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我終於失去了你
顧周道驚愕,「你知道了什麼?」
「那是真的了——」顧念笑著哭了起來,「是不是你害宋懷承的父親去世的!是不是你?」
顧周道怔住了,久久沒有出聲。
顧念那一刻真的有種窒息感,她咬著唇角。原來是真的。
「那時候我一時糊塗……」顧周道頹廢地訴說著。
顧念欲哭無淚,她終於明白,宋懷承為什麼不讓她生孩子的了。她本就仇人之女。他早已為他們寫好了結局,絕不拖泥帶水。
「念念——是不是宋懷承他——」
顧念深吸了一口氣,「爸,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
顧周道急的團團轉,「念念,你要冷靜。」這時候才真正的後悔。他按捺不住,終於託人去查。結果查到的消息讓他整個人瞬間老了十歲。
宋懷承,他真是小看了他!
宋懷承坐在辦公桌前,看著送來的資料。徐行懶懶的倚在沙發上,指尖輕輕動著。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當年顧周道怎麼陷害宋父,如今他也是同樣的下場。
「顧周道現在藏在A市,要不要通知那些人?」徐行冷漠的問道。
宋懷承慢慢抬眼,眼神昏暗不清。他十歲時失去父親,兩年後,母親離開D市。
他很少去想他的父母的事,他怕自己會被仇恨所支配。直到他和顧念結婚,他才知道原來當年的人竟然活得這麼自在。
他不甘,可是他又矛盾著。顧念單純的什麼都不知道。
宋懷承緊緊的握著手,冷冷地吐出四個字,「通知他們。」他閉上了眼。
徐行不知道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顧念呢?你準備什麼時候和她攤牌?」
宋懷承睜開眼,眸色深沉,他緩緩說道,「她會來找我的。」
一切都在他們的掌控中不是嗎?
顧念從娘家出來的時候,胸口沉甸甸的,雙腿就像灌了鉛一般,每一步都抬不起腳,不知該如何走下去。
這一年D市的冬天比往常哪一年都要來的冷,風從衣領灌進去,刺骨的冷。
父親剛剛說的話一直回蕩在她的耳邊,「如果真是宋懷承乾的,不要去求他。過不下去就放手吧。」
顧周道當年走了狗屎運,一夜暴富,如今一夜回到解放前,於他這個五十多歲的人來說真的是天崩地裂,最主要的是,害了女兒。
顧念坐在路邊的木椅上,神色恍然。好半晌,她才清醒過來。打開包拿手機時,卻發現昨天那張懷孕單還在。
枝頭寥寥無幾的梧桐葉隨風瑟瑟而落,冷清的柏油馬路上零散地飄落著乾癟的落葉。
寒風一過,讓人不覺發冷。
顧念摸出手機,猶豫半晌給幾個朋友發去信息,借錢。
她等了半個小時也只有方栩栩來了電話。
「顧念?剛剛信息是你發的?」
「嗯,是我。」
「我以為我遇到騙子了。你要借錢做什麼?」
顧念深深吸了一口氣,胸腔一片涼意,「我爸急需。」
方栩栩的笑聲傳過來,「顧念,要不是聽到你的聲音,我真懷疑這是被盜號了。一個有錢老爸,一個老錢老公。你要借錢?」她笑了一陣,才穩下來,「要多少?」
「你有多少?」顧念的聲音很沉。
方栩栩一愣,「顧念?」她意識到了什麼。
顧念閉上眼,「栩栩,我不是開玩笑。我爸被騙了。」
「不是吧?」
顧念一張臉緊繃著,「栩栩,你有多少錢?」
「你知道我的,我一時間拿不出多少,三十萬吧。」
顧念抓了抓頭髮,「先借我,這錢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還你。」
方栩栩聽著她的聲音不對,「是不是出事了?」
顧念站起身來,「沒事。」
方栩栩不再多問,「那好,我現在把錢轉到你卡里。」
「謝謝。」顧念無力地說道。
手機突然響起來,顧念一直繃緊的神經好像被什麼捏了一下。是秦姨打來的電話,「念念,不好了,有人找過來了,你爸被他們帶走了。」電話里秦姨慌亂地哭著。
顧念一張臉瞬間慘白一片,天頃刻間好像塌了,她卻得撐著雙手抵著,「秦姨,你先別急,他們要的是錢,還了錢就好。我去想辦法。」
秦姨嚇得半死,「不是一筆小數,你哪裡有啊?」現在宋懷承根本不可能給幫忙的。
那一天,於顧念來說,是絕望的一天,她整個人都埋在黑洞中,不見陽光。
顧念回去時,宋懷承不在家。她拿了能拿的錢。床頭櫃里放著宋懷承給她的卡。她從來沒有用過,其實也是用不著,可是到了這時候,她不能再顧忌了,到底還是拿了那張卡。
出門前一刻,她稍稍駐足,環顧了這間屋子,在這裡生活了兩年,她置辦了許多小東西,如今再一看是如此的陌生。
離開家,她匆匆去了附近的銀行,卡里有三十萬。她悲涼的笑笑,三十萬兩年,無論怎麼樣,宋懷承這兩年對她在物質上還是不錯的。
來到宋懷承公司大樓,抬眼望著對面大廈,高聳入雲,明明近在眼前,好像隔了遙不可及的距離一般。
顧念深吸了一口氣,起身朝著大廈走去。
這是她第一次走進這座大廈,多少次她從大廈門口經過,只是回望了幾眼,便匆匆離去。
方栩栩因此常常取笑她,「你的名字可是和他登在一個本子上的,怎麼就不敢上去呢。」
