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只要你聽到我的全心全意

17.第17章 只要你聽到我的全心全意

這一年是特別的一年,顧家終於一家團聚了。

雖然這個年是在病房度過的,不過也不妨礙他們的喜悅。

秦坊做了很多好吃的,顧周道買了一個摺疊桌過來。病房寬敞,一家人就圍在桌邊吃著團圓飯。顧周道抱著孫女,「盼盼想吃什麼?外公給你夾。」因為盼盼不會說話,顧周道更加的寵愛她。

秦坊含笑,看著坐在軟凳上的顧念,「你多喝一點雞湯。」

小產的事到底沒有瞞過顧周道,秦坊去說的,父親和秦姨的談話內容,顧念不得而知。後來秦坊和顧念說,你爸只說了一句,閨女受苦了,都是他的罪。

宋懷承那天過來看顧念時,顧周道正好從家裡送雞湯過來。遠遠地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門口徘徊,顧周道腳步先是一頓,眯眼一看,嘖,宋懷承和醫生在門口交談。

他大步走過去,陸葉聲看到他,「顧叔,您來了啊。」

顧周道隨手就把保溫桶遞給陸葉聲,「葉聲你幫我拿一下。」

陸葉聲一看這架勢,嘴角一動,「我先拿給顧念喝。」

走廊上,宋懷承和顧周道看著對方。

顧周道十指緊握,抬手就往他的臉上打去,重重的一拳,「宋懷承,你實在太混蛋了!是我對不起你們家,念念有什麼錯?你那麼對她,她是你的妻子,是愛你的人啊!」

「你還是不是男人!」顧周道一拳一拳地打上去。

宋懷承被打了十多拳,一下都沒有還手。

值班醫生髮現了情況,趕緊趕過來,「幹什麼呢?這裡是病房!宋先生,要不要報警?」

宋懷承咳了一下,「沒事,你們去忙吧。」他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絲。

顧周道也打累了,靠在牆上喘著氣,到底是年紀大了,力不從心,便宜這小子了。「你看看你乾的什麼事?你把盼盼一生都給毀了!」他痛苦地嘶吼道。

宋懷承抿著嘴角,「爸,對不起,是我對不起顧念。」

「別和我說對不起。」顧周道擺著手,「我欠你父親一條命,所以我心甘情願去蹲監獄。可是顧念沒有欠你。你對不起的是她,你這一輩子都還不了了。」他用著拳頭狠狠地敲著宋懷承的胸膛。

宋懷承悶聲咳了咳。

病房裡。

陸葉聲給顧念量了血壓,「今天氣色不錯,繼續保持。」

顧念扯著一抹笑容,臉上透著許久不見的輕鬆。

陸葉聲收起本子,突然正色道,「我問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孩子保不住?」

顧念笑容僵住了,陸葉聲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她,讓她無處遁形。

一時間氣氛就變得詭異起來。

陸葉聲撇了撇眼,「我想了很久,把一切串起來才想通所有的事。你呢,有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顧念沉默了許久,嘆了一聲,「我的身體我怎麼不清楚,那個孩子根本就保不住,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她的眼波動了動,「葉聲,那次我聽到你和栩栩的談話了。你那麼專業,不會診斷錯的。」

「所以你就設了這個局?」陸葉聲的聲音顫抖。

她垂下臉,他看不清楚她臉上的悲傷,「既然都是那樣的結局,我何不為自己的爭取一下,既可以讓我爸爸出獄,又可以給周好好一個重擊。」

陸葉聲看著她,「為什麼要用這麼慘烈的辦法呢?」

顧念搖了搖頭,腦袋埋在雙臂間,她喃喃地說道,「我沒有辦法,總要了斷的。」她無力又無奈,和宋懷承這個結也該解開了。她也考慮了很久,對那個孩子,她的心愧疚的發疼。在去墓地的那天,她也退縮了。可是當她感覺到孩子的生命在家漸漸流失時,她知道自己沒有了退路。

