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鑒

印鑒

孤影一馬當先,領著幾百名刺客旋風般闖進了葫蘆谷,身後是緊追不捨的南昭軍。

「將軍!」一名副將眼瞅著孤影逃入了葫蘆谷,勒住馬韁:「前面是葫蘆谷,謹防埋伏!」

左先鋒抬起馬鞭,指著兩側林子上空不斷驚慌飛起的鳥雀,不屑地道:「如果林子里有埋伏,鳥雀不敢歸巢,怎會驚飛?再者,倘若是詐敗,必會故意顯露敗象,以引誘我等追擊。可你看這些北齊狗,一個個連頭都不敢回,跑得比兔子還快,分明是在逃命!」

「將軍所言極是!」

「我堂堂大昭男兒,還怕區區幾個小賊不成?」

「殺了北齊狗,給弟兄們報仇!」

「追,別讓北齊狗跑了!」

南昭軍士氣高漲,大聲叫囂著,爭先恐後地湧入谷口。

「來了!」常安伏在峽谷頂的草叢裡,看著遠處揚起的塵土,興奮得聲音都抖了起來。

「別急,再等等~」夏風在心裡默默地估算著人數,約摸放進去五萬敵人,這才拔出腰間寶劍:「打!」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兩側的山坡上忽地湧現一萬弓箭手,人人張弓搭箭,數萬枝利箭雨點似地朝著人群里傾瀉。

「不好,有伏兵!」南昭兵發一聲喊,紛紛撥馬回頭。

夏風手中長劍一揮,唰地一聲砍掉了繩索。

只聽嘩啦啦一陣巨響,塵土飛揚間,無數巨石,圓木從峽谷兩側的山頂滾落,當場砸死砸傷無數,把谷口封得嚴嚴實實。

谷中道路狹窄,地形複雜,本就不利騎兵通行,數萬慌不擇路的騎兵擠在一起,亂成了一鍋粥。

「不要慌,跟他們拼了!」發現退路被堵,左先鋒揮舞手中軍刀,厲聲喝叱:「目標,山坡,沖!」

他身先士卒,悍不畏死地頂著密集如雨的箭矢朝著山坡狂沖,很快就越過了谷底低洼部份,闖入了大片荊棘林,催促著它奮力往山坡上衝刺。

然而,密密的荊棘阻礙了馬兒前進的腳步,龐大的身軀成為了活靶子,箭矢飛蝗般疾射而至,傾刻間將它紮成了一匹刺蝟。

最終,它發出「咴咴」的悲鳴,轟然倒下!

「弓箭手,掩護!」左前鋒從地上一躍而起,將一柄軍刀舞得密不透風,狼狽地退了回來,大聲疾呼著,帶著騎馬全速前進,希望衝出山谷,逃離這片死亡陣地。

於是,南昭的弓箭手們紛紛與山上的北齊軍展開激烈的對射。

但是,一來南昭是倉促應戰,又與騎兵擠在一起,很難協同做戰。二則居於谷底,位置完全曝露在北齊軍的眼皮子底下,且以低射高,大多數箭只能勉強射到北齊陣地邊緣,很難形成有效殺傷。

北齊軍則以逸待勞,居高臨下,不止視線良好,可從容掌控全局,且居高臨下,射程更遠。

對射一個時辰之後,南昭軍的弓箭手傷亡殆盡,北齊軍只傷亡百餘人,幾乎是零損傷!

南昭的騎兵扔下一萬弓箭手狼狽衝出山谷,抵達對面谷口時,才發現那邊也被堵住,成了瓮中之鱉,只得掉轉頭來,硬著頭皮向著山坡上發起了強攻,最終五萬人馬,盡歿於此!

