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煙火不會太完美

1.第1章 煙火不會太完美

醫院。

消毒水的味道滿是刺激。顧念聞著這個味道就會不停得打噴嚏,可是沒辦法。

排隊抽血化驗,只等結果了。

她帶著藍色口罩,可是鼻子還是酸澀的難受。

差不多等了兩個多小時,她才拿到結果。

安靜的診療室,男醫生年紀不大,眉清目秀,穿著白大褂,儒雅翩翩。

顧念有些難以啟齒,不過醞釀了許久,她也豁開了,已婚婦女怕什麼!「醫生,我能懷孕吧?」問完她能感覺到耳朵根已經紅了。

男醫生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轉向報告,平鋪直敘,「結婚了嗎?」

顧念連連點頭,「結了,兩年了。」聲音鏗鏘有力。

男醫生把化驗單遞給她,「你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

顧念大喜。

男醫生接著說道,「避孕藥不要吃了,建議過一段時間再要孩子。」

顧念張大了眼睛,一雙眼瞪的圓圓的,「醫生,我沒有吃避孕藥啊!」她的聲音有些大,又尖又細,引得一旁的護士都轉過臉。

男醫生皺了皺眉,「你自己看,血樣顯示。」

顧念哪裡看的懂,「會不會弄錯了?」她猶豫的問。

「你吃了什麼你自己不清楚嗎?」男醫生深色的眸子終於正視她了。

這時候顧念哪裡在意醫生的感受,她的臉色一瞬間變得煞白煞白的。

婦產科來來往往全是孕婦,挺著笨重的肚子,身材走樣,行動艱辛,可是她們的臉上卻又那麼的幸福。

顧念失魂落魄地從醫院走出來。

一路她都在想自己到底吃了什麼,還是自己被什麼輻射了?她快哭了,心裡難受像什麼堵住了。

顧念不是個聰明的人,可是就是再笨她也能想出來著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不是她的問題,那麼就是他了?

欺騙你的人也許就是你深愛的人。

他,不想要孩子嗎?

顧念是回家的,走了一個多小時,雙腿疼的沒有了感覺。眼窩酸澀,可是眼淚就是流不下來。

她和他結婚已經兩年了。從結婚開始,她就念叨著生個孩子。所有人都知道她一直想要一個孩子,顧念和宋懷承的孩子。

宋小顧。

傍晚,夕陽的餘暉灑滿了整座城市,靜謐的如同一幅定格的畫卷。

顧念回到小區,小區門口正好有個賣棉花糖的老人。白白的棉花糖如同雲朵一般,讓人忍不住要咬一口。

只是路過的孩童不少都被家長給牽回家了,只能眼巴巴的瞅幾眼。

顧念一下子買了五個棉花糖,空蕩蕩的心在那一刻好像被填滿了。

她來到鞦韆架那兒,此刻很多孩子都聚集在此遊戲著,見她過來一雙雙小眼睛不由地望過來,盯著她手中的棉花糖。

顧念坐下來,左手拿著四個,右手拿著一個,她一點一點的吃著。

不一會兒,她的身旁已經站著四個孩童。

顧念縮縮手,那意思這棉花糖是她的。

小孩子們聊了起來。

「棉花糖是小朋友吃的。」

「吃多了,牙齒會痛的,要找牙醫拔牙。」

顧念眉心一蹙,望著幾個孩子,她張大嘴角啊嗚吃了一大口,邊吃邊晃著手裡的棉花糖。

畫面真是讓人看不下去。

宋懷承車子駛過去時餘光正好看到顧念的身影。他停好車走過來正好看到這一幕,見顧念一手的棉花糖護食一般圈著,他不禁失笑。

「顧念——」他喊著她的名字。宋懷承似乎習慣了,連名帶姓的這樣喊她。

以前顧念沒有覺得有什麼,現在卻感到了一種刺心的疏離感。照以往,不見其人只聞其聲,她早就奔過去了,這回倒是懶懶地坐在鞦韆上。

「怎麼買這麼多棉花糖?」宋懷承問。

顧念終於抬眼,逆著光,她有些看不清楚他。可她知道那是一張俊朗的容顏,高挺的鼻樑,漂亮的眼眸,唇角微薄,五官配合的讓她作為女人都羨慕。「你回來啊。」又吃了一口棉花糖。

