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部分村民們並沒有隨著柳宿鼓噪,只是面色有些礙重地看著魯大山,然而柳宿的那些狗腿子叫得可歡了,彷佛魯大山已然變成全村的公敵,應該除之而後快。
魯大山走到眾人面前,頗有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勢,他不管旁人怎麼鬧,只是定定地看著柳宿。「突尚若是鬧出了什麼事,我負責。」
柳宿語哽了一下,隨即又壯起膽子大聲說道「你能負什麼責?」
幾乎連猶豫都沒有猶豫,魯大山馬上回道「如果突尚做出什麼危害水源材的事,我魯大山要殺要剮隨你們處置。」
這當然不是他有多麼相信突尚,而是他已經答應綦菡留人,既然做下了承諾,他就會用盡全力將人保下來。
「哼!到時候整個村子都受難了,你的保證有個屁用!」柳宿就是不肯輕易罷休。「我不管,總之,你要麼現在就把那個鬼族人趕走,否則我們就親自進去抓人,若你堅持不讓開,那我們就連你們魯家一起趕出去!」
「對!趕出去!趕出去!」材長的狗腿子叫囂著。
「如果大山一個人的保證不夠,那就加上我吧。」綦菡揺揺晃晃地從房裡走了出來,魯旦馬上過去扶著她,她雖然身體虛弱,眼神卻十分堅定。「我救過你們之中許多人,我的話總該有些分量,我能替突尚擔保,他救過我的命,我相信他不是個壞人,如果你們相信我,就應該相信他。」
這種話是之前那嬌弱的綦菡不可能說出來的,魯大山古怪的覷了她一眼,但也沒有太放在心上,只當她是在替自己撐腰。
連神醫綦菡都這樣保證了,村民更加動揺了。
緊接著魯旦也大聲說道「我……我也可以保證!雖然我不是什麼大人物,可是我相信救我嫂嫂的人絕不會是壞人!」
綦菡及魯大山意外地看向魯旦,突然發現這個愛笑又頑皮的小妹,在不知不覺中似乎長大了,她那種認真的神情是他們從來沒看過的。
或許魯旦真的不算什麼,可是接下來的那個人,眾人可就無法忽視了。
那是魯大娘,許多村人認定的智者,大家有什麼疑難雜症,時常都會來請教她,而她也是村子里少數認識字讀過書的長輩,有不少人小時候都還跟她學讀書習字。
魯大娘慢慢地走上前,一手牽起綦菡,另一手牽著魯大山。「我也可以保證,我媳婦兒子帶回來的絕不會是壞人,如果他真的危害了水源村,那麼你們就把我們魯家一家子趕出去吧,至於我們魯家的財產,也可以分配給所有村民。」
連魯大娘都這麼說了,代表魯家是拿著全家人及所有家產在為那個鬼族人做保證,由於魯家現在可是水源村的大地主,連水源村的中心——醫舍,都是魯家人的資產,他們做出這種保證,可說無懈可擊。
而且,誰又真的敢把綦菡趕出去?水源村少了神醫,根本就什麼都不是了。
不僅村民們很快的想到這一點,柳宿也想到了,基於利益,他一時之間也無話可說。
「那就這樣了,全散了吧,都圍在我家門口算什麼呢?」魯大娘說著,放開牽著兒子和綦菡的手,朝眾人揮了揮。
眾村民很快的散去,連柳宿這個主使人,雖然心有不忿,也只能訕訕離去。
待眾人走光,綦菡動容地看著魯家三人,其實他們都知道她與魯大山的夫妻之名是假的,可是他們卻都拿她當真正的家人看待。
「娘,小妹,謝謝你們。」綦菡真的非常感動,那種溫馨幾乎要逼哭了她。
若是失憶時的綦菡或許早就哭了,但現在的她忍得住,不過心頭所受到的撼動並沒有減少半分。
「還有大山,也謝謝你。」她真誠地看著魯大山,柔聲說著。
她知道魯大山在將突尚帶進村時,就想到會有今天的情況了,更不用說他對於留下突尚這件事也是不贊同的,只不過她沒想到他競會為了她力保突尚,當時他的英姿,她在後面看著,真的相當打動她。
「這……」魯大山抓抓頭,露出傻笑,他只覺得他可以為她做任何事,但為什麼做得心甘情願,他也說不上來。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這麼見外做什麼。」魯大娘拍拍綦菡的肩頭,打從心裡笑了開來。她看著綦菡與自家兒子,隱約覺得這小倆口似乎越來越有譜了。