顧念不置一詞,起初不願意去,是因為她覺得她和他的關係還沒有到那一步,她怕過去鬧得尷尬。就這樣,她到現在一次都沒有過去。甚至,連他們公司的人都不知道他已經結婚了。
高跟鞋踩在平滑的地磚上,發出清脆的悶響。顧念趁著電梯來到26樓時,前台小姐站起來,「你好,請問有預約嗎?」
顧念面色清冷,「我找宋懷承。」
「小姐,不好意思,沒有預約,我們不能讓您進去。」前台小姑娘和氣的說道。
顧念神色不變,「那他在嗎?」
前台小姑娘被她的問題一愣,「宋總正在開會。」
顧念漠然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給宋懷承發了一條信息。
時間一分一分的走過,她靜默地坐在那兒。時不時有人走過投來打量的目光。顧念微微垂著頭,長發遮住了半張臉,讓人看不清她在想什麼。
她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結果都沒有等到宋懷承回復。手機電量變得越來越低,她眼底的失落一點一點的加深。
她摩挲著手指,來來回回,不知道多少遍了。記得誰和她說過,這樣按摩,手指會變細。她看看自己的十指,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養成的這個習慣,等人的時按摩手指骨結,她的十指似乎真的變細了。
可是還是沒有等到他。
回家吧。
宋懷承看到簡訊是在兩個小時之後。今天他一直忙著和B市公司的合作案。看到她發來的簡訊,倒是讓他有些失神。他和助理交代了一下,不見。
晚上,宋懷承陪B方代表吃過飯,直到深夜才回去。
進門時,家裡一片黑暗。他喝了一點酒,腳步微浮。往沙發上一坐,閉上眼,酒勁漸漸上來。
「你回來了?」顧念突然出聲,在這寧靜的夜色里,聲音如弦上之音,顫顫的。
黑暗中誰也看不清誰。
顧念憑著感覺,眸光落在他的臉上。宋懷承長得好看,五官俊朗,眉目深邃,不笑時顯得有些嚴肅。
宋懷承聽見動靜,迷糊地睜開眼,抬手揉了揉酸澀的額角。
顧念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眼前竟有些恍惚,「宋懷承,我爸被騙了,所有的錢都被偏光了,他還欠了銀行一大筆錢。」
顧念眨了眨眼,讓自己不要哭。
宋懷承抬手打開了客廳的燈。
顧念不知道在暗色中待了多久,一時間無法適應,眼睛刺得生疼。「宋懷承,我都知道了。可是我不相信。怎麼會是這樣的呢?」
宋懷承抿著嘴角,終於說道,「事實就是這樣。」冷冽毫無溫度的話語。
顧念恍然無助著,「你要報復我爸,為什麼要娶我呢?」她的聲音里滿腹的委屈。
宋懷承握緊了手,「你父親快活了這麼多年,可我父親呢?他死不瞑目,我甚至會夢到他倒在血泊中的畫面。顧念!你能明白那種感受嗎?你父親如今的下場根本就彌補不了!他就是死十次都不能償還!」
顧念臉色發白,肚子漸漸絞痛,「可是他是我的父親。」寵她、愛她的人啊。縱使全世界的人都說他的不是,可是她不能。「宋懷承,他已經知道錯了。」
「他知道錯?」宋懷承嘴角嘲諷,「顧念,他要是知道錯,就不會有今天。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沒有人逼他。」他的話語堅硬。
顧念明白,她帶著最後一絲期盼,「難道你真的要逼死他嗎?你也要逼死我嗎?」
宋懷承抿著薄唇,嘴角劃出一抹冷冽的笑容。
「真的不能放下?」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乞求著。
宋懷承站起身,冷眼居高臨下。
顧念終於心死,「宋懷承,我們離婚吧。」
宋懷承臉上沒有一絲波動,「離婚協議書在茶几上,我已經簽好字了。」
顧念心已經提到嗓子,神色沒有一絲波動,片刻獃滯,好像早已預計到這樣的結果一般。「所以這兩年你一直給我下藥,不讓我懷孕為的就是這一天?」
宋懷承沒有想到她竟會知道,「是的。」
顧念浮出一抹笑意,空洞無力。她拿起那幾張白紙,「財產分配呢?」她咬咬牙,用著市儈的語調問道。
「你覺得呢?」宋懷承突然討厭起這樣的她。
顧念眼裡沒有一絲表情,「你放心不該我得的我不會拿,該我的我要。」
「我父親當年被你父親陷害,如今你還好意思拿宋家的錢去填補你父親欠下債的嗎?」
顧念就好像被他狠狠的打了幾個耳光。
宋懷承繼續說道,「離婚協議里寫的清清楚楚,如果你不願簽字,也隨你的便。」
隔著三米遠的距離,四目相對,畫面好像定格了一般。
顧念彎了彎嘴角,盯著那個數字,「好好。」她撇過眼,眼角溢出了淚。她僵著拿起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每一筆都用足了力氣。她生怕寫到一半就寫不下去了。手指慢慢攥緊,長長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一般顫著,「宋懷承,我簽好了。」
宋懷承沒有再說什麼,轉身要進去。