陸葉聲抬手握住她的肩頭,「我知道,你想讓宋懷承徹底放手。」誰也沒有資格來評判顧念的做法,因為誰也替代不了她曾經受到的傷害。

「到了這一步,我和他都回不去了。」顧念淡淡地說道。

陸葉聲沒有否認。他們之間即使有愛,一切都回不去了。

這是宋懷承再強扭都扭轉不了的事實。

「你就不怕他知道嗎?」陸葉聲問。

顧念呼了一口氣,「知道也無妨,周好好現在不是被關押起來了嗎?我相信方律師的能力。我也聽說宋懷承的公司現在和周家已經斗的不可開交了。我知道大家都不贊成我這樣,栩栩不說我也明白她的想法,你怎麼想我都沒有關係。」

女人狠起來也真是可怕。

「不,顧念,說實話如果我是你,我會比你更狠。以後不要再傷害自己了,知道嗎?」他沖著她笑了笑,笑容里充滿了安慰。

「謝謝。」顧念看著他的眼睛,那裡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情愫,憐惜、理解、釋然,等等。

「好好調養。」他說,「幸福就在不久的將來。」

兩人相視,雙手默契地握了握。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打開來。顧周道氣呼呼地進來,顧念擔憂,「爸,你怎麼了?」

顧周道瞅了她一眼,「剛剛把宋懷承成那小子狠狠地揍了一頓。」他搓了搓手,「年紀大了,力氣不行,便宜他了。」

顧念無奈地扯了扯嘴角,「你這麼大年紀了,要是扭到哪裡怎麼辦?秦姨又要說你了。」

顧周道在一旁活動筋骨,「我沒事。」

顧念知道她爸不把宋懷承打一頓這心裡肯定不舒服,他也只是找個宣洩口吧。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著,期間,宋懷承每次過來都被顧周道給轟走了,宋懷承每次都是好脾氣,再也沒有以前的壞脾氣了。

顧念在醫院住了二十多天,陸葉聲首肯后,終於可以出院了。

二月的氣溫漸漸回升,出院那天,真是立春之日。

顧念在病房收著行李,門這時候打開,她沒有回頭,「手續辦好了?」

沒有人說話,她感覺到有人一步一步走過來。皮鞋踩在地磚上發出有規律的聲響,顧念慢慢轉過頭。

宋懷承站在她的面前,數日不見,他清瘦了許多。

顧念把最後一件衣服放在行李包里,拉上拉鏈。她迎視著他,「你來了啊。」

「最近身體怎麼樣?」他神情關切,目光落在行李包上又在隱忍著什麼。

「醫生說可以出院了。」

宋懷承嗯了一聲。

終於還是要到了要面對的時候。顧念先前還幻想著她和他可以無聲無息地就這麼過去了,總之還是不可能了。

她抿抿嘴角,很多話她已經醞釀好了,只是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懷承,就這樣吧,以後各自生活。你看這就是老天的安排。」說完這句,她略略鬆了一口氣。

宋懷承一言不發,安靜地看著她,似乎在思量著什麼。

有那麼幾秒鐘,顧念甚至擔心他會爆發。顧念深吸了一口氣,「你是盼盼的爸爸,我想我和你有一個共同的出發點,我們都愛她。我希望以後我和你之間能正常的相處下去,僅此而已。」

宋懷承眸子一動,直視著她的眼睛,「這就是你的決定?」

顧念定定地點點頭,一時語塞。

宋懷承突然笑了笑,「你已經算好了所有的退路,唯獨沒有把我安排進去。看來四年後,真的只有我是看不清,你早就走出來了。好,好,這樣也好,你們顧家終於一家團聚了。」他流露出痛苦得神色。

