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但見他在為葛香蘭把脈后,眉頭緊皺,令那原本就冰冷的面容更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大師兄,我身子的狀況如何?」葛香蘭問得小心翼翼。其實她很想說:大師兄,你的臉色已經更夠冷了,就別再皺眉頭,我可不想房裡結冰。

孫浩庭淡瞥她一眼,從懷中拿出一包軟布攤開,上頭插著長短不一的銀針,接著取出銀針往她周身大穴紮下。

「唐家莊的毒果然陰險,雖用以毒攻毒之法可解,卻也傷及你內腑,造成氣血凝滯不通。我連著三天為你下針,之後服藥調養一個月,自可恢復。」

孫浩庭這麼一說,著實令他身後的眾人鬆了一口氣。

「齊叔、齊嬸,你們一路辛苦,不如先到房裡休息。」唐軒問著一臉憂心的兩人,在看向葛鳳嬌時,暗忖香蘭與其母竟有八分神似。

「在休息之前,我倒是想先和你談談。」

葛鳳嬌注視著面前溫文儒雅的男人,那雙銳利黑眸不容人輕忽;在他扶著女兒走進廳堂、那對女兒的呵護和黑眸底透著的深情,明顯得讓人難以忽視。

「沒錯。唐軒你倒是給我說清楚,為何香蘭會變成這樣。」齊武心疼地說。他不過才離開一個多月,寶貝女兒怎麼會變成一副蒼白荏弱、隨時會昏倒的模樣!

「兩位請移駕到亭內談。」唐軒恭請兩人先行,離去時瞥了眼床榻上的人兒。

葛香蘭躺在床榻上動彈不得,瞧著三人離開;她自是不擔心唐軒會過不了娘那一關,那個男人根本像只狐狸般狡詐。

「大師兄,你怎麼會和我爹娘一起來?」在等候取針前,葛香蘭好奇地問。

「在途中遇到。」言簡意賅。頎長身形一起,走向小廳圓桌寫著藥方。

葛香蘭翻了個白眼。果然是惜言如金的大師兄,能少說話就絕不多說,又冷又悶,不知將來有哪個女子受得了他。

唐綺一直跟在孫浩庭身後,瞧著他寫下最後一個字,主動伸手拿過藥方,仔細看了又看,愈看愈是佩服,瞧向孫浩庭的眼光中有絲異樣。

「這個交給我,我去抓藥。」

孫浩庭冰冷神色未變,走回床邊椅上落坐,過了一刻鐘,這才取針。

「喝完葯後會嗜睡,好好睡上一覺,對你身子復原會有幫助。」孫浩庭細心交代。

「孫大夫,你一路趕來,一來又馬上替香蘭看診,既已看完診,容我帶你去客房休息。」唐嫣笑說。鬼醫傳人值得深交,可得好好招待才行。

「有勞唐姑娘了。」孫浩庭起身,跟著唐嫣離去。

正想起身的葛香蘭被突然旋身的孫浩庭冷眼一瞪,乖乖地又躺了回去。

六角亭內茶香四逸,桌上擺了幾盤精緻糕點。

唐軒親自沏了壺茶,倒進茶碗,恭敬地端給對面的齊武和葛鳳嬌。

兩人邊喝著茶,邊聽唐軒述說齊武離開后這一個多月來所發生的事。

「看來我得親自去向葉老道謝才行。」

齊武聽完唐軒的話,心底清楚若非力大無窮的葉霸天相助,單憑唐軒兄弟,只怕很難殺得了唐義。

「梅鶯那丫頭跟她爺爺還真是緣淺。」葛鳳嬌也拿膽小的乾女兒沒轍。

「唐軒,你不是喜歡香蘭嗎?怎麼連自個兒心愛的姑娘都保護不了。」

齊武明知錯不在他,可瞧女兒那副病弱蒼白的模樣,又心疼又惱怒,若非他剛好離開赤霄城,這回絕對會手刃唐義,看著他斷氣。

「齊叔教訓得是,是我保護不周,才會令香蘭受此折磨。」

唐軒眉目微斂,一口認錯。他自己也是十分自責,唐家人的恩怨不該牽連到香蘭身上。

葛鳳嬌輕啜了口茶,淡瞥了唐軒一眼,迥異於丈夫的激動,顯得十分冷靜。

「等香蘭身子一好,我就帶她回鳳凰城,不便再打擾了。」

「齊嬸,請別這麼說,大家都是一家人,沒有什麼打擾不打擾的。小侄想趁此機會向兩位提親,等香蘭身子一好,便迎娶她過門。」唐軒直視葛鳳嬌,因明白真正作主的人是她。

齊武默不作聲地瞄向身旁的妻子,瞧她低眉斂眼,不禁心下暗喜。哼,想娶他女兒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這事不急,等香蘭身子調養好再說。」葛鳳嬌給了個軟釘子,並未答應。

