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那時花開（五）

2000年11月11號星期六天氣：晴

生活在習慣形成定式以後，彷彿就是一種預定的機器，運行軌跡很少受到變化。而人受到這種變化的影響可能非常小，也不知道是從哪裡聽說的：人是不受事物本身的影響，只受對事物看法的觀點的影響，而周聰文好像也變成了這樣。

錢，本身沒有什麼，但是周聰文身邊的人事物只要跟錢扯上了關係，那就成為了萬惡之源。

正式開學上課已經有一個月的時間了，生活固定而富有規律。早上起床，跑步，回來收拾房間，順便把宿舍人的飯也帶上。對於周聰文這麼識相的做法，高峰一夥覺得這錢花的一點也不怨，反而處處炫耀周聰文的「事迹」，而周聰文也成為了學生口中的「跟班」，跟那位胖子成為同一樣的人，張強也因此更瞧不起他。至於孫柔么，中間只是偶爾見過一兩次，平常見她的機會很少，聽說她現在是學校某個部的副部長，能夠在一進校就有此作為，排除家庭的勢力，本身的能力可見不一般。當然，被楊秋打了一頓最後息事寧人的周聰文，在很多人眼裡也有些顯得懦弱，周聰文脾氣好，也不在意。

早上做完一切就去上課，中午回到宿舍吃午飯跟午覺，下午的課程很少，幾乎都是自己安排。當然，周聰文最常見的安排就是去圖書館，偶爾去去學校後方的湖畔溜達一番，可是周聰文發現那裡並不適合自己，因為那裡是情侶的天堂，周聰文去了反而成為一種多餘。

就這樣，白天的時光耗盡，等到夜晚的時候，宿舍又成了歡樂天堂，大家都知道了周聰文的存在，隨便怎麼熱鬧都沒事，而周聰文也找到了一定的規律。他們在十一，二點以前是不會停歇的，自己只要在十二點關樓門的時候回去就行了，而他們對於自己一般不出現也是習以為常，並沒有什麼不滿，對於自己這樣的「外人」也是時冷時熱。

昨天的下午沒有課，再加上是星期五，第二天又不上課，因此很多本地的學生回家，一些情侶也要順便出去逛街，所以圖書館里的人相對很少。

「周聰文，明天有沒有事情？」高峰在昨天中午的時候對我說道：「要是沒事情的話，幫哥們一個忙怎麼樣？」

周聰文剛好將中午顯得凌亂的宿舍收拾乾淨，聽到這話，有些奇怪的反問道：「什麼事情，只要能幫的上的我就幫，反正我沒有什麼事情。」這話是實情，書自己看的差不多了，一些重要的疑難問題已經找教授解答了。對於自己如此提前的學習方法，教授們還是很高興的，對於自己的提問沒有什麼為難。

聽到周聰文這樣的回答，高峰顯得很滿意，自己的「大哥」威望達到了最高。周聰文本身年齡就是最小，加上無權無勢又是最好欺負的對象，雖說九百塊錢花的有些冤枉，但是周聰文很識相，高峰還算滿意：「這話說的我愛聽，告訴你吧！我老爹再升一級，已經上調中央了，特地給我撥了不少的款，明天去大採購一翻，聽說你小子對於電腦，還有一些東西比較有研究，剛好順便幫我看看，好處少不了你的，怎麼樣？」

他這次算是找對人了，孫柔手上雖然有個筆記本，可是她用的很浪費，一個非常先進的筆記本居然只是用來聽歌，看電影，即使周聰文沒有研究過電腦，可還是有些心疼呀！不過她的一句話令周聰文很是高興：「我對電腦了解不多，只是會普通的操作，你要是會了的話教我倒是不錯。」

周聰文不知道她這話裡面有多少的玩笑成分，但是自己聽到以後是當真的，並且非常努力的去做了，為了她這句話，圖書館的電腦書籍幾乎被周聰文挨個看了一遍，就連實際上機操作都試驗過，為此花費了自己不少的生活費。雖然周聰文不是電腦類專業的學生，可是水平絕對不會低於他們。既然高峰想去買電腦，幫他一幫又何妨，那九百元的面子怎麼說都得看的。

既然知道第二天沒有多少時間，昨天晚上周聰文就直接去圖書館了。相同的位置，周圍又換了不同的人，彷彿像在給自己講述：人生的路途上就如此一樣，身邊的人不可能一成不變。

借閱的一本書沒有多久就看完了，順便打量了一下四周，沒想到居然看見了大忙人孫柔，這個才女周圍肯定坐著不少的男生，但都沒有靠近，顯然是有些遠觀的態勢。恰好對方在此時也抬起了頭，眼光到周聰文這裡時明顯的停頓一下，隨即比劃了一個手勢，居然是叫周聰文過去，真有些令人受寵若驚。