一點都不甜,怎麼竟帶著一些苦澀呢。她砸砸嘴角。

在幾個孩童看來確是美味。

「秦姨,棉花糖好吃嗎?」終於有個四五歲的小傢伙怯生生地問了。

顧念跳下鞦韆,鞦韆隨風晃動。

「好吃啊,可好吃了。」她看著孩童,心底隱隱的疼。

算了。

「喏,一人一個。」

孩童拿到棉花糖,一臉的幸福。「謝謝姐姐。」

顧念噗嗤一笑,真是個人精。「現在的小孩子都這有眼力嗎?一點不可愛。將來,我可不能讓我的孩子這樣。」她瞥了一眼他的臉色,見他依舊雲淡風輕。她默默地轉開了視線。

手裡還有一個她吃剩的,她沖著宋懷承嘻嘻一笑,「宋懷承,你要吃嗎?」

宋懷承搖搖頭輕輕一笑,「你今天的興緻倒是好,回家吧。」見她眉眼都是笑,他順手拿過棉花糖,路上扔到了垃圾桶里。

宋懷承掃了一眼,包的拉鏈都沒有拉,大咧咧的敞著,裡面放著亂七八糟的東西,也不知道說了她多少次了,還是改不了。宋懷承搖了搖頭,目光掃過最上面的病曆本。

「今天去醫院了?」宋懷承眯了一下眼角。

顧念攏了攏包,動作竟有些倉惶,「去看牙醫了。」

「怎麼說?」宋懷承問道。

顧念不甚在意的聳聳肩,「智齒長歪了,醫生說長痛不如短痛,建議我拔了。」誰都明白長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可是真正去做,還是需要一定的勇氣。

「什麼時候?我陪你去。」

顧念一點都提不起勁來,「不用了,你那麼忙。」

到了家中,她匆匆去了畫室,將病歷都收了起來。

再出來時,宋懷承已經不在客廳。

顧念到廚房一看,秦姨今晚上做了辣子雞、山藥木耳,還有蘿蔔泡菜。顧念盛好兩碗米飯,宋懷承已經換了衣服。

「吃飯吧。」她說。

飯桌上,顧念不似往日嘰嘰喳喳,咬著嘴裡的飯味同爵蠟。

宋懷承見她悶悶不說話,「這周五晚上有沒有事?徐行生日。」

顧念想了想,周五晚上,她和栩栩約好了去把上次那幅畫弄好。「有事。算了,我和栩栩說一聲。」

宋懷承動作一頓,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怎麼了?」顧念不解。

宋懷承沒說什麼,低下頭繼續用餐。

飯後,顧念一個人呆在畫室。宋懷承買的婚房很大,房間多,後來給她留了一間作畫室。顧念是D大美術系畢業,現在在朋友開的畫廊工作,工作也算如意。

她坐在畫板前,手邊擺著調好的顏料,提筆多次,卻找不到落筆的感覺,心若不靜根本就沒有感覺。

折騰到十點多,什麼都沒有畫出來。

失落落地洗了澡回了卧室。宋懷承坐在床上,手邊放著一本書。床頭的燈發出暈黃的光芒,打在他的身上,帶著幾分書卷氣,光華流轉。

顧念掀了被子躺了下來,床微微陷下去。

宋懷承翻了幾頁書,書頁沙沙作響。不一會兒他合上書,關燈。

半晌,她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顧念異常的煩躁。想著還是前幾日他不在她一個人睡的自在,翻來覆去。

宋懷承終於忍不下去了,手腳都上來,「不困?」

「熱!」顧念手肘抵在他的胸口,心浮氣躁的很,「你往旁邊去去。」

宋懷承噗嗤一笑,身子卻一點一點往她身上貼去,手上的動作一點不含糊。

「翻來覆去,讓不讓人睡了。」宋懷承說完,便吻住了她的唇角。

顧念累極,昏昏欲睡間,感覺到他拿著溫熱的毛巾擦拭著她的身體,動作輕柔。她眨了眨眼,卻什麼都看不清。「宋懷承,我想要個孩子。」

黑暗中,聽覺異常的敏銳,連著他呼吸變化的氣息她都隱約察覺到了。

顧念想問,為什麼不讓我生孩子呢?可是這話始終梗在她的喉嚨,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宋懷承沒有給她答覆,替她蓋好被子,「早點睡。」

可是能睡得踏實嗎?