消息傳出,士氣高漲,舉國歡騰。

沉寂了許久的京城更是一片沸騰,朝堂上終日惴惴不安的大臣們,也都長吁了一口氣,人人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之前,所有對穆王府的質疑聲全部銷聲匿跡,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讚譽之詞。

「整個臨安,幾乎人人都在議論世子爺偷襲天馬水寨,火燒浮橋,摧毀數十輛投石車;以及夏風在葫蘆谷巧設伏兵,以少勝多,全殲南昭五萬兵馬的事迹呢!」白芨一臉驕傲。

紫蘇輕哼一聲,不屑地道:「聶先生說了,葫蘆谷大勝,其實是世子爺的主意,倒是便宜夏風了~」

杜蘅抿著嘴微笑,不置一詞。

「咱們世子爺不差那點功勞。」白蘞眯著眼睛,笑著道:「只要那些人不再昩著良心,把叛國的罪名往穆王府身上安,那就阿彌陀佛了!」

「哼!」紫蘇拳頭一握:「他敢!看我不揍得他滿地找牙!」

幾個丫頭轟地笑了起來。

白薇拿著一張名貼笑盈盈地走了進來:「小姐,永通錢莊的劉掌柜求見。」

杜蘅微感詫異:「他來做什麼?」

「還用問?」紫蘇笑嘻嘻地道:「一準是來道賀,拍東家馬屁的唄!」

報捷的奏摺上,夏風很明確地奏到,是蕭絕一手策劃並且主導了葫蘆谷大捷,他只是配合蕭絕,打了個漂亮的伏擊戰而已,首功應該歸蕭絕。

蕭絕則稱,他只是出了個主意,仗主要還是靠夏風和將士去打,沒有夏風的臨場指揮,也不可能勝得如此漂亮,他不敢居功。

見兩人勝而不驕,互相推讓軍功,太康帝龍心大悅,連病也好了大半。一道聖旨下去,兩人都升了一級,另賞金銀無數。

每天登門道賀的官員,幾乎把穆王府的門檻都踏破了,與之前門前冷落的情形成了鮮明對比。

「別胡說!」杜蘅輕斥。

「小人劉宜彬,見過世子妃~」

「不必多禮,快請起。紫蘇,給劉大掌柜看座。」

「多謝世子妃。」劉宜彬垂著手道:「小人有要事稟告,還是站著回話的好。」

「哦,」杜蘅微一挑眉,也不勉強:「何事?」

「這……」劉宜彬眼睛瞄著紫蘇,顯出遲疑之態。

紫蘇立刻喝道:「枉你活了一把年紀,連最起碼的規矩都不懂了嗎?」

杜蘅笑了笑,道:「無妨,你先下去。」

紫蘇有些不情願,可杜蘅開了口,她勢必不能當著外人的面駁了她的面子,只能狠狠瞪了劉宜彬一眼,悻悻然退了出去。

將門窗大敞,讓所有人都退到院子里站著。

這樣,站在外面的人能看到屋裡的動靜,不怕他耍花樣;同時又聽不到裡面的談話內容,不致令談話內容外泄。

「實不相瞞~」花廳里,劉宜彬肅了容,拱手沖杜蘅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小人收到大東家密令,要小人交出錢莊印鑒。所以……」

「哦?」杜蘅把玩著手中茶盞,唇邊一抹笑容頗為玩味:「我記得,二年前,劉大掌柜親口告訴我,我是永通錢莊的大東家。怎麼,現在突然又冒出一個大東家來?」

劉宜彬臉上一紅:「小人失言。應該是老東家才是。」

「嗯~」杜蘅心中一動,面上不動聲色:「不知這位老東家……」

說到這裡,她頓住話頭,只冷冷地盯著他的眼睛。

劉宜彬下意識地低頭,避過她的視線:「正是大小姐的外祖,顧洐之,顧老爺子。」

杜蘅心臟劇烈跳動,聲音忍不住拔高:「外祖,他老人家來臨安了嗎?」

「不是,只是來了密函。」劉宜彬搖頭,遲疑一下,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摸出一張紙條,雙手恭敬地呈上:「大小姐請看,是老爺子親筆書寫的密函。」