周聰文立刻有些飄飄然的走了過去，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也許用詞有些不當，但當時就是這樣，滿腦子都是對方的身影，直到坐在孫柔的身旁，對於周圍男生怒視的目光居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看見我怎麼還不過來，非得我叫你，是不是想把欠我的飯給賴了？」也許是在圖書館的緣故，孫柔的聲音很小，而且是緊貼著周聰文的身邊說的，令周聰文更是著迷。

「不，怎麼會呢！」聽到對方如此說來，周聰文連忙小聲的搖手道：「只是沒有碰著你罷了，給你請客沒有問題，時間由你定。」不管了，現在周聰文居然有種豁出去的感覺，孫柔一靠近自己，居然讓自己產生了意亂情迷的錯覺，只好在內心之中不斷的念著阿彌陀佛。這麼長時間不見她，突然看見著實的令自己有些興奮。

「好，既然這樣的話，我們星期天出去怎麼樣，我那天剛好有時間，星期六學校還有事情，我抽不開身，怎麼樣？這麼長時間，我可是準備好好敲你一榔頭的。」孫柔說完，沖周聰文俏皮的微笑一下，周聰文有些痴了！

和孫柔呆的時間並不長，因為後來一個討厭的電話將她叫走了，說是學校有什麼事情，實在沒有心思看書的周聰文只好提前離開圖書館。邊走邊幻想著星期天的快點到來，真沒有想到自己的圖書館之行居然有此收穫，感謝老天爺給自己的這個機會。花更香，草更綠！

宿舍裡面的人對於周聰文這麼早的回來顯然有些意外，居然有些不適應，但是隨即各干各的，並沒有因為周聰文的出現而有什麼不滿之處，唯獨高峰對周聰文有些示好的意思，顯然是有些希望周聰文為他辦事儘力一點。而剩餘的人在娛樂過程中顯然有些討好他的意圖，明顯是聽說他老子陞官，而跟高峰和好的楊秋則有些不作聲了，看見周聰文也當做沒有看見，最近聽說他的父親正在接受調查，兩者對比孰優孰略一眼可見，人情冷暖呀！

整夜的夢中全部是孫柔的身影，今天早起的時候卻精神倍感充分。對於周聰文的精神面貌高峰還是非常滿意的，看著對方打扮的有些「花枝招展」，周聰文只好隨便選了套牛仔裝，這也是周聰文來這裡買的第一套正規衣服，而且是大街上隨處可見的那種。

「平時真沒有看出來，你小子還是很順眼的么？以後就別穿你的那套『土佬』裝了，像是從六十年代來的一樣。」說完，高峰有些上級對下級似的拍了拍周聰文的肩膀，而周聰文也從鏡子里看見自己不錯的一面，人靠衣裝一點都沒有錯，周聰文也有些滿意自己的現在表現，點頭表示遵守。

高峰為了慶祝自己的父親高升，昨晚在宿舍瘋狂了半晚，在剛剛上計程車后沒有多久居然睡著了，周聰文正好象是旅遊者一樣在車內四處觀光起來，幸好車速不快，周聰文可以隨意瀏覽。

這些年城市的發展真是有些令人不敢相信，三天兩頭一個樣，城市裡的人都有些眼花繚亂，更別提周聰文這個鄉巴佬了。看著身邊繁華的城市，剛剛上車時候的衝動已經被到處充斥的人煙所掩蓋。

「高峰，到地方了。」輕輕搖了搖身邊的「公子哥兒」，他現在可算得上金貴的很，周聰文還有些擔心自己手有些重，得罪了人家。

「怎麼，這麼快就到了？」高峰顯然在睡夢中還沒有完全清醒，不得已被周聰文輕輕拉了出來，頭頂上刺眼的陽光令他有些不適應：「走，站在這裡幹什麼，我們進去。」

說完，領著周聰文走進了電子商品城。這裡周聰文早就聽同學說過了，可這是第一次來，對這裡充滿了陌生。

挑電腦的工作其實很簡單，特別是對於懂行的人來說就更加容易了。在電腦城轉了少半圈周聰文就已經為高峰選好了一塊比較適合他的機型，可自己還沒有逛夠，因此勸他多看一些，爭取挑選最好的，而他也同意了，居然因此誇獎了自己，說自己這個小弟做的很好，周聰文也沒有反駁。