那一夜,顧念恍恍惚惚的,竟然夢到一個男孩子,夢裡,她抱著那軟軟的一團,愛不釋手,結果孩子卻把尿撒在她的身上,濕漉漉的感覺異常的清晰,彷彿是真的一般。

顧念這才醒過來,她看著卧室的吊燈,喃喃道,「原來是個夢啊。」

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難道是胎夢。昨晚上她會不會中了。一想到,她趕緊去找手機,半天也找不到手機。

宋懷承端著一杯水進來,見她貓著腰赤腳踩在地上,「找什麼?」

「手機。」顧念恍然想起來,「手機在畫室。」她剛要跑。宋懷承一把拉住她的手,「急什麼!把水喝了,我去拿。」

顧念接過水,澄凈溫熱的水,她雙手端著,小小的一杯水竟沉如千斤鐵器,原來如此。「我不渴。」她乾澀地說道,目光與他相交,卻沒有迴避。

宋懷承抬手理了理她雜亂的髮絲,「聽話。我去拿手機。」他捻發的動作輕柔極了。

顧念緊緊地咬著唇角,「好。」心如死灰。

她現在明白了電視劇里,為什麼那些女人明知道是穿腸毒藥還要飲下。

宋懷承去畫室幫她把手機拿回來,「手機。」

顧念起床的那份激動早已煙消雲散,「放桌上吧。」她的聲音竟有些顫抖。

「剛剛還那麼急。」宋懷承笑了笑。

顧念扣著衣扣,手指的力氣好像都被抽光了,怎麼扣都扣不進去。她拿過手機,打開一軟體,「昨天不是安全期,一會兒去藥房買葯,我前幾天牙疼了,吃了甲硝銼。如果懷孕的話,對孩子不好。」她字字清晰,眸子里閃過徹骨的寒意,「我得對孩子負責。」

宋懷承的雙眸有什麼一閃而逝,他的嘴角微動,顧念心底有一絲那麼期待,可終究他什麼都沒有說。

八點光景,宋懷承要去公司,顧念也要去畫廊。不過宋懷承今天走的稍微遲了一點。車子在紅燈處停下來,他一轉頭正好看到顧念從對面的藥房走出來。她微垂著頭,長發遮住了她大半張臉,手裡拿著藥盒,好像在研究什麼。