「是,一切聽齊嬸的。」唐軒不再多說,再替兩人倒茶。

葛鳳嬌瞧唐軒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眸里掠過一抹讚賞;再瞧了眼身旁丈夫一臉得意的樣子,斜睨了他一眼。

「聽聞唐家莊旗下有幾間賭場和錢莊?」葛鳳嬌捻了塊糕點入口,狀似隨意地問。

「是。賭場由我大哥負責,小侄負責錢莊的管理。」唐軒據實以告。

「聽你齊叔提過,你們兄弟將生意打理得很好,但無心於毒術的鑽研;唐家莊聞名天下之奇毒,如今交到你妹妹手上?」

「是!小妹綺兒醉心毒術的鑽研,尤其對以毒攻毒之法最是喜好。也多虧了她,才能解這烏煞之毒。唐家莊的毒雖然獨步天下,卻不會以毒控制人,做出無故傷人之事。」唐軒並未隱瞞屬於唐家的秘密,一併聲明唐家人並非是濫用毒術去傷害人的奸惡之徒。

葛鳳嬌明白他對她毫無隱瞞是因為不把她當成外人,更深一層的用意是向她表明唐家莊是名門正派。

這個男人外表溫潤如玉,言談溫和沉穩,一雙含笑黑眸容易令人卸下防心,是個聰明、不容小覷之人。

「鳳嬌,他們四兄妹都很爭氣,我總算對得起淵哥和嫂子了。」齊武想到死去的結拜兄嫂,不由得一陣欷歔。

「多虧了齊叔當年的相救之情,還有十幾年來不時的關懷,讓我們四兄妹感激在心。」

唐軒舉杯朝他真心道謝。當年齊叔夜裡來探訪,沒想到卻及時救了他們四兄妹和爺爺。爹娘死後,也多虧了齊叔留下來,陪伴失去雙親的他們和爺爺好長一段時間,他們才能重新站起來、走出傷痛。齊叔對他們四兄妹而言,有一種如同親爹般的感情。

「呿!又不是外人,感激什麼。」齊武撇了撇嘴,啜了口茶,終於決定不再忍了。「阿軒,我不喝了,你這茶實在是沒味。鳳嬌,我去找葉老答謝,順便討杯酒喝。」齊武起身,向妻子交代了行蹤,拍拍屁股走人了。

唐軒唇角微揚,不以為意。齊叔這回算是忍得夠久了,應該是齊嬸在的關係。

「齊嬸,十多年來,齊叔一直不肯告訴我們他娶何人為妻,咱們對齊嬸可是好奇得很呢,今日大家總算有機會認識齊嬸了。」

對於這一點,大家其實都相當困惑。齊嬸長得如此艷麗,為何齊叔一直不肯讓人知道呢?莫非是因為齊嬸是群芳院的鴇娘?

「是我不准他說的。」葛鳳嬌淡道,輕啜了口茶,對上他疑惑的目光。「你齊叔天性漂泊不定,五湖四海皆有朋友,就算回到家,最長待個半個月就會想再出門,一出門少則半年,多則一年不見人影。為免他的朋友找上門來,所以我不准他說出有關我們母女的事。」

葛鳳嬌對這個自己選擇的丈夫看得很開,好在她個性獨立堅毅,不像一般女子需要丈夫的陪伴。平日打理群芳院的生意就夠她忙了,丈夫有沒有在身邊,對她來說並不那麼重要;有時他回來纏著她,她還覺得煩呢。

還記得女兒滿月那天,他來不及趕回,結果一群不知打哪冒出來的江湖朋友紛紛上門送禮,造成她很大的困擾,之後她便嚴令他不準透露她們母女的事。

「原來如此。齊嬸真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奇女子。」唐軒也從香蘭那裡聽了不少這對夫妻奇特的相處模式。

「如果我不是這種性子,老早就休夫了。」葛鳳嬌話里透著一股認真。

唐軒淡笑不語,也難怪齊叔會如此聽從齊嬸的話,因為自覺虧欠太多了。

「唐軒,我就在這把話給說白了。只要你是真心待香蘭,而香蘭也喜歡你,你們的婚事我不會反對;最重要的是,你必須時常陪在香蘭身邊,別像她爹一年到頭總是不見人影。好在香蘭的性子像我,不會吵著要找爹。小時候她還把梅鶯的爹錯認成自己的爹,對自己的親爹反倒不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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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蘭問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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