最終，在轉遍了大半個電腦城后，看著高峰的耐心被自己磨的差不多，周聰文原把他領到了以前看好的那家，並且買下了那款機型，是日本產的，功能不錯，但是經不起用，周聰文覺得這個和高峰很配，都有些賤的意思，外表華麗，但是沒有內涵。本來首選的是IBM一款，可那是孫柔用的，高峰他還不配，但是他還因此得意洋洋，並未察覺周聰文在心中罵他。

看周聰文表現的如此賣力，高峰也不小氣，中午領著進了趟館子，親自點了幾個下酒菜，還和周聰文喝了幾杯。雖然「寵愛」的意思很明顯，但是周聰文卻吃的很不舒服，比不上軍訓時的大鍋飯。

也許是我們挑的地方不錯，或許是高峰覺得自己身價高漲，便有了買車的打算，當然，這個「車」是汽車的「車」，不是自行車的「車」。道路的對面居然就是一家新開的汽車展覽中心，吃完飯的高峰立刻提議去看一看，還說即使不買車，看看美女也養眼。如此這般，周聰文只好跟著他一同去了車展中心。周聰文很懷疑飯桌上他說的話，他的意圖在於「看」，而不在於「買」。

車展的位置很好，裡面人頭攢動，顯然這次車展吸引了很多人。但是大略的掃了一眼才發現，裡面居然大多數是日本車型，到處充斥著日本汽車的廣告，十款汽車裡面居然有**款都是日本車，搶著觀看的人還那麼多，不就是那幾個車模穿的暴露一點么？這有什麼稀罕。孫柔比她們漂亮的哪裡去了，而周聰文也為自己將這些「野花」拿來跟孫柔比暗暗自責，孫柔哪是這些人能比得上的。

自從選購完電腦，周聰文的心思就放在明天的請客吃飯上，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漸漸和高峰脫離了，那傢伙自從一進來就露出了本質，拼了命的向有美女的地方鑽，絲毫不管周聰文的存在，而周聰文直到反映過來以後才發現為時已晚，只好盡量向人少的地方靠近，以圖得一個寬闊的視野範圍。也算他運氣好，不遠處一個寬闊地方就在眼前，而周聰文也順利的擠了過去，算是找到了一個容身之所。

「你是在等人么？」一個很柔和的聲音在周聰文身後響起，讓他情不自禁的想到了一種電視上看到過的紳士。

「是的，我是。」當周聰文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對方居然是個半百的外國人，金髮碧眼，外加上一個高鼻樑，而周聰文也正在用英語跟對方說話，本來有些緊張的我在看到對方的笑容后，居然沒那麼慌張了。

「你的英語不錯，在國外呆過么？」對方又問道，不知為什麼，看到周聰文突然出現在他們的「地盤」上，顯然有些驚訝，要知道，他們的展覽地方上是沒有美女的，更別說其他的吸引眼球的東西了，而且車價之高，除非是「燒錢」的主，否則看都不敢看一眼。

「沒有，我只是聽廣播學的。」周聰文討厭英語，高考的英語成績很糟糕，可是當周聰文覺得自己的記憶力大增的時候，加上又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消失，而想到畢業離不開英語，所以周聰文就盡量的去學習，沒想到現在居然用上了，算是錯有錯招，或者說是沾了年紀小的緣故。

「你很聰明，先生，有興趣到這裡坐坐么？」雖然是邀請的意思，可神態中不容置疑的意味讓周聰文不由自主的就跟了上去，既然和高峰分散了，他顯然是在偷看哪個穿的暴露一點的車模，自己沒有必要浪費時間，而且這裡那麼多人，眼前的老外不會對自己動什麼心眼吧！

傑克是德國人，但是生長在挪威，精通多國語言，卻不會漢語，但是他評價漢語是世界上最好的語種，這話說的令周聰文很是高興。漸漸的，周聰文就和這個半百的老外說在了一起。

傑克的語速比較慢，周聰文大都能夠聽得懂，這對於兩人的交流很有幫助，而且他是中國文化崇拜者，祖上就有過研究，這就更加讓兩人談得來。周聰文的口語居然在這短暫的交流中開始突飛猛進起來，就連周聰文自己絲毫沒有察覺到，連續的速讀言語讓周聰文受益匪淺。