「以後你要來看盼盼提前和我聯繫。」顧念說完,拎著包決絕地離開了。

出院后,顧家一家人搬到城郊一處房子,顧念用宋懷承給的錢買的房子,現在搬進來住正好。兩間向陽的大房間,溫暖又寬敞。

顧念身體完全恢復之後,她又去畫室工作了。

整個人給人煥然一新的感覺,周圍的人都感覺到了。開學后,畫室的學生陸續都來上課了,這段時間,方栩栩因為要和梁景深準備婚事,畫室的事基本上都交給顧念打理。

顧念欣然接受,好友結婚,她自然要全力配合。

方栩栩白天去拍婚紗照,晚上回來,累的和狗一樣。「念念,我今天聽說,周好好要被判刑了,兩年!」她舉起手指,「兩年啊。不過也是活該!」

「你從哪聽來的?」

「有個準新娘是電視台的,聽她八卦的。周好好是樹敵太多,討厭她的人多的去了。」方栩栩揉著眼下,「不過我覺得這事還是宋懷承給力,不然以周好好的家世,這事還不早擺平了。」

顧念沉默。

宋懷承是個聰明人,關於顧念小產的事他漸漸有了想法,只是他不敢親口去問。如今他也沒那個勇氣,私下裡他寧願是周好好做的,也不希望是顧念。

可是有些事總是事與願違。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麼樣?顧念用這種決裂的辦法為的就是逼他對付周好好。宋懷承心疼,疼的只能靠著酒來迷醉自我。

沒有情人的情人節,他回到家中,呆在兒童房裡,那裡擺滿了他為那個孩子置辦的玩具。閉上眼,大腦里還能浮現出孩子的容貌,像顧念也像他,笑起來,露出兩顆小白牙,別提多可愛了。

可是孩子沒了。他曾經的一切幻想都沒有了。

眼角漸漸濡濕,有什麼東西慢慢滑落。

到現在他才明白,有些事發生了真的是發生了,無論如何彌補,都不會恢復了。

宋懷承緊緊地握著手,再有力都握不住了,心頭的空蕩蕩這一輩都彌補不了了。

而顧家那邊,晚上秦坊做了一大桌的菜,把栩栩梁景深陸葉聲他們都叫來了。

吃飯的時候氣氛熱鬧極了,顧周道不知不覺就喝醉了,到了最後,拉著陸葉聲的手落下了淚,「小陸啊,我對不起你爸,那時候我糊塗了,我也悔啊。」他紅著臉,眼角泛著光。

在知道陸葉聲的身世后,他對陸葉聲更加的好了,也希望能彌補一下。

陸葉聲拍拍他的手,「顧叔,都過去了,你也別想太多了。」對於顧周道他就當一個普通病人。

方栩栩小聲在梁景深的耳邊說道,「其實我覺得陸大哥比宋懷承幸福多了,他小時候什麼都不知道,也不用背負仇恨。」

梁景深點點頭,「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運。」所以宋懷承也有他的無奈。

方栩栩默然,是啊,就如她。爹不疼娘不愛,小時候被打是家常便飯,現在回一趟家,她爸和她都說不上三句話。

梁景深見她沉默,知道她想到自己了,他夾了一個豬腳給她,「補充膠原蛋白的。」

方栩栩抽了抽嘴角。

顧爸喝多了,秦坊和顧念扶著他進房休息。顧念整了毛巾給他擦臉。

顧周道喃喃地說道,「念啊,你告訴爸,你和宋懷承到底準備怎麼樣?」

顧念一愣,「爸你喝醉了。」

顧周道打了一個酒嗝,「我沒醉。我看到他今天去看你了,還帶了一大束玫瑰花,他是不是想和你重修舊好?」

顧念擦著他的臉,「我和他不可能了。」

顧周道抓著她的手,「因為他把我整到牢里是嗎?」

顧念垂下臉,沉默不語。

顧周道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我做幾年牢也還不了他爸的一條命,這是我欠的債,我該還。你不要想太多。」他起來手,摩挲著她的頭髮,「我欠的最多的是宋懷承,讓他小小年紀就家庭破裂。我這一生都彌補不了了。我也恨他那麼對你。」

「爸,別說了。」

顧周道搖搖頭,哽咽道,「念念啊,你要是心裡還有他,不要顧忌我。我想開了。你們真要還有緣分,一家人和和樂樂地去過日子吧,盼盼也需要爸爸。」

「爸——」顧念的聲音緊了緊。「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她斂了斂神色來到客廳,方栩栩眼尖發現她的神色有些異樣,悄悄來到她身邊,「怎麼了?」