顧念擰開礦泉水,先喝了一口水,再仰起頭吞了藥片。水有些冷,她嗆的咳了起來。路邊來來往往的行人,不時有人回望她一眼。

顧念想的很清楚,早晨那杯水到底放的是什麼她搞不清楚。她現在一點也看不懂宋懷承,那麼她現在就必須對自己負責。

宋懷承眸色漸漸發沉,心裡突然五味雜陳,手緊緊的握著方向盤,目光一直注視著她的聲影。直到身後的車主不耐煩地鳴笛催促,他擰了一下眉頭,加速而去。

公司最近要拿下城南那塊地,可是很多家公司都盯上這塊肥肉。

宋懷承看準了那塊地。未來五年內,那片將會是D市一座新城。可以預見,拿下那塊地會給公司幾年的發展帶來多少利潤。

徐行把文件放到他面前,「這次我們的競爭對手裡有些人,他們明顯就是故意來抬價的。」

宋懷承拿過名單,在那幾個名字里掃一個熟悉的名字——顧周道。他眸色微凜,思索片刻便決定了,「競標前向檢察院舉報。」

徐行瞭然,「那我去準備了。」

宋懷承凝神看著桌上的仙人球,顧念買的,他從來都不打理,竟然活了兩年。

兩年了。

宋懷承撫了撫額角,表情有些頹然。

顧念一天都沒精打彩的。方栩栩伸手搭在她的肩頭,「要不要這麼拼啊?這畫十二月份才要交。」

顧念打了一個哈欠,不知道是不是藥物反應的問題,頭昏沉沉的。「栩栩,你說男人為什麼不要孩子?」

方栩栩揮灑著畫筆,顯然沒有明白顧念話中之意,「男人這種生物本來就難以成熟,自己還不能好好的照顧自己,怎麼照顧小的?」

「不是有老婆嗎?」顧念喃喃自語。

方栩栩已經畫好了一隻蝴蝶,破繭而出的蝴蝶。「不然就是那女人不適合給他生娃唄。現在不是有很多有錢人,為了下一代的基因,千方百計挑有才有貌的女人生娃嗎。」

顧念想想自己,也是有才有貌,絕不會拉低宋小顧的整體水平。

方栩栩要換筆,稍稍停了停,「還有一點,就是那男人不愛這女人,就是想玩玩。誰會讓孩子來套牢自己?以後分手都拖泥帶水的。」

顧念的手失了控制力,畫筆一路之下,一瞬間畫稿多了一道突兀長線。

「顧念!」方栩栩大叫一聲,手指顫顫地指著面前的畫,

那幅畫算是毀了。

顧念無奈,「還得重來,都三幅了。」

「你受了什麼刺激啊?」方栩栩終於反應過來。

顧念咽了咽喉嚨,有些委屈,「宋懷承不想要孩子。」

「啊!」方栩栩一臉的驚訝,「你都準備兩年了,現在才說不要孩子?是不是他有問題?」

顧念沒把他下藥的事說出來,「宋懷承才不會有問題呢。」

「那不會是你有問題吧?!」方栩栩玩笑說道,「我媽說,正常情況下,夫妻兩人結婚一年還沒有孩子就有問題。」

顧念彎腰收拾好畫筆,「不是身體的問題,是心理的問題。」

方栩栩不甚在意,「難道是七年之癢?」

顧念白了她一眼,「我們結婚才兩年多,好不好。」

「算上你們認識的時間?有七年了吧!」

顧念和宋懷承大一認識的,畢業那年十月結婚,算算時間已經六年多了。

方栩栩見她神色有些不自然,趕緊轉開話題,「對了,你有沒有認識的單身女孩子,我朋友的哥哥,醫生,條件不錯,有適合的女孩子介紹一下。」

顧念眯了眯眼,「有啊。你不就是嗎?」

方栩栩氣得咬牙,「顧念!」

顧念嘿嘿一笑,連忙後退幾步,「別惱!我幫你問問!」

方栩栩哼哼氣,「男的叫陸葉聲,二十五歲,A醫院的醫生。」

「什麼科的?」顧念隨意問道。

「兒科吧。」方栩栩回道。

顧念點點頭,「不錯不錯。」她微微後退了一步,「其實,我覺得你完全可以試試,肥水不流外人田。兒科醫生,多好的職業啊。」

方栩栩一個畫筆扔過去,顧念連忙跑走。

儘管知道了一些事,可是顧念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和宋懷承依舊嘻嘻哈哈的過日子。她想宋懷承只是現在不想要孩子,他很忙,畢業之後自己開了這家公司,現在公司在不斷的擴大,他才二十六歲,很多男人這個年紀根本不急當爸爸。

顧念這麼想想也說服了自己,反正現在她和宋懷承過得快樂就好。孩子,還是再等等吧。不行,她自己想想辦法,懷上了宋懷承總不會讓她打掉吧?