「宋懷承——」她喊著他的名字,她哽著聲音,「我是真的很愛你,你愛過我嗎?」
宋懷承身子一頓,終於說出了兩個字,「沒有。」輕輕兩個字瞬間將顧念擊的粉碎。
她傻氣地低喃道,「這麼多年了,你怎麼就不喜歡我呢?」眼淚滑落,苦澀如吞了中藥一般。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念才從這種壓抑的氣氛中清醒過來。
那一天晚上,她什麼地方都沒有去,只是坐在家裡的客廳。
書房的燈一夜未關,宋懷承整夜都待在書房。
當清晨的曙光再次照亮屋子時,顧念終於動了。她去卧室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證件,大概自己也沒有什麼可以帶走了。
這個家於她最重要的就是他了,連他都不屬於她了。當她失去了他,這一切於她都變得沒有了意義了。
一夜未睡,臉色極差,雙腳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樣。
她從卧室出來時,宋懷承也從書房走出來。兩人不可避免的狹路相逢。
「鑰匙我擱在桌上了。」她低著頭沒有看他,「這幾天我沒有時間,我的東西過幾天再來拿。」她皺了皺眉。
宋懷承沒有想到她會如此的平靜,一時間怔默著。
顧念想了想,估計他也不想再看自己那些東西,眼不見心不煩。「你要是等不及處理的話都扔了。」她頓了下,猶疑的說道,「畫室的東西再等等,我明天過來搬。」那些是她今後的生計,那些工具本就燒錢,她捨不得放下。
「好。」宋懷承一出口才發現自己的嗓音竟然如此乾澀。
顧念輕輕從他身旁走過,直到出了門,她都沒有再看他一眼。
那邊,顧周道已經被D市警方逮捕,涉嫌非法集資以及詐騙罪。顧念匆匆趕到警察局見到她爸時,顧周道手上帶著手銬。顧念喉嚨一酸,「爸——」
顧周道握著她的手,「念念——」
「我一定會想辦法把你救出來的。」顧念堅持著。父女倆相依為命這麼多年,她不能見他爸下半生在這裡面呆著。
「傻孩子。」顧周道瞄了瞄四周,「你梳妝台上的相冊後面有張卡,誰也不要說。」
顧周道這時候也知道是宋懷承肯定在背後做了手腳,「你和懷承怎麼樣了?」
顧念垂下了臉,她實在編不出美好的謊言來。
顧周道嘆了一口氣,「算了。我姑娘還年輕,以後肯定會遇到更好的。別傷心,等著爸出來,我們一家團聚。」
「嗯。」顧念盡量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難受。
顧念把家裡的房產全賣了,秦姨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顧念母親生下她沒幾個月就去世了,當時顧周道在外漂泊,接到妻子去世消息,已經在一周后,他匆匆趕回家,顧念姥姥家那邊爆打了他一頓,從此和顧周道斷了關係。後來周道給女兒取名「顧念」,也是為了懷念前妻。
顧念十歲時,顧周道得了一筆錢,自此顧家一夜暴富。顧周道在顧念十五歲時,娶了第二任妻子。這事是顧念提出來的,她想有個家。顧周道對她言聽計從,後來經人介紹認識了秦坊。
秦坊對顧念也是不錯的,她自己沒有孩子,對顧念也是擺在心尖上疼愛。
顧念皺了皺眉,「秦姨——」她拿出一張卡。「這張卡里還有點錢,你拿去吧。」
秦坊沒有推辭接下,「念念,聽你爸的話,你爸欠的你不要管了,走吧!」一起生活十來年,不關心她是不可能的。
顧念嘆了一口氣,「我一走了之,那些人怎麼辦?」他爸爸已經錯過一次,這一次不能再錯了。
「哎,你就太傻了。」秦坊沒有多說。今時不同往日,你現在已是下堂婦,你拿什麼去還?
宋懷承今天在家,沒有去公司。徐行過來把那兩張離婚證交給他,「恭喜你!重獲新生。」
宋懷承面無表情,「顧家那邊怎麼樣了?」
「你是想問顧念還是顧周道呢?」徐行挑眉。
宋懷承冷眼掃了他一記。
「顧念變賣家產還了大半的債。她也挺不容易的,聽說找了很多人借錢。」徐行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這個,說完就後悔了。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誰讓顧周道心狠手辣呢。報應不爽。
「懷承,後天B市那邊的活動,你去吧,我有點事。」徐行明顯是推辭,他只是想好友能夠放鬆一下。
宋懷承沒有答覆,這時候門上傳來敲門聲。
徐行去開的門,乍然見到顧念,他臉上的驚訝都來不及收起。
顧念稍稍點點頭,「我來拿東西。」她看了一眼宋懷承,徑直往畫室走去。
畫室還是和之前一樣,她呼了一口氣。拿出一個大紙箱,把自己的畫慢慢放進去。當她拿到那本畫冊時,指尖一陣鈍痛。
那本名為「myhusband」,裡面全是他,各種時候的他。
顧念隨便打開一頁,宋懷承坐在露台看文件,表情認真,每一個細節都那麼的吸引人。她特別喜歡工作的的他,所以她不厭其煩地畫了一張又一張。想著將來留給他們的孩子看,可以驕傲的告訴他們,你爸工作時可認真了,你們要好好向爸爸學習!