「沒事。」顧念呼了一口氣,她掃了一眼茶几,「我去給他們添一點水。」

方栩栩若有所思地坐過去。四個人打了一局牌才各自回去。

顧念去送他們,陸葉聲和她站在路燈下。

暈黃的燈光,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過兩天我要去丁州學習交流。」陸葉聲聲音低低的。

「丁州?」顧念吃驚的問道,「怎麼去哪裡?」丁州J省北邊一個小縣城,是J省的貧困縣。

「醫院活動,我報名了。」陸葉聲平靜地說道,「去那邊支援一下,說不定就能邂逅我的真愛。我也老大不小了,也該結婚生子了。不然我小姨在國外也不放心。」

顧念愣了愣,「你小姨她出國了?」

「是啊。」陸葉聲抓了抓頭髮,「她被一個義大利男人征服了,嫁了過去。」

顧念莞爾一笑,「我聽說義大利的男人特別會坦言密語。」

陸葉聲挑眉,「我也會啊。」

話音一落,兩人同時笑起來,坦然、豁達。

顧念回到家中,盼盼把她的手機遞給她,她發現手機上有兩個未接電話,都是宋懷承的。

「媽媽,是宋懷承的電話,我記得他的號碼喔。」盼盼一一比劃著。

顧念摸了摸她的頭髮,「盼盼越來越聰明了。」拉過她的手,十個指頭黑乎乎的,「去把手洗洗,記得打香皂,一會兒媽媽檢查!」

顧念看了手機屏幕,最終還是沒有回撥過去。

周好好的案子開庭那日,已經是三月的某一天。春暖花開,陰雨連綿。

這樣的日子,人都不願出來。

顧念帶著口罩出現在法院門口。莊嚴的國徽,讓人肅然起敬。

宋懷承也出現了,「進去吧。」

兩人靜坐在一旁,聽著法官的審判。

顧念是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周好好垂著頭站在那兒,她看不清她的表情。而另一旁,周好好的母親一直在哭,聽到法官最後的宣判時,她直接哭暈了過去。

顧念擰著眉,警察帶走周好好時,周好好回頭一撇,目光正好和她相對,顧念被她的目光一刺。冰冷憎恨直射著她。

審判結束后,宋懷承提醒她,「我們先走吧。」

可到底他們還是遲了一步,周家人看到他們,周好好的哥哥上前,一把扯住宋懷承,「你滿意了?」他一拳揮上來,宋懷承護著顧念躲閃不及,拳頭直直地打在他的眉眼上。

「宋懷承,你給我等著,我們不會放過你的。」

徐行拉住他,「有記者,你冷靜一點,現在不是時候。」他看向顧念,薄唇輕啟,「顧念,你的胸襟我真佩服,宋懷承這樣你都可以原諒他。」

顧念突然間眸光一冷,那雙眼直直地瞪著徐行,「徐行,一直以來,你除了助紂為虐還干過什麼事?你有沒有為你自己活過?你才讓人佩服。」

宋懷承眉眼深了幾分。

「你們都覺得周好好可憐,那我就活該給她割斷手腕,對於一個畫畫的人來說何其殘忍?」顧念輕蔑地掃過他們,「如果以社會道德來判罰,周好好估計一生都該待在裡面。」

「你!」周母正要衝上去,被周家人拉住了。

顧念厲聲道,「其實你們每一個人都是幫凶,只是法律制裁不了你們。因果報應,老天也在看呢。」

宋懷承動動眉角,拉著顧念走出來。這個女人如今越來越堅強了,他也不知道該不該高興,他真是完全沒有了作用。這個時候,不該是他大展威風的時候嗎?