周五晚上,徐行生日。兩人從穿開襠褲時就彼此認識了,感情親如兄弟。

顧念去拿提前預定的蛋糕,等她到了餐廳時,人已經來了很多。她眼睛轉了一圈,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宋懷承。

宋懷承穿著褐色的風衣坐在角落垂著頭玩著手機。

顧念放下蛋糕走過去,宋懷承在玩遊戲——「憤怒的小鳥」,她瞟了一眼,是她之前下載的,她玩的不好,沒想到他還沒有卸載。

顧念瞅著,宋懷承玩了一局,收了手機。

「這關我一直都過不了,你怎麼過的?」顧念崇拜的說道。

「這個要靠腦子的!」宋懷承抬手揉了揉眼角。

顧念愣了愣,反應過來,不幹了,「你說誰呢!我沒腦子嗎?」她抓著他的隔壁晃了起來,「我沒腦子你更沒腦子!我是你老婆!宋懷承!」

「咳咳——二位,今天我是主角,可不可以不要搶我的戲份。」徐行淡淡地開口。

顧念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笑說道,「徐行,生日快樂。」

徐行看著她,嘴角浮著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謝謝,嫂子。」他看了看手機,「怎麼還不來?我去打個電話。」

顧念疑惑著,難道徐行最近交女朋友了。她輕聲問宋懷承,宋懷承瞟了她一眼,「不知道。」

顧念腹誹著。這時候門口傳來一陣喧鬧。她抬眼望去看到那人時一臉的驚訝。

周好好一步一步走過來,她身材高挑,穿著一件米色連衣裙,長發披散著,卻一絲不亂。很早之前,顧念就知道宋懷承有一個青梅。

「好久不見,念念。」那雙眸子從她的身上又轉到宋懷承身上。

顧念一臉的喜悅,「還是徐行有面子。」她沖徐行眨眨眼,「我和懷承結婚時,你都不回來。」她嘆了一口氣。

周好好勾勾嘴角,「放心,我帶了禮物。雖然遲了兩年,也是我的心意。」

顧念眉眼清亮,「謝謝。」

飯局開始,大家入座。

周好好坐在徐行身旁,和宋懷承對面。顧念打量著周好好,輕聲低喃道,「我怎麼覺得,好好比以前更好看了,宋懷承,你說是不是?」

宋懷承抿了一口紅酒,淡漠地說道,「好像沒什麼變化。」

顧念咂咂嘴,「一定是國外的空氣比我們這兒的好,我們天天活在霧霾之下,身心遭受污染。哎——」她深深嘆了一口氣,突然間想到一件事。

「宋懷承,好好是不是還沒有男朋友啊?」她激動地在桌下拍了拍宋懷承的大腿。

宋懷承瞥了她一眼,眸色深遠,「不清楚,沒有吧。」

顧念咯咯地笑了笑,「栩栩在幫一個絕世好男人介紹對象,回頭我問問好好。男方是醫生喔。」

宋懷承搖了搖手中的高腳杯,「顧念,好好的事你不要管。」

顧念也喝了一口酒,「如果能促成一段好姻緣的話,會有福報的。希望以後會惠澤我們的孩子的。宋懷承,你放心啦。」

飯後,大家轉移到隔壁,打牌、唱歌,不亦樂乎。

顧念和宋懷承說了一句,「我去找好好玩了,你隨意啊。」

宋懷承眉心蹙了一下,話還沒有開口,顧念已經走出去了。

周好好和另兩個女還在在選歌,顧念坐到她身邊,「好好——」

周好好轉眼看過她,「你要唱什麼?」

顧念輕笑,「好好,你有男朋友嗎?」

周好好眸子輕輕一眯,「怎麼了?要給我介紹嗎?」

顧念忙不迭的點頭,「是醫生,長相俱佳。」她想了想找了一個參照人,「比宋懷承還要帥!」她定定說道。

周好好緊緊地看著她的一言一動,漂亮的眸子里似乎浮著笑意,「好啊。那就麻煩你安排一下。」

她答應了,顧念甚有成就感。

周好好挑了挑眉,語氣淡淡的,「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別人的事了。她的話沒有說完,隨即一笑,「不過你一向如此。」