如今他再也不是她的丈夫了。
丈夫,一丈以內,才能稱為夫。
而現在她和他的距離有多遠?
合上畫本,她眨了眨眼,此生她再也不會畫他了。
抱著沉重的紙箱走到客廳,和那兩人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剩下的東西你都扔了吧。」
「顧念——」宋懷承終於出聲。
「嗯?」顧念一頓,聲音黯啞。
宋懷承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離婚證。」
顧念短暫的迷失了自己,她沒有手去接,「擱紙箱里吧。」
宋懷承打開紙箱蓋,看到最上面的那本畫冊,眸光一頓。
顧念見他把離婚證放進去了,轉身朝大門走去。
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他的眼前。
徐行蹙了蹙眉,「人都走遠了。」
宋懷承回到沙發,「B市的活動我去。」
徐行笑笑,「你剛剛在看什麼?顧念拿走了什麼東西?」
「她自己的東西。」宋懷承漫不經心的說道。
徐行走後,他又進了畫室。畫室還是和以前一樣,根本看不出少了什麼。畫架上還擺著一副未完成的作品。
宋懷承抬手撫上去,顏料早已乾涸。一旁擺著很多本美術方面的書。他好像是隨手拿了一本,打開一張畫紙躍進眼帘。
是他。
宋懷承擰了擰眉,這張畫顧念不知道當初被他拿了下來。
手機響起來打破了這一刻的寧靜。
是徐行的來電。
「懷承,顧念在你家后樓放火!你小心!我在一旁看著。」
宋懷承走到客廳,從窗口望去。顧念蹲在地上,大紙箱擱在腳邊。她的面前一團火焰,白紙隨著風飄起來。
宋懷承大步下樓。
顧念一張一張撕著畫冊,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有人在看他。
宋懷承跑過來,一把扯起她,「你在做什麼?」
他的力氣太大,正好握住了顧念先前的傷口,顧念吃痛的眉頭皺起來,「你鬆手。」
宋懷承發現她的異樣,「手怎麼了?」
顧念沒理他,反正該燒的都燒了,她暗下力氣抽回手。現在還要給他關心,他是腦抽了嗎?地上留下一團黑灰。她晃了晃手彎腰重新抱起紙箱。
這時候清潔阿姨出現了,「哎呦,你們做什麼啊?燒的髒兮兮的。宋太太,你要是不要了,喊我給我你扔掉。」
「阿姨,你說錯了——」顧念挑了挑眉。
「什麼?」阿姨一時不解。
「我們已經離婚了,所以我不再是宋太太了。對不起啦,這地麻煩你打掃一下。」顧念朝著她吐了吐舌頭,表情看上去一點都不像離了婚的人。
「以後請你吃我做的餅乾。」說完她意識到什麼,「如果有機會的話。那——再見了。」
顧念是個很友愛的人,平時她休息時喜歡在小區散步,兩年下來她和小區幾個清潔阿姨也熟了。
平時下樓遇見也會嘮嗑幾句。
阿姨定在那兒,「多好的女孩子啊,怎麼就離婚了?」她念叨著,餘光看向宋懷承,心裡已經有了想法。
宋懷承立在路邊,注視著顧念的背影。
箱子太沉,她走了一段路又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顧念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冷風撲面而來,兩行淚止不住地往下流著,當眼淚滑進嘴裡,那陣苦澀瞬間傳遍她的五臟六腑。
十指相扣,摩挲到之間的指環,她恍然大悟,婚戒竟忘了。
回頭,他站在那兒,顧念卻沒有勇氣往回走去。
後來,顧念一直忙著還債的事。三個月後,顧周道的案子進入審判階段,最終被判入獄八年。
徐行和周好好坐在旁聽席上。
「真是便宜他了。」徐行冷漠的說道,「宋叔的一條命,用他八年牢獄來抵償,真是不值。」
周好好環顧四周。
「在看什麼?」
「顧念沒有來。」
「她應該知道結果。」
周好好木著臉看了一眼顧周道,「我們走吧。」
顧念站在窗口,空中飄滿了柳絮。時間過得真快,眨眼春來就到了。她將手伸向窗外,掌心感受著微風的力量,可是握緊了卻什麼都抓不住。
方栩栩進來時看到她,語氣緊張,「你怎麼爬起來了,快躺下。」
「沒事。」顧念平靜地說道。
方栩栩把餐盒放下,走到她的身邊把她拉回床上,「給你煮了你愛吃的玉米粥。」
顧念目光冷寂的沒有一絲情緒,方栩栩喂她她便機械地吃了。
「等你身體好了,我們一起去雲南吧,你不是一直想去的嗎?」方栩栩聲音艱澀。
顧念動了動眉眼,眸光飄向窗外,「嗯,我也打算離開這裡了。」
春暖花開,萬物復甦。只是她的心早已死去,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復原了。她的手不自覺地摸了摸小腹,眼裡滿是憂傷。
離開,是她現在最好的選擇。
四年後,D市變得更加的繁華了。城市中心滿是來來往往的路人,紅燈黃燈綠燈按著時間有序地跳動著。
街角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正在地上塗鴉,一對可愛的男女娃娃,畫面滿了立體感,又迎合了七夕的浪漫氣息。
不一會兒周圍圍了一圈人。
「兒子,你看,叔叔畫的多好看啊。」一個年輕的媽媽對著四五歲的孩子說道。
小孩子也看不懂什麼,只是指著畫面上的那隻大白貓,「貓貓很可愛。」
顧念看了一眼那對母子,眼底浮出一絲絲暖意。多可愛的孩子啊。
烈日下,她的臉色被火熱的太陽曬得略顯蒼白,細密的汗珠順著額角慢慢滑過。她站在人群中,認真地看著。等到男子拿著水和抹布開始擦掉時,顧念才轉身走進商場。
商場里的廣播正播放著七夕節的購物廣告。
原來明天竟是七夕節了。她不禁撓撓頭,趕緊去某香水專櫃。
「你好,我要這款香水。」顧念把紙條遞給導購小姐。
小姐一看,「不好意思,這款已經賣光了。」
「能不能調到貨?」方栩栩很喜歡。
小姐搖搖頭,「這款昨天D市的貨都賣光了。」
顧念失笑,真是太巧了。
「您要不要看看其他款的?」
顧念搖搖頭,「謝謝,不用了。」轉身,眸光一動瞬間停住了,她的腳像被定住了一般。
是周好好!