窗外的雨滴滴答答地下著。

顧念抿抿嘴角,「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宋懷承的眼角已經腫了起來,「回去用冰袋敷一敷。」他撫了撫額角,「以後你也要注意安全,周好好的堂哥會說那樣的話肯定會報復的,不過他大概只會針對我。」

顧念沉默了一會兒,「我知道。」

宋懷承嗯了一聲,「女人該軟的時候還是軟一點吧,怎麼說呢?今天這種情況,要是真是衝撞起來,吃虧的還是你。」他微微皺了皺眉。

顧念剛想說什麼,見他的臉色黑沉沉的,她也軟下聲音,「我知道了。」

宋懷承看著她漸漸放鬆的表情,他有一瞬的恍惚。就像很多年前,她犯了錯在他面前賣乖討饒也是這樣。宋懷承動了動嘴角,發動車子,送她回家。

日子一點一天地過著。

方栩栩和梁景深定於五一這個日子結婚,這個喜事讓所有人都興奮起來。方家父母不指望能幫來幫忙,秦坊這邊便給方栩栩準備了八床棉被。

方栩栩感激不已。

顧念笑,「都是自己人,客氣什麼。」

秦坊也是笑,「回頭到了日子我再給被子裝蜜棗和花生,這些習俗你們年輕人哪裡知道啊。」

方栩栩抱著她的手臂,「秦姨,你真好。」

秦坊瞅著她,「栩栩啊,你年紀也不小了,過了年三十了,秦姨覺得還是趕緊要孩子。」

顧念噗嗤一聲笑,「秦姨,還是先讓他們過過二人世界,不然我們栩栩日思夜想這麼多年,多不容易啊。」

方栩栩斜了她一眼,「你就笑話我吧。」

這時候顧念的手機響起來,是黎賀的號碼。顧念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怎麼了?誰的電話?」方栩栩緊張地問道。

顧念接起來,「喂——」

「顧念,懷承出事了。」黎賀的聲音蒼涼的沒有一絲溫度。「昨天他出海談生意,半夜——」黎賀深吸一口氣,「他半夜掉下海里了,現在還沒有找到。」

那一瞬間她感到大腦被空白填滿,「你開什麼玩笑?」

顧念的第一感覺就是黎賀是故意這麼說的,他只是想試探一下她現在對宋懷承的感情而已。怎麼可能發生那樣的事呢?

不可能的!

黎賀深深地喘息了一下,神色異常冷峻,他現在說的每一個字都是擠出來的,「我沒有騙你,已經找了一天一夜了,到現在還沒有消息。我不會拿他的生命來騙你。顧念,這是真的。」

萬籟俱寂。

顧念眼神空洞的沒有一點光澤。

「念念——」方栩栩和秦坊見她心魂不寧的樣子,有點兒嚇到了。

秦坊晃著她的手,「這孩子怎麼了這是?」她沖著顧念的耳朵大喊著。

顧念如夢驚醒,打了一個寒顫。

「誰的電話?怎麼嚇的一頭冷汗。」秦坊一摸她的額角全是汗。

顧念深吸了一口氣,思忖著啞聲回道,「宋懷承墜海失蹤了。」她艱難地說了最後一個字,聲音已經開始發抖。

方栩栩和秦坊站在那兒,一時間都驚住了,滿臉的不相信,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宋家那邊一時間亂了套。宋老爺子在知道這個消息時,當場暈了過去。桑雲彤也不好,完全接受不了這個消息,一直嚷著讓人去找,整個人一下子好像老了十多歲。

警方聯合海上救援隊整整搜尋了三日都沒有找到,等待大家的只有失望。

顧念這幾日還是和往常一般,上課畫畫,秦坊和方栩栩都會裝作不在意的和她說說話,她都如常,可是越正常就越反常。

下午,方栩栩去幼兒園接盼盼。

路上有賣氣球的,盼盼指了指,方栩栩給她買了一個美羊羊。方栩栩看著盼盼那張和宋懷承相似的臉,心裡酸酸的。那時候你們恨他,也咒罵過他希望他去死,可現在他出事了,她卻沒有那麼開心。

