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趙奕滿足地舔了舔唇,鬆開了她的手,亭子里放著一桶涼水,本是用來降溫用,此刻正是派上用場。他取了乾淨的棉帕沾了水,細細地替她擦拭了一番,那白玉的身子上都是他留下的青青紅紅的痕迹,他滿意地挑了一下眉,替她穿好了衣衫,他才將自己清理乾淨。見朱若蔚昏昏沉沉的,似要睡著,趙奕勾了勾她的鼻尖,「累了就休息一會。」
朱若蔚努力地想睜開眼睛,可太累,眼皮一壓下來,她便沉沉地睡著了。
【第十章】
朱若蔚感覺自己在作夢,因為她看到了穿著一身盔甲的趙奕,他站在金陵城門前,仍然是少年的模樣,Elh高氣昂。
「你去哪裡?」朱若蔚聽到她自己問他。
趙奕沒有回頭,腰腹挺直,高大的背影望過去彷佛如山般,令人心中生畏而卻步不前,她心中泛著絲絲的疼痛,忍不住地上前,可他好似後背長眼一樣,她上前一步,他便離她一步遠。
朱若蔚不禁揚聲大吼道:「阿奕,你去哪裡?」
趙奕停下來,輕輕地說:「去南疆。」
「南疆?不是去過了嗎?為什麼還要去?」朱若蔚震驚地看他。
「你既然都已經跟季嵐之訂親了,我去哪裡,你還在乎嗎?」趙奕的聲音悠長而悲傷。朱若蔚的眼睛立刻紅了,「什麼季嵐之,我早就跟他解除婚約了。」
趙奕終於轉過來了,黑眸裡帶著委屈,「真的嗎?」
「真的。」朱若蔚驚慌失措,「你別去南疆,南疆太危險了。」
「可是你跟他解除了婚約,你還是不願嫁給我。」趙奕垂下眼眸。
朱若蔚張了張嘴,「你胡說什麼?我都是你的王妃了,我不會……」
「你別哄我了,你根本不愛我,別再挽留我了。」說著,趙奕轉過身,繼續往前走。不,不要走,不要離開她,她不要他去南疆。朱若蔚撕心裂肺地大喊:「阿奕,誰說我不愛你?我愛你,我很愛你……」所以不要去,不要去南疆,那裡兵荒馬亂。
想著趙奕背上的傷痕纍纍,朱若蔚哭了出來,眼前一片白茫茫,她用力地睜開眼睛,劇烈地喘息著,感受到沉甸甸的肚子,她緩過氣來,伸手擦了擦額頭,一片濕淋淋。
朱若蔚迷茫地看著周圍,她在亭子里,周圍靜悄悄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坐好,身邊的一切好像靜止了。她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好一會,她閉了閉眼睛,眼角落下一串的淚珠,「阿奕?」
沒有人響應她,她的眼淚流得更凶了。此刻朱若蔚才明白為何懷了孩子之後,她心中上心忑不安,她一直很怕很怕離開趙奕,她自私地想留在趙奕的身邊。她以為她對他的感情還是和以前一樣,其實早已不一樣了,她天真地以為時間不會改變什麼,可惜她錯了,大錯特錯。
她早已愛上他了,五年多的陪伴,他獨一無二的專寵,他對她而言,早已不是那個趙大哥,他是她的夫啊,是她要相伴一生的男人。
她總是患得患失,深怕生下孩子就要離開趙奕,不想走,卻又無法給他他想要的,此刻才明白他想要的,她早已給他了,是她自己蠢、是她自己傻,明明對他這般放不開手、這般愛,她居然沒有感覺。
朱若蔚哭哭啼啼地穿上鞋子,身上的衣衫穿得好好的,是趙奕在她睡后替她穿好的,連剛起身落在腳邊的毯子也是他蓋在她的肚子上,就怕她受涼。
趙奕對她的好早已一絲一縷地滲入她的骨髓中,她也早早就愛上他了,她怎麼就以為一開始沒有情愛,從此對這個人就永遠沒有情愛呢?她的心裡沒有人,她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若是他日她的心裡要入住一個人,那麼這個人一定是趙奕,必然無疑。
朱若蔚急匆匆地從亭子里走了出來,正端著茶水過來的香菱一愣,「王妃,你怎麼了?」
「王爺呢?」朱若蔚緊張地問。
香菱回道:「王爺去書房了,似乎是有要事,王妃剛醒來先喝茶水潤潤喉……」話未說完,香菱便看到王妃走了。
香菱也跟著急了,王妃是怎麼了?好像哭了。香菱連忙將茶水交給一旁的小丫鬟,腳步不停地跟在王妃身後,深怕王妃摔倒受傷。