周好好也看到了她。
「你終於回來了?」周好好的聲音脆生生的。她一身得體漂亮的及膝連衣裙,氣質高雅,靈動飄逸。她還是和以前一樣。
顧念一手還領著寬大的布袋,布袋上染著各種顏料,陳舊而沒有生機。而她的手裡提著是某個國際品牌的手袋。
這樣的她和她面對面的站著,真是有種雲泥的對比。
時光易轉,容顏已變。
「回來了。」顧念的臉色冷靜自持,讓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嘈雜的商場,冷氣陣陣襲來。兩人各懷心思。
周好好抬手輕輕擼了擼額角的髮絲,那芊芊無名指上一個精緻的指環,在熠熠生輝。顧念看到了,很漂亮,她的臉色沒有一絲起伏。
「我還有事先走了。」顧念沒有想過回來后能這麼平和的和他身邊的人說著話。
周好好點點頭,看著她的身影,眉宇漸漸發沉。她的心底竟然生出一絲不安來。
周好好買好了香水去了宋懷承的公司。公司上下的人都知道她的身份,自然沒有人攔住她。周好好悄悄的走進他的辦公室。「懷承——」她親昵地叫著她的名字。
宋懷承的目光從雜誌抬起,「怎麼突然過來了?」
「想你了唄。」周好好上前攬住他的脖子,親親地在他臉頰吻了一下。
「換了香水?」宋懷承眯起了眼,不著痕迹的皺了皺眉。
「換一種香水換一種心情嗎?好聞嗎?」周好好瞅著他的眸子,四目相對,隔得這麼近,可她發現自己是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宋懷承勾勾嘴角,「還不錯。」
「咦,在看什麼?」她看到雜誌。
「裝修。」宋懷承翻開一頁,「這幾家的壁畫挺好看的。」
周好好隨意的看了一眼,「是挺特別的,和我們新房的風格挺搭的。懷承,要不我們就找這家吧?」
宋懷承默了一下,「好,我讓秘書聯繫一下。」
顧念回到「栩栩如生」美術畫室,方栩栩剛上完一節課,學生差不多都走了,「我的香水呢?」
「沒貨了。」顧念坐在那兒用左手揉著右手,剛剛拎了一點重物,手還是發抖。
方栩栩嘆了一口氣,「真是討厭。手怎麼了?又疼了?」
「估計要下雨了。」
方栩栩望著她的手,「改天讓陸葉聲給你看看。」
顧念噗嗤一聲笑,「他是婦科醫生,又不是外科醫生。」甩甩手,「也沒什麼,都習慣了。對了,我今天去商場時碰到周好好了?」
「有沒有抽那賤人?」方栩栩惡狠狠的說道。
「方老師,為人師表,請注意形象!」
方栩栩隨意坐在一張報紙上,「當初就你覺得她單純,別人咬了一口都不知道。還有那個宋懷承,都是一丘之貉,狼狽為奸。」
聽到那人的名字,顧念也只是彎著嘴角,表情雲淡風輕,眉宇間一片冷漠,好像和她無關似的。
方栩栩緊緊地咬著牙。宋懷承和顧念離婚後,生意越做越好,這幾年不知道賺了多少。當初顧伯父準備打造的新城市中心,也被他拿下,如今那裡一派繁華。
方栩栩覺得有時候老天真的挺不公平的。
顧念有什麼錯?上一代的恩怨她完完全全什麼都不知道,卻要承受他給予的報復。可是那傻子對他卻不恨不怨。
但願四年的時光她真的放下了。
晚上,宋懷承在「栩栩如生」附近的酒店用餐。對方公司的總經理是北方人,喝起酒來,一口一杯,豪氣衝天。
宋懷承喝了不少。
飯局結束后,他上了車,「等一會兒,我抽根煙。」
司機沒有說話。
宋懷承以前不喜歡抽煙,可是這幾年,他抽的煙越發的頻繁了。車窗外,煙霧慢慢飄到窗外。他側著臉看著馬路對面。
當年方栩栩和顧念的畫廊轉手,那間畫廊後來被一個法國買下來,如今還在,卻真是物是人非。
兩年後,方栩栩在D市開了一家美術培訓機構。宋懷承在機構開業時來過,不慎熱鬧的開業場面,門口站著五六個人。
他只看到了方栩栩。
從四年前,顧周道被判入獄,他再也沒有聽到顧念一絲消息。
一根煙的時間,他終於清醒過來。「開車。」
司機發動車子。
宋懷承臨走時瞥了一眼,只是這一眼——「等一下!」
宋懷承的眸子瞬間定住了。美術館走出一個人,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夜色下,她和一個穿著校服的中學生不知道在說什麼。泛白的牛仔褲,上身一件綠色翻領的T恤,頭髮紮成一個馬尾,發尾在說話間輕輕的晃動著。
宋懷承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腦海竟然浮現出她大學時期的模樣,他的眉心越來越緊。
徐行問過他,你對顧念到底是什麼感情?他沒有回答。
顧念送走最後一個學生站在門口,吹了一會兒涼風。
宋懷承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直到顧念進去,他才離開。
世界總有許多無法解釋的事。你不想見的人偏偏充滿了相遇的幾率。
顧念回D市,不想再見和宋懷承相關的一切人。可是老天偏偏不讓她如意。D市這麼大,她該怎麼形容這種緣分?