這時候換了一首歌,周好好接過話筒,「唱歌吧。」

顧念和她們唱了幾首就不行了,她會唱的歌屈指可數,而且跑調嚴重。那幾個人已經快笑岔氣了,顧念趕緊扯了一個理由放下話筒。

她轉了一圈沒有看到宋懷承的身影,周好好端著酒過來,「找懷承嗎?」

顧念點頭。

「他和徐行在門外走廊抽煙。」周好好看著她,眸色發深。

「好好,你少喝點,醉了頭疼。我先出去找他們。」顧念說了這麼一句匆匆往外走。

走廊的頂端有個露台,顧念看到前方有煙頭的亮光。她大步走過去。十一月的夜,有些冷,冷風從各個角落吹進來,帶著寒意。

酒店的長廊鋪著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一點聲響都聽不到。她琢磨著嚇嚇裡面兩個人,手剛剛伸到門把手,裡面傳來徐行的聲音。

「你就不怕顧念發現嗎?」徐行低沉地音色,「不過她一向單純。」

怕她發現什麼?顧念納悶。

「喔,對了,上次你要的葯現在還沒有到貨。」還是徐行還說話。「還有一種,有點副作用,不過也沒多大影響。」

顧念收回手,神經突然劇烈跳了一下,往後退了一步,身子緊緊的貼在牆上,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指甲深深地滑過牆壁,終於她聽到了宋懷承的聲音,那麼的熟悉,可是現在淡漠的沒有一絲人情味。

「那就給我這種。」

顧念咬著唇,呼吸都屏住了。暗色中,她的臉色早已慘白的如同一張白紙,失了七魂六魄。

那一刻,顧念真的有種靈魂出竅的感覺,這個身體好像不是她的,這一切都不是她的。她拚命地想要逃離,可是雙腿就像斷了,沒有一點知覺,連跑的力氣都沒有。

裡面的人沒有了動靜,她那種他們的煙頭一息一滅。過了好久,顧念才找回力氣,一抬腿皮鞋撞到了滅火器,發出一聲輕響。

「有人——」徐行警惕地說道。

顧念脫了高跟鞋倉惶地跑到一邊的樓梯,藏起自己的身子。她縮在角落裡,宋懷承和徐行慢慢走過去,她數著他們的腳步。當腳步聲漸漸遠離,胸口傳來火辣辣的刺痛,她呼了一口氣,慢慢找回了思緒。

大腦像被抽空了一般,宋懷承說的沒錯,她是個沒腦的人。後背冷汗一陣一陣的傳遍全身,她坐在那兒瑟瑟發抖,控制不住的顫抖。

轟然之間,她的信念全然崩塌。

宋懷承進來時發現顧念不在,他的目光轉了好幾圈。

徐行捕捉到他的目光,「懷承,其實時間會改變很多人和事的,你有沒有想過放手——」

宋懷承快速地打斷了他的話,「你知道我的,決定的事不會改變。」

徐行聳聳肩,「她好像不在這裡。」

周好好走到他們身邊,「兩位大帥哥,喝一杯。」

徐行扯笑,「懷承不能喝了,我陪你喝。」

周好好仰頭看向宋懷承,「怎麼?怕顧念說你嗎?」

宋懷承面色依舊,「一會兒要開車。」

多拙劣的理由啊。

「你也少喝點。」宋懷承說道。

周好好用著陌生的眼光看著他,「你們夫妻越來越像了,剛剛顧念也這麼和我說的。顧念呢?她沒去找你?」

「沒有。」宋懷承回道。

「打個電話。」徐行提議。

宋懷承撥了電話,手機音樂近在身邊。手機和包她都丟在這裡。

宋懷承莫名的有些煩躁。

顧念在洗手間用冷水洗了一把臉平復好心情才回來的。

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原因,顧念的臉色看上去非常不好。只不過她嘴角帶著淺笑,眉眼都是彎的。「在說什麼?」