到畫室時,顧念看到氣球微微出神。

方栩栩也不知道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路邊買的,十塊錢一個。」

其實顧念是想到了上一次,宋懷承和她一起帶盼盼出去,那是他們一家三人唯一一次出去遊樂園。儘管那時候她心裡早已計劃了後路,和他無關的生活。

宋懷承為了討好女兒,主動去幫她買了一個大氣球,結果盼盼不喜歡他買的樣式。

宋懷承問了半天,盼盼才說出心思。宋懷承差點把人家老闆一把氣球都給買走了。

而肇事者盼盼幽幽地說了一句,「買那麼多氣球,我要是被氣球帶飛了怎麼辦?」

童言稚語,卻讓宋懷承開懷大笑,他憐惜地揉了揉她的頭髮,「爸爸會一直拉著你的手的。就是要飛,我們也一起。」

可是他還是食言了。

這都多少天了還沒有消息。曹局長說沒有消息也是好消息,這也只是給人一個安慰而已。

誰都知道那片海域常常有人跳海自殺,屍首無存。

七日後,很多人都放棄了希望。

那天早上,黎賀開著車來到畫室,顧念正在畫室畫畫。門上傳來兩下聲響,她一回頭,就看到黎賀站在門邊,身形清瘦面色疲憊。

這幾日他一直忙前忙后,完全沒有時間收拾自己,鬍子都冒出來了。

「我們要去海邊。」他望著她,眼底說不出什麼情緒。

顧念動作頓了頓,逆著光,黎賀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你小產那些日子,懷承一直很痛苦,只是在你面前他都沒有表現出來。還有盼盼,其實他比誰都要難受。有次電視上放著聾啞兒童的節目,事後,他捐了一百萬給救助中心。他心裡背負太多的東西,很長一段時間,他都無法安眠。後來沒辦法,醫生給他開了安眠藥,靠著安眠藥才能睡覺。」

「顧念,我是他的朋友,你可能覺得我會站在他的立場說話。其實我倒是希望,他從來沒有認識你。又或者四年後,你們不再有交集。可是他心中有結。他很矛盾,愛上你,可是又被仇恨的枷鎖籠罩著。」他皺著眉,「你的傷口能看到,可是懷承呢?他只會用強勢來掩飾自己。」

「顧念,你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嗎?其實他都知道。」他頓了頓,「你故意刺激周好好導致孩子小產,他都知道,只是他不問而已。」

顧念怔然,手中的畫筆悄然落地,胸口滯悶的喘不過氣來。

「有時候我挺後悔的,我幹嘛去找去你給我家畫畫啊。」

海風陣陣拂面而來,那片海淹沒了多少生命,可還是風平浪靜。

顧念一步一步地走近,意識一點一點被抽離。

桑雲彤一身黑裙,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落。她站在最前方一下一下往海里撒著花瓣,她的悲傷讓人不忍看去。

黃色的花瓣隨風而去,慢慢落在水面,輕輕漂浮著。

「懷承,你聽到媽媽的話了嗎?回來吧,媽媽再也不離開你了。」桑雲彤痛哭著,悲傷不已。

黎賀嘆了一口氣,「其實懷承一直都很在意他的媽媽,不然也不會把他們全家福一直帶在身邊。」他的話隨著風吹進顧念的耳朵里。

宋懷承,你快回來吧。

顧念緊緊地握著十指,她在心中祈求著。盼盼——她很想你。

桑雲彤走到她的身邊,對她一點好臉色都沒有,抬手啪的一下就朝著顧念的臉打了下去,「都是你!都是你!你們顧家都是討債的嗎?」

顧念懵了,她捂著臉,看著桑雲彤哭成那樣,她也只不過是一個剛剛失去兒子女人而已。

「伯母,回去吧。」黎賀說道。

桑雲彤抽噎著,「顧念,你這下高興了?大仇得報,懷承拿命償還了你曾經遭受的一切。你滿意了嗎?」

桑雲彤見她一臉平靜,愈加氣結,「他是你女兒的父親,你讓你女兒沒有了父親。顧念,你就一點傷心都沒有嗎?」

有些難受不是給人看的,顧念抿抿唇角。

桑雲彤嗤嗤地笑了。「你的心被狗吃了!」

眾人漸漸離去。

海邊又變得安靜起來,遠處的輪船緩緩前行。沉寂的大海根本就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

陽光打在她的臉上,那張臉卸下了一切偽裝,寫滿了無奈。

她愛了那麼多年的男人就這樣走了嗎?她曾經恨得心都疼的男人真的離開了嗎?