倒霉吧。
方栩栩接了一個活,只是今天她要去省美術協會參加一個會議,便讓顧念代替她去。
顧念到咖啡廳時,僱主已經坐在那兒了。
「黎先生,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顧念歉意的說道。
黎先生點點頭,「要喝點什麼?」
「水就好。」顧念說道,她把自己準備的畫稿放到桌面。
服務員送來一杯水。
黎先生不著痕迹地打量著她,「方老師的作品我看過了,只是你們的價格似乎比市場高了不少?」
顧念抿抿嘴角,「確實。不過如果我們的作品顧客最終不滿意的話,我們分文不收。」
黎先生挑了挑眉,「這樣會不會太吃虧了,畢竟是自己花了心思和精力的作品?」
顧念眉目清遠,「所以我們是雙向選擇。」
黎先生點點頭,「顧小姐,我看你有些面善,我們是不是見過?」
顧念微楞,她快速的搜索著,可終是沒有想出來眼前這位。聽方栩栩說過這位黎先生實在國外長大的,回國定居。
黎先生若有所思的笑了笑,「那可能是我記錯了。合同你帶了嗎?」
顧念沒有想到他這麼快就決定下來,連忙將合同拿出來。
黎先生只是翻開最後一頁,快速地簽下來了自己的名字。「定金隨後我會打倒卡上。」
顧念拿過合同,看著他的名字——黎賀。
她隨之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顧小姐是左撇子?」他望著她的左手。
顧念指尖的力氣微微一加,「不算是。」
黎賀沒有再多問什麼,再看到她的名字,他突然說道,「顧念,回首一顧,念念不忘。」
顧念莞爾,如果真是這樣,她就不會落得如此下場了。「黎先生,合作愉快。」
黎賀站起身,「顧小姐,期待你的作品。」
顧念並沒有關注黎賀的身份,看得出來,黎賀是個有錢人。所以顧念內心是非常希望能簽下這個合同的。因為她還欠了很多人的錢。
離開D市時,她全身連一千塊都沒有。她並沒有去雲南,當時的經濟和身體都不允許。如今她欠的最多的就是陸葉聲了,想到這裡她都沒臉見陸葉聲了。
傍晚她便接到銀行的簡訊,黎賀的預付款。
顧念心情非常好,拿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碼,那端很久才接通。
「秦姨——」這些年秦坊還是和她一起生活。
「盼盼不肯吃飯,我怎麼說她都不肯聽我的。」秦坊無奈。
顧念皺起來眉,「您讓她聽電話。」
「盼盼,我是媽媽——」顧念的聲音微微發顫,她已經有一個月沒有見到女兒了。「盼盼怎麼不吃飯啊?」
她聽到孩子淺淺的呼吸聲,整個胸腔湧起一片酸意。「盼盼不吃飯媽媽好難受啊。」
「盼盼,媽媽下個星期就去接你好不好?你要聽外婆的話好好吃飯,能做到的話,敲一敲話筒。」顧念緊緊地握著手機。
耳邊傳來兩聲敲打聲。
「盼盼真能幹,那今天要把飯吃光光啊!」
又是一下輕敲聲。
顧念的神色滿是溫暖。
盼盼,她的女兒,是她翹首以盼的孩子,是她的希望。
顧念將D市一切安排好,準備一個星期後去接盼盼。秦姨這回不和她回來了,她打算留在鄉下。
「我暫時就不過去了,這裡安靜自在,以後你要是要我去幫忙的話再聯繫我。」秦坊給盼盼收拾行李,「這是我堂姐送來的,衣服都不錯,我都用開水洗過了。」盼盼很多東西都是別人給的,對於顧念和秦坊來說都挺不容易的,小孩子長得快,衣服也穿不了多久。他們的經濟現在緊巴巴的,小孩子的東西本就貴,不是捨不得,只是沒有那個經濟,一切能省就省了。
小姑娘扎著兩根羊角辮坐在一旁玩著七巧板,安靜無聲。
顧念心裡挺過意不去的,秦姨這幾年對她照顧太多太多了。原本上該是享福的年齡,可非但沒有享到福,日子和以前又是天壤之別。
「我這還有一點存款,你帶著。」秦坊拿出一張卡。
「我不能要!」
「讓你拿著就拿著,又不是給你的,給盼盼的。她馬上要上幼兒園了,以後的花費多著呢,再困難也不能苦著她。」
顧念眼窩發熱,「秦姨——」
「好了,我就不留你們吃飯了,不然救你錯過班車了,早點回去。」秦姨回身抱起盼盼,「聽媽媽的話知道嗎?」
盼盼看看秦坊又看看顧念,點點頭。
秦坊笑,眼角的紋路清晰,「這孩子聰明的著呢。你也別太擔心了,開口的事慢慢來,指不定那哪天就出口成章了。」
