少他還在她的身邊。
方栩栩帶著盼盼來到樓下蕭花園,這時候很多人在散步。
盼盼默不作聲地走了一會兒,回頭問道,「他們兩個又吵架了?」
方栩栩一驚,「誰說的?」
盼盼轉了轉眼睛,比劃著,「宋懷承的臉色很嚇人。」
方栩栩摸摸她的頭,「盼盼喜歡他嗎?」
「誰啊?」盼盼故意問道。
方栩栩輕笑,「宋懷承啊?」
盼盼垂下頭,默了一會兒,比劃道,「我知道,他是爸爸,他是真的對我好。可是他和媽媽離婚了。栩栩阿姨,爸爸和媽媽以後都不能在一起了嗎?如果我想他們在一起呢?」
方栩栩抿抿嘴角,「盼盼,大人的事很複雜,爸爸和媽媽有時候不得不分開,不過他們都會永遠愛你的。」
盼盼泄了一口氣。
回到病房,宋懷承已經離開了。
「咦,他人呢?」方栩栩問道。
「回去了。」顧念的聲音有些黯啞。
方栩栩一聽就知道她哭過了,她也沒敢再問什麼。
桑雲彤下午去了盼盼的幼兒園,找到盼盼老師才知道,盼盼沒來。
「老師,我是盼盼的奶奶,剛從美國回來。孩子一直由她媽媽帶的,我們今天就是過來看看她。」
老師點點頭,「顧盼小朋友前兩天發燒,請假沒有來幼兒園。」
桑雲彤眉心一緊,「發燒?」
「是啊。她阿姨打電話來請假的,好像都住院了。」老師狐疑,你是孩子的奶奶嗎?不是騙子吧?
桑雲彤臉色一變,「原來是這樣。麻煩你了老師。」
桑雲彤帶著朵朵從幼兒園出來。桑雲彤沉思了一下,拿出手機這次是打給顧念的。
顧念正在削蘋果,一看是桑雲彤的電話,她遲疑地接起來。「伯母——」
「顧念,我聽說盼盼生病了?我和朵朵打算過來看看她。」她直接說道。
顧念看著坐在床上看書的盼盼,猶豫了一下,「我們市兒童醫院。」
「那好,我一會兒就過來。」桑雲彤掛了電話。
到底是相處時間太短了,顧盼對這個奶奶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桑雲彤帶了一堆好吃的過來,「盼盼,怎麼就發燒了呢?奶奶這才多久沒見你啊。」
朵朵坐到床邊,看著盼盼,「大侄女,你的病好了嗎?」
盼盼搖搖頭,伸出手指委屈地比劃著。
朵朵瞪大了眼睛,「大侄女,你會手語啊?!」
桑雲彤轉頭看向顧念,顧念解釋道,「盼盼發燒暫時性失聲。」
「那什麼時候可以開口說話?」桑雲彤緊張地問道。
顧念握緊十指,「醫生沒說。」
桑雲彤臉色變了變,眉心漸漸攏起來。「怎麼會這麼嚴重?你——」她想說你到底是怎麼帶孩子的?可是想想顧念那段時間又不在孩子身邊。
朵朵一臉的驚喜,「盼盼,你看看我的手語做的對不對?這是家——這是我愛你——」朵朵一一比劃著。
盼盼點頭,「對的。」
朵朵嘻嘻直笑,「大侄女,明天我還來找你,你要多教教我。」
桑雲彤咬咬牙,「懷承知道嗎?」
「知道。」
「你們啊?!都不和我們說!這孩子都這樣了。」桑雲彤看著顧念一副木木的表情,心裡一陣惱意。「顧念,再忙也不能忽視孩子。你的朋友畢竟不是孩子的直系親屬。」
顧念苦笑,心裡一片疼痛。「伯母,我知道。」她斂了斂神色,「我們這樣生活已經三年多了,盼盼體質不好,生病也是常有的事。我的朋友一直很用心地在照顧她。」她不允許任何人詆毀她的朋友。何況,盼盼難受的時候,她那些有血緣關係的親屬在哪裡呢?