魯旦也感受到了一些曖眛氣息,故意調侃道「是啊是啊,咱們進屋吧,不過如果哥哥和嫂嫂想留在這裡說悄悄話,我也不介意啦!」
「小魯,你、討打嗎?」魯大山沒好氣地瞪了妹妹一眼。
魯旦快速逃進了屋裡,還一邊笑道「嫂嫂救我啊!大魯要打我啊——」
魯大娘也揺頭笑著進屋了。
綦菡看著這一切,一抹微笑不自覺的在她如花的臉蛋上綻放開來。
他們,是她的家人,而且是真正的家人。
在魯家人的刻意隔離下,突尚在魯家就是吃飽睡、睡飽吃,魯旦會端湯藥來讓他喝,外傷有魯大山替他換藥,他也不須面對村子里的風風雨雨,身子就在這樣美好的情況下慢慢將養著。
因為閑著沒事幹,他便開始觀察起魯家人的日常生活。由於他是鬼族人,鬼族不管生活方式與日常飲食都與大夏國十分不同,一開始他覺得很有新鮮感,但觀察了一陣子之後,那種文化風俗的衝擊開始浮現在他心中,尤其很多時候魯家人的互動都讓他看得大惑不解。
最奇怪的就是魯大山夫妻倆了。他一直覺得他們的互動十分彆扭,先不說他們沒有一般夫妻之間的親密,魯大山還好像很害怕觸碰到綦菡似的,這簡直跟他們鬼族的年輕小夥子見到心儀卻地位更高的女子時,那種想要又不敢要的模樣如出一輸。
而魯大山的拘謹,也讓綦菡表現得綁手綁腳的,她只要不經意與他有較親近的接觸,他就會立即彈開十尺遠,她則會馬上變得十分氣餒。
此外,明明她有著柔弱的外表,但指使起魯大山來卻十分得心應手,在突尚眼中,彷佛一隻小白兔指揮著一頭熊,偏偏那頭熊還出奇的聽話。
雖然鬼族的女性也性格標焊,但絕不可能這般要求指揮男人,更不用說像綦菡這樣的小綿羊了。
「太奇怪了,真的太奇怪了……」邊看著綦菡送魯大山去外頭搬藥材,突尚一邊揺頭晃腦地道。
「突尚,你說什麼太奇怪了?」魯旦聽到了,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而不遠處的綦菡也聽到了他的話,同樣投來疑惑的目光。
「你哥哥和你嫂子啊。」突尚下巴朝綦菡與魯大山的方向努了努。「你不覺得他們相處的方式很詭異嗎?」
「哪裡詭異了?」魯旦不明所以的又問。
綦菡自然也豎起了耳朵偷聽。
「在我們鬼族,夫妻之間平時拉拉手、碰碰臉、抱一抱,都是很正常的,即使在眾人面前也不會避諱。」
突尚一下就直指重心,「但是你看看你哥哥和你嫂子,他們簡直比一般朋友還要一般,你哥哥從你嫂子手上拿過東西時,居然可以連指頭都不碰到她一下,這哪裡還像是夫妻呢?」
魯旦聽得似懂非懂,但綦菡的目光卻微微透出了黯然。突尚說的沒錯,在她恢復記憶之後,雖然魯大山不知道,但她感覺得出來他待她更加疏離了,這種疏離是形式上的,也就是他連碰都不敢碰她一下。
面對這種情況,她也只能裝作不知道,因為她明白魯大山是在自責沒有保護好她,讓她被擄走還受了傷,他在心中又把她視為以前那個高高在上的綦家二小姐,反而不再將她當成失憶的小可憐妻子看待。
「而且啊,我們鬼族的夫妻都是睡一間房的,怎麼他們是分房睡的呢?」這是突尚最百思不解的地方。
「對對對,我也覺得好奇怪。」魯旦猛點頭,她也覺得好有道理,可是哥哥要怎麼做,是她這個妹妹可以管的嗎?
唯是綦菡終於忍不住了,她直直地走了過來,顧不得臉上發熱,厚著臉皮問道「突尚,那你有沒有什麼好辦法,讓我們夫妻……呃,親熱一點?」
突尚臉色古怪地打量著綦菡,若有所思地點著頭。他猜想這大概又是一出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戲碼,只是這落花太漂亮了點,而那流水又笨拙得過分。
「不然,我告訴你我們鬼族女人是怎麼吸引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