顧念點點頭,「我知道。」可是她心裡卻急。
秦坊看著盼盼,遺傳真是奇妙,顧念長得像她爸,顧盼長得和宋懷承一個模子,一樣的臉龐,一樣鼻子嘴巴,連神色都如出一轍。
都說女兒像爸爸有福氣,希望吧。
顧念帶著盼盼回到D市。下車時,方栩栩開著她那輛二手北京現代過來接她們。
她抱起盼盼,「小美女,還記得我嗎?」
盼盼看著她,點點頭,雙手比劃著:栩栩秦姨——如葡萄般晶瑩剔透的雙眸眨了眨,隨即嘴角划起一抹笑容。那笑任誰看了都會情不自禁地想要將全世界都捧給她。
「小盼盼記性真好,半年不見,還記得我。栩栩秦姨帶你去吃好吃的。」方栩栩開著車。
顧念攬著盼盼的肩頭,盼盼一直看著窗外,似乎對這個城市充滿了興趣。
顧念輕輕呼了一口氣,有女兒相伴,這幾年就是再艱難,她也不覺得有什麼苦了。
三人去了一家烤肉店,吃過飯回到家,顧念帶盼盼去洗澡。顧盼一雙眼直直的打量著房間。這間房是顧念這些日子特地準備的,床上的被子都是粉色的Kitty貓。
小姑娘穿著碎花睡裙坐在那兒,面前放著一本繪本。一頁一頁安靜地翻著,等顧念忙好坐在她的身邊。
盼盼抬眼看了顧念,把書擱在顧念手上。因為有媽媽在,她對新環境也沒有那麼抵觸。
顧念耐心地給她講著每一頁的故事,盼盼表情認真,不懂的地方她會伸手比劃。顧念和她都會手語,母女倆交流起來一點都不困難。
盼盼真的很好帶。那時候秦姨和栩栩都說這孩子心疼媽媽。可誰曾想會是現在這種情況呢?
方栩栩端了一杯紅酒進來,「一個學生家長送的,味道還不錯。」
顧念接過,小口小口地喝著。「我和陸大哥說過了,改天帶盼盼去醫院檢查一下。」
房間里有些悶熱。她一手拿著蒲扇輕輕扇著風,盼盼早已熟睡。
「顧念,你後悔過嗎?」方栩栩的聲音悶悶的。
顧念一口飲光了剩下的紅酒,她微垂著臉,「不後悔。」她定定地說了三個字。
不後悔。顧盼是上天給她的禮物,她怎麼會後悔了。她不知道有都喜歡她。聰明、善良,又如此討人喜愛。
方栩栩也不好再說她了。那些罵她的話她不知道說了多少遍,可是顧念還是執著的走了下去。
「念念,陸大哥那麼好的人,為什麼不考慮一下?」方栩栩挺著急的。
顧念扇著扇子,手腕發酸,可是她還是堅持著。「我不想害了人家。」
陸葉聲,她不想欠他太多,因為她還不起。
沒過幾天,顧念和那位黎先生約見。那天盼盼不肯和方栩栩去美術館,最後顧念只好帶著她去了黎賀的家。
黎賀乍然看到她帶著一個孩子出現他的面前,顯然一愣。
顧念解釋了一下,脫下自己鞋子,盼盼也學著她的動作,脫了鞋子。
黎賀注意到地上那雙鞋子,某品牌的早幾年的款式,鞋子很舊,這是他直觀的反應,這個女人的經濟條件不好。她的T恤後背有幾處汗濕了,他猜測她是從站台走進來的。
「黎先生,不好意思,今天我同事有點事,我只好把孩子帶過來,您放心,不會有什麼影響的。」顧念抱歉的解釋著,語氣積極真誠。
黎賀不置一詞,「坐一下。」他拿出兩瓶礦泉水。「我這裡只有這個。」
顧念說了一聲謝謝,回頭對顧盼說道,「你自己在這裡玩拼圖,媽媽要工作了。」
顧盼從進來后就沒有看到黎賀,她安靜的點點頭。
顧念直起身子,黎賀帶著她四下看了看房子的裝修,「走廊這裡需要一組畫,大概四幅,餐廳、客廳以及卧室的話,你幫我看看需要幾幅?」
顧念點點頭,「黎先生,從這套房子的裝修來看,牆畫可以溫馨一些,色彩的話我建議暖黃,您看怎麼樣?」
「你是專業人士,這方面比我有經驗。」黎賀客氣的說道。
顧念在本子上寫寫記記,已經有了想法。
「我們最快的話,國慶后可以交畫。」
「時間上不急,重要的是質量。」
顧念莞爾,「那好。」兩人又回到客廳。
盼盼已經百無聊賴地扣著手指,顧念給她的那副拼圖她已經拼好了。
黎賀眸里閃著詫異,「她多大了?」
「四歲。」顧念回道。
「真是了不起。」五十塊的拼圖這麼快就拼好了。何況這是剛剛拆分的,明顯是新的。這才多久,她竟然都拼好了。「小朋友,你怎麼拼的這麼快?」黎賀半彎下腰。
顧盼抬眼看著他,表情冷冷的。
黎賀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顧盼淡淡轉開眼,對著顧念比著手勢,「媽媽,你好了嗎?」