桑雲彤被她噎住,臉色也沉下來。
從醫院出來,桑雲彤去了宋懷承那裡,她對宋懷承說道,「我剛去醫院看盼盼了。」她的臉色很不好,「你怎麼不和我說盼盼都失聲了!」
宋懷承擰擰眉角。
「這都幾天了,怎麼聲音還不能恢復?你有沒有問過醫生?」
「盼盼以前一直都不會開口說話,她也是最近才開口的。」宋懷承有些疲憊,抬手揉了揉眼角。
桑雲彤當然不知道了。「怎麼會這樣?你怎麼也不告訴我?」
宋懷承嘴角輕輕一撇,淡漠地沒有溫度,「桑女士,這些年你又知道什麼?盼盼的事你不要管,還有我的事你也不要再插手。我和好好不可能的了,你也不要再讓好好出現我的面前。」
桑雲彤心口一堵,「我也只是想對你好。」
「我快三十了,不是三歲。」宋懷承冷聲回道。「我早已過了需要母親對我好的年紀了。」他最希望她對他好的時候,她卻離開了他。如今他不需要。
桑雲彤慘白著臉,朵朵嬉笑地過來,絲毫沒有注意到這裡緊張的氣氛。
「哥哥,你看這是盼盼教我的。」她伸出手,「這是我愛你。」
宋懷承霎時一變,「不要再去找盼盼了!」他冷然的語氣將朵朵嚇了一跳,怔在那裡。
朵朵委屈極了,「哥哥真討厭。」
桑雲彤也沒有心思再去安慰女兒,「他是擔心盼盼,心裡難受。」
一個星期後,盼盼依舊不能發聲。所有人都開始擔心了,也只有盼盼沒有意識到,每天笑嘻嘻的。
顧念每天都在消瘦,她只得放下工作,帶著顧盼輾轉於各大醫院。
一個月過去了,轉眼D市進入了嚴冬,氣溫一下跌至零下六七度。
這一天,顧念帶著盼盼從醫院出來,她吃力地抱著她。她心裡覺得對盼盼虧欠太多,就算沒有多少力氣,也要緊緊地抱著她。
隨著進醫院的頻率太高,盼盼的抵觸也越來越明顯。這次她一直綳著臉。
兩人走出醫院大門,到站台打車。
盼盼突然拉了拉顧念的手。
「怎麼了?」顧念問道。
顧盼比劃著,「媽媽,是不是我不會說話你們就不喜歡我了?」
顧念恍然覺得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怎麼會?」
盼盼得臉上寫滿了憂傷,「可是我不會說話了,媽媽很不高興。」
顧念連連搖頭,「不會的。媽媽不是不高興,不管盼盼會不會說話,媽媽永遠都會喜歡你。媽媽,只是想——」她說不下去了。
無力層層襲來,讓她喘不過起來。
今天,她和陸葉聲約好一起吃飯的。到達陸家時,陸葉聲見她眼圈紅紅的。
顧盼很久沒有見到陸葉聲了,這會兒很開心。「陸叔叔抱一抱,看看盼盼有沒有長胖?」
盼盼比劃著,「陸叔叔,你好久沒來看我了?」
陸葉聲彎著嘴角,「陸叔叔去學習了,以後才能給更多的人治病。」
盼盼長著嘴角,比劃道,「陸叔叔你很厲害,我長大了也要像你一樣。」
陸葉聲淺笑,他轉頭看向顧念。
顧念已經收拾好情緒了,「葉聲,你看這就是報應,是我的執念害了盼盼。」
陸葉聲蹙了蹙眉,眉眼深邃,「你為什麼不反過來想想,盼盼的存在是個奇迹呢?當初九死一生,你和她都挺過來了,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坎?」
顧念沉默。
陸葉聲俊美的嘴角揚了揚,「我認識的顧念從來都不會這麼悲觀的。就是世界只剩下一角,她也會把它撐起來。」
陸葉聲盡量用著輕鬆的語調,「你們好久沒有回來了,今天我給你們露一手。」
盼盼咯咯直笑,一掃多日的壓抑。
陸葉聲親自下廚,做了一桌的菜。
「沒想到你會做這麼多菜?」顧念喃喃道。
陸葉聲撥了一些菜放到盼盼碗里,「前段時間無聊就琢摸著學做菜,嘗一嘗——」
顧念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土豆牛腩,只是吃了一小口,胃登時翻騰起來,一陣噁心只湧上喉嚨,她立馬捂住了嘴,「惡——」
陸葉聲愕然地看著她,他將水杯推到她的面前。
顧念大腦飛快地轉動著,心頭一跳,那雙漆黑的眸子瞬間一片茫然。「不可能。」她明明吃藥了。
陸葉聲看著她臉色慘白,他是一名婦科醫生,她這樣的反應他自然猜到了答案。
顧念怔怔地坐在那兒,心裡百轉千回。
「要不要去醫院做個檢查?」陸葉聲平聲問道。
顧念還抱著最後一絲幻想,「可能是受涼了。」
陸葉聲眉心透著擔憂,「有什麼事的話和我聯繫。」見她恍惚的樣子,陸葉聲又強調了一下,「身體是最重要的,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知道。」顧念端起水杯喝了一大杯水壓下那陣噁心。