顧洐之的筆跡,杜蘅自然瞭然如胸,只一眼就辯認出確實是顧洐之親筆。

蕭絕曾跟她說過,顧洐之沒死,然而乍然見到親人的字跡,得到他還活在世上的有力憑證,讓她心神激蕩。

然而,相比親人的音訊,信上的內容更令她心驚肉跳。

她低頭,纖細的指尖輕輕摩挲著熟悉的字體,一字一頓地問:「劉大掌柜,我有一事不明。信上所說大事,是指何事?」

劉宜彬一愣,抬頭迅速睃她一下,又飛快地垂下:「這……」

杜蘅面色蒼白,臉上掠過一絲驚懼和心痛,但很快又冷靜下來:「這麼說,南昭入侵大齊,是外祖在背後推波助瀾,甚至是一手策劃的?」

「大小姐,」劉宜彬臉上帶了幾分熱切和狂熱,道:「南昭和北齊本來就是一家,被人為地分為兩地!這不是入侵,是為了復興大秦!為此,老爺子不惜隱姓埋名,遠走他鄉,籌謀了幾十年!現在,顧家幾代人的夙願終於可以實現了!一旦大業得成,我們都是歷史的功臣,將會被載入史冊,流芳百世!」

杜蘅冷眼斜睨著他,帶著幾分嘲弄:「你所謂的歷史的功臣,就是要我背棄先祖,幫著侵略者的鐵蹄踐踏我們的國土?用數百萬乃至更多無辜百姓的鮮血,讓自己流芳百世?」

劉宜彬皺起了眉頭:「大小姐,話不是這樣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了江山的統一,為了子孫後代的平安和幸福,任何犧牲都是值得的!」

「連自己的命都沒了,哪來的子孫後代?」

「殺戮是暫時的!況且,傷亡完全是可以控制的嘛!世子爺和穆王府越早站出來,傷亡會越小!我們掌握著民心的向背,實力遠勝北齊,明知是場必敗的戰爭,何必還要做無謂的犧牲呢?」

杜蘅低低地笑起來:「照你這麼說,如果世子爺堅持要抵抗的話,就會成為大齊的罪人咯?而且,雙方現在戰場上人數相差雖然較大,但真要論起實力來,未必有那麼懸殊吧?葫蘆谷戰役,火燒浮橋就是明證!」

「不過是僥倖得手罷了!」劉宜彬搖了搖手。

杜蘅淡淡道:「幸運,也是一種實力。」

「南昭的太子是誰,與大小姐是什麼關係,自不用我來說。」劉宜彬苦口婆心地勸,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清晰:「說實話,北齊能給大小姐什麼呢?太康帝多疑,直到現在還懷疑穆王府的忠心。南宮宸就更不用說了,至今對大小姐賊心不死!別說這是一場必輸之仗,就算僥倖讓北齊贏了,又能如何?據我所知,南宮宸可不是什麼虛懷若谷,求賢若渴之人。相反,他心胸狹窄,睚眥必報!一旦他登了帝位,穆王府將面臨什麼,世子爺又該如何自處?」

說到這裡,他輕咳一聲,道:「世子妃是聰明人,應該知道該如何選擇?」

杜蘅點頭:「我記得,兩年前你把印鑒和文書交給我時,曾親口說過,永通錢莊是外祖交給我的產業?而我,才是永通錢莊的大東家?」

劉宜彬點頭:「當然,所以小人才會……」

「既是如此,我有權利對自己的財產做出區處,不需外人來指手劃腳。」杜蘅說完,並不再給他說話的機會,端起茶杯:「送客!」

「大小姐!」劉宜彬一愣,完全沒想到在剖析了厲害之後,杜蘅仍然選擇了拒絕!

就在他愣神的當口,紫蘇飛快地走了進來,擋在了他的身前。

「大小姐,請三思啊!」劉宜彬無奈,極不甘心地走了。

杜蘅面容凝肅,淡淡道:「記住,以後凡是永通錢莊的人,一律不要帶進來。」

「他說啥了?」紫蘇很是好奇。

杜蘅沒有說話,眼裡滿是擔憂。

顧洐之會開口索要印鑒,顯然是擔心她把錢莊的錢提出來支持北齊。換言之,蕭絕把他打痛了,他對蕭絕有了提防。

被顧洐之惦記上的人,還能安安穩穩地上陣廝殺嗎?

PS:明明只有幾件事,咋就寫不完呢?嗚嗚……

另,情人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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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妃狠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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