海風肆意地吹著。她如同遊魂一般看著遠處,淚水無聲無息地從眼角滑落,她不是沒有心,只是疼的忘記了傷心的感覺。

黎賀折回來時就看到她默默流淚的情景。

明明應該是和和樂樂的一家人卻落得這樣的這一個地步,怪誰呢?

過了許久,他才走過去,遞過面紙,面紙早已被他捏皺了。「伯母的話你別放在心上,這件事誰也不想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顧念沉沉的問道。

黎賀咽了咽喉嚨,「因為周好好的官司,懷承和周家事撕破了臉,公司也受到重創。這些日子,他一直在找供應資金。那天他和一位韓國投資人在船上談合約。」

她的心劇烈地跳著。

「出事那天,他還和我說,準備周末帶盼盼去春遊。」

風將她吹得狼狽不堪。顧念勾了勾嘴角,心底深處的疼疼的無以復加。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著,夜深人靜的時候,顧念常常會想起他。時光一直停在大學時光,那是他們最幸福的時刻。

漸漸地沒有人再說宋懷承的名字,好像大家都把他忘記了。

這是一個海濱小鎮,遠離塵世喧囂。小鎮東邊有一家雜貨店,七八平米大的地方堆著滿滿的東西。

「我要一瓶醬油。」一個孩子喊道。

原本坐著的男子站起來。

「阿顧,給你錢。」孩子露著一口大白牙,「今天的語文作業,我有幾題不會寫,等會能來找你嗎?」

「吃過晚飯。」男子的聲音微微沙啞。

「好。」孩子抱著醬油瓶顛顛地跑了。

阿顧把皺巴巴的錢放進抽屜里。

小鎮的晚上寧靜美好。

吃過晚飯後,阿顧起身去收拾碗筷。

雜貨店的老闆娘連忙拉住,「阿顧,你休息吧,我來收拾。」

老闆也說道,「是啊,別忙了。一會兒那幾個孩子又要來找你,你先休息一下。」

阿顧點點頭。

老闆去廚房幫老闆娘。

「阿顧看著就是個不錯的人。」

「也挺可憐的,問他情況什麼都不說,估計啊受到什麼挫折了,不然也不會跳海尋死了。」老闆娘感慨道。

「是啊,你看他之前的衣服,西裝筆挺的。對了,那衣服在嗎?」

「在,洗好了,丫頭給熨了,掛在衣櫥里呢。」

月朗星稀,白熾燈的燈泡周圍圍著一群小蟲子。

「阿顧,陶醉是什麼意思?」

「就是很喜歡一樣東西,被它深深的吸引著。」

「喔,我知道了。我陶醉在葉老師的歌聲里,這樣造句對不對?」

阿顧的嘴角揚了揚。

葉尋掀起帘子走進來,「是嗎?齊小鵬,可上課的時候你是一直和旁邊的女生說話吧。」

「葉老師,我那是在和同學討論題目。」他羞赧的抓了抓頭髮,「阿顧,再幫我看看這題。」

葉尋瞟了一眼,「都對了,作業做好了,回家吧。」

齊小鵬吐吐舌頭,「好的,我就不打擾二位了。」

葉尋挑了挑眉,「走路看著點。」

「知道啦。」

阿顧翻著桌上的美術書。葉尋是鎮上的老師,本是學音樂的,結果學校老師不夠,她又要教一門美術。

葉尋托腮看著他的臉,他比她大學的那些男生要帥多了,俊眉冷目,稜角分明。看著看著,葉尋的心思飄遠了。

葉尋不自然的理理頭髮。「阿顧,你以前是做什麼的?」

阿顧指尖摩挲著那本美術書,眉心擰著。

醒來的時候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雜貨店的老闆是在海邊發現他的。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悶悶的疼,好像被什麼利器重擊過。

他的記憶好像卡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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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你是我最後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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