朱若蔚撫著肚子,快步地走到書房,啪地一下,推開書房房門。書房裡除了趙奕,還有趙奕的下屬。
趙奕看她這麼急的模樣,本來嚴肅的眼眸也多幾分笑意,這般在乎他,一刻鐘也離不開他,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
「你先退下。」趙奕吩咐下屬。
下屬抱拳,安靜地離開,順便將書房的門也帶上了。
「阿奕。」朱若蔚跑到他前面,用力地將他抱住,小臉埋在他的胸膛上,嗅著熟悉的味道,身心倏然放鬆了。她的趙奕在這,哪裡也沒有去。
「剛剛有事,所以我便到書房這先處理一下,沒想到你先醒過來了。」趙奕將她黏在脖頸和額上的髮絲勾走,拿著棉帕細細地擦拭她額上的汗珠,「怎麼了?我又不會逃,你急什麼?」
朱若蔚貼著趙奕站了一會,想站直的時候,才發現她的腿軟得厲害。
趙奕不悅地說了一句:「有什麼急事讓丫鬟跑過來就好,你這麼大動干戈的幹什麼?」說著,他彎腰將她抱了起來,令她坐在了一旁的紫檀木椅上。
朱若蔚用力地搖著腦袋,「我、我……」
趙奕抬頭,一雙黑眸直直地看進她的眼底,她一僵,腦海里那一句我愛你怎麼也說不出口了,傻乎乎地看著他。
朱若蔚這副傻樣逗得趙奕笑了,他伸手如抱著孩子般抱起她,在她原先的位置上坐
下,又抱著她放在膝上,溫柔地以手作梳,輕輕地梳著她的髮絲,「若蔚,什麼事情,嗯?」
朱若蔚乾乾地說了一句:「沒、沒事。」刷地一下,將腦袋埋在了他的懷裡。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緊張地喘息著,那句話都到喉嚨了,她突然就跟吃了黃連一樣,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感受著趙奕的大掌輕柔地撫摸著她的髮絲,她的身體漸漸放鬆。趙奕頭一低,不由地笑了,她竟然睡著了,方才還一臉的焦急找他,如今香甜地睡著了。
趙奕苦澀地笑了笑,「小妖精,還以為你要對我說……」他打住了話頭,沒有再說下去。他以為她那樣不顧形象,像個瘋婆子似的衝進來是要告訴他,她喜歡他呢。他等了五年多,也沒有等來她一句喜歡。是他做得不夠,還是她的心太硬、太冷,誰都沒有辦法走進去嗎?趙奕的黑眸危險地閃爍著。呵呵,不管如何,她這個人是他的,只要沒有別人,他總會走進她的心裡去。朱若蔚,她生生世世都是他的,他死也不會放開。她懷孕的日子裡對他的糾纏,這股難捨難分的死纏爛打,深得他心,他真是愛極了她這副看不到他就慌,沒有他就會哭的模樣。
他的薄唇深情地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若蔚,你要永遠這樣對為夫才好啊。」
接下來的日子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波濤洶湧,隨著朱若蔚的產期接近,奕王府里的氣氛格外壓抑。
趙奕早已找好了金陵城最好的兩個產婆,還請了一位女醫在府中隨時待命,方太醫每隔兩日便來給朱若蔚號脈。
朱若蔚仍舊如以前那樣纏著趙奕,可她看他的模樣卻跟之前大大的不一樣,那一雙水眸特別的亮,不知道什麼東西在裡頭閃閃發光。
趙奕愛死朱若蔚這樣的眼神,只要她這麼看著他,他心裡便暖暖的。奕王府里的一些家生子都驚呆了,在他們的印象中,奕王就是一朵烏雲,雖然奕王妃嫁進來之後,奕王偶爾會成白雲,那氣勢還是烏黑一片。現在趙奕就像脫胎換骨了一樣,神情沒有那麼陰鵝。
但趙奕的閻羅王氣質哪裡是說沒有就沒有的,當他下了朝回到府中,小廝急急地說:「王爺,王妃開始陣痛了。」
本來心情還尚可的趙奕直接拉長了與馬臉差不多的臉,他陰森森地說:「為何沒有人來稟告本王?」
「王妃不讓。」小廝怕得雙腿發抖,硬著頭皮答道。結果他剛說完,王爺已經跑得沒影了,小廝鬆了一口氣,如此王爺應該不會記著找他一個小人物算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