「你們這裡的人為什麼這麼少，難道他們都不想來么？」周聰文有些疑問，這裡的裝飾雖然顯得有些樸素，但是淡淡的透出一種高貴典雅，跟周圍的環境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聽到周聰文這麼一問，傑克帶領的工作人員不禁笑出聲來：「怎麼了，難道我說錯話了？」

「不，你並沒有說錯話，只是我們來這裡不是賣車，只是想宣傳我們的文化而已，而我們的汽車是私家專門定做好的，這裡還沒有我們想賣汽車的對象。」傑克的話有些令人吃驚，但是對方所展示的神情卻不得不令周聰文相信。

「不可能吧？怎麼會沒有人呢？難道說你們的汽車買主沒有支付能力？」周聰文趕緊問道，很是擔心是否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

傑克連忙指著所展示的汽車朝周聰文說道：「看見了么？我們的汽車樣式古典，而且內部是純手工打造的，比起機械的更有優勢，並且裡面還有特殊的功效，一般的人使用這樣的汽車根本就是浪費，所以他的造價非常昂貴，而且我們還有挑選顧客的條件苛刻，不符合我們觀念的人根本沒有資格，這樣一來，了解我們汽車文化的人就更少了，更別提看一眼。但是在上層社會，我們的聲望很高，這些人根本不理解我們的觀念。」說道最後，傑克所展示的口氣越發顯得驚人，讓周聰文有些目瞪口呆：「所以，從上午開始以來，你是第一個站在我們這裡的人。」

「對不起，我並不是真的要來這裡，你是知道的，我只是覺得這裡地點空曠，視野開闊，所以才走了過來，並不是被你們的文化吸引的。」他是除了孫柔以外周聰文第一個談得來的朋友，對，就是朋友。對於朋友，周聰文不希望他有什麼誤會。當然這種朋友屬於真正心靈上的朋友，不是那種泛泛之交。

「不，相見就是有緣，我很堅信你們中國的這句古話，否則這裡那麼多人，為什麼不過來一個，反而都有些繞著走的意思？」聽到傑克的話周聰文才覺得奇怪，看著四周被擠的不成樣子的觀看者，可就是沒有一個人知道向這裡走走，反而像傑克說的一樣繞著這裡行走，難道真是這裡的價格高昂，嚇的人都不敢過來，真是有些奇怪。

「所以說，你和我都是有緣者，來，年輕人，這是我對你的獎勵，這麼長時間以來，你是和我談得最開心的一個人。」傑克說著，就將車展後面的一件物品拿了過來，周聰文仔細一看，居然是一輛非常出色的自行車。

和普通的「二四」型號差不多大，上面布滿了美麗的花紋，在送到周聰文面前的時候，周聰文不禁輕輕了握提了一下，就好像他是在召喚我一樣：「它很輕，最多只有五公斤，我說的對么？」

傑克點了點頭，顯得很滿意：「看見了么，年輕人，它很喜歡你，你能感覺到么？」

不知道為什麼，周聰文有些害怕接受陌生人的東西，但是傑克給他的，居然象是感染了神奇的魔力一般，令自己不得不接受，而周聰文居然沒有生出拒絕之意。

「好了，你該走了，再見。」

說著，周聰文不由自主的跟傑克做了個「再見」的手勢，連話都沒有說，就這樣推著自行車離開了展覽區，周聰文覺得自己的舉動很不禮貌，可是傑克並沒有什麼不滿的地方，反而很是高興的跟自己做了再見的手勢，於是周聰文迷迷糊糊的推著自行車離開了車展區，走到了門口。

「我說你小子到哪兒去了，怎麼這麼長時間才出來，我可是等了你好久。」高峰其實是剛出來，但為了顯示自己的勞苦功高，這才故意說道的，但是他顯然發現了周聰文手上的自行車，於是「咦」了一聲：「怎麼回事，你小子在車展上面買了一輛自行車，你這個窮鬼也捨得出血了。」

周聰文到現在才有些清醒，對於剛才的實情記憶猶新，但是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於是點頭表示高峰說的對，那句「窮鬼」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你的自行車在車展里買的，真想不道汽車展里賣自行車，不過看起來還湊合，多少錢？」

高峰對於周聰文的自行車顯然有些動心了，看來也準備買一輛。汽車雖然沒有，自行車先來一輛還是不錯的

就這樣，一路問答，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回到宿舍的周聰文倒頭就睡，那輛自行車就擺在自己的行李箱中間，回來後周聰文才發現它是可以摺疊的，而且可以摺疊的很小，象是歐美原裝的，國產的盜版牌子一看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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