「你去哪裡了?」宋懷承問。

顧念吐了吐舌頭,「去洗手間了,肚子疼。」她一手捂著小腹。

宋懷承見她髮絲還沾著水跡,沒再說什麼。

徐行提議打撲克牌,顧念開口道,「我不來。」語氣堅決。

三人一愣。往日,她挺熱衷打撲克了,每次都要拉著別人陪她玩,口號就是:不要走,決戰到天明。

顧念察覺幾人的目光,她抓了抓頭髮,「我太笨了,老是輸。就不和你們打了,找他,他打牌厲害。」她指了指另一個人。

徐行挑眉,「沒你,我怎麼贏懷承的錢。」

顧念皺皺鼻子,「沒門,你們打吧,我去坐一會。」

顧念走到一旁沙發上,目光看著他們的方向,可眼前卻是一片模糊。

偌大的包廂聲響不斷,可她似乎什麼都聽不見,靠在沙發邊竟然睡著了。

顧念是被宋懷承叫醒的,她迷糊地睜開眼,包廂里就剩下為數不多的人了。「走了嗎?」

周好好脆生說道,「顧念真實服了你了,這麼吵,你怎麼能睡著的。」

顧念摸了摸臉,眼角濕濕的,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看出來,她微微垂下頭,「前兩天趕畫稿睡眠不足。」

「時間也不早了,回去吧。」徐行回頭,「我送好好。」

夜色溫柔,大家在酒店門口離別。

顧念拿過車鑰匙,「我來開吧。你晚上喝了不少酒。」

宋懷承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可顧念根本就不看他的眼,他頓了頓把鑰匙交給她。

顧念開車很慢,偶爾有車經過,風一般地從他們車旁駛過。宋懷承一手撐在車門上,「你可以開快一點。」

顧念緊緊的握著方向盤,腳下稍稍踩了一點油門,車子終於提速了。

可是那速度,宋懷承不忍看了。

明明二十分鐘的車程,她足足開了一個多小時。下車后,她嘟囔了一句,「開車真累,腰都疼了。」

綳得那麼緊能不累嗎?

第二天上午,顧念在畫廊工作時,手機突然響起來,是秦姨的電話,「念念出事了,你爸被抓了。」

顧念頓時慌了,「怎麼回事?」

秦姨支支吾吾的,「具體我也不清楚。懷承不是有同學在檢察院的嗎,你讓他幫忙找人問問,什麼時候能出來?」

「我爸被抓了多久了?」顧念深吸了一口氣。

「有一天了。」秦姨的聲音越說越小。

顧念咬咬牙,心裡登時一陣火。

「我以為昨晚他會回來的,誰想到今天他還沒有回來。念念,你快想想辦法啊?」

「我知道了。」掛了電話,顧念陷入沉思中。

想到她爸和宋懷承的關係,她的喉嚨就有些發緊。顧周道是個投機的人,做事有時候不按常理。而宋懷承偏偏最看不得這些。因而這女婿和老丈人之間的關係一直不咸不淡。

顧念緊緊握著手,掌心一片冷汗。昨夜到現在她幾乎沒有合眼,眼下一片青紫。方栩栩認識的人多,趕緊給方栩栩打了電話。

方栩栩還在睡覺,迷迷糊糊的。

「栩栩,你有認識人在檢察院工作嗎?我爸出了一點事。」

「不是吧。」方栩栩清醒了大半,她坐起來,「檢察院——我記得我們那屆那個誰,鄭立他一家人不是公檢法嗎?你老公和他也認識的。」

顧念面色嚴峻,「你有沒有鄭立的聯繫方法?」

「我去問一下。」其實她想說,「你可以直接找宋懷承的。」可是話到嘴邊,方栩栩還是咽了下去。出了事不該找宋懷承嗎?