「媽媽,你生病了嗎?」盼盼擔憂地看著她。
「媽媽沒事。」顧念笑著說道。
盼盼撫了撫胸口,「我希望媽媽永遠健康,永遠都不要生病。」
孩子就是孩子,無論發生什麼還是那麼的天真。
顧念將盼盼送到畫室,讓方栩栩幫忙看一會兒。她扯了一個理由出去有點事便離開了。
顧念走了很遠,一路她都在想,如果她真的有了該怎麼辦?當她停下腳步時,面前是一家藥店。
顧念駐足了一刻終於抬腳走了進去。
「你好,請問有什麼需要?」店員熱情的問道。
顧念搖搖頭,走向了一邊。她買了一個測試紙,結賬時,店員問道,「有會員卡嗎?」
「沒有。」她遞出錢。
走出藥店,盒子裝在口袋裡,顧念快速地向對面的KFC店裡走去。
幾分鐘之後,當她看到兩條東西紅線時,她的手顫抖著,根本控制不住。「怎麼可能?」她閉上眼再次看了一眼,紅線依舊在,不是她的幻覺。
顧念笑了起來,滿是無奈與悲哀。老天又在和她開玩笑嗎?她笑著,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門外傳來幾下敲門聲,「裡面的人能不能快點啊?」
顧念將驗孕棒扔掉,擦了擦眼淚,失魂落魄地從KFC走出來,一路上不知道撞了多少人了,直到有個人影擋住她的去路。
宋懷承一直在畫室等著她,他看到她匆匆從畫室出來,一路跟著她,知道她去了藥店,知道她買了驗孕棒,只是他不知道剛剛的結果是什麼。他看著她這個樣子,心裡有個想法,這個想法在他心裡扎了根,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直達答案。
顧念緩緩抬首看著他,眼神迷茫地看不清他的眼。
宋懷承的臉色很不好看,不安地看著她。
顧念眼眶濕潤,心裡有什麼多話可是對著他一個字都說出來。
宋懷承拿下自己的圍巾,輕柔地圈在她的脖子上。「我送你回去。」
顧念咬著嘴角,大腦一片空白。
車子平穩地行駛著,窗外霓虹燈閃爍著。她死扣著掌心,讓自己保持清醒,車上的溫暖漸漸讓她恢復了意識。
一路沉默,終於到了畫室。
車子停了下來。宋懷承依舊握著方向盤,他的臉色如常,「能告訴我結果嗎?」
顧念一隻手抓在門把,「沒有。」
宋懷承眼底一閃而逝的失望,他抿了抿嘴角,「如果——如果有了,能不能——」
「不可能的。」顧念截斷了他的話,「即使有我也不會要的。」
宋懷承心底掙扎著,他悲涼地笑了笑,嘴巴張張合合,卻沒再說什麼。
顧念眨了眨眼,「那天我吃了事後葯了。」她試探地問著。
其實她清楚她的葯肯定出了問題,而能做到這一切的也只有他。
顧念下了車。宋懷承依舊坐在那兒,一動不動。許久,他拿出電話,「幫我安排一個人看著她,不要讓她發現。」
宋懷承自然不相信顧念說的話,可是他不能在這個時候逼她。他知道如果有了這個孩子,這也許就是他和顧念唯一的希望了。
他望著窗外穿行的車輛與行人,沉沉地嘆了一口氣,胸口一出懸的太久,悶悶的疼。
顧念出神地坐在沙發上,神色倦怠。方栩栩走過來,「怎麼了?」她坐了下來。「很累?今天的醫生怎麼說的?」
顧念蹙了蹙眉,「都是千篇一律。」
「梁老師聯繫了一位北京那邊的醫生。」
顧念砸砸嘴,「盼盼現在的情緒很抵觸去醫院,今天和我哭了一通。看了這麼多專家都說沒有希望,算了,不會說話又怎麼樣。」
方栩栩嘆了一口氣。他們都知道沒有希望了,可是還抱著一線希望。
顧念定下神,突然開口,「栩栩,我懷孕了。」
「什麼?」方栩栩滿臉的震驚。
「是真的。我驗過了。」顧念平靜地說道,「在巴黎有的。」
方栩栩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不可能要這個孩子的。」顧念定定地說道。
方栩栩知道她下了決心,可是她心裡也有她的擔憂,以顧念現在的體質這個孩子或許根本就保不住,她也不敢和她說。
「我打算等過段時間去做手術。」
方栩栩沉默了一會兒,「這事我們還是再和陸葉聲商量一下,他對你的身體情況很了解。顧念,你不能傷害自己的身體。」她緊緊地握著她的手臂。
「我知道。」
那天顧念去藥店買了避孕藥,回來之後,客服就來打掃衛生,她想就是在那時候,避孕藥被換了。
時間怎麼會那麼巧呢?