黎賀震驚。
「好了。」她回答,隨後和黎賀解釋道,「醫生說她開口說話會比一般孩子遲。」
這是個很婉轉的解釋。
商談結束后,顧念離開。黎賀提出送她,她拒絕了。
這一片是新小區,內部環境設施都是相當的豪華。當然離車站也很遠,不過居住在這裡的人出入都是有車,自然不用考慮。來的實惠顧念足足走了半個小時。
天氣又熱,她和顧盼都帶著帽子,顧盼一路背著自己的小水壺走走跑跑的。
顧念在後面看著她的身影。
小姑娘一點都怕熱,她突然看到馬路中央有隻肥貓咪,頓時走不動了,邁著小腿走過去。
顧念遠遠地看著,嘴角浮著笑意。顧盼對小貓小狗完全無法免疫,這一點也不知道像誰,反正顧念很怕這些小動物。只是孩子太小,他們不敢養,也沒有那個精力養。
盼盼伸著小手順著貓咪的毛,嘴巴咧的大大的。
顧念拿出手機準備拍下這一幕。
這時候一輛銀色轎車突然轉彎駛過來。顧念根本沒有思考能力,「盼盼——」她幾乎失控地大喊著。
車子緊急剎車停了下來,顧念有種被人扼住喉嚨的驚恐。那個車牌——CG1128。她一輩子都會忘記。
他們名字各自一個字的縮寫,還有他們各自的生日數字。
她死死地咬著唇角,漸漸嘗到了血的味道。
車上的人走下來,顧念失神地看著前方。那個高大的身影一步一步走到盼盼的身前。顧念停下了腳步,她不敢往前走去。
宋懷承皺著眉,聲音清冷,「小朋友,這裡不能玩!你爸爸媽媽呢?」他的語氣硬硬的。
肥貓咪見到車來了,嗖的一下跑了。盼盼的目光追逐著貓咪,眉眼微微失落,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有多危險,不高興地看了一眼宋懷承,只是一眼,拍拍小手面無表情地就往路邊走去。
當宋懷承看清那張臉時,有片刻的怔忪,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他恍惚地上了車,車子緩緩往前開去。他的目光注視著那個小身影。他看到一個女人走到孩子身邊,女人帶著帽子,肩上背著黑色的雙肩包。距離越來越遠,他的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顧念在他離開后,終於走到盼盼身邊,她暗暗鬆了一口氣,潛意識裡還是不想再和他有什麼牽絆了。
她虧欠地看著盼盼,心裡默默說道,盼盼,剛剛那人就是你的爸爸。一個不被他期待的孩子,顧念再次感到一陣錐心之痛。
孩子,他本就不想要,那麼知不知道也沒有意義了。也許不知道更好,知道了或許又得不痛快了。
宋懷承回到家,這房子是他的公司開發的,他給自己留了一套。房子的裝修極其簡單,空洞的沒有一絲氣息。
沒過多久,有人敲門。他打開門,黎賀站在門外,「剛剛聽到你這邊關門的聲音過來看看,都快結婚了,怎麼還到這裡來?」
宋懷承漫不經心,「路過這裡就上來了,裝修的怎麼樣了?」
「差不多了。今天讓人畫室的老師過來看看裝修風格,十月就能好。對了,你們的新房需要嗎,我看著那家畫室挺專業,讓她給你隨便畫兩幅。」
「不需要。」宋懷承冷冷地回道,他的表情生冷。
黎賀聳聳肩,不甚在意,「宋老闆,別那麼摳門。那老師挺實在的,年輕漂亮,不過經濟上好像有些困難。」
「你什麼時候這麼有善心了?」宋懷承反問道。
黎賀抿嘴一笑,「怎麼了這麼沒精神?不會是婚前恐懼症吧?」
宋懷承的眼中泛著不明的情緒,「怎麼會。」
黎賀覺得現在的宋懷承真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大仇得報后反而比以前更加沉默了,現在的他讓人根本捉摸不透,性子也著實討厭,似乎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黎賀真是不明白,周好好是怎麼能忍受的。
「懷承,你前妻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宋懷承眸色瞬間一凜,久久沒有答覆。
黎賀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