方栩栩的辦事效率很快,半個小時後顧念收到她的信息,她趕緊收拾了一下東西。

今天是周六,宋懷承不出差的話,基本上都會在家。

顧念象徵性地敲了敲書房的門,宋懷承抬首,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匯。

「方栩栩約我逛街,我要出去一趟,可能晚上才會回來。」顧念感覺到眼前蒙上了一層薄霧,朦朦朧朧的,看不清他的臉。

「好,回來時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宋懷承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穩。其實他也挺會照顧人的。

顧念動了動嘴角,「好。」應該是不會給他打電話的。

出門之後,她給鄭立打了電話,有宋懷承這層關係,鄭立自然知道顧念的。兩人約在咖啡廳見面。

鄭立一見她就問道,「怎麼就你一個人,宋懷承呢?」

顧念淺淺一笑,「他有些事。真是不好意思,周六還打擾你。」

鄭立搖搖頭,「沒事。伯父的案子正好是我的師兄負責,我剛剛問過了,今天下午應該就能放出來的。」

顧念點點頭,聲音乾澀,「謝謝。」

「沒什麼。」鄭立見她臉色不好,安慰道,「你也別擔心。回去之後好好和伯父溝通一下。」

顧念臉色有些難看。「我知道。」

「我要回單位,一起走吧。」鄭立站起來。

兩人到了檢察院,鄭立陪著顧念去見了顧周道。顧周道一出來就看到女兒,連忙撇過臉,想找個地方藏起來。

顧念上前,抓住他的袖子,二話不說,死死地拉著他出來。

父女倆都沉著臉,顧念和鄭立打了招呼先行離去。

出來之後,父女依舊是一言不發。顧念攔了輛計程車,報了地址。顧周道都不敢看女兒的臉了,一路兢兢戰戰的。

到了家,秦姨已經準備好了火盆和柚子葉,「老顧,你總算回來了。」

顧周道和妻子擠擠眼,「你怎麼和念念說了?」

顧念哼了一聲,「秦姨,這些東西都拿下去,我爸不需要,他都厲害啊,做什麼都能化險為夷。」

顧周道連忙附和,「拿下去,迷信!」

顧念在娘家一直呆在傍晚,一人在自己的房間,竟然沉沉地睡了一覺。

而外邊顧周道急的和熱鍋上的螞蟻似的。顧周道天不怕地不怕,最怕這個女兒了,尤其怕女兒生氣。

顧周道沒辦法,給宋懷承打了一個電話,讓他過來吃晚飯。「懷承,念念今天回家吃晚飯,你沒事的話也過來吧,你秦姨弄了一桌子菜。」

宋懷承接到電話時沒有多大驚訝,「好,我一會兒就過來。」

顧周道呼了一口氣,顧念看到宋懷承總不會再發火了吧。

宋懷承眯著眼,就在剛剛他接到鄭立的電話。宋懷承沒想到顧念會自己去找鄭立,而這件事她竟然一個字都沒有和他提起,他撫了撫眉心,眸色越發的深遠。

顧周道端著剛榨好的果汁,在門外喊道,「念念,爸給你榨了草莓汁。」

顧念趴在床上,這個世界對她最好的人就是她爸了,永遠對她那麼好,即使騙她也是為了不讓她難受。「進來吧。」

顧周道一臉討好,「睡醒了啊?渴不渴?」

顧念盤膝坐好,綳著臉,「爸,你怎麼又糊塗了?」

「一時糊塗。」顧周道抽抽嘴角。

「我們家現在根本就不需要錢,您又何必呢?你知不知道這是犯法的,會坐牢的。你要是真進去了你讓我怎麼辦?」顧念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本就委屈,越說越難受。

顧周道舉起手,「念念,爸和你保證,以後絕不會了。」誰會嫌錢多呢?他也是一時受了旁人的蠱惑。

顧念低著頭,抽抽鼻子。

顧周道拿過紙巾擦著她眼角的淚,「爸以後真不糊塗了。」

半晌,顧念才緩過來,「爸,你不能出事,你要陪著我。你要再這樣,以後我就不讓我的孩子認你。」

顧周道連連點頭,抬手輕柔地順著她的背脊,一下一下,「最近怎麼瘦了?臉都尖了,是不是懷承對你不好?」

顧念這心又是一抽,像被針扎了一樣,密密麻麻的疼。「他不像你老是讓我擔心。他對我很好,真的很好。」她的聲音沙沙的。

宋懷承站在門口,他的腳步定在那兒,耳邊傳來顧念的話語。

「你放心好了,我們現在過得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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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你是我最後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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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煙火不會太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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