顧念苦笑,當初她那麼渴望要一個孩子,他卻一直給她下藥。如今他卻費盡心機地想用一個孩子來挽回她和他的關係,她真的有些難以置信。
第二天,顧念給陸葉聲打了電話,如方栩栩所說,這件事也只有陸葉聲能幫她。
她要做的隱秘,不能讓宋懷承發現。
顧念和陸葉聲說了情況。一番檢查后,顧念確實懷孕了。孩子四周,陸葉聲的心陡然疼了一下。「既然你決定不要這個孩子。下周手術,這幾天你好好休息。」
顧念點點頭,「葉聲,謝謝你。我總是要你幫忙。」
陸葉聲扯了扯嘴角,「我是醫生。」
陸葉聲又給她開了一些葯,「每天吃三次。」
顧念還沒有將葯放到包里,門卻突然打來了,宋懷承和一個高大的男人走進來。
顧念回頭看著宋懷承憔悴的臉,他大步走上前,「你懷孕了。」他定定地說道,剋制著內心得喜悅。
顧念緩緩站起身來,卻不想面對他。
房間的氣氛瞬間變得凝滯,靜的讓人感到壓抑。
「顧念——」宋懷承的聲音透著無奈還有期許。「告訴我——」
顧念暗暗吸了一口氣,空氣中瀰漫著的消毒水味道,刺激著她的嗅覺,「是的。」
宋懷承冷銳的眉毛瞬間一皺,「那你想做什麼?」
顧念眯著眼,「我不可能要這個孩子的。」
宋懷承就算早就預計到她的想法,可是這一刻,他還是感到了撕裂的疼痛。「顧念,不要這樣,她是一條命,她和盼盼一樣都是我們的孩子。」
顧念撇過眼去,她迷茫地看著那堵白牆,滿目瘡痍,「不可能的。宋懷承,你放棄吧。」顧念很堅決,言語間沒有一絲猶豫。
宋懷承咬著唇角,內心焦灼,「如果我說,你生下這個孩子,我可以幫你的父親提前出獄?」
顧念不可置信地望過來。
陸葉聲握著拳頭,「你瘋了!宋懷承,你還有沒有心?」
宋懷承綳著臉,壓制著他滿腔的怒意,「陸葉聲,這是我和她的事,容不得你多事。」
陸葉聲直視著他,「怎麼今天還想讓人把我揍一頓?」他嗤笑,「我的好哥哥——」
顧念眼瞳瞬間瞪大。
「小時候爸爸和我說過,你讓他很驕傲。原來不過如此,一個只會欺負威脅女人的人,我不知道到底有什麼值得他驕傲的。」陸葉聲嘲諷地說道。
宋懷承臉色頓時一變,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那你呢?一個靠著你小姨當小三養育你,陸葉聲你的存在本就是骯髒的產物。」
陸葉聲眼圈充血,「你住口!至少你的父親一直愛著的女人是我的母親。」
顧念喉嚨乾澀,從陸葉聲那句哥哥,她就僵住了。她看著兩人的容顏,原來是這樣。那麼這些年陸葉聲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他一直幫她,甚至想要和她結婚?到底是為什麼?
顧念不解。可她也不敢往最壞的那個方向想。她想到宋懷承曾經對她說的說,你也不要太相信陸葉聲了。他當時就提醒過她了。
原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你們繼續,我要回去了。」
是誰說的,戰爭讓女人走開。
她一開口,宋懷承和陸葉聲都安靜下來,剛剛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安靜下來。
宋懷承剛想走,卻被陸葉聲叫住了。
「宋懷承——」他說道,「這個孩子你留不住的。」
宋懷承綳著臉,「即使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我也會堅持守候。」
陸葉聲眯著眼,眼裡閃過一絲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